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蒋厅南来北海找她了?这是秦阮大脑的第一反应,她理应,又或者说顺理想到的人是他。
她笑着应了声:“谢谢。”
曲时请来的设计师跟工程那边两拨人,互相看不对眼。
一个想方设法的改图纸,另一边是“煞费苦心”要精简求快,一个求质,一个要量,秦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耗了一个下午才堪堪赶出来点进度。
累是真的累,精疲力竭。
浑身的骨头像是拆卸重组上。
她卸下身上的外套,站在落地窗前打眼往下望,楼层不高,望得也不算远。
本想碰碰运气,岂料一眼入目。
男人的身影很显眼,五月的天蒋厅南在泳池游泳,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光洁宽阔的肩膀后背滑落一地。
宽肩窄腰,腿长条顺。
蒋厅南抓着条崭白色的浴巾往腰间套,顺势抬眸时,秦阮呼吸一窒,贝齿咬紧下唇。
她条件反射的别开目光,他则是痴痴向上望,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逗弄。
十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打破屋内的平静。
秦阮暗自调整好呼吸节奏,握紧门把手的手掌向右拧。
门一开,大脸映入眸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人熟门熟路的提步往里走。
蒋厅南发丝半干,一头短发拢起撩在脑后,露出饱满皙白的额头肌肤。
身上的衬衫领口半开半合,胸前的两颗纽扣微绷着。
秦阮瞄了一眼收起视线,伸手把门合上:“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会,本来七点就到酒店的,不过你怎么突然跑来北海了?”
他状似根本没在听,翻了遍冰箱,反问她:“酒店没水?”
“白天没跟前台说,估计是忘了放。”
“服务不到位。”
蒋厅南径自坐在沙发上点烟。
近来秦阮闻不得烟味,一闻喉咙就难受:“能不能出去抽?”
他动作顿住,等了两秒,直接把手里的烟扔了:“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换季咽喉炎,闻着难受。”
“没吃药?”
蒋厅南根本是没话找话。
秦阮也懒懒敷衍的应他:“老毛病,吃药管不上什么大用,懒得掰扯。”
她坐在对面,相隔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一旦安静下来,空间里的紧迫因子如飞蛾扑火般扑面而来。
蒋厅南舌尖顶了顶内脸廓,声沉:“过来十来天了,一次电话没给我打,心里没念想就算了,是不是只要你人一走,看不到我就真的能什么都忘掉?”
他这话就差直戳戳的骂她没良心。
秦阮心里没由来的心酸。
她抿着唇,好几秒找了个套公式的幌子:“最近事多忙没顾得上。”
蒋厅南目光直逼她:“忙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
再忙能有他忙?
秦阮面不改色:“你来干什么?”
“想你了。”他说得比她更直白:“你不找我,只能我来北海找你。”
忽地,秦阮想起在西北那次。
蒋厅南也是如这般找她,两人被困在雪中,连了好几天都走不开身。
人最难受的是,在你情绪不受控的时候突然想起扎心的回忆。
秦阮鼻腔囤积了一层厚重的液体。
她想吸动,又怕动作太大引起蒋厅南不必要的揣测猜忌。 他带着埋怨不甘的眼神看过来。
秦阮杵在原地不动,脸上更是淡漠,蒋厅南声音放缓,低声问她:“秦阮,有时候我真的好奇,是不是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永远只会选择否定答案?”
她太被动了。
内心翻江倒海,表面风平浪静:“这场游戏我退出。”
再一次的否定。
蒋厅南额头的青筋猛然勃动了瞬,他蹭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她跟前。
面对面,秦阮的脸被阴影笼罩。
他站着,她坐着,她的脸才堪堪到他腰腹处。
蒋厅南五指掐她的脸,语气凝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是什么?”
冷漠的眼中藏着几分旁人觉察不到的隐忍,秦阮:“婚前说好的,蒋总不能不算数。”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刻在上边,刹那间剥离开,连每一根眼睫都是冰冷的。
秦阮不敢爱,她也爱不起,她更不敢把所有的脆弱掰开给他细看。
蒋厅抬起她的脸,秦阮被迫仰头直视。
喉咙里的唾液在不止往下吞。
“阿阮,你猜我到底忍不忍心,舍不舍得?”
他声音不大,但很严肃。
秦阮下巴疼,脖子疼,两边肩膀也疼,眼眶湿润开,她嗓音又粗又重:“蒋厅南,你玩不起,说好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既然如此那我不玩了。”
蒋厅南以为逼她一把,她会乖乖听话。
事实是适得其反。
头颅沉沉的低着,他的视线带了一股压迫力抵在秦阮唇上,似笑非笑:“别忘了,你手里的筹码都是我给你的,你拿什么撂挑子。”
秦阮后背皮肤都在颤抖。
眼球上方翻涌一层赤红,她声不虚:“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威胁我?”
蒋厅南不作声。
四目相对的对峙中,谁先看穿谁就算输。
他回视她,目光清澈:“你怎么想的,那就是怎样。”
秦阮不服,手猛然一抽,蒋厅南压下去死死按住,按得她浑身动弹不得。
第100章
怀疑所有人
他一字一顿:“气性这么大伤身。”
“那也不劳你费心。”
男人腰身呈现一个接近90度,双眼都快趴她身上深睨她:“在男人面前比力量,你还真是狂妄自大。”
秦阮蜷身缩在沙发里,双手被擒制。
紧接蒋厅南右边膝盖一个前顶,徒然只剩下一双眼睛跟嘴巴能动。
“我知道你现在想骂人,那就骂吧!”
他表情里充斥了得逞跟傲慢。
秦阮蓄起浑身力气,试图把两只腿打他腿间挤出来。
她挣扎几番都没能成功,她气急败坏:“有本事你把我放开,咱两公平较量。”
他靠力气取胜算怎么回事?
“我像傻了吗?”
“说想我,就是你这样想的?”秦阮也适时回击他一句。
你看我,我看你,此时两人的目光真不算和谐,完全是水深火热,剑拔弩张。
火星在火星上摩擦,随时能走火。
终究是她先软下声气儿来,目光诚恳,语气低让:“我饿了,刚从山上下来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算打能不能等到吃饱后再打。”
蒋厅南:“是我不让你吃喝?”
秦阮一副摆烂脸:“你这样拽着我,让我怎么动?”
他手依旧不放:“想吃什么?”
“你请?”
蒋厅南:“怎么?你穷得在这边吃顿饭的钱都没有?”
嘴上说着话,手上不松,跟她打太极。
秦阮也是见招拆招,她不急不躁,装得真在跟他讨论吃饭:“钱是有点,这不是你请意义不一样嘛!”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起来。”
北海本地喜酸喜辣,更喜欢两者融合在一个味里。
偏偏蒋厅南跟秦阮一个不吃辣,一个不吃酸,算是完美避开了这两样本地特色。
最后还得曲时的一位朋友牵线推荐,带去家偏远的农村小院私厨。
小院位落山脚下,临湖而建。
生意相当火热,老板跟年轻的老板娘忙里忙外,热情招待。
看老板娘那年纪充其量也就二十一二,身着旗袍,脸抹胭脂。
走路腰胯一扭两摆的,只看得屋里的客人眼都直。
老板倒也豪爽不介,逢人热脸都笑裂了。
蒋厅南跟秦阮到时,位置已经不多了,两人谁也不挑剔,随便找个位面对面坐。
秦阮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老板娘一进门,捂嘴笑了笑:“哟,今儿个风吹的哪一页,来了对这么登对的俊男靓女,两位想吃点什么?咱家店有些招牌菜,要不要先挑挑?”
“好。”
“随便。”
两人异口不同声,前者是秦阮说的,后者是蒋厅南。
老板娘一时间为难住了:“那两位到底是要还是?”
蒋厅南以礼承让:“女士为大,那就按她的来吧。”
“男人就是局气。”
一看老板娘就是个豪爽人,拿着厚厚的一本菜单往秦阮这叠。
哗啦啦一通翻找:“这是我们店的招牌,我老公的拿手好菜就是做鱼,什么清蒸鱼,红烧鱼,炸鱼煮鱼他都在行,你们看看是想怎么个吃法。”
秦阮对怎么个吃法并不挑,只要不是生的,难以下咽的。
她说:“能片的吗?”
老板娘一笑:“能,岄城来的吧?”
秦阮:“京北。”
“京北人也爱吃上鱼生了?”
坐在对面面不改色的蒋厅南适时开口:“老板娘,先上两壶茶吧!”
老板娘猛然回神:“哎呦,你瞧我这记性。”
待人出去端茶。
蒋厅南拿起水壶往秦阮面前杯里添水,音质不辨喜怒:“出门在外要是不愿跟人过多交谈,直接拒绝就行,没必要让自己那么端着,看上去为难。”
秦阮是真不喜欢这种感觉。
做什么总能被他一眼看穿。
其实秦阮不是社恐防备陌生人,单纯不喜欢跟人过多深谈。
“我没有。”
“不用否认,我不眼瞎。”
她眼睛直视:“你知道你最令人讨厌的是什么吗?”
“什么?”
秦阮:“太聪明,总是把别人心里所想的东西看透,这样显得你很没礼貌。”
她觉得脸上好烫,所以话毕轻抽了口气。
那口气还卡在喉咙里,只听蒋厅南低声:“我要是真能什么都看得透,唯一的想法就是看透你心里怎么想的,看看你秦阮到底有没有半分动情。”
嗓子瞬间似被封堵住,秦阮喘不开气。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暗沉下去:“怎么?朋友的死让你怀疑身边所有人?”
“那倒不至于。”
秦阮坐在椅子上,目光真挚:“你敢说你做这么多,没怀疑过我?”
“你见过他?”
“见过。”
也就一瞬间的事,她想都没想。
谁也分不清这话里几分带赌气,几分是认真。
蒋厅南闻言,眉目肉眼可见的轻蹙再到舒缓,短暂的两秒钟。
秦阮像是忽然拿捏住对方的痛点,一句话不过瘾,强加一句:“蒋厅南,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你又是问林教授,又是调查我同学到底要干什么,现在我懂了。”
相比起她的“兴师动众”。
蒋厅南格外从容:“你懂了什么?”
她勾起唇,露出笑,礼貌又大度:“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嫌疑。”
像是有什么钝器重重的砸在他心口上。
“砰……”地一声,绵绵密密的疼处传入蒋厅南血肉之中。
他暗自吸口气:“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