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恰时,曲时的车打机场外缓缓行驶而来,她抬眸间觉得阳光刺眼,随而又垂下。一张明艳的脸打玻璃车窗里露出。
曲时笑意横生:“哟,度蜜月回来了?”
这话是调笑蒋厅南。
相比较之下,裴政之就要比他沉稳得多,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见人浅浅点头示作打招呼。
秦阮先坐进去。
车是多座商务型,车厢内部空间很宽裕。
蒋厅南上车坐稳后,他跟她中间还隔着个空位。
曲时坐在最前排,今天的局是他做东:“阿阮,你有没有想吃的?”
这一道过来秦阮颗粒未沾,胃里空荡荡反涌酸水,她压着嘴里分泌的苦涩滋味:“我都行,看你们。”
一车大男人,唯独她是女人。
蒋厅南乌黑长睫动了动,36度的嘴吐出的话很膈应人:“我们不挑食。”
说得好像她挑食。
曲时递眼神给秦阮:“他这嘴就这样,我们大家都习惯了,还是你想想吃什么。”
曲时订的酒楼在德云周,是京北数一数二的富贵地。
预订位得提前一个月验资,能进门的非大富即是官。
秦阮头一次来德云周。
蒋厅南帮她打点了一份德云周的招牌菜:金贵酥黄。
用顶好的蟹黄跟酥脆烤鸭结合的一道菜,浓香溢鼻,蟹黄入口即化,往下嚼便是脆口的烤鸭,两者味道的融合做到了极致的无可挑剔,回味无穷。
大家都是体面人,很讲究饮食习惯。
蒋厅南细嚼慢咽,擦了擦嘴:“还要吗?”
秦阮吃了一份显然没饱,这一份小小的金贵酥黄三分饱都够不着。
东西美味,败在量少。
“还行。”
女人说还行就是等于差意,蒋厅南招手又连要了一份上桌。
在等的过程中,他同旁侧的裴政之,曲时谈些工作上的琐事。
他们圈层的东西很多秦阮都极难接触到。
她全神贯注的细听着。
谢聿青巅峰时期也能勉强挤进他们的桌,但秦阮的实力……怕是再加三个她都远远不够,人跟人的差距很多时候只需要一眼定真。
她夹着一块酥饼在嘴角细细嚼,心里除了敬佩,还有几丝说不出的味。
蒋厅南有今天不光是出生好。
是他出生好,还很努力。
他杯里的茶见了底,秦阮伸手去倒。
两人指尖触碰,蒋厅南浑然抓住,硬压着她放开水盏缩回到桌底。
男人掌心的薄茧在她手背摩挲,擦拭而过带起细碎的酥麻。
私底下小动作逗弄她。
明面上跟曲时谈笑风生,看都没看她一眼。
曲时顺势眼睛撇过来,看了她一瞬,笑问起:“阿阮,听说谢家前几年还做过房产生意?”
秦阮手指曲起,挣不开,她平复语气道:“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合作。”
谢聿青那些生意真要是拿上来说,也确实拿不上台面。
曲时:“政之家也是做房产的,前阵子我还跟他谈了个项目,北海那边一处山区要开发,消息都打听好了,zf要开发搞旅游行业,我们打算投资做民宿。”
秦阮以为是在跟蒋厅南讲话,她抿着唇没做声。
包间静默了三四秒。
蒋厅南提声:“曲时问你的意思,要不要跟他们合作。”
且不说有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正惊是真惊到了。
秦阮心里掂量着:“你们做多大的项目?”
“这个数。”
曲时伸出三根手指。
这三根手指可不是三千万,是三个亿的报价。
闻言,她条件反射的吞了口唾沫,喉咙里翻回来的是蟹黄味,嘴角微扯动下,没等她开口,蒋厅南把话茬接过去:“你要是想做,钱的事我来处理。”
不可否认,秦阮考量的就是钱。
曲时调笑:“厅南都开话了,你不得给他这个面子?”
她要承这个情,日后可不太好还债。
“这个项目……”
看她犹犹豫豫,拿捏不定的,蒋厅南径直道:“不用考虑那么多,他两能主动去谈的项目不会有坑,十有八九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秦阮有种被生生架着的滋味。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
曲时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
在重大决策上,她一个人做不了主,这事得先过陈时锦跟谢聿青的嘴。
谢聿青那边好说。
陈时锦一听,眼里不透乐意,亦未有反对。
母女隔案而坐。
小巧精致的茶杯在手里转一圈,她温声:“真要是行,谢氏资金上也能宽裕很多。”
陈时锦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一路飘打过来的:“这么好的事,可曲时为什么要拉上你?”
“可能是看在他面子上吧!”
或许是习惯了蒋厅南在背后暗戳戳使劲,秦阮并不觉有然,甚至第一反应是理所当然认定他在帮忙。
陈时锦:“阿阮,你要是想做,我跟你谢叔不反对,但凡事自己要多长个心眼。”
“我清楚。”
陈时锦眼底藏着三分雾蒙:“你爸在那边还好吗?”
“他挺好的,现在被领导安排去警校任教。”
“总算是能闲下来了。”
闲聊了会,谢聿青的私人医生同晏辛下楼来。
私人医生是个高挑干练的女医,颔首:“夫人,谢先生身体近况无恙,按照这个好转的情况下,年中就能下床活动。”
第90章
心甘情愿
陈时锦招呼晏辛送人:“晏律,麻烦你送趟甘医生。”
甘闫是谢聿青支助的山区学生,京大医学院毕业。
在医学领域曾拿过不少的奖项。
秦阮千防万防,终究没防住谢南州回家。
男人深沉又硬朗的眉目下裹着抹风霜,身上的黑色制服袖口沾染灰土,看样子是刚从案发现场过来的,正站在玄关口脱鞋。
她抿着唇,脸色不辨喜怒。
陈时锦更是不敢去触他眉头:“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空间沉默了一秒,两秒……六秒。
谢南州似是后知后觉,又如是反应迟钝,好久才回声:“警局今天没什么事,想着甘医生要过来给爸看病,就早点回了。”
秦阮嘴唇抿动得更深了些许,牙齿都快咬进下唇瓣肉里。
“她刚走,你爸身体还好,吃过饭没?”
他刚想说吃过,话到嘴边改口:“没。”
陈时锦眼力见好:“我让张妈去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谢南州口吻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无多情绪,但话多了些。
换作以往他不一定会句句给于陈时锦的回应。
秦阮起身:“我去厨房帮忙。”
她是去帮忙,也是不愿单独同他处在一室。
张妈在谢家工作久了,家里孩子她也是随口叫名字,手里摘着菜叶,吭声说:“南州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了,一直闹着要跟司家小姐解除婚约,劝都劝不住。”
秦阮把米淘出来,放进锅里煲。
张妈嘀嘀咕咕:“要我说司家这小姐人挺好的,上回送了我一个镯子。”
她手顿住:“张妈,她干嘛送你东西?”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秦阮并不觉得司昭是个多善的人。
“她说跟我打听点南州小时候的事。”
司昭是女刑警,对于她来说顺藤摸瓜,以点套全的事太过简单。
并非一定是张妈提过什么,可能只是三两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对方也能轻易察觉。
饭后蒋厅南打来电话,盘问她北海项目要不要投。
听背景音他在跟曲时喝酒。
嗓音懒散慵倦:“不是总说我嘴里多爱你,没有行动,北海这个项目你就当是我给你表个决心态度,你要是考虑好了想接,我明天让孙凯丽去跟他们谈。”
真要是投,秦阮也不至于让蒋厅南的人去谈。
那显得她太没诚意。
连线短暂的沉默。
她把烟从嘴里拿开,吐出口雾子。
烟雾之间秦阮遥望海面的平缓,不起风的时候风平浪静。
一旦风起,将是翻江倒海,就像是她跟蒋厅南的状态。
他在等,她也在想,想她能不能承受得起翻脸后的反噬。
五分钟后。
“我投。”
秦阮落音。
蒋厅南勾笑:“我以为你会拒绝。”
“有好处当然要赚,而且你都这么舍得下血本了。”
“家里还好吧?”
“谢南州在。”
“嗯。”
秦阮反问:“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想说也总不能让你一辈子不回家吧?”
蒋厅南的话冷漠又客观,徒然之间居然令她心底微微的颤动。
又是一个五分钟后,她挂断连线。
转眸,谢南州立定在身后,身上的制服换成黑色毛衣,小v领的设计很好将他两排硬朗锁骨展现,脖颈在一定程度也被拉得修长漂亮,他抿着好看的唇瓣。
秦阮眼底波澜不惊:“你要跟她解除婚姻,别拉扯上我跟我妈。”
“我不是来跟你谈私事的。”
谢南州一派公事公办的姿态。
“什么事?”
“你那个大学同学孟海棠有问题。”
秦阮想都没想:“什么问题?”
谢南州:“你知道她跟况野有关系?”
“我也刚得知不久,薛叔查的。”她目光冷淡的盯着面前人,口不松:“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面目下沉重的三分压抑:“我听陈姨说你要跟他们那伙人投资北海项目?”
“嗯。”
谢南州的脸色并不好看:“秦阮,你了解透彻了蒋厅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就敢下血本跟他们合作,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投下去万一……”
秦阮目色如炬:“当初我拿香山项目,你不是也没意见?”
“万一他给你下套呢?”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钻的,我秦阮自认。”
秦阮半晌不眨眼,眼睛睁得又红又涩:“倒是二哥你,往后少联系。”
“阿阮……”
“别这么叫我。”
她深知自己要撇清关系怕是难了。
谢南州艰难点头,嘴里泛起浓烈的苦楚:“好。”
……
北海开发项目秦阮投注六千万拿两成。
细节是她亲自跟曲时对接的。
曲时多给她一成算是看在蒋厅南的情面上,但是这一成也不白给,她得多出一份力监督施工进展。
秦阮算是白占了份便宜。
三人打路福的门出来,她本是走在前头,脚步一顿,曲时越过她肩侧跨出去:“怎么了?”
秦阮看到了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