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胃口不小。”“我吃得下。”
男人咧唇深叹了口气,笑得意味深长,打量着她冷艳又冷静的脸,声如柔蜜:“那我呢?吃得下吗?”
闻言,秦阮心一虚,垂在腿侧的手指本能收紧,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她抓重点:“这么说你肯?”
蒋厅南煞有其事:“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没给过?”
他说:“孙肇东那,余群那,陈欲那,包括外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哪一件不是我亲手捧到你面前的?”
秦阮也堪堪用掉七八成力,且能维持到面不露色。
蒋厅南罗列的每一条都像是她的罪证,历历在目。
这才令她深刻的意识到,她跟他的关系早在冥冥之中改变了方向。
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表面低下头颅迁就,实则从未放低过原则。
秦阮恰恰相反,她入了心。
可怕的是入心的人是没有原则可言的。
她再看蒋厅南时,便不是以刚开始的那副心情。
比起亲耳听到曲时的话,这漫长的猜忌躲避更令人窒息。
清醒过后的理智让她觉得,当时她真应该推门进去直接问蒋厅南一句他会不会跟宋文音结婚。
结果重要,心情更重要。
如果他说会,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退身离席。
甚至还能说一句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所以她跟蒋厅南对峙着。
话从嘴出:“那天晚上我本来已经到了包间门口,但我没进去。”
他面目纹丝不乱,如是早料到一般。
秦阮:“我听到了你们很多话,蒋厅南,你要跟宋文音结婚吗?还是说像曲时说的那样,跟我这个安守本分不惹事的所谓妻子继续生活?”
蒋厅南抹了抹鼻尖,笑而不语。
她看不懂:“我觉得我自欺欺人。”
他却说:“阿阮,你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话。”
秦阮生怕自己暴露不该有的表情神态,脸上一直僵持着。
蒋厅南凑近牵起她的手,薄茧摩挲在她细嫩肌肤上,刺拉发痒。
他动容的抬起右手,将她耳际的发丝别到后边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她结婚?”
她猛然深吸气。
这还真像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这怪不得他,是她先动了情,才会失去理智的胡乱揣测。
爱情是会让人发疯的。
“是,你没说……”
“好了,我们之间的事不提别人。”蒋厅南目光灼灼,嘴角的笑瞬间压了下去:“如果说你在意那晚曲时说的话,我叫他当面跟你道歉,或者你想我怎么做?”
秦阮冷着脸:“我不吃这一套。”
男人的眸光中也终于浮现几分紧促:“秦阮,你是在意我呢,还是在意这些话亵渎了你?”
同样的问题她暗自问了遍自己。
无解。
蒋厅南给她的一种感觉就是:此时他很受伤。
四月的风打在两人脸上。
蒋厅南鼻音略重:“那我再说一遍,喜欢我你可以大胆说,我不会让你失望。”
人在感受到危险时,会下意识产生危机感。
正如眼下的秦阮。
她勾起唇角:“互赢合作怎么会有爱情?蒋总想多了吧?”
说完,秦阮底气十足的补充道:“包括刚才你说为我做的那些,我也不是没做交换,蒋叙如今能在蒋家过得好,也得益于我这个后妈当得好。”
“这才像你。”
“你也一样。”
互相试探,互不露色,等着对方脸上的面具一点点剥离。
秦阮是真后怕,自己就差临门一脚先拽下伪装。
……
周日,她陪蒋厅南回了趟蒋宅。
蒋在文从港城回京北,目的昭昭可见。
父子两同坐一张桌上,各自了然于心,谁都没主动先开口打破沉默。
秦阮眼角余光扫到蒋厅南侧脸,他咬肌生硬,黑睫垂着,睫尖都快覆上下眼睑,头顶白炙的灯光映得他皮肤森白,太阳穴青筋微浮。
“爸,您多吃点。”
她微笑着把鱼肉端过去。
鱼是林悦一个中午在厨房守着张妈炖的,肉嫩汤鲜。
“厅南,吃完饭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蒋在文半眼都没往鱼肉上看,说完起身离去。
蒋厅南抹了下嘴:“妈,你们先吃。”
季峥的事终究纸包不住火。
手心手背都是肉,兄弟相残,蒋在文护谁都是伤情分,就看他更偏袒哪一方。
“妈,我去切水果。”
秦阮很识趣,也懂得审时度势。
在大局上她必须跟蒋厅南站在同一战壕里。
书房的门虚掩着,留了条两指宽的缝隙,她站在门外没进去。
“嘭……”
蒋在文手里飞出去一个紫砂壶,重重砸到蒋厅南额角,血顺着他森白的皮肤往下淌,第一滴滴在衬衫上,他站着没动,脸部表情三分冷漠,七分坚定。
三秒,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茶壶,归置到原位。
秦阮尽收眼底,心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蒋在文:“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72章
蛊惑
蒋厅南微垂脸,左手贴着右手手背放在身前。
她看不到男人的面孔。
唯有听清他声音里极度的压抑。
“爸,我想还阿野一个真相。”
蒋在文深吸气,脸上通红,嗓音压得很低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连况家都放弃调查翻案,你非要逼死你季姨跟亲弟弟吗?”
或许是怕蒋厅南反抗。
再提起声前,蒋在文口吻显而易听的软了几分:“蒋家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阿野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着蒋厅南不为所动的脸,蒋在文心疼又恼怒。
心里揪着,语气不得不冷硬:“你到底想查什么?”
鬓角的血液凝固成团,蹙下眉皮肤拉扯得生疼,蒋厅南一脸冷漠。
蒋厅南的底线在哪,至今蒋在文还没摸透彻。
只知道那个拽着他裤脚跟他撒娇的孩子,俨然个头高过他。
他意气风发,独当一面。
仔细看,眼底都是深藏的阴鸷。
众多孩子中,蒋厅南是最像蒋在文年轻时的。
在商场上,他们都是一匹迎风更勇的马。
血融在他眼皮上方,蒋厅南撑不开眼皮,作势抬着头道:“爸,蒋家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但阿野的案子我一定要彻查到底,不管谁阻拦也没用。”
蒋在文嘴唇颤着,冷声:“你查到了什么?”
“害死阿野的不是季醒,是季峥。”
蒋在文别开视线,口吻沉重:“证据在警方手里还是你手上?”
“我已经交给谢南州了。”
“你……”
此时蒋在文已经没有精力去重组五官表情,他咬着牙根,此时无奈又深深无助:“你知道一切,还让谢南州去查,为了什么?”
“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秦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的站着等待蒋厅南接下来的话。
明明离真相就一步之遥,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秦阮一边摸住兜里的手机,连忙掐掉。
转瞬间她看到蒋厅南侧目过来,凤眸一闪而逝的难言,他唇瓣紧抿,突出的喉结翻动,似有什么在嘴边欲言又止。
她走进门,故作没看到男人脸上的血:“妈让我上来送点水果。”
秦阮站在蒋厅南稍后一些。
蒋在文说:“你先出去,我跟阿阮单独聊两句。”
蒋在文长相并不是威严那一挂,震慑力都藏在细节里。
有时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微表情。
秦阮对于他的感情比较复杂,尤其是介于林悦跟蒋在文之间。
待人离开,她放下果盘,规规矩矩的站着问:“爸,您要跟我说什么?”
蒋在文定睛看了她两秒:“厅南跟你说过况家吗?”
“没有。”
蒋在文:“他两从小长大,比跟季峥季醒两兄弟感情还要深,两年多前况野意外遭遇车祸离世,他一直怀疑是季峥跟季醒谋害的况野,但至今没有证据。”
也正是没有证据,蒋在文的心才能悬着。
不然季峥跟季醒,又或者蒋厅南,他总得失去一个。
甚至有可能是两个。
秦阮听懂了。
蒋在文是想让她去当说客,说服蒋厅南放弃追查。
说不介意是假的。
两边都是儿子,明显蒋在文更偏袒港城季家。
或许是常年未曾生活在一起,导致他的情感偏差。
又或者真正就是子凭母贵,蒋在文这些年在季淑真那动了真心。
真相难猜。
秦阮提着药箱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两滴血,血迹深色凝固。
卧室的沙发不挨落地窗,蒋厅南挪过去的,他大半身子斜在沙发里,半仰着脸抽烟,脸上的血迹擦拭清理了八九成,脸部硬朗的线条让他看上去像只狼。
是一只受了伤无力匐匍着的狼。
她进门,他视线都没斜一下。
烟过嘴拿开:“他让你来当说客?”
秦阮心跳得很快,回答也很快:“是。”
蒋厅南嗤笑:“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他坐正,身姿前倾压低姿态,看着她蹲在身前准备帮他上药的动作。
秦阮刚碰到他的脸,蒋厅南一手握住,迫使她没法用力。
“你现在需要清理伤口上药。”
她很客观的说,没有情绪温度,只是在阐述一个彼此都知道的事实。
“这点伤死不了。”
秦阮微顿,随后把手拿下:“随便你。”
至打她进门后,屋内的气氛就变了,变得有点拥挤且暧昧。
蒋厅南挪动腿,单手搂住她的腰往前顶,她不得已后退靠身后茶几作为支撑点,他脸是冷的,呼吸是热的:“阿阮,什么都可以劝我,唯独这件事别劝。”
秦阮僵着不敢动。
坚硬的下巴骨往她肩膀上靠,像是一把刀子插进她肉里。
她刚挣扎下。
蒋厅南在她脖颈吻了吻:“别走。”
几乎是刹那间的事,秦阮被蛊惑住,她把肩膀依偎过去。
侧目盯着男人憔悴的侧颜,乌黑睫毛趴在眼睑上,微微颤动。
此时此刻的蒋厅南是只惊弓之鸟。
不知过去多久,秦阮两边腿蜷麻了。
趴在她肩上的男人一丝不动,嘴里的呼吸均匀,她明明撑得也很费力,却没勇气舍得挪开他,两人就像是相依为命的两只鹌鹑,可惜蒋厅南从来不是。
只有她是。
她慢慢的蠕着嘴唇,吐声很低:“我没有答应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