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秦阮仅此看了眼,便爽快的收起:“刚到家,你怎么还没睡?”“在等你电话。”
结果蒋厅南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她打过去,等得不耐烦了才给她拨的,他继而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在乎,到家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早知道今晚把你留我这。”
秦阮想说她忘了。
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指不定他心里更来劲。
感情空虚太久,人的嘴也会跟着变笨。
“你喝酒了?”
她只能从他语气里的细微变化琢磨下手。
蒋厅南往沙发里懒懒一靠,腿掸在桌上,晃动脚边的酒瓶发出响声,他长呼口气:“你现在才知道关心我喝了酒。”
“听你说话听出来的。”
他自顾说:“喝了两杯,还好,没醉。” 或许是人太久的时间没接触男女之事,到了秦阮这个年纪,夜深人静时身体总会发生些变化。
加之蒋厅南这一句又一句的把气氛烘托到位,她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痒嗖嗖的。
秦阮为了控住自己情绪,走进厨房倒咖啡。
“这么晚还喝咖啡,不想睡觉了?”蒋厅南调笑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倒咖啡?”
“我闻到味了,你信不信?”
“不信。”
头一次听说人能隔着手机闻到味的,秦阮说得信誓旦旦。
蒋厅南:“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逗。”
心里的情绪收了收,她主动问起:“鼎云山海的项目我考虑好了。”
“我知道。”
其实今晚秦阮去找他,蒋厅南就心里有底了,按照她一贯的性格,在没确定好这件事前,她不会贸然做出那番举止,只能说这事也是误打误撞的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谢谢你。”
“阿阮……”他顿了秒,再度提声:“我也得谢谢你。”
他跟季醒的这一仗,最终还是赢得漂亮。
秦阮咖啡到嘴边抿了半口,甚觉苦涩,半点都咽不下去,她转头换成半杯温牛奶。
杯中牛奶都喝完了,蒋厅南没舍得跟她挂电话。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舍不得。
两人耗了好半天,秦阮才进屋洗澡睡觉。
这一夜两人都失眠了,失眠得十分彻底。
蒋厅南是凌晨四点才睡着,她是三点多睡的,人昏昏沉沉的刚睡下没多久,手机又开始震动。
秦阮摸到手机,翻了好几下屏幕才看清楚。
赵轻则在电话里头说得焦急:“秦姐,师父他被人撞了。”
浑重的瞌睡瞬间被敲醒,秦阮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下床:“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师父见义勇为给人捅伤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秦阮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紧,她喉咙也绷着:“你帮我在医院先守着,我现在马上过去。”
秦峰出事,最着急的莫过于她这个亲闺女了。
秦阮赶到岄城番市时,秦峰人已经醒转。
除了气色虚弱点,其他的都无大碍。
赵轻则帮他垫吧垫吧枕头,瞧着他躺舒服些才抽手。
父女两四目相对,有些想开口的话,秦阮又觉得于心不忍往回吞咽,她冷着声说:“你现在的年纪不是二三十岁的时候,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这种事怎么能冲上去?”
说归说,心里心疼也是真的。
秦峰满眼的愧疚难挡。
还是赵轻则在旁打圆场的:“秦姐,这事你也别怪师父,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总不能见死不救,谁也不知道那人路上抢劫还随身带了刀。”
秦阮昨晚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眼底一层薄薄的黑色。
看得人也是心里难受,秦峰砸吧下唇:“阿阮,我这没事,你先去休息。”
“秦姐,去吧!”
有赵轻则在这守着,又看到秦峰是真脱离危险,也算是安了心。
秦阮转到隔壁休息室睡了觉。
岂料这一觉醒来,结结实实的错过蒋厅南跟她约定的事。
蒋厅南在餐厅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本以为秦阮是想出门前好生打扮一番,于是他没敢打电话过去。
傻愣愣的在那等着。
直到秦阮的电话从岄城打到他手里。
她口吻十分的歉意:“对不起啊,我睡了一觉给这事忘了,你现在应该人没过去吧?”
听到这话,蒋厅南内心里是说不出的心酸,像是含着好几块刚切出来的柠檬片,汁水在他舌尖口腔炸开了。
他才知道,原来他自己也很自私,会记恨秦阮对他不够用心。
但又想把自己表现得尽量大度一点,留给她一个好印象。
于是,这般纠结的心态之下,讲出的话就很怪异:“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扯着你聊到那么晚。”
可是眼看这是晚上十点多,秦阮就算再是能睡,也总不能一觉从凌晨睡到晚上十点。
这话就说得像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顺便让对方下了。
秦阮心尖闷疼。
犹豫半晌才说道:“你人没过去就好。”
蒋厅南所有的委屈酸涩都只能埋在心底,无法揭开,因为她已经先开口了。
“那你现在能赶过来吗?”
但他还是不甘心,硬着头皮问,哪怕这话问出去她会怪他。
也罢了。
蒋厅南不知道的是,秦阮不是存心不想让他知道秦峰的事,而是觉得他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赶到岄城,她不想搞得大家都麻烦。
“我这边还有事,估计过不去了。”
心里堵住块石头,堵得蒋厅南发慌。
他另一边摁在桌上的手指蜷起,攥成了拳头,好几秒才松开。
眼眶微微的发热,也不知为何听到秦阮推迟的话语,蒋厅南觉得好生失落。
秦阮以往绝对不会这样。
凡事都会以他为先,人心里一旦有了对比比较,就会愈发的想不开。
蒋厅南咬了咬牙,低垂着眼眸,问:“你那边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比我们之间的约定还重要?”
秦阮如鲠在喉,嗓子里卡住根鱼刺般,怎么都吐不出声。
蒋厅南说:“还是你压根没想好。”
第210章
桩桩件件
“我爸的事。”
最后那“走不开”三字,她吞进嗓子眼。
爱一个人到深处,就是怕他(她)难过失落的。
无意之中你都会尽可能的避开误解,秦阮也是说完后的好几秒,人才后知后觉到。
她提起口呼吸,强做镇定:“不过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
蒋厅南怎能做到不担心。
他蹭地站起身,都没注意到桌上手边的水杯,手指划过去碰倒,水杯“啪”地摔碎在地上,里边的水溅撒而开流了满地皆是,有一小部分直接洒在他皮鞋尖端。
脚下意识的往回收,蒋厅南蹙眉:“你发位置给我。”
他一边说着,手里捏了张纸在擦手腕处的水。
秦阮听到声音,温声问:“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碰倒个杯子。”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打远处上前,见他在打电话,于是弯腰默声去收拾。
等人收拾完,蒋厅南也恰好挂断连线。
他沉声说:“东西记我账上。”
桌上的食物几乎没动过一嘴,什么样从厨房端出来的,就什么样摆着。
服务员看了眼:“蒋先生,您不吃了吗?”
蒋厅南低头看腕表:“不了。”
说完,推门出去,他走得很是急匆。
秦阮去洗了把脸,赶着进去跟赵轻则换班,秦峰正醒着,人已经可以卧坐在病床上吃饭,赵轻则一只手端着碗白粥,一边还要顾着他别动作弧度太大,绷裂了伤口。
瞧见碗里寡淡的粥,半点油水都没有,秦峰脸儿一撅:“怎么又吃这个?”
“医院就安排吃这个,别的你也别想了,不吃连粥都没得吃。”
秦阮最了解他的性格。
这话一出,秦峰砸吧嘴,唯唯诺诺的把粥碗接过去,埋头喝粥。
赵轻则还是怕他不知轻重,到底帮忙兜着点碗。
“秦姐,你也别凶师父,他这在家平时吃惯了大鱼大肉,一时间换成清汤寡水的白粥是不习惯的。”
秦阮还是耿耿于怀:“救人不顾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
通过赵轻则的分析描述,其实当场秦峰根本不需要豁出命去帮忙。
她太懂他了。
就是舍不下那身担子,处处都想表现得大义。
但这个社会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拿命去大义的。
从秦峰住院到现在,人家不说来医院看望下,连个电话道谢都没有。
秦阮坐下来,琢摸着怎么开口跟人讲蒋厅南要来的事。
一说,秦峰指定激动,他现在伤着最忌讳动气。
但两边她都拦不住,脾气是一个顶一个的倔,让秦阮去劝蒋厅南别来,那等于是天荒夜谭,痴人说梦。
还是赵轻则眼力好:“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秦峰没多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碗清淡的粥上,苦着张脸喝粥。
秦阮觉得倒也好,顺着这话往下说:“是有件事要说。”
她没很快开口,而是再三的打量几分病床上秦峰的脸色。
沉了沉气息,抿唇道:“蒋厅南待会要来看你。”
大概是话音落下的第二秒钟。
只见秦峰握着勺子的手顿住,他面目间倒是无多变化,只是眼皮往下压,秦阮明显的懂他情绪波动,她发誓话不是为蒋厅南开脱:“你也想开点,他要来我拦不住。”
这下,秦峰直接连半点胃口都没了。
“不喝了,拿走吧。”
赵轻则取走粥碗,对父女两的情形那是一头雾水。
秦峰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里,看似毫无波动,实则心里翻江倒海。
他只恨自己现在下不得床,没能亲手揍蒋厅南那小子一顿。
犹豫再三的话还是没忍住:“你什么时候又跟他搅合在一块的?”
秦阮十来岁就跟着陈时锦去的京北,那么多年她在京北经历过什么,秦峰都没能插得上手,说得上话。
问这话时,语气到底有些不硬。
秦阮也不藏着掖着,如实回答:“前几天。”
“我就知道你没放下他。”
“爸。”
秦峰视线直勾勾的抵住她:“女儿大了想法控制不住,说再多也没用。”
秦阮从未见过秦峰这副姿态,说他矫情都不为过。
心里不太好受,喉咙哽了哽,她提声出口:“我有分寸的,他能伤我一次,绝对伤不了第二次。”
秦峰:“你没明白我的话。”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秦峰再度说:“你跟他经历那么多,防着戒备早就成了习惯,哪怕你现在能再接受,你以为你就是真的一心一意,毫无防备了吗,我倒不是担心你会再受伤,是怕你两最后闹得反目成仇。”
这也是秦阮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
她最清楚自己跟蒋厅南都是怎样的性格。
大家都在一根钢丝上吊着悬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秦阮点点头:“爸,我知道。”
“知道就好,就怕你做错选择,让自己痛苦。”
蒋厅南赶到岄城,秦阮嘱咐他先等着,她亲自出去接的人。
他身上还穿着去候她的那一套衣服,右边手腕上的衬衣染了一大道茶红色的茶水。
她入目一眼,随即收起视线,抬眼问道:“你真想好了要去见他?”
秦阮别的不怕,就怕秦峰那性子会让他难堪,也让自己不好过。
其实若不是这次意外的事件,她是没打算让两人这么早相见的。
蒋厅南却是说:“阿阮,你想得太多了,我之前好歹跟爸……跟伯父也有些不浅的交际,他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的,真若是他想打骂我出口恶气,我也毫无怨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什么,我都听着就是。”
秦阮还想说的,又觉得话语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