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黄叔脸上也挂着笑,一脸慈爱:“当然记得,你是小温同志嘛!当初你可是进扬头一个带来我院子里看病的姑娘,那小子担心你脚伤走不动,把我院子里的自行车都借走了,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戏,果然没看错!”温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陆进扬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对她挺好的。
当时她脚扭伤,他还背着她去黄叔那儿看病,看完病又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点了一桌子的菜。
可惜她一心想着原书剧情,要避开他,一点没察觉。
“进扬现在腿什么情况?”
黄叔的话把温宁拉回现实,她担忧道,“愈合得倒是不错,就是始终没有知觉。”
黄叔点点头:“身体需要时间恢复,等我看看情况再说。”
两个人一路说话来到病房。
黄叔跟陆进扬是老熟人了,忘年交。
见面之后只互相点了点头,便算招呼,接着直接进入正题。
之前黄叔在电话里没办法诊脉,也看不见陆进扬身体的实际情况,现在替他检查完,心里总算有了底气,淡定道:“不用心急,先针灸一个疗程,看看情况。”
温宁听这意思,杏眸瞬间亮起来:“黄叔,进扬这种情况是有机会希望恢复的,对吧?”
“十拿九稳吧。”黄叔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旁边胡金兰和魏保华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见状,魏保华眼里燃起希冀。
都是队友,陆进扬原本也打算帮魏保华一把,跟黄叔介绍:“隔壁床是我在西省飞行基地的队友,烦请您帮忙看看。”
有陆进扬牵线,胡金兰立刻上前恳求:“老先生,求求您给我丈夫也看一看腿,花多少钱都行,他跟陆同志情况一样,现在腿都没回复知觉。”
“钱就不用了”,黄叔曾经是军医,知道魏保华也是飞行员,又有陆进扬牵线,自然愿意帮忙治疗,不过有些丑话要说到前头,“同志,我尽力帮你医治,但并不保证效果,如果你没恢复,或者出现后续症状,可不能怪我头上。”
黄家世代从医,跟病患打过的交道多了去了,什么样的人都碰到过,他可不想乐于助人最后还被人倒打一耙。
听到不要钱,胡金兰目露喜色:“您放心,治不好那是我男人的命,不会要您负责。”
口说无凭,黄叔谨慎地从包里摸出纸笔,递过去:“你写个承诺书,然后签字,盖指印。”
温宁被黄叔的觉悟震惊了,七十年代就有经验防止医闹,真牛。
胡金兰毫不犹豫地接过纸笔,按照黄叔的要求写好交还。
拿到东西后,黄叔才去给魏保华诊脉。
最后结论跟陆进扬的一样,先针灸一个疗程,看看情况。
这几天,黄叔每天下午三点都来病房给两人针灸。
第四天的时候,银针扎进腿部穴位,陆进扬忽然感觉一阵刺痛,眉头拧了一下,针灸的时候温宁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没错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惊喜道:“进扬,是不是有感觉了?”
病房小,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黄叔停下动作,激动确认道:“是不是觉得刺痛?”
他扎的是筑宾穴,如果有痛感,说明腿部的经脉已经通了。
魏保华那边的帘子也忽然撩开,胡金兰惊讶地探出头:“陆同志恢复知觉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进扬点了点头,沉声道:“能感觉到疼痛。”
“好好!”黄叔一脸喜意,心里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接着又扎了几个穴位,陆进扬皆有些微感觉,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完全无感了。
温宁激动地握住陆进扬的手,两个人十指紧扣,目光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黄叔给陆进扬扎完,又继续给魏保华施针。
胡金兰全程紧张地盯着丈夫的脸,每扎一针都迫不及待地询问:“有感觉吗?”
魏保华一摇头说没感觉,胡金兰便一脸失望,搞得魏保华精神高度紧张,额头浸出一层汗。
整个针灸过程结束,魏保华依然没有任何感觉,胡金兰愁眉苦脸,简直要哭出来,怎么陆进扬有感觉,自己男人还是没感觉呢?
接下来几次施针,陆进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魏保华这边还是老样子,一点知觉都没有。
看着隔壁床温宁跟陆进扬整天你侬我侬,胡金兰胸口泛起一阵酸涩,都是同样的伤,凭什么她的男人就恢复不了,温宁男人就可以?
而且不知道温宁两口子是什么家庭,花钱跟流水一样,吃穿用度都挑好的买,尤其温宁买菜,那鸡鸭鱼肉就没断过,换着花样炖汤,一顿饭四个菜,还加水果,晚上还给陆进扬冲奶粉喝,还是进口的羊奶粉,没有外汇券根本买不到。
生活条件比她好就算了,男人的命也比她好。
今天温宁照常去胡家借厨房,黄叔送了跟野山参,她买了只鸡,打算熬参鸡汤给陆进扬喝,顺带她自己也补补气血。
和往常一样,她熬好汤就打算回招待所洗衣服收拾,但今天胡金兰有事出门,温宁便花了五毛钱,让胡大妮帮她看一下火。
胡金兰寻思会不会是温宁熬汤的缘故,才让陆进扬恢复得这么快,也打算开始给魏保华天天炖汤。但是市场的鸡卖得贵,她跑去乡下,想便宜点逮几只小鸡仔回来自己养大,再杀了炖汤。
回来的时候,厨房飘来一阵香味,胡金兰早就习惯每天从温宁锅里捞点吃的,见状赶紧盛了一碗鸡汤出来,还夹了几块鸡肉放碗里,然后便偷摸去叫胡小弟进来喝汤。
胡小弟也习惯了,每天这个点来厨房开小炤,进来的时候汤温度正好,胡小弟端起碗便呼哧呼哧喝了大半碗,还抓起鸡块啃。
啃着啃着,忽然倒地痛苦地捂着肚子,哇哇哭嚎起来:“哎哟哎哟!好痛!”
“妈!妈!”
第178章
蹊跷
胡小弟哭声震天,五官皱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胡金兰听到声音冲进厨房,一进去就看到自己宝贝儿子痛嚎着满地打滚,额头豆大汗珠不断往外冒,
“小弟!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吓妈呀!”
胡金兰惊恐得瞪大眼睛,赶紧把儿子拉起来抱在怀里,胡小弟浑身开始抽搐,双目圆瞪,口吐白沫,已经连哭都没声了。
“小弟!”胡金兰悲痛地大呼一声,抱着儿子急忙往外冲,去医院。
几个女儿只看到她发疯一般冲出去的背影。
到了医院,胡金兰才知道儿子中毒了,误食了老鼠药,还好送来得及时,抢回了一条命,但留下了后遗症——
胡小弟被毒傻了!
听到医生的诊断,胡金兰只感五雷轰顶,脊髓仿佛被抽走了一般,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到地上。
好不容易生了三个,才生出胡家唯一的儿子,独苗苗,居然傻了?!
“儿子!我的儿子啊!”
胡金兰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半晌才后知后觉,她儿子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是谁给下的耗子药?
想起那碗鸡汤,胡金兰疯了一样冲回家,从锅里夹了一块肉,扔给巷口的狗吃,果然,狗吃了没多久也突然倒地哀嚎,随即抽搐,跟胡小弟的症状大差不离。
汤里有毒!
温宁还不知道胡小弟中毒的事,她从招待所出来,拿着保温桶准备来胡家装汤,刚走到巷子口,便见到胡金兰双目赤红气势汹汹地朝她冲过来,旁边还跟着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砂锅。
“公安同志!就是她!是她给我儿子下毒,把我儿子给毒傻了,你们赶紧把她给抓起来!”
一见到温宁,胡金兰便扯着嗓子跟公安告状。
巷子里的住户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出来瞧热闹。
温宁还是懵的,她给胡小弟下毒?这锅简直来得莫名其妙,“胡同志,我什么时候给你儿子下毒了?你有证据吗?”
胡金兰双目赤红,指着砂锅道:“我儿子喝了你炖的汤后便痛得满地打滚,刚才我把这里面的鸡肉给狗吃了,狗直接被毒死,公安同志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围观的都是住了多年的街坊,听到这话,纷纷指责温宁:“哎呀,你这同志心肠也太坏了!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这就叫蛇蝎心肠,长得那么漂亮,心肠比炭还要黑!”
“作孽哦,胡家好心借厨房给你男人炖汤,你却恩将仇报给人家下毒!”
“呸!毒妇!把她抓起来,让她把那锅汤给喝光!”
“对!让她也变成个傻子!”
“……”
各种唾骂声、指责声潮水般涌过来,温宁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唇边溢出一抹嘲讽笑容,语气平静地一一条条怼回去:
“第一,我没有白借胡家的厨房,我付了10块每月的租金,食材钱由我自己承担。”
“第二,我丈夫在医院住院,我炖的汤是给我丈夫补身体的,我没有任何下毒的动机,而且我也不是唯一接触过汤的人。每次我炖上汤之后会回招待所收拾东西,到饭点才会到胡家取汤,中间有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在厨房,下毒的人有充分作案时间。”
“第三,我炖的汤,从未允许别人喝,胡小弟为何会喝?很显然,是他偷喝的,往小了说是偷喝汤,往大了说,那也是偷盗。我在胡家炖了大半个月的汤,谁知道被偷喝了几次?”
温宁的话条理清晰,围观群众也不是傻,刚才只是被胡金兰的话给先入为主了,现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想法立刻就转变了,纷纷鄙夷地看向胡金兰:
“胡小弟真不冤枉,人家付钱租厨房炖汤,他倒好,偷人家病人的汤,结果阴差阳错给人试毒,呵呵……”
“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孩偷东西,要么大人没教,要么大人也跟着偷,小孩有样学样,这下遭报应了吧。”
“平时那谁就爱占便宜,估计这大半个月没少趁人家不在的时候偷吃,现在偷吃被毒傻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怪人家往汤里下毒,真不要脸!”
“……”
局势陡然转变,街坊四邻一人一句,臊得胡金兰脸色通红,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她也是一时头脑发昏,想赶紧给儿子出口气,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偷东西的事实。
温宁一点都不同情她,对旁边的公安道:“公安同志,我现在也要报案,我怀疑有人往汤里下毒想谋害我丈夫,如果不是胡小弟偷喝汤中毒,这汤原本该是我丈夫喝的,希望你们可以把这事查清楚。”
胡金兰闻言突然抬头瞪大眼睛,能接触到汤的就只有她们胡家这几口人:“温宁,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们家里人给你下毒?!”
温宁平静道:“接触过汤的人都有嫌疑,等公安调查结果吧,胡同志,发生这种事,我不想再租你们家的厨房了,麻烦你把剩下的租金退还给我。”
一个月十块,现在过去二十天,应当退三块三毛。
温宁不是缺这点钱,主要是被胡金兰给恶心了,要不是今天胡小弟中毒,她还真不知道胡金兰背地里偷吃,而且肯定不止偷过这一次,偷吃就算了,中毒了还倒打一耙,够不要脸的。
什么?退钱?!
胡金兰刚才涨红的脸色瞬间白了,跟要往她身上割肉一样:“你炖汤用了我的锅,还用了我家煤,这些不要钱吗?”
温宁冷笑:“你那口砂锅撑破天五毛钱,煤一块钱能拉一大桶,够一家子用一个月的时间,我付的钱已经足够。”
围观的街坊也帮温宁说话:“租个房间一个月才三块,什么厨房要十块啊,真能坑人!”
“是啊,人家租厨房是为了给病人炖汤,胡金兰你给你儿子积点德吧,什么丧良心的钱都挣!”
“……”
都是街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几块钱把名声搞臭,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这里住下去,胡金兰咬紧腮帮子艰难地从兜里摸出钱来,递给温宁的时候,她心在滴血,手在颤抖,钱没挣多少,儿子还帮人试毒变傻子,真是气死她了!
温宁拿到钱,转身就走,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胡金兰。
不过回医院之后,温宁还是趁魏保华睡觉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了陆进扬。
汤里被下毒,应该不是胡家那边干的,这事儿有蹊跷。
第179章
共谋
第二天。
黄叔过来给陆进扬针灸,治疗完,黄叔收起银针,高兴道,“恢复得不错,后期把腿伤养好,再经过专业的复健,应该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太好了进扬,我就知道你的腿不会有问题!”温宁激动地拉着陆进扬的手,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一帘之隔的胡金兰听到动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怎么温宁男人的腿就恢复得这么快,她家老魏却一直没有进展?
会不会是黄大夫的心思都放在陆进扬身上,所以没有认真给她男人治疗?
胡金兰心中不满,拉开中间的隔帘对黄叔道:“黄大夫,我们家老魏也针灸了快一个疗程,怎么腿还是一直没感觉?”
黄叔安慰道:“每个人的体质状况不一样,中医最忌着急,要慢慢调养,急不得急不得哈。”
胡金兰只当是黄叔敷衍她,心头更加埋怨。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儿子傻了,丈夫瘸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胡金兰怕影响丈夫的治疗,至今没敢把儿子被毒傻的事告诉丈夫,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心虚,怕丈夫知道自己占温宁的便宜不成反而把孩子给连累了。
正想着,护士进来查房。
顺道过来通知:“陆同志,高干病房明天能空出一间,到时候可以搬进去了。”
听到能搬到单独的病房,温宁小脸不自觉扬起笑容,自从跟胡金兰撕破脸,她太想搬出这个两人病房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点隐私都没有。
中间就隔着道帘子,干什么都要顾及,有时候想跟陆进扬说点夫妻间的甜言蜜语或者亲亲抱抱都不行。
陆进扬见温宁开心,跟着唇角勾起弧度,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愉悦:“高干病房有单独的卫生间,洗澡很方便,以后你不用再跑招待所了。”
两人间也有卫生间,但只装了洗手池,高干病房里面装了可以淋浴的水龙头,像澡堂一样,可以直接洗澡。
温宁:“嗯,我明天把招待所退掉,然后把行李搬过来。”
陆进扬:“我让小张去帮你搬。”
小两口甜蜜地商量着明天搬病房的事。
隔壁胡金兰听到耳朵里,瞬间心里直泛酸水。
自己丈夫比陆进扬年纪还大几岁,但对方却是少校,能住高干病房,享受最好的待遇,自己丈夫就只能住普通两人间,也不知道陆进扬这军衔是怎么升上去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了眼床上精神憔悴的丈夫,再想到隔壁气色红润的陆进扬,胡金兰心头越发不平衡,只感觉病房闷得她快喘不过气了:“老魏,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给你送饭。”
走在回家路上,胡金兰越想心口越堵,自己事事都比温宁两口子差就算了,明明那锅下了耗子药的汤该是陆进扬喝的,最后却是她儿子替陆进扬挡了灾!
好气啊!
好恨啊!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胡金兰满脸不甘地走在回家路上,没想到撞见隔壁邻居王勇。
“胡同志,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这几天王勇天天往胡家送吃的,加上有邻居王姐牵线,胡金兰对王勇很是信任,说了不少自己家的事。
胡金兰正是需要人安抚的时候,看到王勇便一股脑把心里的不满给发泄了出来。
王勇听完后感叹道:“有的人什么都不做,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去哪儿都有人特殊照顾,像魏哥这样踏实努力的人,最后反而落不到好,腿瘸了,前途毁了,后半辈子就这样了,哎……命运何止不公平,简直是见人下菜碟!”
“可不是吗!凭什么他陆进扬就能恢复健康?凭什么我儿子要替他挡灾?凭什么温宁命就这么好?”
胡金兰双眼通红,神情激动,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成拳头。
“就是!凭什么!既然老天不能公平对待我们,那我们就要自己讨公平!”王勇同样激动地握紧拳头,附和着胡金兰。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
越说越偏激。
最后王勇把胡金兰带进家里,给了她一样东西,随即交代了她几句。
胡金兰惊愕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王勇坦白道,“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是一名飞行员,却在一次任务里被陆进扬所害,现在我被基地开除,再也回不去了!”
“凭什么陆进扬就能好好活着,我却前途尽毁,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不甘心!我要亲手把他拥有的东西一件一件粉碎,亲眼看到他的下场!”
王勇咬牙切齿,双眸燃着仇恨的光,比胡金兰还要疯狂。
胡金兰没想到王勇跟陆进扬有这么深的仇怨,不过她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王同志,你放心,我会帮你!”
第二天。
高干病房收拾出来,温宁早早去招待所搬行李,没想到在门口碰到胡金兰。
温宁要绕开她,她却主动上前道:“温同志,昨天听说你要搬行李,我过来帮忙。”
温宁不想欠她人情:“不用了,小张马上就过来帮忙了,这点东西,我们两个人搬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