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秦阮主动介绍:“你好,我叫秦阮,是季先生的朋友,听说他生病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她这句路过顺便一词用得极好,成功打消了女孩对她深深的警惕防备跟敌对。
“这样啊?”
陆肆在看秦阮,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允了下,算是作为他的认可。
他跟秦阮道:“阿醒人比较虚,时醒时昏沉的,你想看他估计得等会。”
说完,陆肆再度看向身侧的女孩:“阿喃,你先回去。”
整个病房给秦阮腾出位置来。
季醒双目紧闭,唇色发白的躺在病床里,他宽厚的肩膀撑得身上那套蓝白相间条纹的病号服版型很正,右手手背上插着输液针管,平压放在床褥上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
他蠕着唇,偏过脸来,目光里透出那种责备跟心疼。
秦阮再硬的心,也最是见不得这种场景。
人终究是有血有肉的,做不到真的没心没肺,哪怕她发过誓。
季醒确实显得可怜。
连吐口话都要连续吸几口气,跟以往那个精壮强健的体魄判若两人。
他勾起嘴角,笑得痴:“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我要死了?”
秦阮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很难确定是哪一种更甚之。
她只觉得像是打翻了一个装满各种复杂情绪的罐子,罐子里有委屈酸涩,生气愤怒,自责愧疚……
“你有这个病为什么从没跟我说过?”
季醒虚虚的咧嘴笑得弧度更大:“看来我还是赌对了,你不忍心把我丢下的。”
看得秦阮心疼,她连声说:“你这是在逼我吗?”
明明是生气的话,却不敢说得过于用力,怕刺伤他,怕导致他情绪激动,病情加重。
季醒:“我怎么逼得了你,你说走就走,还走得那么决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是仇人。”
秦阮无声,唇咬紧用上齿绷着。
“阿阮……”
他轻声唤她,三分柔情,七分试探。
她也清楚他是在试探什么。
秦阮目视他双眼,勇敢的相抵住:“你现在很虚弱,要少说话。”
季醒委屈:“话都不让我讲完,是怕我说出什么让你很为难的事吗?”
她从来都不放心,不放心他每说的一句话,是不是又要她有所作为。
所以过得战战兢兢的。
季醒像是有些累了,他收起视线,把眼睛闭合上,眼皮沉沉的压合着眼球。
等了好几秒才淡淡的吐声:“其实我刚才的话很违心,你那天走得那么干脆,我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我也一度认为你不会再出现,毕竟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
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如果亲手断掉的关系,她秦阮绝对不会主动去联系。
即便那个人是蒋厅南,她也不会。
在尊严底线这一块,秦阮从来都掌握得很好,正是太好,才导致季醒被刺伤无数遍。
他那几日每天茶不思饭不想,躺在病床上发呆。
在想她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对他有一点点的于心不忍。
时间越走得久,季醒心里那束希望就变得愈发的渺茫,最终变得看不到一丝光。
在那束光即将熄灭时,秦阮又出现在他眼前。
第175章
不敢还是没舍得
秦阮眼睛发热,里边围堵晕染着一抹晶光液体。
她想转身憋回去。
季醒拉住她胳膊,他力气很微弱,连她衣袖的袖管都快捏不住,男人仰起一张俊美的面庞,眼中满是希冀:“不用觉得对我不忍,说句不好听的话……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中间那一秒的停顿更是令人心疼至极。
除了当初她流产,蒋厅南绝望的在她病床前嘶吼,她还是第二次为一个男人心软。
即便这其中不包含爱情。
但她的心确确实实软了下去。
秦阮离开时,陆肆在门外候着。
见她出门,他起身招呼:“我送你出去。”
“不用……”
“秦阮,我有话跟你说。”
这会儿大抵心中明了了,她主动迈步走在前头,陆肆步调不疾不徐的跟随在身侧。
走出医院大门,秦阮按响她那辆浅灰色的奥迪。
她手撑着车门,问:“陆先生有什么话要说?”
陆肆笑而两秒不语,深吸口气压下来,沉声开口:“季姨不希望你跟阿醒走得太近,不过也不是完全阻止你跟他好,前提是你跟蒋厅南得彻底断干净,最好是成为仇人。”
要她跟蒋厅南反目成仇。
这是秦阮意料之外的。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蒋厅南送季峥入狱,季淑真大仇无以得报,那么她就是她报复的最好切入口。
季淑真把她当成刺向蒋厅南的一把锐剑。
知道他哪里最痛,就往哪里深戳。
季淑真这点心思跟算计其实并不难猜。
秦阮眼球微动,低笑一声,意味难明:“季夫人还真是看得起我。”
话说得客气,言语间都是嫌弃之色。
秦阮待季醒不忍,不代表她对他那些诡计多端的家人也如此。
陆肆是个聪明人:“那你还会来看他吗?”
“他想我就会来。”
无一例外,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秦阮也曾处于极度纠结矛盾的边缘。
她想过不顾走之,但道德不允许。
她也多希望自己是个没道德的人。
陆肆回病房又跟季醒演了一把,好话哄着他安心别惦记,骗他秦阮对他那叫一个于心不忍。
季醒不是没怀疑,属实是陆肆说服力强。
到家时,天色黑沉。
夜色里悬挂的那颗明月愈发的亮眼,透着夺目的光泽。
秦阮在车库停好车,推门下来。
她刚转过身,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刹时逼进她口鼻之中,吸入一大片的,后腰上也同时扣上道力,强健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纤纤腰杆,容不得她退开或者推拒反抗半步。
人被扣住,秦阮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蒋厅南半醉的面孔。
他咬着牙,下颌上咬肌闪现。
男人的脸绷紧得很厉害,像是遇到一件被深深打击的事所导致。
秦阮慢吞吞缓过神,先是去抓他的手,发现根本挠不开。
喝了酒的蒋厅南用的蛮力,紧紧扣住。
他双目在灯光下通红入眼,秦阮几乎是每一丝每一毫都看在眼里,看得真真切切。
“放手。”
她声音不大,相反的还很小,语气里是不掩的狠劲。
仿佛他但凡不松手,她能冲上去咬断他的手筋。
蒋厅南是个不畏强势的主,他心里门儿清,手劲加重,直接挠恼了秦阮,她伸手抓住他手指往外掰。
手指都快陷进去肉里。
两人还在原地一阵奋力的挣扎,许久秦阮抠累了停下动作。
眼神不饶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有意思吗?”
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愧疚心,或许是那日她当着蒋厅南的面同霍汶希讲她不爱。
蒋厅南只是一味的控住她,又不讲话。
他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秦阮动不了:“是那日觉得自己没了面子,想报复我对不对?”
她揪住他衣领,变成质问:“你说话啊!”
蒋厅南的脸几乎是被迫的状态,抬得更高了一些,秦阮这才看清他眼底蕴藏的那几分忧伤,跟男人脸部五官的精致好看很是违和,她手指稍微松退几许:“在这堵我干什么呢?”
“秦阮,你一定很开心吧?”
他一出声,嘴角牵起。
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沧桑跟悲沉,令人有种不忍心再伤害的冲动。
秦阮不否认她还是爱他的。
忘记一个人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本身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当蒋厅南突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阮甚至当场是懵的。
她推不开,索性也就不推了,任由他拽着她。
秦阮松懈下浑身绷紧的那股劲,笑得很肆意的道:“我?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开心?为了让你痛苦,让你过得不舒服,我就开心吗?”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矛盾跟过不去的仇。
蒋厅南很囵囤的咽下口唾液:“上车说。”
她被他重新推进车里,秦阮瞬间逃脱了掌控。
本能反应去反抗他,蒋厅南到底还是比她更敏捷,即便是在喝完酒后的情况下。
他一只手扣住她胳膊往车座上摁,紧随是另外一只。
至于他整个人是重心往下的压在她身上,幸亏此时周围沉寂无人。
车门敞开着,秦阮提心吊胆的:“有本事你像两年前那样,这一次直接把我掐死。”
她的眼睛也是如血一般的绯红不堪。
“好啊,我跟你一块去死。”
“蒋厅南!”
秦阮情绪绷不住的低吼,吼声在车厢内肆意回响。
蒋厅南胸口起伏,他唇瓣咧得更大,扑身下来亲在她脖子上,她吓了一激灵,身板全然僵在那不敢动弹,许是意识到她的反应,蒋厅南唇部上移,挪到她嘴边,用贝齿轻轻去碰咬她的下唇。
秦阮只感觉到麻麻痛痛的感觉。
大脑有那么片刻是宕机,无法自行思考的。
反应过来,她狠口咬下去。
两人的嘴里刹那间充斥满血腥味,腥味冲击她的喉咙,像是要封喉一般。
秦阮还是收了口,没敢往狠里咬他。
见状,蒋厅南嗤笑声挤出:“怎么?是不敢还是没舍得……”
“嫌脏。”
嫌脏两字深深打落进他心底,那种感觉真就让他自己都觉得他脏。
第176章
为你去死
“真狠。”
蒋厅南始终都觉得她狠,也不知说过多少次。
秦阮从一开始痛心,再到最后不痛不痒。
“蒋厅南,你设计那么多,凭什么觉得自己道个歉,做出点补偿跟妥协,我就一定要原谅你,要不计前嫌的再爱你?”她睁大双眼,迫使雾气往回退:“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口里呼吸微重了些。
每一口尽数喷洒在秦阮脖颈上,她垂目与男人那双黑眸相撞上。
蒋厅南那双眼有多深沉,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他面上表情不动,唇在动:“既然那么恨我,为何又装得如此坦然的跟我坐一桌喝酒?”
“我不恨你了,早就不恨。”
最狠的莫过于我不恨你,也不爱你。
我爱你,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这让蒋厅南觉得他可以拥有,却又全然看不见希望。
最痛苦的也不是被人一脚踩灭所有的灯,而是总有一盏是亮着的,你摸不到。
“我不甘心。”
“没用。”
秦阮做出最绝情果断的回复。
头顶的灯光不算明亮,照打在两人脸上,在她面部形成一道光影,蒋厅南觉得好不真实。
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心脏隔得无法接近的距离。
他掌心朝内扣的抚住她双颊,似无奈,似忏悔:“我试过很多次,也尝试过很多办法,去西北那年我高烧不退,烧到肺炎,满脑子都是你的脸,我以为你走自己起码不会那么痛苦……”
秦阮梗着脖子在听他讲话。
蒋厅南低下头颅,一头结实扎人的短发滋在她皮肤上。
她依旧维持着没动。
他说:“我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根本忘不掉,反而与日俱增的想念,后悔跟不甘。”
秦阮很敏茹的捕捉到他动作里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