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在蒋厅南身上感觉不到。他可以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消失个三五天回来跟没事发生过一样,蒋厅南站在她面前,秦阮眼睁睁看着他,甚至有时都觉得不真实。
那晚过后,蒋厅南开始事事有回应。
死气沉沉躺在手机里的软件时不时亮红点。
有时秦阮懒得看,半天下来能积累上十几条。
大多数情况她都是或敷衍,或冷漠的抓重点回一两条。
蒋厅南有时是汇报日程,有时是分享日常。
下午邺城下了场大雨,乌云密布,蒋厅南站在被雨水淋得希哩哩的路面,皮鞋跟裤腿溅起泥点,躲在路边破败的雨棚里跟她视频,场面甚是滑稽。
她问:“车坏了?”
“嗯,在抢修。”
看他身边没人,秦阮又问:“孙凯丽没跟你一块去?”
蒋厅南低声:“邺城这边的业务用不上她。”
他头顶的棚布破了个洞,一滴水滴在他肩膀上。
她脱口而出:“站旁边点,那位置滴水。”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秦阮后知后觉的惶恐,有种被子弹崩了一枪心脏的感觉。
她生怕蒋厅南反应过来揶揄她。
好在蒋厅南那边镜头晃动下,只有半边侧脸堵在视线内,他在跟人说话。
几秒后镜头才重新拉回来,男人眼睛黑白分明:“有个合作商太太做瓷器的,你要是有喜欢的给你带件回去。”
秦峰喜欢瓷器。
她都怀疑蒋厅南是不是做过背景调查,投其所好来的。
秦阮想起那晚他说要去岄城见她爸。
她说不用。
不过蒋厅南回京北那日,还是给她带了件上等品相的瓷罐。
秦阮去医院看过两次孟海棠。
用蒋北北的话说:她现在就是一只被折断翅膀困在牢笼里的困鸟。
蒋厅南坚定的要见秦峰,秦阮只好配合着定下时间。
准备去岄城的前一晚。
陈时锦给她打电话:“阿阮,南州他妈妈走了,两个小时前从国外传来的消息。”
秦阮正坐在自家阳台的懒床上,掂磨着蒋厅南给她带回来的那件瓷罐,闻声心跳跟呼吸同时一窒。
她原本半睁着的眼条件反射撑了撑:“他人没事吧?”
“接到消息后走的,不知去向。”
“给司昭打过电话吗?”
“她也在找人。”
第78章
征服欲
秦阮知道谢南州内心里藏着的那份极端负面,唾液在喉口吞下,她硬着头皮:“你跟谢叔别担心,我去找他。”
在附近兜了一个大圈,秦阮在雁巢笙找到人。
深夜十点的清吧里,熙熙囔囔都是人。
头顶聚光灯滑过,她顺势投目看到窝坐在黑色沙发中的谢南州。
他伶仃大醉,目光涣散,俊逸硬朗的面部冷如冰霜。
秦阮距离卡座两米站着没动。
谢南州视线朝上仰起。
四目相对,他的脆弱悲痛被她尽收眼底,无处遁形,男人嘴角扯动下,谢南州幽幽道:“秦阮,你说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聪明,就不能笨一点呢!”
她每次都能精准的找到他,顶多就是花的时间长一点。
二十岁谢南州离家出走,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秦阮找到的。
她说:“节哀顺变。”
他扭开脸:“不需要。”
秦阮至始没迈步靠近:“谢叔很担心你。”
深夜的清吧吵吵闹闹,震得耳膜疼。
谢南州声音很冷:“别这么假惺惺的来关心我。”
他伸手够到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这般喝酒,喉咙跟胃都不会太好受,显然他也不是刚才这杯才这么喝的。
肉眼可见,谢南州酡红醉熏的面目浮起一层酒劲反噬的微表情。
秦阮不急不缓坐过去,径自端杯倒酒,她甚至没抬眸看人:“你不想提,那我一个字都不会问,想喝酒我陪你喝。”
酒到嘴边时,她压了下劲往下一口吞。
高度酒辛辣的味道窜进喉咙,第一口秦阮都有些绷不住。
几次三番,谢南州似是没了耐性。
他盯着她看的眸色冷中透着鄙夷:“秦阮,你还跟六年前那晚一样。”
以前她最怕他提。
今非昔比,秦阮也能做到心不跳脸不红。
漂亮的杏眼睁着回视,她目光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二哥,我想问一件事。”
谢南州没说话,低垂的睫毛扑散。
她说:“前段时间阿昊学校传出我跟你的事,我不知道这件事除了咱两还有谁知道,不过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
“你不会怎样?”
“是司昭对吗?”
谢南州定定抬起的眸子纹丝不乱。
仿佛是她在诬陷司昭。
秦阮又倒了一杯,这回是给他倒的,伸手往谢南州面前推。
她一副好说好谈的姿态:“当年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这并不是能随意拿捏我的软处,她心里有什么介怀可以当面说,别在我背后阴我。”
“秦阮!”
谢南州提声喊她,音量远比先前大。
他一眨不眨,眸色很暗:“你爱我吗?”
脸上像是烧起一把火,呼吸在急促的往外吐,约莫持续了四五秒钟。
秦阮平静下来。
对望的眼神中三分冷漠,七分从容:“这是什么意思?”
谢南州端起酒喝下,酒精的高度拔高了他眼里那束光的尖锐。
男人身姿前倾,脸透出身后阴影,乍现在光线下。
秦阮这才猛然看清谢南州眼角不知是泪,还是“撒”到的水。
他声很低:“对我死缠烂打不是你的征服欲吗,口口声声说多喜欢,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嫁人,是觉得我很傻,还是你以为这样很好玩?”
眼下,她确定谢南州是真喝醉到胡言乱语。
她作势起身:“你喝醉了,我给你打电话叫代驾……”
“阿阮。”
这一声阿阮,如从六年多前穿越过来的一把剑,狠狠刺中了她。
此时谢南州压低着头颅,如当年的她那般目光乞怜。
彼此间彻底“沉默”到针落可闻。
几秒后,谢南州说:“玩我吗?嗯?好玩吗?”
秦阮心尖在颤。
原本她以为对他,她能做得到心如止水,事实是深爱过的人终究不可能做到彻底。
她依旧会心颤,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绪,但那不再是因为爱。
话忽然就不知道怎么从嘴里说了。
秦阮站了多久,谢南州就那么怔怔的等了她多久。
她深泄口气:“二哥,如果不是你今晚说,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至于现在……我能说的只有道歉。”
“砰……”
谢南州大概是要起身,结果他没站稳碰到桌上的酒。
酒瓶滚了一圈摔下去,他手掌试图稳住身体重心撑在桌角划到,血溢出皮肤沾满掌心。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醉得厉害。
谢南州蹲在那木讷得像块木头,任由满手的血在流。
“拿这个按住。”
秦阮扯了块布摁在他手里。
她有一瞬的慌张,紧而镇定下来。
没等抽出手指,谢南州忽地越起高过她视线,单手扣住她脖颈往前带。
唇上传来一阵酥麻,呼吸里都是酒味,她才浑然意识到他在亲她。
所有的动作发生得过于猝然无防。
秦阮神经瞬间清醒,她推拒着打谢南州面前挤出一只手,“啪”地一巴掌甩在他左脸。
男人俊气的面庞被打侧过去。
头发乱了,呼吸更乱。
她一把抓起脚边的包起身往外走,人走出去十来步,转身回头在吧台留了张谢家地址:“麻烦待会你们帮忙把他送到这个地方。”
裴政之三十一岁生日。
曲时跟蒋厅南来雁巢笙给他过生。
曲时走在前边,他后脚提了半步准备上楼,撇眼间看到那一幕。
谢南州跟秦阮挤在酒几下,他拥着她亲吻,像对彼此深爱的情人。
下一秒,她又不知为何愤然起身离去。
“咦,你看啥呢?”
曲时勾头过来瞄。
秦阮已经走了,蒋厅南眸底深沉,眼皮微微掀起:“没看什么。”
“今晚可得好好整整这丫的,去年我过生他就没安……”
曲时嘴里咕噜着话,蒋厅南一边迎合,一边往里走,大抵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谁也没注意到走出去的那抹身影,再度折返回来。
在送谢南州去医院,秦阮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她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更不是对谢南州还余情未了,单纯是看在谢聿青的面份上。
伤口不算深,清理完做了简单包扎。
她在等取药,谢南州就坐在医院廊道的长椅上等她。
第79章
他亲了你?
身上跟神色都略带些狼狈疲倦,秦阮很少见他这副一蹶不振的模样,像个丢了魂的孩子。
这一路风吹颠簸,人清醒了五六成。
“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
谢南州浅浅的勾起两侧唇角,歉意下又活现几许难以掩饰,难以释怀的难堪。
秦阮见过他的倨傲冷漠,对外人的温柔体贴……
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难堪”的表情。
车内短暂的一阵静谧,谢南州开口说:“以我的直觉,蒋厅南知道很多东西,包括况野的死,他是故意找到警方彻查旧案,想要借别人的手昭告天下。”
他低声:“但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
秦阮手指攥紧长呼出气,吞了口唾沫。
谢南州点起根烟,淡淡道:“司昭那边我会去处理好。”
“麻烦了。”
“非要跟我这么冷漠?”
谢南州声音并不重,准确说是低和的。
秦阮压下乌黑的睫毛,眼底浸湿复杂:“二哥,你要结婚了。”
过往的事她不愿提及,这是最好阻止他越矩的理由。
她还说:“为了大家好,我会尽量避着你们的。”
烟在他手里迎风燃尽,看着手中光秃秃的一截烟头,谢南州翕动鼻尖,心底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来,即便他很快咽下去,可他还是被深深刺醒。
秦阮的话在车内久久萦绕。
谢南州面不改色:“秦阮,你把我当什么?”
“当哥哥。”
她几乎没想。
谢南州丢开烟,手指尖被烫伤一大块,车内也弥漫开皮肤烧焦的味道。
谢南州回的绥宁山海。
秦阮折返回粤海,临近深夜十二点。
很意外的是……蒋厅南在家。
从他的行程来说,他此时此刻应该身处于邺城某个会所,跟圈子里的二代们替裴政之庆生,或许推杯换盏热络关系间还能干巴巴的嚼几句婚姻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