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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待人走开,办公室静谧无声,蒋厅南的手机震得桌面嗡嗡作响。

    林悦打来的。

    蒋厅南暗自调节好呼吸,才按下接听键:“妈。”

    “厅南,小叙从况家闹着要来家里见你,你晚上有空吗?”

    蒋叙被送走后,几乎没再回过蒋家,即便在况家待着不如前,到底那都是他亲亲的爷爷奶奶。

    况家前两年就已经开始进入正常轨迹。

    蒋厅南低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在家等了你半宿。”

    蒋厅南在车库启动车子的时候,惦念着去楼下给蒋叙买了个蛋糕,他小心翼翼的塞放在副驾上,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用心的,除了秦阮,便也只有一个蒋叙。

    在外人的眼里,都觉得蒋叙是他用来报复秦阮的一把利刃。

    只要他在,秦阮眼里就有根拔除不了的刺。

    曲时跟裴政之明白,蒋厅南是把蒋叙视如己出的。

    非亲生,胜过亲生。

    蒋叙在况家这些年,学得很会察言观色。

    打蒋厅南进门起,他就一眼扫到他眼底的阴郁,黑瞳藏得很深。

    佣人从他手上接过蛋糕:“先生,您先坐,我来。”

    蒋叙起身,跟他点头招呼:“蒋叔叔。”

    这一声蒋叔叔喊得蒋厅南心脏微微颤动下,他觉得很是陌生疏离。

    蒋叙也比两年前要长高了许多,眉目愈发的清秀耀眼,脱去了往日的七分稚气,逐渐可见况野年轻时的几分英姿帅气,眉宇上的那颗浅色痣更是犹如点睛之笔。

    “小叙。”

    蒋厅南一并坐在客厅沙发中,打量他的眼神颇有了些长辈之资。

    蒋叙熟巧的帮他斟茶:“您喝茶。”

    “嗯。”

    蒋厅南轻抿两口:“爷爷奶奶可还身体好?”

    蒋叙很是乖巧:“他们身体都不错,爷爷时常念叨你,说他得感谢你帮忙翻案。”

    心脏是被什么钝器撞了下。

    一时间,蒋厅南想扬起嘴角笑笑都做不到,他翻案的代价未免也太大。

    至今有好些时候,一想到秦阮被警察抓走时的场景,都会心如刀绞。

    旁人都说他有良知,那秦阮又做错了什么。

    当误会解开,真相水落石出,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唯独她,默默承受真相带来的一切冲击。

    林悦身穿一席水蓝色的旗袍出来,家里佣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

    今日做的都是往日蒋叙最爱吃的菜品。

    整个饭局蒋厅南吃得食之无味,心不在焉。

    他手机响起好几次,摁在一边没接。

    直到第五次的时候,林悦看了眼:“厅南,先去接个电话吧!”

    蒋厅南深邃的眼眸没动:“一些工作上的事,不要紧。”

    他还顺势抬起手,往蒋叙碗里夹去一块鱼肉。

    饭后,蒋厅南陪着蒋叙去逛商场。

    他从南门进,秦阮跟甄岚从南门出,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的开衫,被商场空调吹得瑟缩着肩膀。

    两拨人一进一出,当面撞上。

    蒋叙瞅了两眼蒋厅南的眼神,欲要开口的话咽回去。

    蒋厅南回京北也有快一个星期了,秦阮没再跟他联系过,再见面时,心里难免总是有些酸酸涨涨的,说不清的滋味,她那晚走得特别的决绝,蒋厅南站在餐厅里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再回想起那一幕,她至今还是会隐隐心疼。

    正应了甄岚那句话,他们是在互相折磨。

    “那个……”甄岚结结巴巴:“蒋总,你们聊。”

    蒋叙在看自己要不要撤,终是在甄岚走开四五步,他一并跟了出去。

    秦阮怀里抱着一大堆的日常用品,有毛巾沐浴露洗发水跟拖鞋浴帽。

    全都是女式的,看模样是甄岚要搬来跟她一块住。

    “好久不见。”

    她勉强能挤出点笑容,但也足够敷衍。

    蒋厅南一针见血:“你要是不想笑可以不笑,没人强迫你。”

    就算是不看自己那张脸,秦阮也知道一定不好看,索性也就懒得装模作样了:“蒋叙年纪还小,有些不好听的话别跟他讲。”

    蒋厅南寸步不让,话赶话的说:“听你这话,搞得我像是那种离了婚,就会在孩子背后说他妈坏话的人。”

    “我……”

    “我什么都没讲,但不一定他什么都不知道。”

    蒋叙问过他为何要跟秦阮离婚。

    “你怎么说的?”

    蒋厅南不答反问:“用不用我帮你拿?”

    “不用。”

    “我如实告诉他的。”

    闻言,秦阮脑子有一瞬的麻痹,可蒋厅南这么做也没错,既然他都不在乎,那她何必显得那么斤斤计较?

    上赶着去关心别人家的私事。

    她好半晌挤出一个:“也好。”

    蒋厅南冷不防的突然来了句:“季醒打算对鼎云山海下手,你若是还没考虑好,那谢氏往后就没机会入局。”

    季醒明摆着是对付蒋厅南。

    至于为何何故,秦阮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原以为他一走了之,岂料是处处留着后手,不过如此一来才更像是他季醒为人处世的风格,若真是在国外一声不吭的,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要使。

    蒋厅南道:“阿阮,我们公归公,私归私,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第205章

    坐等她来

    且不论蒋厅南是不是有意拉拢她。

    谢氏也确实需要一个项目稳住基石,更进一步台阶。

    蒋厅南的鼎云山海是不二之选。

    有足够的名头,也有足够的稳定把握性。

    以前他给她好处,秦阮还要绞尽脑汁的寻思,这其间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套路,如今旧景重现,蒋厅南就差把热乎的心掏出来给她看:“想好了随时找我。”

    蒋叙进来时,看到蒋厅南在洗手间抽烟。

    “她怎么了?”

    蒋厅南掐断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对着水龙头冲洗一遍:“没事。”

    “蒋叔叔。”

    “嗯?”

    蒋叙捉摸片刻:“其实阮姐是个很好的人。”

    秦阮好不好他比谁都清楚,蒋厅南至今都忘不了她在北海的小馆里望着他,说她喜欢他的样子。

    纯粹,一腔热血。

    蒋厅南蹲下身来,看着蒋叙:“你觉得她很好?”

    “反正比外边那些人好,起码她不会处心积虑的伤害你。”

    秦阮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从头到尾。

    那片腐朽的伤疤,再次被揭开,里边血淋淋的都是脓血。

    蒋叙说:“你把她追回来吧!”

    蒋厅南撑起身,手掌在他后脑勺摸了摸,打趣道:“可是人家现在不稀罕我,我怎么追都追不回来。”

    以前秦阮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想跟他断绝联系。

    所以他拼了命的抓住任何机会靠近她,哪怕不惜不停的往谢氏堆积资源,把鼎云山海拉她入伙。

    如果没有那些欺骗,他蒋厅南的爱从来都是拿得出手的。

    蒋叙双眼拨动两下:“蒋叔叔,那我帮你啊!”

    至打那次在商场跟蒋厅南碰面后,秦阮隔三差五能收到份礼物。

    不算多贵重的,有时是玫瑰花,有时是一些小众的香水耳钉。

    她知道是蒋厅南的作为,但从不自动开口暴露。

    他想送,那就让他送个够。

    他送吃的,秦阮就分给公司同事,他送花,她也一并分走,包括一些小装饰品,一件不落,实在是没法送人的,她就直接随着下班点扔进车库里旁边的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第十天的下午,助理给她拿上来一副胖乎乎的瓷娃娃。

    两个娃娃笑得嘴咧老大,脸颊上一边一点红。

    秦阮呼吸窒住,眼眶泛起灼灼的热度。

    “秦副总,东西还要留吗?”

    有一年秦阮去国外看他,当晚喝醉酒,蒋厅南把她背回当地酒店。

    两人当时的关系还算比较陌生,起码那时的秦阮不敢想能打他,连个眼色都不敢对他使。

    她稀里糊涂的跟他说想要一对瓷娃娃。

    时间太久远,秦阮已经不记得那时她是为何突然就很想要这种东西。

    第二天醒来,蒋厅南问她还记不记说过什么。

    她断然一口答道否。

    这事便也就不了了之,过去了。

    后来蒋厅南偷偷找了很多家的店,一家一家的问,有没有秦阮描述的那种瓷娃娃,在苦寻无果后,他找到岄城的秦峰,最终才在岄城一家老字号店里买到这对大肚瓷娃娃。

    很多事情,只要一个人不讲,就能永远的成为秘密。

    秦阮两边眼眶有热度在化开。

    眼皮强撑住没眨,视线内的瓷娃娃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秦副总?”小助理见状,出声唤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东西留着吧,你先出去。”

    小助理将东西放好,折身拉门出去。

    有团火在心口上燃烧,越烧越烈,灼得她心疼,秦阮伸出手,掌心那一面贴向胸前捂住,那块皮肉中的脏器从开始的隐隐作痛,转为剧烈的针扎疼。

    她俯下头,垂着眼睫加以缓解。

    甄岚的话在耳畔环绕开。

    她说:“这次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蒋厅南还真就非你不可。”

    她说:“他连命都能豁得出去,更别说旁的身外之物,给谢氏的那些资源在他眼里可能根本就不值一提。”

    当时秦阮还打趣她,为了还这救命之恩,也是肯当说客。

    她思忖了许久,最后打消直接联系孙凯丽的想法,选择亲自去找蒋厅南。

    深夜十点,住宅楼下。

    秦阮坐在驾驶座里,座位往后拉调整好舒服的坐姿。

    脑中快速的过了遍待会跟蒋厅南说的话。

    心里是有波澜起伏的,手指抚摸过那双雪白的瓷娃娃,她轻轻拿起,所有的回忆顺着流露而出。

    蒋厅南的脸,身材,以及他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模样。

    不远处一道晃亮的车灯打过来,她抬手遮挡下,透过微睁的眼缝看清停稳的车。

    蒋厅南的。

    开车的不是他,是孙凯丽。

    孙凯丽先从驾驶座下来,绕一圈到右边后座拉开车门。

    男人反应略显迟钝,露出一截修长的西装裤腿,三秒后才见身形。

    深黑色的衬衫将他的脸隐匿得更难以清晰,秦阮又隔得远,她几乎是看不到其实蒋厅南喝醉酒的。

    蒋厅南下来车,手还稍浅的撑着下车门。

    孙凯丽在旁侧问:“蒋总,车里有解酒药,要不要我帮你拿?”

    “不用。”

    他一出声,嗓音是抑制不住的沙哑沉冽。

    蒋厅南有洁癖,轻易不让人碰他,孙凯丽只是站着也没动手去搀扶。

    秦阮适时打车里走了出来。

    孙凯丽是个识趣的人,一眼便知,她转身折返回车里,准备开车入库。

    再看蒋厅南,他稍稍抬起下眼,再低下去吸了吸鼻尖:“你怎么来了?”

    她不知道,他等这一天等得有多煎熬,多痛苦。

    蒋厅南每晚都会做梦,梦见秦阮哭着来找他,可每每醒转梦终究是梦,成不了真。

    或许是喝醉酒的缘故,他声音显得疲倦又慵懒。

    秦阮:“你不就等着我来吗!”

    用问话说着陈述句。

    蒋厅南心跟喉咙皆是同时的哽住,半秒有余,他阴郁着一双眼睛,勾起唇角的微笑:“恍惚一眼看到你,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替自己觉得难过。”

    秦阮手里拎着个礼品袋,手指攥得紧,导致她指骨发白。

    身上是白日穿的那套工作西服,板板正正,长发往脑后盘起,露出皙白细长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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