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我们一进去，就看到隔壁的门开启，齐远航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他走进去的时候，齐衍行还没有被带进来。
那间问询室里有一张宽大的会议桌。只在对面放了一把椅子。
而在椅子的后面的另一侧，有一扇通向外走廊的门。
接待员示意了齐远航一下，让他坐着等。
我看见他麻木的走过去，坐下，坐姿很直，手放在腿上，紧紧的攥着。
讲真，我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孩子。
不到两分钟，那扇门一开，齐衍行出现在画面里。
我一惊，扭头与迟溪对视了一下。
进来的齐衍行消瘦了很多，但是变化最大的却是他的头发，原本一头乌黑的背头，被剪短，而且满头花白。
齐远航在齐衍行走进来的一瞬间，猛的站起身，怔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显然，他也被眼前齐衍行的变化惊到了。
齐衍行在看到齐远航的那一瞬间，嘴角勾了勾，挂上一个笑脸，但是那笑真的不太自然。
可能他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状况下，看到自己的儿子。
带他进来的人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站到了门边。
齐衍行顿了一下后，大步的走了过去，看着齐远航说了一句，“儿子！坐吧！”
然后他率先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依旧盯着他怔愣的齐远航说，“怎么是你来见我？你妈呢？”
齐远航听到齐衍行的这一声问，顿时回过神来，像似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
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样子是负气着一屁股墩坐在椅子上，但是眼睛依旧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你妈也是，她怎么让一个孩子过来？”齐衍行似乎还想在孩子的面前，给自己树立一些威严。
“你没资格挑挑拣拣，也别开口就责怪我妈，你没资格！”齐远航没好气的说。
齐衍行听到齐远航的话，倏地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
两个人僵持了十几秒钟，看样子都在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最后，还是齐衍行勾了一下嘴角，笑了笑，语气柔和了很多，率先开口道，“你就这么跟爸爸说话？”
齐远航没有接茬，而是木然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是眼睛却一直都没离开齐衍行的脸。
直到他按开了手机屏幕，才垂眸看向屏幕，手指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一抬手，用力一推，那手机瞬间打着旋，吱溜一下向齐衍行滑了过去。
那姿势，讲真，还真的挺潇洒的。
齐衍行抬手‘啪’的一下，按住了向自己快速滑来的手机，然后垂眸看向手机的屏幕，只一眼，他顿时惊的瞠目结舌。
猛的看向对面的齐远航，脸色大变，嘴角颤抖着，看向齐远航问道，“这……这是什么？”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父子对峙
齐远航冷冷的盯着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为什么我妈不来的原因！现在你还有异议吗？”
这句问问的相当的霸气。
而且，也就是这一瞬间，我一下就明白，齐远航给齐衍行，推过去的手机屏幕上是什么了？
迟溪不确定的看向我，轻声的问了一句，“他给他看的是什么？”
我抱着双臂，依旧看着大屏幕，对迟溪回答到，“临出来时，齐远航拍的她妈妈在ICU里的照片。”
“这小孩有出息！是个好苗子！”迟溪慨叹了一句。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里面的两个人，赞许的说，“是啊，我都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还真的有点头脑，来之前就做了开场白的准备。看来，他是太了解他爸了。”
“这是怎么回事？”齐衍行看着儿子追问，声音明显的不稳了。
“这都是拜你所赐，她被人谋杀！”齐远航瞬间泣不成声，“她刚刚还经历了一轮抢救，你还怨她不来见你吗？……啊？”
齐远航可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发泄出口，猛的站起身冲着齐衍行嘶吼着，迎着光线看得清清楚楚，他因怒吼，而飞沫四溅，脖子上的青筋暴突。
“她跟你结婚十多年，这就是你送她的大礼，她没跟你享福，却为你忙前忙后，为你的仕途不停的斡旋，为你的事业保驾护航。
可你呢？你却背叛她，享受着她的服务，恭敬！在外面养小生野种，风花雪月！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我告诉你，齐衍行，这就是你外面的野女人干的，她联合哪些恶势力的人谋杀我妈？齐衍行……这都是你做的孽！是你……”
他愤怒的向齐衍行冲过去，却被那个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一把拽了回来，他虽然被阻拦，可是却依旧挣扎着，想向齐衍行扑过去。
齐衍行的脸瞬间变得死灰一样苍白，只剩下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齐远航的这种状态，真的是将我吓了一跳。
迟溪转身想出去，被我一把抓住，“让他发泄！不然这孩子太憋屈了。”
工作人员将齐远航按坐在位置上，警告了一句，“不许在冲动，不然取消你的会见。”
齐衍行的表情很奇葩，他的眼睛缓缓的从齐远航的暴怒上，再次转移到手机屏幕上，依旧盯着手机屏幕，咬肌突出。
拿着电话的手有点抖。
齐远航收了收情绪，好半天才继续说，“你看到了吧！你能看出来，这是我妈吗？一辆水泥罐装车，往死里撞的，那个贱女人打电话将我妈逼出去的，齐衍行，这就是你找的贱货。”
“她……”齐衍行指着手机，“她……”
他却说不出下句话。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活活来还两说，这个结果齐衍行你满意吗？”齐远航咄咄逼人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问，“你要是不满意，不要紧，下一个就是我！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们都死了，你就满意了！本来，就不该有我！”
“儿子……你别这样说，爸爸……”齐衍行还想说什么，可是齐远航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呸！你不是我爸！那个齐洛洛才是你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进餐厅入会馆开跑车穿金戴银。可我妈呢？你记得还有我和我妈吗？你现在说是我爸爸……你也配！”
齐远航看来这是气的不轻，他虽然没再站起来，但是两只手却死死的抠着桌子的台面，梗着脖子看向齐衍行。
“你将我跟我妈置于死地，还想她来见你。她不会见你的，这辈子你别想再见到她了。我告诉你，齐衍行，我妈厍慧这次要是活不过来，我也不会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让你彻底的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此生，我们从来没有来过。”
齐衍行的脸白了白，目光中都是心虚。
“儿子，你别这样！爸爸……我，我不是这个想法。我最爱的还是你们母子，爸爸也有难言之隐！”齐衍行为自己辩解着。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话里有话
“你想说什么？说你迫于无奈？说你逼不得已？”齐远航看着齐衍行软了声音问，“都是贵州那两个老的的主意，是吗？”
齐衍行直愣愣的看向齐远航，可能是他没想到，齐远航会知道的这么多。
“哈哈哈……难怪那两个老的也遭到了报应。”齐远航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笑意。
然后煞有介事的说，“我告诉你吧，你精心呵护的那个女人，骑在你爹妈的身上暴打老的，住了一个月的院，你不知道吗？没人跟你说吗？”
齐远航看着他继续说，“而我跟我妈呢？被砸了店，家门满走廊的被泼了狗血，还得四邻都鄙夷的看着我妈。
我们母子有家不能回，一个寄住在同学家，一个寄住在朋友家，即便是这样，我妈还是被谋杀了，这回你满意了？”
齐远航的话，让齐衍行的神态彻底的被摧毁，他的额头后是汗水，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表情比吃了屎还恶心。
“你是不是以为，你刚才说的话，还挺有情有义的？小你养了，孩子你也暗中生了，竟然还敢无耻的说爱我跟妈妈？你就是这么爱的，将我们两个往死亡的路上推，你就是这样爱的我们？”
“儿子，不是这样的？”齐衍行看向齐远航，“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齐远航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在身后的椅子里，满是无力的看向齐衍行。
齐衍行马上继续解释着，“你还小，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子，但是你别质疑爸爸的对你的爱，我外面有小是错了，大错而特错，但是不代表爸爸不爱你！”
齐远航只是瘫软的靠在椅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儿子……”齐衍行心虚的叫了一声。
“爸，我再叫你一声爸！你已经让我们母子受尽了屈辱，你躲进这里，缩着脖子，以为外面就风平浪静了是吗？”齐远航眼角一串晶莹的泪水滚落，他马上带着倔强抹了一下。
“你要是个男人，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吧！挣扎没用的。你难道看到我妈已经这样了，你还不醒悟吗？”
齐衍行被齐远航问的哑口无言。
“你不懂！你好好的……”他依旧挣扎着，想掩饰自己的心虚与无力。
“哈……”齐远航看着齐衍行摇着头，“没有退路的，你的那个家已经被警察操了，你的好女儿被贵州的老的带回大山里了。
你的那个下贱女人就向一只疯狗一样，到处狂吠，已经成了全民的笑柄了！
而我跟我妈，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犹如过街的老鼠，你让我好好学习是吧？我被追杀的无处躲藏，你还让我怎么好好学习？”
齐衍行颓然的靠在椅子里，满眼都是无力感。
“我妈生死未卜，我前途堪忧。你要是再坚持下去，再死扛着，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你那贱女人早就巴不得我死的！
你越是不开口，我们就越被那些人死死的盯着。这些你不懂吗？我妈为你操劳了半生，浪费了十多年的青春，临了，是你将她送上了死路。”
齐衍行缓缓的抬眸看向齐远航，似乎察觉到，孩子的话风向不对。
齐远航见齐衍行满眼质疑的看向他，他冷嗤了一声，“哈……因为拜你所赐，我们母子成了你的软肋。你是多么的爱我们呀？”
齐远航这话说的是字字血泪，他抹了一把眼睛，“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放过我们吧？或许有一天，我妈醒来，还能念你些好！
另外，我告诉你，你的一切一切我全知道，我妈太相信你了，全心全意的为的就是你。她太傻了！但是我，从你有了那个贱种我就知道，你给了她们什么，我也知道。”
齐衍行突然吼了一声，“你给我住口，你别特么的胡说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哈……可惜！我什么都知道！你有几个女人，窝在哪，藏了什么，我都知道！”齐远航隔着桌子，眸光死死的盯着齐衍行，玩世不恭的继续说，“你真的以为你很聪明？那我告诉你，我整整用了三年盯你。我盯的你一清二楚，我不说，是不想让我妈受到伤害！”
我与迟溪对视了一眼，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三年？”
“我怎么感觉，齐远航是话里有话呢？他好像还知道什么！”迟溪盯着里面的齐远航说了一句。
我沉默，也感觉他的这句话里有什么不对。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心存幻想
齐衍行冷眼看向齐远航，“你不要胡言乱语，我知道你妈这样你难过，我问你，今天谁让你来的？你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谗言，不要随便被人唆使。快回去照看你的母亲！回去！”
说完，齐衍行就站起身来。
齐远航坐在那，冷眼看着已经起身的齐衍行，不紧不慢的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还要坚持你的决定？”
齐衍行依旧冷眼看向自己的儿子，“孩子，不要在参与大人间的事情！回去！听爸爸的话！”
也许是他的冷漠刺激到了齐远航，他的脸瞬间白了白。
“回去吧！别再来了！”齐衍行又用这样的语言刺了齐远航一刀。
齐远航‘啪’的一声，双手拍在了桌面上，猛的站起身，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你真的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还要继续死守你的秘密？”
“你想干什么？”齐衍行被眼前的齐远航震住了。
“你怕我干什么？”齐远航盯着齐衍行问，“我也想问你，你究竟怕的是什么？”
齐衍行盯住齐远航，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低声的再次问了一句，“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齐远航所问非所答，“你口口声声的说爱的是我们，你却不怕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们母子下手，你这叫爱？你的爱真够畸形的！”
“混账！我让你不要搅合到这件事情里，这是我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也敢跑来对我指手画脚，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我儿子就有特权？嗯？”
齐衍行终于怒了！
迟溪气的骂了一句，“真是个混不令？这些年的官他究竟是怎么当的呢？”
“我的理解是，他怕齐远航在这里说的话，被调查的人听到。或许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凶险，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这母子两个逼上了绝境！我猜想，应该有人给他过暗示，让他心存幻想，还有翻转的机会。”
“他真敢想！他……”
迟溪还想说什么，我赶紧制止她，嘘了一下。
因为我看到，齐远航笑了，笑的很邪肆，还不断的摇头，“没有！真没有！哈哈……爸爸，我从来就没你说的这种感觉！因为我是你齐衍行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
齐衍行被自己儿子的话成功的焊在了地上，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齐远航。
齐远航收了收表情，一字一句的说，“相反，因为我是你齐衍行的儿子，却倍受羞辱。爸，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带着你的小老婆一家三口，在餐馆用餐，而被我同学追问，那是谁的那一幕，我是什么心情吗？”
齐衍行的瞳孔猛的缩紧，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就从那时起，我就不再当你，是我的父亲！我感觉特别羞耻，恶心，我可以有弟弟妹妹，但是只能是我妈给我生的。我不接受滥情之后的产物。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特权这玩意，你给过我吗？”
我眼前的少年，那表情，亮的明晃晃的。
特帅！
他又缓缓的坐下，应该是他的腿在打颤，“相反，你给我的，都是在我的后脊梁指指点点，那就是那个齐衍行的儿子，他爸出事了，贪污腐败有小老婆，大老婆就是个傻逼，这娘俩一对笑柄，还以为他们很风光呢！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人家外面私生女都有了。满学校的异样目光，我没有朋友，没有人帮助，没有人待见。”
齐远航的表情凝重，盯着一处，像似在沉思。
“这孩子，小大人！真是逆境逼出来的！”迟溪叹息了一声。
只听见齐远航幽幽的继续说，“如今我妈生死未卜。我能见，只想见的就是你这个爸爸，我想告诉你，爸……我害怕！我妈在里面，在里面……”
突然小小少年就哽咽出声，抬眸看向站得直直的自己的父亲，泣不成声。
“儿子……”
迎着强烈的阳光，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齐远航的睫毛上，挂着的晶莹的泪水，“可你……你反而问我，是不是我觉得自己有特权？那我现在问问你，爸，我有吗？”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这是灵魂的拷问
这一声‘爸’，叫的一直看向他们的我，心里猛的抽抽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抽动起来，我自己清晰的感觉得到。
“有，儿子……是爸……”齐衍行往前迈了一步。
齐远航果断的摇头，打断了齐衍行的话，“不，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我五岁之后，你给过我笑脸吗？
你带过我和颜悦色的出去吃一回饭吗？你让我感受过你做为一个父亲的一丁点的关爱吗？人前我们装的父慈子孝的，私下里呢？”
我冷然一笑，“问的好。”
“嗯！灵魂的拷问！”迟溪附和。
齐远航玩世不恭的看向齐衍行，“你别跟我说这是对我的严教，你就是位严厉的父亲。你不是！你会笑，只不过分对谁罢了，你把你的笑脸都给了我们母子之外的人。”
齐衍行刚想开口，可是齐远航根本就没让。
“你闭嘴吧！别再狡辩了！”他笑着看着眼前自己的父亲，“从我进来，到你看到了重症监护室里我妈的照片，你问过一句吗？她怎么样了？哪家医院？伤了哪里？钱够吗？医生怎么说？
齐衍行，我也劝过我自己，告诉自己，你也许真的是迫不得已，但是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你自私自利，心里就不存在我跟我妈，你谁都不爱，爱的就是你自己。”
齐衍行被自己的儿子说的有几分愧疚之色。心虚的垂下了头。
“我问你，你怕的是什么？你贪了那么多的钱，你要干嘛？给你的闺女你的小老婆对吗？”齐远航看着齐衍行问。
见他没做回应，噗嗤一笑，“不对……你都甩了锅的，那个下贱的女人一家都是偷，他们不但偷东西还偷人，偷到了你的头上，他们一家数十年如一日的欺凌你的母亲，暴打你的父亲。可你还替他们擦屁股呢？
而我妈呢？她一次次抢救，你问都没问……啊……齐衍行，我来见你，就是让你奚落我的？你还是人吗？”齐远航突然就再次梗着脖子冲齐衍行吼了一声。
“你是不是以为，你还能从这里走出去，你妄想，我今天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大义灭亲！我就是要为民除害！”
“你想干什么？”齐衍行厉目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可能着实被自己的儿子的话吓到了，“谁？谁灌输的你这样的思想？是你妈，还是你妈的那么狐朋狗友。”
我一惊，惊的是，齐衍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救了！”迟溪愤愤的说道。
齐远航听了齐衍行的话，淡淡的一笑，“齐衍行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你真可怜，还想用一己之力扛住他们哪些人的罪恶！你才是蠢货。
齐衍行，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最后一次来看你，从此，我的生命中，没有爸爸这两个字！”
他说完，缓缓的站起身，直直的盯着齐衍行，“如果真有下辈子，我祈祷盼望，我能有一位将我扛在肩头的爸爸！无论贫穷卑微，哪怕他是个擦鞋的，我都会活的阳光不阴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