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冷嘲声打喉咙挤出,蒋厅南转而伸手抹了把口袋。兜里空空如也,秦阮估摸到他是想抽烟,战术性的缓解情绪。
她低声:“你现在不能抽烟,再怎样也得忍忍。”
蒋厅南听而不闻,又去右边摸,这回是摸到了。
他不信秦阮这时够胆在他面前抢走。
意料之外,她确实敢做。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从他手里夺走烟盒,秦阮拿到烟盒的第一反应径直往窗外扔,二话没说,甚至都没给他反应思考的时间跟机会。
“于情于理,我这时候都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蒋厅南是自己受的伤,跟她无关,那她不会管他一丝一毫。
倘若他真出事,秦阮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蒋厅南垂着眼眸,眼睫在他眼睑上趴俯着,他出声冷淡:“跟你没关系,你干嘛来管我?”
秦阮表情很稳定:“你可以当作我是为了自己良心好过一些。”
他看她。
她向来如此,不会留给外人任何多余思考的神情,面孔上的表情收敛得干干净净。
“秦阮,你不觉得你自私吗?”
蒋厅南眼睛发红,嘴角轻抖了瞬。
整个后车厢只有她跟他两人,中间有挡板,彻底将后边的动静隔绝。
如鲠在喉,秦阮觉得鼻尖瞬间一抹酸涩涌上去,沉沉的堵住了想要往里吸进的呼吸,她喉咙上下翻动,吞咽口唾沫,本来是有话要讲的,可到嘴居然就是什么都讲不出。
忽然心累到解释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
不妨迎难而上:“对,我就是自私。”
秦阮低下头去,看着他受伤的那边胳膊,冷声气的道:“如果不是你为了救甄岚受的伤,我会二话不说的说走就走,对了,还有刚才的事……”
她说:“我也会直接甩你一耳光,绝对不是那种仁慈的让你得寸进尺。”
每一个字都是一根奇长无比的刺,深深的扎进蒋厅南心里。
他疼,心比手更疼。
眼眶泛起滚烫的液体,蒋厅南强忍住没让它流下。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对,我不原谅,也不会。”
……
季醒在港城发高烧烧了三天,人烧到不省人事。
还是贺明周把人扛到的医院,季淑真是心疼又难受,还带着一心窝子的气。
当晚赶到医院,在病房里守了大半宿没走。
季醒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季淑真,她脸色难看,但出声的语气还是尽可能的收着:“你真是要把我跟你爸气死才心甘,对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一点数都没有吗?”
季醒眼睛再次合上,他懒懒的把头自动偏开,避开了季淑真的脸。
至从季峥入狱后,这个家就像是没好过。
季醒三番两次住进医院。
包括他自己也不敢去揣度,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到底能维持跳到什么时候。
有可能是下一秒,有可能是明年,后年……再过几年,十几年。
他不怕死,怕的是在死前没完成心愿。
“季醒。”
季淑真喊他。
季醒没作声,眼睛也没睁,眼皮在轻轻的蠕动。
季淑真:“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不介意让秦阮难做,你知道我跟你爸的手段的,不为别的,为了你能好好活着,我们也得做到绝处。”
原本沉寂的脸上,忽然冒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
季醒拧了下眉心,又很快舒展开。
季淑真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
季醒这人性子从小如此,只有他在意的人或者事,他才会百倍关注,不然他连根眼睫毛都不会颤一下。
他眼眸里是红色,沉淀得很深很深。
声音沙哑:“你们敢。”
第194章
她不是被抛弃的那个
季淑真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维护她?”
“那是我的事,你们别管。”
“我跟你爸养你,供你吃穿这么多年,你说只是你的事?”
季醒冷眼跟她对视三秒钟,面目间的怒火已然消退,只剩下一片凄凉的冷意,季淑真想说什么挽回局面的,他抢先道:“真要是当年我没活下来,就不会受这些年的折磨。”
众人皆知季醒性子要强。
季家势大,他年纪小时总被季家的管家保姆护着,生怕他遭人欺负。
旁家的孩子都不愿同他玩,是怕,也是厌。
所以季醒从小就没几个朋友。
等到长大点,季淑真跟蒋在文又一手将他送到国外去,连支都没支会过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季醒都活得醉生梦死。
在国外跟人飙车越野,什么刺激玩什么,往死里造。
旁的人都说他不要命,活不过三十个年头,怕是就要客死他乡。
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以至于他无视任何人的想法,怎么开心怎么来。
到了二十三四了,季淑真开始给他谋策婚事。
想进季家大门的都是高g大户,但没人入得了季醒那双眼,他看谁都是那副冷冷淡淡,不情不愿的眼神,多年来也就出了个秦阮。
闻言,季淑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疼在心里,也疼在眼里。
季醒目光未挪,眼皮都不带翻动的,径自开口警告:“我怎样是我自己造成的,跟她无关,你们要是敢动她……那就等着给我收尸。”
知子莫过母,这种事情他确实能干得出来。
还会干得更漂亮,恐怕是死无全尸。
季淑真都来不及气他,口吻换成了压抑:“你就这么喜欢她?”
“喜欢。”
季醒回答果断干脆。
季淑真:“就值得你为了她跟家里翻脸?”
病房内短暂的宁静。
季淑真屏息,她妆容精致的面部略显僵硬跟不堪,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副镇定不乱,高贵典雅的形态,唯独在自己儿子跟前,敢怒不敢言太多。
季醒这脾气,三句话不合当场翻脸,他连蒋在文都没放在眼里过。
“当初你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翻脸,要真说起来,我这是随了你的性子。”
他知道季淑真哪里痛,他偏要往哪里戳。
秦阮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的软肋,无人能碰触。
“季醒!”
季淑真攥紧拳头,生气已然无法形容她的脸。
季醒闭上双眼,整个面容呈现出一副松散慵懒。
他轻轻蠕动着两瓣唇,发言轻巧:“妈,咱们就别互相捅刀子了,何必呢?”
季淑真一忍再忍,终是把那口难以吞咽的气息咽下去。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对蒋厅南母子的仁慈。
明明她可以将其全部赶出蒋家,最后一脚没狠下心,这也便导致了如今不可收场的局面。
季淑真起身,看向季醒的目光格外的复杂,集结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她微弯腰下去,伸手在被角处捏了捏:“梁喃在门口,你对人家小姑凉客气点。”
季醒最烦的人就是梁喃,没有之一。
别的人见他脸色不好都会识趣的避开,唯独这人赶不走撵不跑,还挤着脸往你身上靠。
跟季醒玩得好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她,是两家一直有意无意的撮合。
关键这梁喃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还不小。
他在国外,她囔囔着去那边留学,他回国,人家后脚跟回来。
若不是这些年季醒名声在外的不好,谁不多嘴两句他跟梁喃,跟梁家的那些子瓜葛绯闻。
“来都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
话音落定的第二秒,门被从外推开。
梁喃一张生动明媚的面孔,嘴角向下压着,显得她脸型愈发圆润。
梁喃进门来,站在电视柜边,怯生生的喊了他一声:“阿醒哥哥。”
季醒一听她的声音就犯头疼,他偏开脸:“你来干什么?”
“阿姨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梁喃娇俏着表情,视线往他脸上一个劲的打量,恨不能盯出两个血窟窿。
“那你现在看完了。”
“没。”
梁喃年纪小,正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年龄,即便季醒说再难听,再狠的话,她也不过是心上一扫,转眼间就放下了,不会像秦阮一直记在心上,她嗔嗔的说:“外边都说你为了个女人……”
梁喃看他眼色,顿了下继而道:“连命都不要。”
季醒心底在冷笑,面上却是纹丝不动的。
是啊!
他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季醒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无耻,他甚至想过要用命来留住秦阮的脚步。
她要走,那他就威胁她。
得不到爱,得不到心,得到人也是好的,总比起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梁喃目不转睛。
季醒双手握住床架试图坐起来,他尝试几次,都无力的跌倒了回去。
梁喃想上前的,被季醒冷漠的眼神赫摄住。
折腾半会,他身姿半靠住床,挑起眼眸凝视她。
梁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一会拧拧胳膊,一会攥攥拳头,季醒挪开眼:“别站着,过去坐好。”
对方倒是很听他的话,其实只要他不撵人,梁喃都谢天谢地了。
季醒问:“外边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听到是一回事,但让她当着季醒的面讲,那又是另一回事。
不可否认,梁喃还是有些不敢的。
见她神情,季醒说:“你平时嚣张跋扈惯了,谁都不看在眼里,怎么还怕外边那些人的话惹我生气?”
梁喃手指攥紧腿上的包带,一鼓作气:“他们说你专喜欢捡蒋厅南不要的女人,人家都不给你好脸色,你还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在看男人的脸色愈发深沉后,她嘴里的话也恰时的戛然而止。
胸口发出阵阵的闷疼感,季醒忍了好久。
等待着那阵感觉慢慢消退下去,他才扯动嗓音:“她不是蒋厅南不要的女人,是她不要他。”
梁喃竖着眉眼:“阿醒哥哥,到现在了你还帮着她说话,都是她害得你变成这样的。”
第195章
不打扰
“你们不懂,没有人能懂。”
季醒不强加解释,不过只言片语。
倘若说他不够了解秦阮,那外边的那些人更没资格这么讲她。
梁喃明显的生气,气得脸都绿了。
暗自调节呼吸,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骄纵蛮横,脆生生的道:“我倒觉得这话没错,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她真要是那么好,外边的人怎么会说她那些不堪的事。”
说完,梁喃一直在看季醒的脸色。
若是他没有生气,她就接着往下说。
季醒眉目间不见情绪波动。
梁喃故作讨好的姿态:“秦阮她妈妈当年就是靠着手段上位的,她还喜欢她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两个人常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谁知道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惹得外人那般讲。”
如果说先前那句是试探,那这一句就是赤裸裸的点季醒。
季醒也不是傻子瞎子,是是非非他分得比谁都清楚。
他动作十分慢,懒散的把目光挑过去。
像是一把刀刃子抵在梁喃眼睛上,梁喃瞬间感觉到一丝后知后觉的惧意。
她想忍着的,但奈何脾性如此:“我说得不对吗?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也用不着你来说。”
季醒不罢休,半眯起眼,冷声道:“还有你刚才那些话,你是看到她做了什么,还是她跟你说她做了那些事,不然你无凭无证的这叫污蔑毁谤,她要告你,你都没理反驳半句。”
“我……”
梁喃结巴住。
她何止是怒,还有憎恨跟嫉妒羡慕。
她秦阮何其幸运,能得到季醒的偏爱跟袒护。
梁喃努力逼得自己沉稳不乱,表现出所谓的大度:“是,我是没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