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冷潇把手放在腹部上,腹部有轻微的压痛,方才他用力拥抱压了过来,力度没收住,所以挤压了一下。如今孕三个多月,按说是不大能看出来的,尤其最近她也吃不下。
不过,肚子确实也微微隆起了,穿着单薄的寝衣尤其能看出来。
南宫翼天伸手过去,抚住她放在腹部上的手背,“肚子是不是不舒服?”
他覆过来,想再一次把她抱入怀中。
冷潇已经醒来,晨起的那种恶心又来袭,他这两天马不停蹄地赶路,风尘仆仆,身上有尘埃和汗水的味道,这一靠近她便觉得胃部一阵翻滚,猛地推开了他下床去,蹲在陶盂上吐了起来。
昨晚临睡之前,文竹端来一碗汤,非得让她喝下,但那一碗汤也让她昨晚吐了个翻天,胃早就什么东西都没剩了。
如今吐,也只是胃部的翻滚,没什么东西可吐,但就十分难受。
南宫翼天懵了一下之后飞快过去,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里有点受伤,两个月没见了,媳妇一见他就吐,他有这么臭吗?
也就几天没沐浴而已啊。
冷潇吐得有气无力,被他扶着起来坐在床上,看着他关切的眸子,冷潇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胃部便开始熟悉的翻滚,急忙虚弱地道:“你先沐浴去,我受不了这味道。”
南宫翼天看着她吐得青白的脸,不敢靠近了,往后躲了一步,眼底充满了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你先沐浴再说。”冷潇缓缓地滑躺下来,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事,全身都没了力气。
千盼万盼,盼着他回来,却连抱一下都难受,冷潇也很伤心。
南宫翼天想为她盖好凉被,但想到她方才的呕吐,不敢靠近,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之后,去打开衣橱拿了寝衣,远远地说了一句,“我先沐浴去,很快就回来,你先睡。”
声音,沙哑且委屈巴巴的。
冷潇闭上眼睛,用所有的力量来忍住胃部的翻涌,甚至都没顾得上应他一声。
高大颀长的背影打开门出去,双肩垂下,刚好看到卫大人和阿佩迎面过来,卫大人刚沐浴完,神清气爽。
卫大人方才已经从阿佩口中得知太子妃怀孕的消息,正打算过来和殿下道喜的,却见太子无精打采地走出来,脸上一点惊喜都没有,不禁愕然了一下。
“殿下,您这是……”卫大人看着他自己抱着衣衫,也没见他原先的小厮过来伺候,便想回头去叫人。
阿佩道:“不必找了,太子妃最近不喜见别的男子,斩月居里男子都调走了,青龙卫都不近身的。”
南宫翼天闻言,马上问阿佩,“太子妃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方才她吐了,吐得可难受。”
卫大人和阿佩听到这话,就知道太子妃还没跟他说怀孕的事,这件事情肯定由太子妃亲自跟他说的。
所以,纵然阿佩和卫大人知情,此刻也只能装作不知。
阿佩说:“许是晚上吃腻了,没什么事的,殿下您是要去沐浴吗?快去。”
南宫翼天微微颌首,又吩咐道:“你去厨房那边叫人给太子妃做点暖胃汤,让她喝点,兴许能舒服点,明日叫御医过来给她诊脉。”
第365章
看到他就吐
阿佩笑着道:“不必传御医的,太子妃就是太惦记您,这两个月都吃不下,昨晚吃了一点油腻的,胃就受不住了……而且太子妃自己就是大夫啊,殿下忘记了?”
“自我走后,她一直都吃不下吗?”南宫翼天受伤的心稍稍暖了些,但随即又心疼起来,怪不得瞧着脸颊瘦了那么多,再怎么,也不能不吃饭,他在的时候喂下的那些汤,可都白喂了。
着急回去陪着冷潇,他便马上去沐浴了,卫大人紧跟着,既然如今斩月居把伺候的小厮打发了,便由他来伺候太子。
南宫翼天郁闷得很,回来的路上,他想过千百遍和冷潇见面会是如何,会特别热情,特别激动,特别狂喜,他们会拥抱在一起,会疯狂地……
却怎么都没想过,见面之后没抱上几下,便是冷潇疯狂地吐,吐成那样,他心都要碎了。
卫大人伺候着他,瞧着他郁闷不快的样子,心里直发笑,殿下啊,一会儿您怕是要高兴得上天了。
南宫翼天浸泡在水里,头发,每一寸肌肤,全部都洗的干干净净,连指甲都修剪了一下,把最近忙差事的时候塞在指甲缝里的泥全部挑出来。
洗了两三遍不够,还拿香露全身抹了遍,确定能残留丁点香味,才换了热水再泡一次,起来穿衣。
擦干头发,点了一炉香把寝衣熏了一下,因为寝衣放着许久没穿,怕有味道。
亲自剃掉胡子,沐浴间的铜镜里照出他依旧俊美的面容,上下都透着干干净净,他还特意叫卫大人过来闻一下是否还残留汗味。
卫大人暗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道:“殿下很香,一点汗味都没有了,快回去见太子妃吧,这会儿她应该喝过暖胃汤了,在等您呢。”
南宫翼天惦记冷潇,听得卫大人说没有汗味了,便旋风一般出去,回到了寝殿里。
阿佩在殿中伺候,喝了一碗暖胃的胡椒汤,胃里确实舒服了点儿。
她觉得太难受了,明日一定要给自己弄点药吃,缓解这种不适。
都三个半月了,不知道要吐到什么月份啊,真的崩溃。
抬头看到一袭绸黄寝衣的男人站在门口处,清朗俊美的脸庞依旧充满了迟疑,眸子深深注视着。
她乏力地笑了笑,“我好多了,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本来还想着用别样的方式告诉他,例如让他抚摸着腹部,看是否能感知,又或者神秘兮兮地说几个月后我们会有喜事,让他猜。
现在吐了一场,弄得也没心思故弄玄虚,坦白告诉他就是。
南宫翼天以为是要说良媛良娣的事,当即神色一整,快步过去,他要跟她保证原先的协定不变,谁送进来的都一样。
宽袖微扬,把她轻轻地裹入怀中,不等先说话,却听得她忽地声音提了提,“你……身上的是什么香味?”
这话没说完,她急忙又推开下床去,抱着陶盂一阵偶哇。
南宫翼天都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后背,纤瘦娇小,蹲在地上抱着陶盂的样子,可怜得不行。
第366章
怀孕了
他想走过去,但是自己身上的寝衣熏香浓烈,怕熏着她也没敢走过去,心疼得很,她怎么了?
阿佩娴熟地过去拍着后背,顺着往下抚拍了几下之后,等她吐完便递过来一杯热水,“漱漱口。”
一碗汤,刚进胃部全部吐了,吐得冷潇眼泪都出来了。
阿佩扶着她起来,南宫翼天看到她眼睛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头,和方才见他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好心疼她,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虚弱……还有这么厌弃他?
心里接受不了她看到他就吐,还吐得这么厉害。
阿佩把她扶回床上去,在床边放了一杯水,“太子妃,您和殿下好好说,属下先出去。”
“嗯!”冷潇把头发往后拢了一下,等阿佩出去之后,她看着不敢走近的南宫翼天,苦笑了一下,“对不起,吓着你了,是吗?”
“你怎么了?”南宫翼天走近一步,但和她还是保持着距离,眸子里充满了关切和紧张,“为什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他脚尖迟疑,很想过去抱着她,像以前那样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一诉这分别后的相思之苦,但不敢啊,怕引起她反胃。
心里真是蛮难受的。
冷潇把手覆在小腹上,瘦削的脸对着她,脸庞微微发光,“怀孕了。”
三个字,轻得很,停在南宫翼天的耳中,却是震耳欲聋。
脑子空白,只有这三个字盘旋,眼底不止为何忽然就发热,定定地看着那个他想了两个月的女人,喉咙哽着,竟说不出话来,就只能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底一再红了起来。
“吓傻了?”冷潇笑了,双手撑着床,慢慢地坐起来一些,“你换一件寝衣过来,不要有香味的。”
他回过神来,飞快地过去换了寝衣,手脚都有些发抖,寝衣带子系了好几次才系稳,便快步过去。
他没敢抱她,就在床边半跪着,颤抖的手虔诚地放在她的小腹上,抬起头,刚刮过胡子的下巴还残留青白的颜色,发热的眼底泪水涌上,张嘴哑了哑声,“怀上了?”
她的手覆上他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抚摸过下巴和嘴唇,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她也很想落泪,“高兴吗?”
“快疯了。”他喃喃地说,展开双手,试图轻轻抱她。
她一下子扎进了他的怀中,反胃的感觉消失之后,只有重见他的狂喜,声音呜咽在他胸膛里,哭腔浓浓,“阿翼,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他揉住了她的后背,不敢用力,心头酸且喜,“我也是,好想你,特别特别的想,每天数着日子,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来见你。”
冷潇攀着他的脖子,他下巴蹭过来,在脸颊和耳旁碾磨了几下,就是不敢碰她的唇,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轻柔得几乎滴出水来,“媳妇,真怀上了?真的?我像是做梦一样啊。”
冷潇垂下眸子,看着他还微湿的头发,方才阿佩把蜡烛点了起来,殿中一片光亮,他清绝轮廓上,笼罩着的欢喜,驱散了分离两个月的所有阴霾和不快。
第367章
要保护冷潇
“真的很不可思议。”南宫翼天声音哭腔甚至比冷潇更重一些,“你怎么就怀上了?我们有孩子了。”
冷潇笑了,抚上他的颈脖,“我们本来就有孩子了,小龟蛋他每天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宫翼天抬起头,笑得眉目清朗,“对,你不说我都忘记小龟蛋了。”
离开这两个月,只顾着想她,都顾不得想一下儿子,心虚啊。
冷潇捶了他一下,嗔怒道:“你真好意思说。”
“我主要是想你,想得太凶。”他又抱过去,觉得她没有反胃自己了,心里很是高兴,抱着便上了床去,掀开被窝搂着她躺下。
连续赶路两天,加上这两个月没日没夜地忙,其实他累得不行,但见到她的兴奋和得知她怀孕的喜悦让他精神奕奕,疲惫尽消。
冷潇侧卧着,头枕在他的宽厚的胸前,他双手缠过来,让她觉得无比的踏实和安全。
他离开的两个月里,她怎么都没办法习惯一个人睡,她不在,殿里空荡荡,心也是空荡荡的。
他柔声道:“睡吧,有什么话明天睡醒了再说。”
夜已深,满腹的话想说也只能忍着,她需要休息,她瞧着太虚弱,太苍白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来回地抚了好几次,动作轻柔得怕用上一点点力,就会伤着她和腹中孩儿。
两个月没碰她,其实想得不得了,但再没常识也知道如今的她碰不得啊。
冷潇的寝衣很薄,感受到他手掌的粗粝,点燃了她心底某团火。
她睁开眼睛,凉凉的唇在他耳边燃点星火,“温柔一些,可以的,我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
他深邃的眸子凝视她,火焰渐渐升起,暗明不定却藏了欣喜,“真的吗?可以吗?”
冷潇攀着他的脖子,翻身过去,以行动代替了答案。
激情褪后,冷潇困倦得很,她本就嗜睡,如今他在身旁更觉得安心,抱着他的脖子沉沉地睡去了。
南宫翼天没睡着,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上,心里有太多的感动,太多的激动,太多的疼惜。
但同时也有太多的愤怒。
种种情绪交杂,让他整宿不眠,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明灭的烛光中寒气湛湛,若不能保护妻儿,他当这个太子有什么意思?
太子可以另外选贤,但冷潇的夫婿,孩子的父亲,只有他。
他凝望冷潇的睡姿,她呈蜷缩姿势,紧紧地贴着他,即便是熟睡了,手依旧抓住他的衣裳,她心里其实充满了不安全感。
可她曾经什么都不怕,那些大事,说做了便做了,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她心头有了牵挂,牵挂他们父子,牵挂肚子里的孩子,她竭尽全力地想留在他的身边。
心头痛了起来,冷潇保护过他,现在换他去保护她了。
第368章
暂不必大动干戈
他一夜无眠,本该早起去述职,但他等到冷潇醒来才与她一同起床。
冷潇如今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吐,不管胃里有没有东西吐出来,总要吐上一场才行。
南宫翼天在旁边帮她拍着后背,给她递热毛巾。
等她吐完,几乎虚弱地在他怀中,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精神气?
阿佩在旁边解释,“因为太子妃最近都吐得厉害,所以斩月居是封锁,不许任何人进来,免得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南宫翼天抱着冷潇,大手依旧轻拍她的背部,等她觉得舒服些了,才端水让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等她喝完之后,南宫翼天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道:“冷潇,我对太子之位没有那么重视,如果要你受委屈来保护我,保全这太子之位,我宁可不要。”
冷潇放下杯子,压下心头翻滚的思绪与胃部的灼烧感,也认真地道:“你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因为我而让你放弃了,我不愿意……但还没到取舍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努力,没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
她瘦削的脸,充满了坚毅的光芒,顽强是冷潇的本质,她想要的东西会努力争取,关闭了墨玄系统,就是不让那些预感影响她的决定。
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争取,她要去改变一些所谓的既定。
南宫翼天执住她的手,“我不愿你受苦,更不愿你委屈。”
冷潇展眉一笑,轻声对他说:“这个世上受苦的人多了去,只看值得不值得,你不能想着要为我牺牲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成就,而不是互相为对方牺牲,我们尽力争取想要的,争取不到再想别的法子,好吗?丧气的话我们一句都不要说。”
这番话,是真真折服了南宫翼天,他对冷潇是爱,也是敬。
她身上仿佛是有无穷的力量,让人相信她可以抵受世间所有的风暴。
便如今她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丝毫不减风骨和气势。
冷潇的手抚摸过他的眉骨,往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柔的触感伴随着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现在你回来了,我什么都不怕,你在,就是我的底气,所以,今日你去见皇太后的时候,便把我怀孕的事说了。”
怀孕的事,是瞒不住了,她的肚子已经隆起。
原先借口说身子不适不能去请安,但“病”了好些日子,再不好起来的话,会更多流言蜚语。
她如今的身子,一眼就看出有孕,所以去请安的话,皇太后必定能看出来。
太子妃怀孕,肯定是要上禀的,阿翼去说,好过被皇太后自己发现。
南宫翼天听到说他回来,她便有底气这句话,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握住她的手道:“皇祖母那边,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至于那两个女人,我也一并打发了去。”
冷潇微笑道:“适当的公道可以讨,至于齐白杏和洪凌凌,倒也不碍着我们,还按照我们原先的协定去做,不管不问。”
人都进了东宫,不可改变,就算现在打发走,也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怀着身孕,大可不必动这个干戈。
第369章
无私德
南宫翼天心里真是难受极了,这个时候她还要顾全大局,如此委屈也不过是为了能和他继续在一起,他越发觉得,这太子当来何用啊?
心下顿便有了决定,他抬起眸子,眼底湛湛寒芒,“冷潇,我是有抱负,也确实需要登上皇位才能一展抱负,不过,这个太子之位我不需要别人给予,我可以自己争取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隐晦,但眼底暗芒微闪,觉得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冷潇心头热血翻滚,她怎么会不明白?
自从皇太后送了女人进东宫,再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她就知道如果持续是这个局面,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因为,阿翼是皇太后和皇上扶上太子之位的,规矩是他们制定的,阿翼要当这个太子就要遵照他们的规矩。
他必须要当规矩的制定者,他们才有想要的未来。
所以,他说的这番话,这段日子在她心里头徘徊过无数次,但她不能轻易说出口,否则便是有干涉与教唆的嫌疑。
没想到他回来之后,竟率先说出了这番话,只怕这不是一时起意,而是他早有这盘算了。
冷潇投入他的怀中,双手抱住他健壮的双臂,轻声道:“我支持你一切决定。”
南宫翼天环抱着她,声如玉碎,“你不需要忍太久,很快你就可以肆意还击了。”
冷潇贴着他的脸,笑着道:“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太憋屈,欺负我的人也没痛快到哪里去。”
这倒是实话,不管是清公主,往日的卢良媛,抑或是如今的皇太后,她们心里其实一点都不痛快。
皇太后那边,连她都看得出老人家实在憋屈得很,看似是如意把人送进了东宫,似乎能遏制住她想遏制的人,可其实皇太后心里也很明白,她所策划的一切,只是表面如意。
东宫没当一回事,而她甚至如今也没办法挑出错处来。
南宫翼天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更衣出门去,临去千叮万嘱,让阿佩给她准备点粥和羊奶,能吃下去多少算多少。
南宫翼天先去了皇上那边述职,把枝江治水的情况禀报了。
皇帝听完之后很是满意,看着俊美清贵的儿子,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些年,似乎就没他办不到的事,有子如此,当父亲的着实骄傲。
说完了政事,少不了皇帝也提了一下他的家务事,“你皇祖母为你张罗的良媛良娣,事先也考察了解过一番,是知进退有分寸的,贤良淑德,你不能像以前对待卢良媛那样亏待人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