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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温宁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芳芳这种人就是火石落到自己脚背上了,才知道那玩意儿烫人,她立刻出声反驳:“你别瞎说!我跟向兵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更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儿!”

    旁边的同伴也急不可耐地跳出来给她作证:“对!芳芳从来没跟向兵单独相处过,整天都跟我们待在一块儿,我们宿舍的所有人都可以给她作证。你别嘴巴一张就往我们芳芳身上泼脏水!”

    温宁就服了,这种人真双标啊,只许她给别人泼脏水,别人反过来一说她,她就受不了了。

    温宁嘲讽地呵呵干笑两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清白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别成天嘴巴一张乱叭叭!”

    在收集到向兵犯罪的证据前,温宁不想跟芳芳做无谓的纠缠,她绕开芳芳,端着餐盘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刚坐下,芳芳和同伴又走了过来,芳芳一副气还没撒完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宁,不依不饶地道:

    “你自己倒霉被向兵玷污了,关我什么事儿?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你脏了,你压根就配不上陆队长!人家是前途大好的飞行员,你是什么?你是被向兵穿过的破鞋!你站在陆队身边,只会给陆队丢脸!”

    芳芳唱白脸,身边的同伴又唱起红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温同志,你丢了清白是很可怜,但是呢,既然你喜欢陆队,你就不能那么自私,你得为他想一想,要是他的家人,他的同事知道他找了一个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对象,还是被人那什么过的,你觉得,他还能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吗?”

    “所以呢?”温宁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盯着两人。

    芳芳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所以,你应该主动离开陆队,跟他分手!”

    温宁彻底笑出声。

    给气笑了。

    为了上位,跑到她面前来进行荡妇羞辱,想让她主动跟陆进扬分手,真的好久没碰到这么好笑又自以为是的人了。

    脸还挺大的。

    温宁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嗤笑道:“想让我跟陆进扬分手,也不是不可以,得看你的诚意。”

    芳芳脱口而出:“什么诚意?”

    温宁:“钱最能表现诚意了,你出价多少让我离开陆进扬?一百块还是两百块?还是一千?”

    什么?

    芳芳和同伴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温宁的话,随即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确认温宁不是在开玩笑后,芳芳愤怒道:“我凭什么要给你钱?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温宁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冷笑道:“还以为你多想和陆进扬处对象呢,原来一百块都舍不得呀。”

    芳芳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桌子:“这压根不是一码事!”

    温宁神情淡淡,不紧不慢地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说到钱就急眼,这么在乎钱,不如你就答应向兵吧,听说他追了你很久,家里条件不错,应该不会少你钱花。”

    “你!你!”芳芳胸口急速起伏,愣是被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同伴在不断顺着她的后背。

    温宁彻底没了吃早饭的胃口,趁着两人气得脸红筋涨的功夫,赶紧拿上买的馒头,起身走了。

    到办公室,温宁屁股还没坐热,印刷厂那边打电话来通知,说印的材料好了,让过去取。

    温宁只好把馒头又塞进帆布挎包里,准备出门取材料。

    她现在不归周芳管,是直接对王科长汇报,所以出单位前去了趟王科长的办公室,汇报一声行程。

    王科长看到她,笑得一脸慈祥:“小温,你来得正好。单位评的先进奖名单下来了,你也在其中,这是奖状和奖金。”

    王科长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奖状和一个信封,递给温宁。

    温宁接过来,喜滋滋地看了奖状一眼,再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笑容甜美地说:“谢谢领导们的肯定,以后我会继续努力工作!”

    从王科长办公室出来,温宁又回了趟宣传科办公室,将奖状小心地压到办公桌表面的玻璃下边。

    科室里面大家都这样,什么奖状啦,照片啦,都往玻璃下面压。

    刘梅眼尖,看到后问道:“哟,小温,你拿先进奖啦?”

    温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不错不错,厉害啊小温。”刘梅羡慕地往她桌上看了几秒。

    苗苗听到也凑过来:“温宁,你好厉害,刚上班一个月就拿先进奖了,这个奖金有二十块吧?”

    “对呢。”温宁本来想一会儿去商店买点鸡蛋糕点心什么的请同事们吃,但现在苗苗就提到奖金的事,她眼下没表示好像有点小气,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大把奶糖来,给苗苗和刘梅都散了些,“先请你们吃糖,谢谢你们平时对我的照顾,这会儿我着急去印刷厂,下午回来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她出手大方,苗苗和刘梅看到自己桌上至少七八颗奶糖,又听到温宁下午还要给带吃的,心里那点微妙的不平衡一下就烟消云散。

    倒是周芳,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材料。

    虽然两个人关系僵,但表面功夫温宁还是要做的,温宁也往周芳桌上放了几颗糖:“也谢谢周科长平时的关照。”

    温宁就嘴上那么一说,也没别的意思,但听到周芳耳朵里,就觉得有点讽刺了。

    因为她扪心自问,平时对温宁只有挖坑,哪来的关照?

    显然温宁是在挖苦她。

    她嘴角一撇,不冷不热地道:“我牙不好,不爱吃糖,你拿回去吧。”

    温宁也不上赶着当舔狗,闻言就把糖收回来,转头又分给苗苗和刘梅。

    这年头哪有不爱吃糖的,周芳平时最爱买的就是大白兔,苗苗和刘梅也不客气,喜滋滋地收下糖,把多的放抽屉里,当即便剥开一颗放嘴里。

    香甜的奶味在办公室蔓延。

    真香啊!

    周芳闻到这味,只觉得比陈年老醋还要酸!

    温宁才顾不上周芳酸不酸,分完糖她就出了文工团。

    印刷厂不远,温宁打算走着过去。

    还都是挑的大马路,没往胡同抄近路。

    谁知道经过一个路口拐弯的时候,忽然……

    第69章

    在无人角落,两人……

    忽然温宁眼前晃过一抹金属冷光——

    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的女人突然从角落冲出来,右手高举着一把铁菜刀,照着温宁的面门就往下砍!

    “贱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我要杀了你!”

    女人嘴里疯狂地咆哮着,目眦欲裂,仿佛要喷出火来,恨极了的表情。

    温宁瞳孔里映出女人疯狂的模样,她侧身躲开菜刀,都来不及跑,疯女人的刀很快又朝她舞过来,速度极快,力道极大,都能听到菜刀在空中划过的呼呼声。

    这种危急时刻,人除了本能的尖叫,其实是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的,温宁一面左躲右闪往前跑,一面飞快拽下肩膀上的军挎包,把挎包带子往手上缠,等菜刀舞到面前的时候,她手里甩动挎包抵挡一下。

    挎包跟菜刀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疯女人没得手,气得嘴里不断咒骂:

    “砍死你贱人!”

    “砍死你!”

    手里的刀继续在空中挥来砍去。

    周围也有路人看见这当街追砍的一幕,但都是些没上班的老弱妇孺,谁也不敢上前拦。

    加上看到砍人的女人披头散发,明显就是个神智失常的,这些路人连声都不敢吭,就怕吸引疯女人的注意,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

    温宁孤立无援。

    疯女人的菜刀攻势又来势汹汹,眼看有一刀就朝着温宁胳膊上砍去,马上就要碰到她袖子,忽然疯女人手腕一软,手里的菜刀掉到了地上,险险从温宁脚尖坠过,整个人也跟泄了气的充气娃娃一样,迅速往旁边栽倒。

    疯女人被人打晕了。

    脑子挨了重重一棍子。

    温宁惊魂未定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便看到了站在疯女人背后,手里举着夹煤球铁钳子的女人。

    “妈?!”

    温宁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宁雪琴。

    宁雪琴啪地扔下手里的钳子,上前双手抓住温宁的肩膀,左右上下地仔细打量她,语气着急又关心:“闺女,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妈看看!”

    温宁缓了口气,“我没事儿,没受伤。”

    宁雪琴见她真的没事儿,后怕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疯女人:“哎,首都治安怎么这么差,当街就敢砍人,不行,得赶紧报公安,把这女人抓起来!”

    温宁也看向疯女人,把地上那把菜刀给拎起来,放自己军挎包里,这才蹲下身,伸手扒拉开女人面门披散的头发,想认认人,看到底是真疯子,还是谁来寻仇。

    扒拉开女人头发后,温宁辨认出了那张脸——孙长美!

    蒋瑞的亲妈!

    温宁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蒋瑞刚被送去劳改十五年,孙长美这是恨上她,替儿子寻仇来了。

    “宁宁,你认识她?”宁雪琴见女儿表情不对,出声询问。

    温宁点点头:“认识,确实跟我有点仇。”

    宁雪琴急忙追问:“怎么回事?”

    温宁:“她儿子受人唆使骑车撞我被送去劳改了。现在我得先把她弄醒。”

    宁雪琴不解:“你不报公安吗?万一她起来再发疯怎么办?”

    温宁:“先不报。她儿子只是劳改十五年,但她杀人是要吃枪子的,她不至于为了给儿子报仇,把自己给赔进去,这样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猜,她手里肯定有保命的东西,让她砍了人却不用承担责任。”

    宁雪琴:“什么东西?”

    温宁:“比如说医院精神失常的诊断证明,公安把她抓走,顶多教育她一顿,再让家属领回去照看好,而她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惩罚。这一次她失手没有砍伤我,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公安也不能24小时的随身保护我。所以报公安没用,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至于谁给孙长美开的医院证明,不用说,不是蒋家人就是周家人。

    冤有头债有主,温宁要跟孙长美把账算清楚,找人报仇别找错了对象。

    想到这,她从挎包里摸出一把军用匕首,藏在袖子里,只要孙长美醒来一有异动,她就马上反击。

    做好准备,她才探身去搜孙长美的衣兜。

    果然从裤兜里搜出一张精神失常的证明,章都还是新鲜的。

    看来是刚从医院出来。

    温宁把证明直接撕得粉碎,捏在手里。

    随即抬脚,把孙长美给踢醒。

    孙长美睁开眼睛看清楚温宁脸的一瞬间,双目又陡然燃起仇恨的光,身体暴起,伸手到处摸索菜刀。

    温宁袖口的匕首滑出,直接抵到她脖子上,微微用力:“别动。”

    冰冷的刀刃抵在颈动脉上的感觉,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扫一扫,让人后背发寒。

    孙长美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神愤怒又不甘地瞪着温宁:“你要干什么?”

    温宁勾唇一笑:“你说,我现在要是报公安,你会怎么样?”

    孙长美冷哼道:“我就是个疯子,疯子杀人不犯法。”

    “是吗?”温宁将手掌摊开,稍微一倾斜,掌心的碎纸片便簌簌飘落到孙长美脸上。

    孙长美察觉不对,伸手抓了几张碎纸片一瞧,登时脸色就变了。

    温宁红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现在你不是疯子了。”

    “你!”孙长美面色僵硬,像被人抽了脊梁骨一样,毫无骨气地道,“你撕了我的诊断证明又怎么样,我随时可以再去医院做检查。”

    温宁毫不掩饰地嘲笑:“你真以为医院是蒋家还是周家开的?别忘了既然陆家在蒋瑞的事上会帮我主持公道,对上你,他们也只会站在我那边。你到底疯没疯,医生一查就知道了。”

    孙长美冷哼一声:“你不用吓唬我,疯没疯,医生也不一定能检查出来!”

    她记得侄女周怡说过,只要在检查的时候做一切奇怪举动,医生根本判断不出来真假。

    温宁一本正经地吓唬孙长美:“你还不知道吧,军区科研院有一种测谎仪,专门用来审问间谍的。人在撒谎的时候,心率、脑电波、血液流速都会改变,虽然肉眼很难看见你身体的变化,但是仪器可以,并且十分精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拿自己的命赌一把。”

    孙长美牙齿咬着嘴唇,眼珠子左右移动,有些心虚也有些害怕。

    温宁继续道:“只要我现在报公安,你就是杀人未遂,要吃枪子的,你信不信,你前脚死了,你丈夫蒋大帽不出一个月就会再婚,娶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媳妇儿,然后再生个儿子,和和美美地继续过日子。”

    “蒋静母女也彻底解脱了。不用担心你随时会去公安局举报蒋瑞帮周怡顶罪的事。反而会因为觉得亏欠蒋大帽,加倍对他好,钱票不是问题,还帮着给新弟媳安排工作,对新出生的侄子也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求必应。你儿子顶罪换来的好处,全落到了你丈夫新娶进门的媳妇儿身上。”

    “还有啊,你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你丈夫不一样,万一新媳妇儿生个三胎五胎的,等你儿子劳改完回来,蒋家哪儿还有他的位置?家产更是不用想都不用想。”

    温宁说完这些,孙长美的脸色已经跟僵尸一样难看。

    眼中仇恨的火光转化成了浓浓的后怕!

    温宁最后再给她添了把火:“你想想,你砍我这事儿,我受伤,你吃枪子,你儿子还是要劳改,最后是谁得到好处?”

    孙长美顺着温宁的话往下想,

    答案昭然若揭。

    是蒋静和周怡母女!

    孙长美脑子里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小姑子蒋静去灾区支援前给在医院的蒋老爷子和蒋老太太请了个护工,但越老越作,两老东西脾气跟小孩似的,护工去了一天,就做主把人给辞退了,说不习惯陌生人照顾,非要家里人来。

    蒋家现在就只剩她一个可以使唤的劳动力,但她沉浸在儿子劳改的悲痛里,饭不想吃,水不想喝,浑身没劲,成天搁家里窝着都觉得难受的程度。

    丈夫蒋大帽非逼她去医院照顾老头老太太,她不去,蒋大帽就揍她,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结果老头老太太又开始磋磨她,成天瞎使唤,她也破罐破摔,给老头饭里吐口水,给老太太水杯里撒尿,结果被蒋大帽给逮了现行,又是一顿打。

    她一肚子气和委屈没处撒,又想到儿子劳改的事,心一横跑到公安局门口去闹,说自己儿子是帮周怡顶罪,要求公安重新判。

    结果可想而知,被丈夫拎回家打了一顿。

    这个时候周怡来看她,先是哭着给她道歉,又安慰她,最后把锅甩到温宁头上,给她想了这么个损招,说可以给她开个精神证明,让她有气去找温宁发泄,拿刀砍都行,反正杀人不犯法。

    回过神,孙长美呵呵地冷笑出声,脸上只剩下清醒后的讽刺。

    果然,果然呐!

    周怡就是个白眼狼!

    狼心狗肺的玩意!

    亏她从小到大那么疼她,她也一口一个舅妈的喊得亲热,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连她的命都算计进去了!

    她可真是糊涂!

    “对不起,温同志。”想通之后,孙长美就跟彻底活明白了一样,居然开口跟温宁道歉了。

    “我儿子是撞了你,但却是周怡指使的,我儿子从小就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我儿子都照做,他撞了人是该承担后果,可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担?”

    温宁早就松开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淡淡道:“的确不公平,我和你儿子一开始根本不认识,他不存在作案动机,这些情况我在做笔录的时候和公安同志如实说过,可你儿子自己却承认是他一个人策划和实施的,跟周怡无关,加上周家那边也在帮周怡脱罪,所以,你再怎么闹,也很难翻案。”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得搞清楚真正的仇人是谁,别被人当枪使了。还有,以命博命的复仇方式是最蠢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好好想想吧。”

    温宁也没继续跟孙长美纠缠,说完就带着宁雪琴打算离开。

    孙长美思索着温宁刚才的话,忽然叫住她道:“你知道,我小姑子蒋静出车祸了吗?”

    “在回京的路上,车子翻下悬崖,派了救援队下去寻找没找见,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事温宁还真不知道,她以为蒋静早就回京市了,而且今天这事是蒋静策划的,没想到蒋静出车祸了,还下落不明,那这事,那唆使孙长美的人,只能是周怡了。

    温宁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

    孙长美唇边扬起一抹诡异地笑:“你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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