第66章
天光乍现。时亲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
她跌坐在地,身体剧烈颤抖着,好不容易从濒死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她复活了。
唯一一次复活重启的机会在开局就用掉了。
时亲虚脱地倒在地上。
临死前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反噬发作提前,单秉意知道她的弱点,伺机杀她复仇。
可原主不是傻子。
通往闭关洞府所经之路都用魔丹设了屏障,若非邪修是进不来的。
单秉意为了报复她,放弃一身仙骨改做邪修了吗?
时亲调整好状态,望了眼外面的天色。
距离她提前发作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她立刻按照记忆里的阵法,把洞府布置一番。
防御工程里三层外三层。
她不惜耗费气血,催动魔丹,将整座洞府笼罩在阴云之下。
做完这一切,时亲终于有了安全感。
她走过石板小路,来到洞府最深处。
这里摆放着一张玉石床,上面雕刻着诡秘的符文,躺在上面可以缓解反噬之力带来的痛苦。
以单秉意的修为,应该闯不进来……吧?
万一他有合作对象怎么办?
时亲思绪混乱,但她若是贸然离开,定会死得更快。
到了和复活前相同的时间节点,时亲感受到五脏六腑被紧紧拧成一团的痛感。
她躺在玉石床上,蜷缩着身体,艰难地喘息着。
d444尽力抚平她的伤痛,但面对庞大的魔气显得杯水车薪。
坚持坚持就好了。
时亲反复这样安慰自已。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时亲疼得快要昏厥过去,偏偏意识极为清醒地告诉她应该醒着。
那一刻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原主性格乖僻行事张狂了。
每隔半月要被这么折磨一回,换谁面对这些精神都要不正常。
洞府外,依稀传来轻微的震感。
时亲猜测,这是单秉意在试探外面的法阵。
他不敢用力摧毁,怕惊动了她。
几番试探过后,震感消失。
无论是法阵还是符咒都没有损坏。
也就是说,单秉意并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她的虚弱期。
他只是觉得她定期闭关的行为奇怪,抱着怀疑的态度前来查看。
上次能碰到她倒在洞府门口,纯粹是他的运气太好了。
如果单秉意确定她眼下灵力散尽,肯定倾尽所有也要破阵杀了她。
时亲开始琢磨自已的计划。
她还有机会。
就不信刷不到他身上的分!
一天两夜过后,时亲在洞府里梳洗好,换了件新衣裳出关。
她出关第一件事,便是直奔众星环月楼。
众星环月楼犹如直插云霄的天梯,伫立在山峦中。
周围流水潺潺,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时亲试着调转体内的灵力。
她只觉身体轻盈,有股气流在推动着她。
她借此一跃,腾空而起,直接飞上第十九层。
时亲差点腿软。
落地后,她扶着栏杆,借此稳定摇晃不定的身形。
还好她这副模样没人看见。
时亲来到长廊房门前。
房门上刻着繁复精美图案,每一处线条都显露出不俗的雕工,一眼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在房门上方,垂挂着一块玉牌,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笔触写着‘秉意’二字。
这种门前挂上名牌的设计让时亲有点不舒服。
他们像是装在楼里的物品,每层摆放一个。
而她挑挑拣拣,选中想玩弄的那个,便会亲临。
时亲将玉牌摘下,直接推开房门。
众星环月楼的规矩,门不可锁。
一进屋内,便闻到淡淡的墨香。
房间的布置充满古韵风雅,一幅幅字画挂在墙壁或搭在架子上,与布置的兰花盆栽相互照应,宁静悠远。
屋子侧方有一处单间,以雕花拱形门做了隔断,后方摆放着桌案。
单秉意站在桌前,一身白色衣袍,一只手随意放在桌上,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在纸上挥毫。
他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或者是察觉到不想理会她。
他继续写着,写了几笔不喜欢便扯掉那张宣纸扔到一边。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他与宣纸之间。
他发丝如墨,以玉冠束起,高贵而清冷。
单秉意特别像悬于高空的云,飘然欲仙,不染尘埃,却在动情时比桃花还艳。
她仍记得他那晚在克制与沉沦中挣扎时的感觉。
明明厌恶至极,却在喘息中紧紧抓着她的腰。
这种把一位谪仙拉入欲海的掌控感,大概就是他是整栋阁楼里唯一一位被种下情蛊的原因。
“主上,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单秉意再次将一张宣纸扯落,随意扔在地上。
时亲把玩着手里的玉牌,慢慢走上前:“只是看一会儿,你就不高兴?”
单秉意垂眸,继续练字。
时亲看到他在纸上写的文字,竟然是——
第107章
,众星刀月(4)
‘只是闻尝胆,不曾妨刮骨’
那宣纸上的字力透纸背,行云流水,字里行间就能看出一番风骨。
时亲点了点‘不曾’二字前面,意味深长道:
“饮酒不曾妨刮骨,讲的是刮骨疗毒时,也不妨碍饮酒作乐,你少写二字。”
单秉意看向她,目光漠然:“主上往日只会杀人,何时会这些?”
“我自然会,从前是光顾着和你欢好,也没注意你写的这些哀词烂调。”
她一番话说得又傲又露骨,成功把单秉意激怒。
他正要把这张纸也扔掉,却被她一把按住。
她指尖偏移,放在‘只是’二字前面点了点:
“把句子写完整吧,报仇只是闻尝胆,你在我面前连报仇二字都不敢写吗?”
单秉意的手微微一颤。
他抬眸看向她,手里的笔越攥越紧。
“别紧张。”
时亲把他的玉牌放在桌上:
“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你又没这个能力,所以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单秉意冷冷盯着玉牌,目光幽深:“你是在羞辱我吗?”
天地良心。
她是发自肺腑地在给他自由度啊。
但她又不能ooc,她只能一边端着姿态一边放宽政策。
她都把玉牌摘下来了,还不够尊重他的吗?
时亲干脆甩袖,将桌案打碎。
“那你别写了。”
她得换个办法,不能让他天天写字憋着。
文字的力量是很大的。
她能从地上的废纸中看到他滔天的恨意,这种情绪会越积越深,最后爆发。
“跟我走。”
时亲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着的意思。
她抬起手,捏出一张符:“别逼我硬控你。”
单秉意目光落在那道符咒上。
那是一道极为恶毒的控制类符咒,被贴上的人会意识模糊,听从别人使唤。
即便符咒摘下,被贴上的人也会浑浑噩噩,如同痴儿。
单秉意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她真是会用各种手段折磨他。
但他只能忍着,迫于压力跟她离开。
时亲所住的庄子没有名字,但三界的人都称这里为魔庄。
她是这里最大的妖魔,踏入她领地的人尸骨无存。
在世人的印象里,这里阴森可怖,满地人骨。
其实不然。
庄上处处种着绚烂鲜艳的花朵,搭起错落有致的亭台,再引出清澈见底的泉水溪流。
目之所及,干净整洁,令人心旷神怡。
时亲走在前面,穿过花园,来到后山处。
再往前走一段路上山,就是她闭关修炼的洞府。
身后传来清越的嗓音:
“主上刚闭关出来吧。”
“是,心里惦记着你,闭关就出来了。”她停在一棵柳树下,折下一条柳枝,随意摇晃着:“想问什么就问。”
单秉意摇摇头:“没什么。”
时亲眯起眼睛。
这人心思太深了。
怪不得见她虚弱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给她砍了,一句废话也不讲。
但他不说,她可以主动提。
“你昨日是不是去找过我?”
“未曾。”
时亲走到他身前。
他比她高出许多,仪容端正,犹如冬日寒霜,有着无法触及的疏离感。
她拿着纸条逗弄他的脸颊,迫使他偏开脸庞,又痒又不能躲。
直到他颈侧耳根开始泛红,她才慢悠悠地停下来:
“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这是为你好。”
他目光闪烁,却什么都没说。
她接着道:“我修习的功法,有一弊端。”
提到这个词,单秉意这才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说的内容。
时亲如他所愿: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不受控制,生出杀欲,所以我干脆声称闭关把自已关起来。”
“我昨日察觉到你来,控制了许久才忍住没杀你。”
“你若是下次再来,我可不保证我能控制得住,小心我直接送你和你家人地下团圆。”
她把柳枝扔在他怀里,转身继续往前走。
单秉意把柳枝扔到一边,他看向前方窈窕的身影,半信半疑道:
“主上杀得人还少吗,为何要控制?”
她回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我家,我的庄子,我当然不想把这里毁了。”
以她的修为,尽全力时可移山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