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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孙凯丽收回手,盒子掐在她掌心,胳膊下垂着,她站着视线往下低俯看她:“秦小姐,孩子真的是意外摔掉的吗?”

    孙凯丽本没有权利跟资格问她。

    断然是受了蒋厅南的命令行事。

    既然要断,就得断个干净利落,不能留有任何的隐患跟余地。

    对她跟他都不好。

    秦阮笑了笑,实则她的脸还是很僵硬:“是他让你来问的吧?”

    “如果你不想说……”

    她一鼓作气,声音特别的爽朗干脆:“不是,我原本就不想留他,现在也算是如了我的愿,毕竟我要出国了,留着个孩子在肚子里也不方便,万一我在外边遇到更合适的人,别人是会忌讳的。”

    秦阮在说这段话时,眼都不带眨一下。

    她像是早先练习过无数次,就等着这一刻。

    孙凯丽听得喉咙翻动,嘴里的话欲言又止。

    不夸张的说,秦阮的这些话能让蒋厅南的心死八百回。

    孙凯丽回去撒了个谎,说是秦阮不肯讲。

    她要走的那日,蒋北北远从港城赶到,在机场抱着她哭到撕心裂肺。

    她两边眼球红得似兔子:“孟海棠的孩子没了。”

    秦阮意料之中。

    季峥被抓,季淑真会想尽办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更何况这中间还夹杂一个余群。

    季家世代基业,断然不能毁在孟海棠手里。

    秦阮拉起蒋北北的脸,替她擦干净泪:“别哭了,你这妆还要不要?”

    “阮阮,我舍不得你。”

    越是家世高贵的人,越难结交真心朋友。

    蒋北北就是其中之一,她八岁起就很分明周身的环境,巴结奉承她的,不过是企望蒋家的权势,她不乐意同那些表面光鲜,心思虚伪的人玩。

    秦阮是她唯一的朋友。

    如果说秦阮跟男人让她二选一。

    蒋北北也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前者。

    秦阮双手环住她胳膊,将人尽数抱进怀里。

    下巴蹭着她肩膀,声轻气短:“我们常联系。”

    蒋北北闷闷的哭声全挤压在她夏季风衣外套里。

    车流不息,人群来往。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又变绿,滴滴哒哒的声音响得人心烦躁。

    停靠在机场外的迈巴赫后车窗半开,打窗内飘扬开缕缕白烟。

    蒋厅南夹烟的手指微颤着送到唇中,苦涩入喉,他的脸在一定程度上又白了几分,垂下的眼球浮动层浅薄雾沫,孙凯丽看了看人:“蒋总,蒋副总出来了。”

    他似没听着,纹丝不动。

    烟气苦得锁他的喉,甚至连鼻子里都是苦味。

    蒋厅南轻轻的翕动鼻尖,才掀动眸:“先开出去。”

    等车行驶入大道,车厢内响起沉闷的抽泣声。

    很轻很轻。

    孙凯丽没敢贸然回头去看,一路紧盯前方道路。

    第一滴泪滑下的那刻,深深溢进蒋厅南嘴角,他舔到轻淡的咸味。

    撕心裂肺,彷徨失措……

    所有难过悲伤的词语都无法比喻他此刻的心情。

    蒋厅南觉得自己是一颗洋葱,那种痛在一层层剥开他身上的皮,直到见到肉心里最鲜嫩的部位,他哭声压抑到了极致,收声时喉咙都是发抖的。

    在等一处绿灯时,孙凯丽默然拿了包纸巾放进后座扶手。

    蒋厅南历来体面,不近人情,也雷厉风行。

    外边的人总说他是根难啃的骨头,碰都碰不得。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卸下防备,卸下戒心,全心全意。

    蒋厅南打碎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他跟秦阮,满地的狼藉就是眼下的现实,将他所有的狼狈愧疚尽数无遮的显照出来。

    第158章

    甘之如饴

    两年后,伦敦。

    窗外的大雨淅沥沥的下。

    推门进屋的第一反应,秦阮习惯性打开电视,声音调到最大。

    英文的播报声挤满整间不算大的屋子,假装的热闹且能暂时弥补寂寥。

    让她有点归属感。

    沏好杯咖啡,秦阮坐在窗前朝外远眺,繁华的街道上车流不止,人头攒动,伦敦的热闹繁荣又跟国外不太一样,更像是披着一层盛装的不夜城。

    两年时间是一场梦,一场醒不来的梦。

    有无数个夜晚突然惊醒,她脑子里都是蒋厅南掐着她脖颈,撕心裂肺的样子。

    但梦醒,冰冷空旷的屋子又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嘴边的咖啡凉了,她起身倒掉。

    又进厨房重新冲了杯热的。

    倚着灶台,秦阮浅浅酌了一口咖啡,咖啡的醇香在唇齿间蔓延扩展。

    其实她并不太爱喝咖啡,在国内养成了刁钻的习惯。

    她觉得咖啡太苦。

    这东西就像是烟酒,味道并不一定好,胜在能排解情绪。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时,秦阮刚搁下手中杯子。

    季醒的电话也适时打来,她睁着眼轻睨了瞬,转而按下接听键,季醒开腔低沉悦耳,音质似缓缓拉动的琴声:“阮宝,生日快乐。”

    她听得一愣,顺势去看墙上的挂历:六月十五。

    不闻声,季醒打趣道:“怎么?我远从港城千里迢迢来给你过生日,你门都不给我开?”

    “来了。”

    秦阮裹上件薄开衫,走到门口去开门。

    “生日快乐。”

    季醒满怀拥抱一捧香槟色的玫瑰,那捧花比他人还大,只露出一张骨相优越的面孔。

    他应该是走得急,两颊微红。

    一笑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乍现。

    秦阮往侧面退了半步多,让出道:“进来吧!”

    她没想到季醒会来。

    季醒先进门,放好花,方才从身后搂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掰着她身形转正,对于男人的亲昵,秦阮半年还没适应,她没推开,是定在那无所动作。

    她能感觉到他贴近,衬衣里块块成型的形状。

    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秦阮提声问:“怎么来前没给我打电话?”

    “你那么忙,怕打扰你,所以就想着给你个惊喜。”

    季醒蹭了蹭脸,嘴跟鼻都蒙在她颈窝,声音沉哑。

    听着好似他很疲倦。

    “最近设计稿确实急。”

    秦阮连续几个晚上都在熬半通,凌晨三点睡,早上七点多起。

    她入职HT,设计总监很是器重,欲要提拔她做东亚总区的副总监。

    秦阮对这个职位十分看重,她也是想趁机一炮而火回国发展,或许能脱出去单干。

    季醒圈着她腰抱着不动。

    秦阮背对人,分不清他是睡着还是在眯眼凝神。

    她试探性的转动下身,男人胳膊收紧,他压着的脸抬起,一双内双硬是熬成外双,季醒睁了睁:“昨晚跟前晚连开了两个通宵的会,这会儿有点困。”

    他那那只是困,胡茬都熬青了。

    秦阮说:“你先去休息会,好了我叫你吃饭。”

    “没事,说好的陪你过生。”

    睡一觉指定就赶不上时间。

    “饿不饿?”

    “饿了。”

    “我去给你做碗面条,你在这躺会。”

    “嗯。”

    季醒熬得通红的眼看着人那叫一个深情,秦阮生怕陷进去,率先别开视线脱身,她囫囵的在冰箱里寻了番,找到点零散的食材勉强能凑一碗鸡蛋面条的。

    在这边她很少会自己下厨,要么是跟着公司吃,要么是在外边吃。

    吃惯了,厨房就成了摆设。

    秦阮特意在面条上多铺两个鸡蛋。

    季醒懒懒往她那张小沙发中蜷着,沙发的长度刚好够到他小腿,剩下一截悬空在外。

    他睡颜很乖腼,睫毛沉阖,呼吸均匀。

    大半张脸遮在胳膊下,季醒睡觉不喜欢光。

    秦阮拉上窗帘,又把屋里那盏大灯掐灭,只留了一盏壁灯。

    取着张薄毯往他身上盖,忽地一只手掐住她手腕。

    原本沉睡的人睁眼,四目相抵的盯着她。

    也就是一瞬,秦阮手指松开,但季醒拽着她手,他稍加力道拉住她往沙发里陷,她顺势坐下,眼睛透出三分警惕:“我刚给你煮了鸡蛋面,你醒了起来吃点。”

    那么聪明的季醒,怎会看不明她的意图。

    他故作不矜持的拉近她:“阿阮,亲我口。”

    秦阮还没卧躺进他怀中,只是胳膊相依偎着。

    但季醒嘴里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面上,挠得人心痒痒,又发热。

    迟疑了两秒,她出声:“季醒,你别闹。”

    “我没闹,认真的。”

    秦阮面对面,看着他:“那你说,你看上我什么了,我结过两次婚,还流过一个孩子,而且我前夫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她就差说看上她哪一点,她改。

    季醒沉默了,不过他的眼睛没动,仿佛比之前还深红几分。

    他伸手,掌心朝里的笼住她后脑勺,勾着她人继而往前带。

    秦阮真怕他一口亲上来,她躲无可躲。

    大概是半年多前,季醒忽然来到伦敦找到她。

    她不知他的目的性。

    处处提防警惕,季醒使出浑身解数,逼得秦阮不得不信任他。

    准确说,他们是生死之交。

    那时秦阮去看极光,因意外差点回不来,是季醒得知消息后不顾路程艰阻,硬生生给她劈出一条生路,把她从燃着熊熊烈火的车里救了出来。

    “秦阮,爱你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人生里最可笑也最刺激的事,莫过于毁在秦阮手上。

    玩鹰的人最后被鹰啄瞎了双眼,季醒甘之如饴。

    秦阮提着气息:“你先放手。”

    季醒没强求,挪开手指,甚至还退出去两步,玩味的眼神:“你要是对我没感觉,你早躲了,况且你跟蒋厅南是过去式,我季醒没那么计较。”

    他有种要戳破一切的架势。

    就像季醒问她的:两年时间还不够吗?

    蒋厅南有那么难忘?

    秦阮不是忘不了蒋厅南,而是无法以这样的方式跟季醒好。

    她会时刻提醒自己,这只是在报恩。

    人一旦陷入这种循环中,爱就不能纯粹。

    第159章

    心口的一道坎

    ……

    入冬的时候,蒋厅南只身去西北出差,外派了三个多月。

    西北冰天雪地,他生了场大病。

    中度肺炎,人都烧得快不行了,反反复复的加重病情。

    霍汶希一直从旁陪护,直到今年五月底人才初愈回京北。

    林悦心疼坏了,见着他就抹眼泪星子:“汶希,你在那边要照顾好厅南,平时多劝着他点,别总是顾着工作身体都不要,他这性子是倔,但也不是完全不听劝的人。”

    “阿姨,我会的。”

    林悦点点头。

    眼里藏着几许欲言又止的神情:“国外还没消息吗?”

    霍汶希:“暂时没有。”

    秦阮走后没多久,蒋家就得知了离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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