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好闻的气息隐约掠过。短暂且急促的低呼被他强势地吞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气喘吁吁眼尾覆上薄红的小姑娘。
“为什么离开。”
似呢喃的询问，看似不容抗拒，实则字里行间早带了委屈和妥协。
素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头。
“别不开心，我喜欢你笑。”
他难过时，身上的星光点点也是苦涩的。
她不喜欢。
明伽谒听话地勾起唇角，可眸底的失落仍未消散。
指腹顿了顿，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那句“我是灾厄”在唇边盘旋许久，到底没有说出。
她直觉，真相会让他更难受。
自己同这方世界，大抵存在着某种关系。
她隐约能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力量偏向于毁灭，似乎只要这方世界里的最后一个活人死亡，她就可以完成某个任务。
但......
潜意识似乎还给了她一个选项。
如果可以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变异生物，似乎也算完成任务，只不过，难度高于前者，可以拿到的奖励还不如前者。
如果选第二个......
到最后，她需要自戕。
想到这个结果，尽欢便本能地抗拒这个选择。
她没有那么伟大。
这一方世界的蝼蚁，也没有任何人值得她牺牲自己。
“我想多看看这个世界，不想在某一处待很久。”
她的回答实在算不得走心。
可对于站在悬崖边的人，最绝望的是，在乎的人甚至不愿意编出谎言哄哄他。
所以，只要她愿意开口，他便愿意相信。
“等雪停，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吗？”
“明叔叔。”
“我在。”
“雪不会停了。”
第1205章
十二时
话音落下的同时，漫天的大雪仿若要应证她的话，瞬间密集到叫人再也无法看清半米以外的景象......
雪位的制高点不断突破。
帝都所有参与救援的异能工作者都在瞬间感觉到了吃力。
刚扫开的大雪不过片刻就又积上厚厚的一层，工业盐洒落不久，上面即刻便又被一层新雪覆盖，仿佛无穷尽。这般冰天雪地的景象，比之前的高温，更让人心生恐惧。
她轻轻抬手，指腹顺着男人脸上的轮廓摩搓、滑落。
星星点点的绿色能量一簇一簇地从肌肤相接处涌入。
“你爱我吗。”
这明明是个问题，可她却表达地这般平静，就好似对他的答案早已胸有成竹......
“爱。”
“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你会希望我以己身渡众生吗？”
明伽谒认识的沈尽欢，从不是感情里的祈求者与被动者。
她不会无聊地让他，在工作与她之间做出抉择，更不会让他在大义和爱情里二选一，以此来证明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比重。
甚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对她的了解。
对她同丧尸群间，存在的某种紧密关系的认知。
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小姑娘这话背后的意义。
会这样问，是因为这是将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吗？
“不希望。”
“为什么呢？”
她漂亮的眸子里是真实的疑惑。
人类骨子里不是自私的吗？
“我会拼尽全力，为我想守护的谋一线生机，你也是我想守护的。”
小姑娘闻言弯了弯唇，随即，极低地轻笑了声。
......
下楼时，酒店的大门已经打不开了。
厚厚的大雪积压了将近两米，将一层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许多暂时被困在大堂的异能者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家基地还要这样老老实实地等待救援......
尽欢的突然出现，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同之前一样，她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径直走向那面竖立极高的玻璃窗前。
仰头时可以从未被掩埋的那一大半里看到灰暗昏沉的天空。
他站在她身后，心口猛然间掠过一丝恐慌。
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般。
这种迫切促使着他开口。
“雪还在下，晚点再走吧？”
想来这种情绪其实不应该，雪下的这样大，每分每秒都有因扛不住天灾而死去的普通人。
可人总有卑劣的时候，他卑劣地想要抓住她。
毕竟心底那道声音，在迫切地告知他，要留下她，一定要留下她！
小姑娘轻轻捏了捏他冰凉的指尖。
“我该离开了，明叔叔，再见。”
她轻声道别。
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面仿若地动山摇般，厚重的积雪自动往两边挤压，一条干净空阔的小道自酒店门前辟出。
仿若神迹的一幕，让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刻的人都不自觉震惊地站起身来！
她松开他的手，指尖上覆盖的温热一点点褪却。
明伽谒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攥紧她细泠泠的手腕。
可用力握紧的只是一团空气!
真正的她早已置身于那片冰天雪地之中......
第1206章
十二时
她第二个去见的是周雅堂。
总归这几天，得了不少蓝色的星光点点，相对来说，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占比，比其他人都重。
......
昏暗的办公室里，只书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
墙角的暖炉时不时往上蹿起些黄橙橙的火苗。
这是实验室这两天紧急研究出来的东西，能够储存火系异能者的一部分力量。
目前，还没办法量产，只能先供给基地的权贵和极高阶异能者。
酒店那边，也只有明伽谒屋里放了一台。
他没有回家，天色已经完全黑沉，可办公室离酒店比家近，雪太大了，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他什么都不说，担心都藏在行动里。
漫天飞舞的白几乎要笼罩这个世界。
窗外时不时略过几道极致的红光。
基地里所有相关能力的异能者都在倒班抢救雪灾。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平缓的心跳没来由停顿片刻，他缓缓转身。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下一秒，原本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已经瞬移至门前。
房门打开的瞬间，她不期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叔叔，我来哄你了。”
同坐在落地窗前。
可惜，外面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隐约可以从那些错落里看到些许光点。
这是基地里的万家灯火。
“周叔叔，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语调温缓而平静。
“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
话音落下，她懒洋洋搭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低笑一声:“换一个。”
他侧过头，眸子里都是认真:“离开这里，你会去哪。”
手中的茶盏轻轻转了半圈:“去人少些的地方。”
他没办法说出我陪你这几个字。
帝都基地里那么多的老百姓都是他的责任。
心口一瞬间生起的无力感，再一次细密地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抵着温热杯壁的指腹，寒凉至极。
无声的沉默突然游荡于两人之间。
他垂眸许久，才轻缓温柔地开口:“我的愿望是，你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着。”
世人都说，爱是虚无缥缈，不具象的东西。
可在她眼里，爱就是具象的。
在男人说完那句话的瞬间，无穷尽的蓝色光点蜂涌进她的身体里!
温和的能量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
漆黑的夜幕突然涌现出一轮弯月，一轮纯洁至极的弯月。
银色光辉洒落的瞬间，翻飞的大雪骤停。
只是人们还来不及欢呼，那轮银色的弯月，瞬间被绯色浸染......
那抹深色浓郁的像新鲜的血液!
红色的月辉将银装素裹的大地染色，这世间的一切莫名都变得诡异起来......
周雅堂不可置信地起身!
皱紧了眉头看向窗外那轮已然完成转化的血月!
“周叔叔，别看月亮。”
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雅堂猛然回过身，眼神复杂，语调再不似平日里那般平静:“看了会如何？”
“会变成怪物，变成丧失意识的怪物。”
第1207章
十二时
他如疾风般离开。
不过须臾，广播里的通知就响彻整个基地......
“基地所有居民请注意:不要看血红月亮!
基地所有居民请注意:不要看血红月亮!
基地所有居民请注意:不要看血红月亮!”
严肃又熟悉的声音，让尽欢弯了弯唇，只是，笑意很快归于沉寂，她抬头望向空中虚无的一处。
那个方向......
被大雪掩埋的尸群在血月的增幅下，能力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正常情况下的丧尸围城，以人类目前的能力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遑论血月出现以后。
......
海市
“哇，妈妈你看，天上是红色的月亮!”
小男孩说完，却没有等到母亲的回应。
他茫然地转过身，却发现母亲直勾勾地盯着天上那轮血红的月亮，身体绷的很直。
父亲在末世初期时，为了保护他们被丧尸感染了。
是妈妈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带着他，投奔了离家最近的海市基地。
他和妈妈都不是异能者。
好在他们过来的比较早，安置房没有那么紧缺，所以母子两人分到了一套30平的小公寓。
唯一的单间就是那个可以洗澡的狭窄小厕所。
可即便如此，两人都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