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尽欢，人死不能复生，吃些东西吧，你已许久未进吃食。”卫仲卿见她如此，心疼的厉害。尽欢装扮素寡，一身孝衣，头簪白花，为霍景恒守灵。
“不想吃，大司马且放下吧。”她声音很轻。
尽欢只是想送霍景恒最后一程罢了。
他的灵魂上沾了太多煞气，死后七日滞留不走，伴于她身侧，这是鬼差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七日后，她再偷偷去酆都送他过奈何，也当全了他一片情意。
卫仲卿无法，只得跪于尽欢身侧，陪她一道为霍景恒守灵。
凡人无法看见的霍景恒心疼的望着尽欢，但是他现在已经是灵魂状态，根本碰不到她。
“欢儿，你快吃些东西，欢儿，你这样做甚。”
“欢儿，你别这样，我心疼。”
“欢儿......”
可惜他的话，没人听得到了。
七日后下葬。
棺醇合拢的那一刻，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
“欢儿！”
“欢儿！”
武帝离的远，卫仲卿离她最近，先接住了她。
...............
第128章
将进酒
尽欢分了一丝魂体去了酆都城。
周遭阴风四起，越是靠近鬼门关，生魂便越是稀少，慢慢的植被稀疏，便是有些点缀，也是些枯枝败叶，并没有什么颜色鲜艳的花朵。
她脚尖似乎离地面还有一寸左右的距离，踏过之处冰霜浮现。
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关口需身份凭证，把守之鬼是新来的，没见过尽欢，便拦着不让她进入，何况，尽欢这一看便是生魂，鬼自不敢放生魂入那酆都城。
尽欢的脾气说实话不太好，虽然人家是职责所在，但是她的路古往今来还真是没人敢拦着，刚要硬闯。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欢儿。”
尽欢转头看了眼来人，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
把守之鬼却已经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鬼帝大人。”
神荼一袭白衣，端的是玉树临风，姿容清绝，负手而立的样子赞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倒也半点都不过分，与外界所传那狰狞模样相差甚远。
“怎这般大火气，盼着你来酆都看我，倒是先让他人触了我们欢儿霉头。”他轻笑一声，慢慢走过来。
“他们不让我进。”
“这些年亡灵增多，许多职位上都是新鬼，这个给你，日后来亮出我的令牌便可。”
神荼将他的令牌递于尽欢。
黑黢黢的玄铁牌子上，刻着神秘莫测的冥纹图案，中心在曼陀罗花纹的中心是大大的“神荼”两个字。
“哼，人家才不要呢，以后都不来了。”她气呼呼地往里面走，这回也无人敢拦着她。
神荼轻笑一声，知道她脾气大，便跟在她后面，伏低做小地轻声哄着。
“那欢儿想如何，我罚他们给你出气可好？”
“谁不知道东方鬼帝神荼大人最是铁面无私，秉公执法，怎会做那滥用私权之事，你便只会寻我开心。”尽欢白了他一眼。
神荼低声轻笑，他确实铁面无私，但是六界本就强者为尊，那看门的鬼差今日倘若没遇到自己，怕不是早被这小姑娘收拾了。
下场必然比他出手要凄惨的多，所以他方才说那话也不算妄言，替他们挡了一劫，用他们换小姑娘一点点笑颜，天经地义的事情。
尽欢来到奈何桥畔，只藏于一处，并未现身，两个阴差和霍景恒这会都在桥口。
桥下的老婆婆熬着芳香四溢的汤碗。
一滴生泪、
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
五寸相思泪、
六盅病中泪、
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便是一滴孟婆的伤心泪。
孟婆汤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甘芳，如此煎熬一生，方能得一锅好汤。
“喝吧，喝完忘却前世今生，便去投胎罢了。”老婆婆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你说我会忘却今生？”霍景恒骤然收拢手指。
“忘却不好么？何苦执着。”
“如果我不想忘呢？”
“不喝这汤便过不得这奈何桥，你可要想好。”
“我不想忘了她，舍不得。”他轻轻呢喃一声。
“又是个痴儿。”老婆婆轻叹一声。
“他便是你此次来酆都的目的？”神荼站在她的身后语气不明。
...............
第129章
将进酒
“嗯。”
“你爱他？”他轻轻皱起眉头，她总爱在人间流连，却无视另外五界之人的爱慕，凡人终有生老病死，却不知她到底钟爱他们什么。
“爱过。”
神荼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尽欢看了他许久，这才脚步轻轻地往外走。
“才来，便要离开么？”神荼想挽留她。
她入了人世后，若刻意收敛气息，这六界无人能寻得她之去处。
“我只分了一缕生魂过来而已，总是要返回去的。”
“你现在落脚于何处？”
“武国霍府。”
“好。”
......
她醒来时，已然三日之后。
卫仲卿得了消息立刻赶来，虽然她是侄儿的未婚妻，但是他如今顾不得那么许多，这几日时刻担心着她。
尽欢一身素服，头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柔顺地披散下来，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欢儿。”
卫仲卿之前唤她沈小娘，后来叫尽欢，如今只欢儿二字便昭示着他心口的爱意已难控制。
她转过身看他。
这院里的仆人都不在跟前，他特意让人离的远些。
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她。
卫仲卿想抱抱她，尽欢如今的模样实在叫人垂怜心疼，但是自己到底是克制着。
“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我照顾你，像景恒一般对你好，好不好？”
“大司马说笑了。”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并往后退了一步。
尽欢答应过霍景恒要晚一点再喜欢别人，何况卫仲卿是霍景恒的舅舅。
卫仲卿被她的举动伤的浑身发冷，但是他到底年长许多，懂得控制，便是心痛也压着，没有半分逾越的意思。
那日之后他日日前来看她。
有时候下盘棋，有时候陪她练剑，有时候同她煮茶......
她喜欢话本，自己就搜罗了许多奇人异事的竹简，说与她听。
她爱美，这长安城的胭脂阁里每次有新推出的水粉口脂他都为她买来。
她喜欢新奇的物件，卫仲卿这样稳重的人还为她去驯养了斗鸡。
她喜欢好吃的糕点，都说君子远包厨，卫仲卿却亲自向厨娘请教，只为给她做栗子花糕。
......
这样平淡似乎也很好，总归她身边也只有自己。
直到那日
他兴冲冲地提了一壶九酝春酒去了她的院子，这是他特地问陛下讨要的。
“欢儿，你最爱的酒。”
尽欢刚倒了一杯，便顿住了动作。
她喝了酒，若是乱来，对卫仲卿做了什么事情，那便离不得此处了，少说也得纠缠一年半载。
所以尽欢有些犹豫。
卫仲卿不知她为何突然冷了脸色，与自己疏离起来，在她起身要进屋前，自后抱住了她。
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为何突然如此，我惹你不开心了？那我道歉好不好？欢儿，对不起。”
离霍景恒去世已经有半年左右了，阳春三月，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
蓝色的能量猝不及防地包裹了她。
尽欢双腿一软，她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不要为男色所惑。
但是卫仲卿急需得到一个答案，又如何愿意放开她：“为何。”
尽欢声音甜软沙哑：“你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景恒已经死了，你莫不是要为了他一辈子都不接受别人？”
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
将人转过来，在尽欢怔愣的眼神中，低头吻了她。
尽欢越发无处可退，身后便是海棠树，他步步紧逼。
衣襟一点点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他的指腹上布满薄茧，
【略】【人生得意须尽欢】
...............
第130章
望春回
庭院里海棠落了一地，红的娇艳。
尽欢的思绪回笼，眼神落在眼前的课本上。
“金屋藏娇。”她又轻轻念了一遍。
怎不见有人悼念霍公。
“尽欢？”
“糖糖？怎么了？”
“没事，刚才叫了你好几遍，你没听见。”
“想起了些事情。”尽欢笑了笑。
这一笑不知道让身边多少青葱的小萝卜头又看傻眼了去。
苏洄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
可惜她没往外面看。
“叮铃铃铃......”课铃响了。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课室。
课上，老师引经据典，说那野史时，却讲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霍大将军。
“那霍公脖颈上据说有块辟邪压阵的桃木牌......”
尽欢听得却直想笑，那哪是什么桃木牌子，不过是自己刻给他的信物罢了。
一下课，这回不用钱守正拾掇，苏洄自己就来了。
但是这回，那窗户外面已经扒满了人，也没他可站的地方了。
苏洄皱着眉靠近了些，这下子那些人才退开了些。
“你们以后别来了，她是我的。”
苏洄话音一落，这些不约而同都有几分丧气，这苏家确实不是自己能惹的起庞然大物，但是让他们就这样放弃，大家又不甘心的很。
不过现在肯定是得先离开，不然苏小霸王可不会放过他们。
意气风发的年纪，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何况是苏洄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不敢进去，就站在窗户前往里看。
尽欢听课听得累了，太乏味，那数学课为什么题目要做的这么绕啊，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一点实用性都没有，她跟人类不一样，不需要睡眠，但是上节课真给她讲困了。
一上午下来有两个课让她觉得学起来非常吃力，一个是数学一个是历史。
前者她看到就知道答案了，但是老师非要用书本里学过的知识还有公式套进去一步一步解答。
后者历史......
她总觉得现在的历史和真正的差的远了，导致她不经意间就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上去。
当然语文课也有点问题。
老师在分析某个诗句的时候，博古论今，从该诗人的朝代背景家庭背景以及当时的环境还有月份气候经历等各方面去分析该句的含义。
听得尽欢很是无语。
怕不是这作诗的人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单纯想压个韵，咋后人都那么牛批，这说的比本尊还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