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见过。”谢南州步步探问:“那视频里的男人也是况野吧?”
秦阮压抑的眉形涌得很深。
他不动声色的给她出招:“阿阮,现在能救你的人只有自己。”
所有的事不知是从何时起,从哪一个环节出现偏差,精准无误的打中了她。
秦阮想不出所以然。
更无法将这一环一环都套上。
但这所有一切的一切,肯定有一只手在幕后操纵。
声音沉中带着冷意:“我记得那天很晚,还下着大雨,有人来找孟海棠说要见她,她当时不在学校,可又得罪不起人,所以打电话让我下楼帮她照个面,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他。”
说完,秦阮艰难的吞下口唾沫。
审问室里,重重的响起谢南州的话。
他说:“阿阮,况野见完你后的第三个小时坠入了燕江。”
那种感觉,就像是过往的箭回射在身上。
她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惊骇。
谢南州的质问声:“你跟他说过什么?”
秦阮咬着牙根:“他就说他想见孟海棠,问我她人在哪。”
再回想起来时,秦阮依稀记得那晚况野质感极好的裤子上沾染了很多泥水,他像是从大雨中匆忙赶过来的,脸色也不好,准确的说是愤怒以及迫切。
由于她跟对方是初次相见,两人并未有深入的言语交流。
她拒绝后,况野便开车离开了。
谢南州:“那那件衣服呢?”
“是孟海棠的。”
“阿阮,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谢南州低声,尾音带着显而易听的狐疑:“那你为什么要穿着孟海棠的衣服去见况野?”
“那晚下雨降温很冷,电话催得急,我就随手拿了一件孟海棠床上的外套。”
所以……一切的巧合全都碰巧凑成了这出证据。
秦阮从未感受过百口莫辩的滋味。
此时她有,还很深。
她还想说什么,那些字全部堵在喉咙。
况野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死无对证。
没人能证明项链是真给孟海棠的,而不是给她秦阮的,但真实发生的是,那些东西都曾经过她的手转出去。
就像是有人一手将她的事促成一个闭环,由她起,由她终。
孟海棠是那闭环外的人。
下午见到蒋厅南的那一刻。
秦阮忽然就想起他离开北海的前一晚。
他跟她窝在狭小的酒店厨房里耳鬓厮磨,两人就像正常夫妻间的争吵,蒋厅南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不管她多狠心,他都不弃,有事依然可以找他。
第108章
只给一次机会
谢南州说对了。
他说蒋厅南根本不屑于她的解释。
男人进门时,往前跨了几个缓步。
他的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过,两侧鬓角梳理得板板正正,几缕薄薄的碎发在额前落下阴影,倒显得他面色跟气场愈发阴沉了些。
秦阮是真恨自己记性太好。
蒋厅南今天穿了件跟当年况野一个款式的毛衣。
五月的天气,他却穿件厚重的毛衣来见她,或许只有这般才能重重的痛击她的心?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痛苦,故意看着她难堪。
视线上移,是男人矜贵的脸。
棱角分明,脸廓线条清晰,眉目如星。
蒋厅南很少戴眼镜,今天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丝边框眼镜泛起淡淡的光泽。
秦阮心里暗暗的想:他应该是想这样更能看清她吧!
蒋厅南还是那个蒋厅南,他的眉毛鼻子眼睛都没变。
相隔两米远,秦阮深沉的睨着他,他也看着她。
令秦阮觉得无比荒唐的是,她毫无征兆的慌了。
她怕解释不清,她怕蒋厅南一口咬定况野就是她害死的。
她怕的不是被冤枉,是被他冤枉。
秦阮甚至觉得自己虚伪又做作,人一旦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爱情,一定会贪图获取对方完全的信任。
纵使清醒如她也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浑身是血液在往上涌,身体里像是被打翻了一罐醋,从胃里酸到食管,最后是喉咙跟舌尖,每个感官都一一尝了个遍。
秦阮唇瓣蠕咧下。
正准备开口,只听蒋厅南:“阿阮,只要你肯说出所有的事情,我保你出去。”
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炸开。
明明她脸上的五官是完好无损的,犹如被人一拳砸在鼻子跟嘴上,血流了一脸。
嗓子眼一口一口的酸水下咽,眼眶起了层薄雾。
秦阮眼皮在发颤。
声音更甚之:“所以……你也认定是我害死的况野?”
原本以为这句话会说得无比艰难。
事实是当话脱口而出后,秦阮整个人如释重负,像是压在身体上的巨石被挪开了。
蒋厅南的眼里不附情绪:“我不想信。”
但种种的证据叫他不得不信。
眼眶如被开水蒸煮,烫得睁不开。
秦阮长长呼了口气,鼻腔里呛着翕动的响声,她勾唇笑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替你朋友报仇送我去坐牢,还是把伤害过你朋友的所有人都送进去?”
况且他还有这个能力。
蒋厅南坐在那如座冰山。
不管她说什么刺激他,他都无动于衷,面不露色。
反倒是相比之下,她还急了。
他那张脸上表现出不知真假的仁慈:“阮阮,你是有选择的。”
秦阮笑意加深:“我认罪,然后你捞我出去?这就是你给我的选择吗?”
这不叫选择,这叫置她于死地。
谢家跟陈时锦,包括谢南州都会跟着她坠入深渊。
秦阮喉咙哽噎下。
“不管你问我多少次,况野不是我害死的,这个罪没人能让我认。”她扯动嗓音:“也包括你蒋厅南。”
她看不懂蒋厅南脸上的表情状态,压抑矛盾,纠结反复到了极点。
他脸冷得不像样:“谢南州跟你说过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秦阮眼底含泪:“蒋厅南,就算我求你,这件事别连累到旁人。”
蒋厅南起身,他高挺的身姿往前跨过去七八步,形成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后背,肩膀以及整个躯干。
这样看着,秦阮就像个蜷缩在他身下的鹌鹑。
随手能将其碾压捏死。
男人弯腰俯身,双臂展开撑打在她面前桌上,手背根根青筋浮动。
他掌心宛如抓住一根什么,微微用力:“秦阮,你不是说过你大学没谈过?”
“你什么意思?”
他很直白:“我见过你大学室友。”
所以他宁愿信别人嘴里的话。
秦阮目视着他,忽然想笑,嘴角咧了下。
男人那双深如渊潭的黑色眸子里,冷漠狠厉大过所有的失望痛恨。
他锋利的眼神似要真的割断她喉咙。
她整个僵在椅子上,面对面眼不带眨的对视半分钟,蒋厅南拿开一边手:“我还是那句话,你考虑好,我只要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也承诺你保谢家安稳。”
他说:“谢南州更不会有事,就算我不帮他,也有任长生护着。”
蒋厅南:“秦阮,这是我对你最后的退步。”
从她被抓的那一刻起,或许“罪名”就已经成立。
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事,没有上帝视角的外人如何信?
绷紧的嗓子里只能喘半口气:“况野的死跟我没关系。”
她坚决的一口咬定。
冰凉的手指抚上脸颊,蒋厅南站直,一只手在她侧脸压着,他手指抚到下颚时用力捏了捏。
很疼。
但秦阮眉心未蹙,面不改色。
她无法辨别这捏的动作里几分是玩闹,几分是认真。
声音从头顶落下:“我想信你,可是要怎么信?”
此时此刻,她有种错觉,她跟蒋厅南就像是两个痛不堪言的人纠缠在一块。
谁都没法挣脱开。
她抬起手压在他手背上,薄薄的皮肤透着很重的凉意,仿佛要穿透血液跟皮肉。
秦阮眼角在抽搐,瞳孔在颤栗:“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为难。”
“阿阮,你要知道,推开我你找不到更好的人帮你的。”
听似阐述的话,实则暗藏几分威胁。
聪明如她,怎会听不出其中端倪。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好被威胁的呢?
秦阮垂下脸,抿唇一声不吭,蒋厅南忽地手指收紧,他俯身贴在她耳际,一派情绪稳定,脾气极好:“只要你肯,你愿意,我们大家都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翻案,势要把害死况野的凶手绳之以法。
不惜发了那么大代价。
如今却说可以一笔勾销,当什么事没发生。
秦阮嘴里眼里的热气蒸得难受。
她稍稍抬起:“蒋厅南,你是认真的吗?仇你不报了?”
他一根手指触在她唇边:“阿阮,机会我只给一次。”
“放心,我不用。”
她眼中的神情是失望透顶后的一片平静无澜。
第109章
我们很早就见过
说完,秦阮强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吐声道:“我说过没有就是没有,谁往我身上泼脏水都没用,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的。”
蒋厅南不知是思考什么,盯着她目光不动。
良久。
他才堪堪收起视线,手打她嘴边移开。
沉默片刻钟,他声音不辨喜怒:“阮阮,你的性子还真是跟大学时一样,一点没变。”
她心底浑然一跳,之后是止不住的狂跳。
秦阮眼底透着渴望真相的光:“你说什么?”
微顿过后,蒋厅南侧目:“我们见过的,第一次见面不是相亲,是你大四那年,施伯森是我朋友,你来找他退还阿野送出去的那条项链。”
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同施伯森一并坐在黑色商务车中,还有个匿着面目的男人。
那个人就是蒋厅南。
当时秦阮只是没看到他整片脸。
“嗡嗡嗡……”
在秦阮的骇然中,手机在响,是他的。
蒋厅南并未接,任由嗡嗡的震动声在口袋不止响起,他在等什么。
秦阮吸了吸鼻尖,好久才从那阵震惊中缓过来。
她身体顷刻间失去知觉,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所以说,其实蒋厅南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处心积虑接近她,娶她让她爱上他,就是为了让她拱出孟海棠的罪行,那么现在她被抓,是不是也是他们的手笔?
是不是也是蒋厅南精心设计的圈套,逼她开口?
而其实,他根本就是拿她当一个足以利用的工具。
胸腔里的肋骨像是要蹦断掉。
秦阮狠狠压制着那股不断往外溢出的疼痛。
蒋厅南弯下腰来,目光笔直的抵着她的眼睛。
要从中看穿什么。
她害怕,但没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