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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她拉动嗓子:“你去伦敦找过我?”

    她走时,没有支会任何人地址。

    蒋厅南却能跑到伦敦找她,或许是一半的细思极恐,剩下一半的于心不忍。

    一时间秦阮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他,人的心即便坚硬,也总会有软的时候。

    往往是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刻中。

    “你会信吗?”蒋厅南一字一顿:“我爱你都爱疯了,甚至想过为你去死。”

    秦阮颤着声:“你知道我去见过季醒?”

    “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说:“想听实话吗?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蒋厅南胸腔起伏着,许久才平静得差不多,但他的语气跟口吻还是带着强烈难分的复杂:“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还会做得比他更好,阿阮……”

    秦阮最是不喜这般,她觉得被人道德绑架了。

    伸手掰开他的脸,她说:“可惜你不在,可惜救我的人也是季醒,而不是你,蒋厅南,咱们能不能都理智清醒点,你跟我不可能了。”

    此刻的蒋厅南像个极度受伤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生命力该有的那种冲动。

    他手指软软的握着她的胳膊,其实是根本没发到力气的。

    秦阮没抽开,保持着原样。

    她在等他开口讲话,起码也是给大家的一份体面。

    即使或许并不需要。

    “你想要HT东亚总区副总一职,我一句话的事。”

    所以呢?

    秦阮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蒋厅南这是在给她出难题,还是在威逼她做出相当于他有利的选择?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这无关她跟蒋厅南有何种恩怨。

    换作任何人,她都一样。

    秦阮高傲的仰起脸,在对视上男人目光时,眼神显得无比坚定不移:“哪怕你给我一百次机会,又或者说你今晚在车里把我睡了,我也不可能做这个选择,话你还是收回得好。”

    蒋厅南见过她的倔强,这次是最为深刻的一次。

    他的心跟情绪在慢慢的跌落。

    曾经他无数次能用手里掌握的权势留住她,让她讨好自己。

    让她陷入委屈都不敢与之自己反抗。

    到底是天公不忍,风水轮流转,该轮到秦阮来狠狠的虐他。

    “我很爱你。”

    “晚了。”

    秦阮的眼里似有泪光,但也仅限于一秒钟的时间,蒋厅南想看个真切,终究是不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他两边腿跟胳膊举到发麻发酸。

    蒋厅南想过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要的去挽留,他不是抛不下,是秦阮不会心软的。

    那晚蒋厅南走得很是狼狈,他衣服上还留着血迹。

    在秦阮家楼下抽了半宿的烟才堪堪离去,她明明知道,可就是没下楼找过他。

    第二天早上到家时,蒋厅南浑身都湿透了,夜里的雨水尽情冲刷的不止他身上的衣服,还有那颗沉痛无比的心脏,他总觉得有一天他会真的耗死在她身上,害怕慌张,不甘遗憾。

    蒋北北找到他的住址。

    拉开门的瞬间脚步条件反射往后退,门里浓烈的烟酒味逼人。

    “咳咳咳……”

    她一边摸到玄关处的壁灯打开,一边捂着口鼻试探性的在屋里张望寻人。

    客厅里一片狼藉,滚落的酒瓶跟烟盒。

    还有些衣服横七竖八的丢着。

    同一片屋檐生活了二十多年,蒋北北是第一次见蒋厅南如此的狼狈,不修边幅。

    他整个人很颓废的窝在沙发旁边,宽大的身形歪歪斜斜的倚着扶手。

    面上不知是痛苦,还是宿醉后的麻痹。

    蒋厅南蹙着五官,许久的时间才缓过来,长吐了口气,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怎么来了?”

    蒋北北好几秒都没回过神,甚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她噎住心底的疑问跟错愕,提声道:“妈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才叫我过来看看。”

    蒋北北试图去捡起地上他的手机,屏幕已经坏得差不多,摔成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蛛丝网状。

    蒋厅南胡茬泛青,白眼珠绯红,眼底是一片淤青。

    “你熬了几个夜?”

    蒋北北放好手机,转身来继而问。

    她更想问的其实是另一句,只是那一句蒋厅南未必肯回答她。

    “今晚。”

    “你身体才好没多久,别抽那么多烟,对肺不好。”

    蒋厅南反应迟钝,好半晌才轻吐出一句“好”。

    第177章

    只有她了

    他想起身,后知后觉身体是僵硬的。

    发现端倪,蒋北北上前扶住他。

    蒋厅南推拒:“没事。”

    她俯视盯着人,嘴角蠕咧好几番,终究没忍住脱口而问:“阮阮她……”

    此时人已经起身站直,蒋厅南俨然站在她跟前时,要比她高出一大截,男人瞳孔里闪出一抹痛苦的光泽,再以极快的速度湮灭,深藏得不漏痕迹:“她很好。”

    吐声的同时,那晚端坐在秦阮家楼下抽烟的深寒感,再次席卷上心尖。

    明明是六月天,他竟然愈发觉得冷。

    蒋北北转身收拾番,给他倒了杯水。

    人对立坐在他对面,她细致的打量琢磨着蒋厅南面目情绪。

    他看似一派如常,是个正常人。

    心思颇重,重得要压垮他的神经。

    蒋北北收起视线,喉咙反涌起股酸劲,她缓缓出声道:“哥,你跟她算了吧!”

    话音落定,空间中陷入持久沉默。

    再无半点动静声响。

    她一眨不眨,定睛的望着蒋厅南那张无以言喻的脸。

    他喉结翻动,弧度极轻,上下滑动过后,眼底呛着几分平静过后的死灰。

    蒋北北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到绝处:“她跟季醒好挺好的,不管是跟谁好都好过跟你,就拿我自己说吧,要是我被人算计成这样,别说是让我怀他的孩子,看到他我都恨不能捅死他。”

    有些话难听,她越是捡起来讲。

    说得越狠,蒋厅南才有死心的决心。

    他胸口囤堵了一团气,凝固在那喘不动,堵得他心口发塞,感觉从喉咙往下都哽胀着一股硬块。

    平静下的面目实则涌动巨浪。

    所有人都在劝他放手。

    “她跟你说了什么?”

    这是蒋厅南开口的第一句话,口吻无多情绪,不冷不热。

    仿佛只是在问一件无关乎他痛痒的事。

    蒋北北晕红的眸里散开几分雾气,她咬紧牙根,喘了口呼吸,态度强硬的道:“我没找过她,她也什么都没跟我讲过。”

    闻言,蒋厅南冷静又理智的打桌上摸了根烟。

    烟头夹在手间没点燃,半晌他又挪开放下,抬起的眼里充满着复杂:“那你劝我?”

    以前蒋北北最厌恶的正是那种客套又俗气的话。

    如今,她也到了该说那种话的年纪。

    嘴里泛着淡淡的甘苦,蒋北北勾勾唇,尽可能的把语气放低,放得轻松一些:“其实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在一块只会让彼此更加折磨。”

    清醒的人最痛苦的源头就是清醒。

    倘若他跟秦阮都能糊涂,哪怕是装糊涂,也好过清醒。

    因为你记得那些恨意,你过不去,迈不开,又靠不近,爱而不得。

    是会把人折磨成疯子的。

    “哥。”

    蒋北北轻声唤他,近乎到了祈求的地步:“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蒋厅南咬着牙,最终伸手把烟点燃,吸一口。

    他抻着眼皮,全露在外的眼睛死死盯上蒋北北,坚定无比:“我做不到。”

    秦阮离开京北两年,蒋厅南画地为牢,苦等苦守她两年时间。

    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如被千万只虫蚁啃噬皮肉,拉扯得痛不堪言。

    其实任何事蒋厅南都是能忍的,唯独忍不了的就是让他彻底失去秦阮。

    他吸狠了,嘴里的苦味尽数往回翻涌,呛得他猛咳:“咳咳咳……”

    蒋北北端着水。

    蒋厅南没接。

    他脸跟头稍稍上扬,眼睛里的光被乌黑发沉的重睫遮挡,睫毛上都快浸出层薄雾,蒋厅南抿起薄唇淡淡的冷笑,笑声里除了自嘲,还有一丝为自己自私的忏愧不甘。

    好久,蒋北北才看到他鼻翼处有一道透明的液体滑下去,流出一条泪痕。

    他翕动鼻尖,抹了把眼泪:“我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生活二十几年,她第一次在蒋厅南身上看到脆弱两个字的表现。

    分明他高大英俊,此时却被敏感低落全然笼罩。

    他胸前微微起伏了下,可能是情绪过激,声线哑了:“我只有她了呀!”

    几年前蒋厅南就在赌,赌她的全世界。

    她一走,他的世界也跟着徒然崩塌,成为一片废墟。

    面对他,蒋北北觉得心里可怖又心颤,比起她被匡祈正背叛时,心还要痛上几个程度。

    她走上前,站起身在他面前。

    手按在蒋厅南左边肩膀上,她没施加力道:“哥,爱你没办法逼她的。”

    手中的烟再度凑到唇里,烟圈打薄唇里吐出,形成一道白雾,罩得他刚毅冷峻的五官忽清忽暗。

    熏得蒋厅南眼睛发酸发疼,他低头眨巴两下,沉重的嗓音打喉咙里强硬扯出:“那个孩子我不相信是她故意弄死的。”

    秦阮走两年,这个问题让蒋厅南纠结痛苦了两年。

    这一路,蒋北北是亲眼见证他怎么走过来的,实属艰难。

    有时候他情绪上头,喝完酒在洗手间吐,吐得人脸发白发青。

    后来稍微会好一点,工作忙起来时会偶尔让他暂时性的忘掉痛。

    ……

    秦阮走后,谢氏临时交回给陈时锦在打理。

    不过在一些重要大的决定上,还是会经过谢聿青的嘴。

    西北那边的项目在年前彻底结尾完工,陈时锦还特地过去勘察了一趟。

    但还留着一些琐碎的事需要有人跟进处理。

    她信不过外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帮手过去。

    在考虑到劝秦阮前,陈时锦说:“西北那边暂时缺人,你要是想去……”

    “妈,我去吧!”

    “那HT那边?”

    秦阮想了想,心里的话托盘而出:“薛海平这次跟我结了梁子,就算我留在总区日子也不会太平,HT大部分高层都是他的人,再者我想单干,蒋厅南又至于让我能干得起来。”

    既然有退路走,她何不直接后退。

    她知道蒋厅南要做什么,准备用什么办法。

    如果在场面上她跟他斗,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好看,对她也都不会有好处。

    在京北谁会认她秦阮这张脸?

    其实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能捏得住最大的那张牌,恐怕就是仗着蒋厅南还爱她,不敢对她赶尽杀绝。

    第178章

    瞎了眼

    秦阮到西北的第五天,甄岚去找她。

    她总说甄岚是个不正宗的岄城人。

    岄城人不喜酸辣,比较钟意少盐清淡,偏偏她爱吃重口的东西。

    在国外待的几年更是完全放飞自我。

    两人找了家当地特色店,铺头不大,堪堪也就不过二三十来平宽的样子,老板跟老板娘两口子忙得脚打后脑勺,身旁还跟着个三岁大的孩子咿咿呀语,虽忙但也可见幸福。

    “两位久等了,菜马上上来哈,酒得待会上。”

    秦阮接过:“我们不急。”

    老板是个和善人,老板娘也长着一副旺夫相,只是说话带点口齿不清,像是年幼时落下的病根。

    待人走远一些,甄岚就着嘴里的烤串,撇眼说:“别看人普普通通,日子比咱两过得热闹得多。”

    这也算是有感而发。

    秦阮少见她这般。

    甄岚等酒一上桌,猛地开了两瓶,一瓶往她面前拎。

    她一身利落的白衬加牛仔裤,秦阮则是更为接地气些,脚上穿的还是凉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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