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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洗了?”

    “知道是谁给我洗的吗?”丁香玉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薛婵抱了下手臂,“崔钰?”

    “就是!!”丁香玉哼哼了两声,目中泛上一片柔光,“他亲手洗,这叫我怎么舍得穿!妹夫从来没给你洗过衣服罢?”

    薛婵被说得一噎,她想起,她和裴砚宁的衣服,的确总是各论各的,从来不帮对方洗。

    许是清晨薄薄的阳光太过乍眼,薛婵看着丁香玉眼中的得意,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枣泥色的劲衣,道:“这就满足了?看见我这身衣服了吗?裴砚宁亲手给我做的。”

    第41章

    一个是不久前在九州夺下武林大会头魁的剑客,

    一个是在龙首镇数年政绩一直不错的捕头,两个人浅哼一声,薛婵率先甩脸走人,

    去厨房炸春卷了。

    丁香玉嘶了一声,

    觉得自己好像被比过了,但是没关系,还是很开心!

    她把整张脸埋进衣服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

    今天又是干劲满满的一日!

    清晨街市上已经陆续开了铺子,多的是早点铺子,包子清粥馄饨油饼一应俱全,

    丁香玉以前住的房子距离现在的四合院没有多远,

    每日去衙门时便会在这些摊点上买点什么对付一下。

    这条街市的尽头便是龙首镇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青楼快活楼的所在,

    丁香玉道:“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要关门了。”

    之前薛婵在此做过一段时间的事,老板娘那精打细算的样子仿佛仍在眼前,薛婵点点头,两人一块儿过去瞧了瞧。

    这个时间点本该是没什么人的,寻常都是小倌们睡觉的时辰,可是现在大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桌椅板凳都被搬走了,之前那个表演的台子也空荡荡的。

    “这么快人就走完了?”丁香玉有些诧异,

    毕竟她是昨日才得知的消息,按理说后续应该还有三五日才对。

    薛婵越入门中,

    凝神听了听,

    道:“楼上还有人。”

    许是楼上的人也听见了下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传来一声吱呀声,一个穿着青灰色大袖长衫的男子站在楼上往下看了看。

    四目相接,薛婵和风雪皆是一愣。

    “是...薛捕快呀。”风雪咬了下唇,挤出个勉强的笑意来。

    之前他在房中点了催情香勾引薛婵的场景不约而同出现在两个人的脑海里。

    薛婵眸色淡然,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啊.......”风雪笑了笑,“我年纪大了,老板娘不要我了,让我一个人谋生去,我......暂时没有地方可以住,只要先留在这里。”

    “如此。”薛婵移开了眼,“你自己小心,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衙门找我。”

    好歹是之前共事过的人,虽然后来那件事让薛婵隐约不快,但那点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薛婵也会想要帮一把,何况是风雪。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在她将要踏出门外的一刻,风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口颤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话:“我要嫁人了!”

    薛婵身形一顿,“恭喜你了。”

    风雪脸颊流下泪来,他道:“我嫁的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她们家一点也不比你差!我也是配得上她们的!”

    薛婵奇怪地看了一眼丁香玉,她不知道风雪为何要跟她说这些,恭喜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再提又显得多余。

    “挺好的。”薛婵抿了下唇,想赶紧离开。

    风雪紧紧抓着栏杆,说话的气质矮了半截,“后天我就要做李家的夫郎了......能再见见你也是好的。”

    后半句话声若蚊吟,只有前半句话被薛婵听见了。

    两个人离开后,丁香玉道:“他似乎对你有那样的心思。”

    薛婵沉吟一声,“此事不提也罢。”

    “薛婵。”丁香玉回忆道,“你觉不觉得,方才那个男人,长得很是眼熟?”

    “你之前又不是没来过快活楼。”

    丁香玉抿了抿唇,她怎么觉得,刚刚那个男人眉眼间,与崔郎君有几分相像呢?

    太阳晒到屁股上时,裴砚宁翻了个身,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他起床把床铺叠叠好,把自己洗洗干净出了院子,便瞧见崔钰正里里外外地洒扫院子,灶台擦得都能照人。

    “崔钰哥,你这是做什么?下午咱们一起收拾便是。”裴砚宁连忙从崔钰手中拿过笤帚。

    崔钰咬了下唇,倒也没瞒着裴砚宁,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昨儿是丁捕头送了我样东西,我......没听清她的意思,误以为是薛婵送的,我一时气急,在门口说了薛婵好几句......”

    裴砚宁“啊?”了一声,不知道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在。

    “没关系的崔钰哥,阿婵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崔钰浅声笑了笑,他其实一直是有些惧怕薛婵的,不论是之前薛婵性子坏的时候还是现在,昨夜他回来心虚得要命,都没敢多看薛婵。

    “让我多做点事罢,你们收留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这是说的什么话!”裴砚宁拉着崔钰的手贴了贴他的脸,“咱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以前你帮了我那么多回!不说这些事,咱们商量商量中午吃什么,两个女人不在,你我二人开开小灶如何?”

    崔钰轻轻笑了起来,“好呀

    ,今儿我给砚宁包馄饨吃。多包几个,这样晚饭又省了许多事。”

    上次吃馄饨还是从丁家庄回来的一个小镇上,裴砚宁在旁看着崔钰包,他也跟着学。

    崔钰的手很巧,包的馄饨像金元宝似的。

    家里最近日日都有新鲜蔬菜,两个女人下职的时候偶尔还会买一点肉回来,二人想了想,决定包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裴砚宁饺子还可以,但是馄饨怎么也包不出崔钰那般饱满圆润的元宝形状,还是崔钰手把手教了他好几个才慢慢上手。

    兄弟两个一人守着一堆面皮分别将包好的馄饨放在两个案台上,裴砚宁包的速度慢,他的面皮要比崔钰整整少上一摞。

    “哎呀,这些给阿婵吃就好了。”裴砚宁笑起来,看着自己形状虽然不大完美的一批馄饨满心爱意。

    崔钰听见他的话笑了笑,“嗯,那就留着晚上给薛娘子吃。”

    馄饨馅儿里瘦肉多肥肉少,熬汤熬出一点油花来,白乎乎的馄饨往里面一下,待浮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裴砚宁咬了一口崔钰薄皮大馅的馄饨,好吃又难过地皱起眉:“我的馄饨一定没有这样好的口感,我家阿婵跟着我真是受苦。”

    崔钰被他委屈巴巴的模样笑到,“受什么苦呀,说不定薛娘子乐意着呢。砚宁,若是我没有记错,端阳节马上就要到了,去年端阳节我还是在家和兄弟母父一起过的,我们兄弟三人分一个白米粽子,我就吃到了几口。”

    “是吗?”裴砚宁算了算日子,发现端阳节还真的不远了。

    “今晚上我和阿婵出去买东西,顺便买些糯米回来罢?崔钰哥喜欢吃什么馅儿的粽子呀?”

    崔钰摇了摇头:“我有的吃就很好了,纵是什么也没有,蘸着糖水也好吃。”

    吃完馄饨,两个人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在饭桌旁边小坐着撒了会儿懒,又说了好些话,这才去把碗洗了。

    “崔钰哥没有衣服穿罢?当时你跟着我们就走了,一定什么也没带,我看你这几日一直穿着这身衣服。”裴砚宁道,“要不今晚你也随我们一起去,然后买几件新衣服。”

    崔钰连连摆手,“你们妻夫两个出去,我跟着做什么?衣服就不要了,我自己做几件就好了。”

    “做衣服也要有布啊!你自己挑几匹喜欢的,不好吗?”裴砚宁知道崔钰是怕花她们的钱,但是这些日子崔钰隔两天就要洗一回衣服,这是因为夏天,衣服一晚上就晾干了,要是遇上之前的阴雨天,难道他还穿着湿衣服不成?

    两个人慢悠悠说着话,没注意家里的两个女人已经回来了,他们的对话自然而然也被薛婵和丁香玉听到。

    薛婵冷道:“给人家送东西,怎么不惦记着送几件衣服?尽想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华而不实?我那不是没注意吗!我一跟他在一起,哪儿还注意他穿什么,只顾着看脸了。”

    “肤浅!”薛婵呛她。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靠在院子里说话的两个男人抬了头,崔钰仍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别开眼,道:“你们回来了啊,快进屋喝口水。”

    “阿婵!!”裴砚宁一下子跳起来,小跑着就朝薛婵奔了过去,一口气跑到薛婵怀里,抱着蹭了蹭。

    薛婵下意识摸摸他的头,对里面那二位道:“我带他出去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要捎带的吗?”

    “我们也去!”丁香玉举手,看向崔钰,“走罢,咱们也去转转,成日闷在家里干什么?”

    崔钰脸颊烫了烫,“啊,那我去把围裙摘了......”

    丁香玉道了声好,站在院子里等,往门口一看,裴砚宁已经整个人都贴在薛婵身上扭来扭去,撒娇撒得根本没眼看。

    她叹了一声,她何时也能和崔钰有如这般......

    “看我今天编的小花环,在树边采的小野花,很好看罢?给阿婵戴上怎么样?”裴砚宁一边喃喃着,一边把自己编的小手环套在薛婵手上,“哎呀真好看!阿婵觉得好不好看?我觉得真好看......但是咱们说好了,这野花单是我能采,你可不能采,知道吗?”

    整个过程,薛婵只是垂眸看着他叽叽喳喳,十分配合地让裴砚宁给她戴花环,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却渐渐柔和下来。

    “阿婵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呀?我吃了馄饨,崔钰哥教我包的,我自己也包了,就是不大好看,晚上回来的时候下给你吃好不好?阿婵喜欢吃白菜猪肉馅儿的吗?”

    他就这样一直喋喋不休,声音又轻又软,好像让他这样说一辈子他也能说得下去似的。

    薛婵安静地听着,听裴砚宁说完,才出声问:“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

    裴砚宁敛了下眉,“有崔钰哥给我作伴,说说话也不无聊的。”

    “嗯。”薛婵应了一声,“一会儿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话本子卖,买几本回来。”

    裴砚宁轻轻“啊”了一声,把小脸埋进薛婵怀里又蹭了蹭,“阿婵真疼我。”

    说了一会儿子话,崔钰擦了把脸出来了,四个人锁好了门一齐上街采买东西。

    “你们要去买鸡崽?”丁香玉面含稀奇,“买鸭仔罢!鸭子多好玩!”

    薛婵看她一眼,“鸭子还要放下水去溜,你去?”

    “当我没说。”丁香玉缄口。

    “之前那几只好不容易快长大了。”裴砚宁皱起眉心,想想就觉得可惜,那只宁宁还是阿婵亲手抱回来的呢,天杀的洪灾,把他美好的记忆就冲没了。

    “没事,反正之后也是吃了。”薛婵安慰了他,裴砚宁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崔钰哥,之前我和阿婵来买鸡崽的时候,有个人贩子看我一个人对我图谋不轨呢!香玉姐你可要好好看着崔钰哥,别让他落单了。”

    丁香玉笑,“你就顾好你自己吧,还操心起别人了。”

    鸡崽照样的薛婵去买,还是老地方,不过这次出来卖鸡的人显然少了一半,巷子里味道也没有那么熏人了,裴砚宁跟着薛婵一起走了进去。

    “咱们也去逛逛。”丁香玉走在崔钰身后,从后面看着他。

    挑了四五家,最终薛婵停在一个瘦削女子的摊子前,问道:“鸡怎么卖?”

    “公的六文,母的四文。”

    价钱比之前高了许多。

    不过她们这一路问下来,价钱都差不多,就这家鸡崽的品相瞧着不错,薛婵便道:“行吧,那来......”

    “要三只公鸡,一只母鸡!”裴砚宁抢先道,他今日出门来可是带了银子的,说话的同时已经抢先一步给卖家付了铜板。

    呵,一只婵婵,其余三只都是佩佩艳艳宁宁,休想再在中间夹一只别的什么瘟鸡!

    裴砚宁得意地想了想,乖巧地回眸看了眼诧异的薛婵,道:“四喜临门嘛!”

    不是五福临门吗?薛婵微拧了下眉,到底没再说别的话。

    鸡虽然贵了不少,但是这回人家给送笼子了,裴砚宁这次长了记性,没再把鸡崽抱怀里,而是拎着走。

    两对人中间始终隔着数步的距离,裴砚宁这边刚买完了鸡崽,回头一看,崔钰正蹲在一家摊位前看小兔子。

    “啊真可爱!”裴砚宁拉着薛婵过去凑热闹。

    崔钰笑了笑,对裴砚宁道:“你看这两只小的,耳朵都粉嫩嫩的。”

    摊主立刻道:“这两只刚好一母一公呢,兔子养几天就能生一窝了。”

    丁香玉摸了摸下巴,“怎么卖?”

    “十六文一只!”摊主面带微笑。

    “这个不分公母?”薛婵挑了下眉,寻思起要把兔子养在哪里,养两只白兔在家留着解闷也是不错。

    摊主摇了摇头,“兔子不分。”

    “那就这两只小的,我们买了。”丁香玉说话间正要去掏钱,崔钰却先她一步付了铜板。

    他之前积攒下来的积蓄一直贴身带着,虽然统共加起来就那么一点碎银子,但是两只兔子还是买的下来的。

    “哪里能让丁捕头破费。”崔钰接过摊主拿笼子装好的兔子,笑着抱到裴砚宁面前,“咱们两个一人一只。”

    “啊好。”两个人走在前面一起挤着脑袋看兔子,丁香玉见状,略微有些挫败。

    “他竟然不让我给他买,他竟然自己掏了钱。”丁香玉对薛婵道。

    这有什么。薛婵心中淡淡,今儿她也吃了裴砚宁的软饭。

    出了售卖家禽的巷子,几人又折去了前面的成衣铺买了几匹布,薛婵和丁香玉走在后头负责拎东西,银钱全是两个男人付的。

    “哎呀粉色。”裴砚宁脑中想起什么,可惜地对崔钰道,“上回我在霜镇看中一件衣服,那真叫一个好看,可惜太贵了,现在心里还觉得可惜。”

    “这件看着也好看,你买了,回头我给你做一件,一定做好看!”崔钰道。

    “真的吗?那...那我买了,可我这个年纪穿粉色是不是不好......”裴砚宁犹豫又心动。

    这谈话叫薛婵听见了,沉声道:“还年轻着呢,有什么不好。”

    她都没穿过粉色。

    怎么办,这个颜色看起来好像真的挺令人心动,但是粉色在女尊世界好像是男人专用的颜色啊。

    薛婵抓了抓后颈,“啧”了一声。

    丁香玉默默瞧着,一边忍不住跟薛婵叨叨:“哎,我觉得崔郎君穿水蓝色一定好看,这颜色简直为他量身定制的,想想就漂亮。”

    说起来,之前给裴砚宁买衣服,他买的好像也不是青的就是蓝的,似乎蓝色布匹皆比红色的要便宜一些,不过薛婵记得裴砚宁亲口说,他是喜欢红色的。

    他也的确适合。

    两个人各买了两匹布,四个人这才一道回家。

    回家之后,薛婵负责给鸡崽扎栅栏,丁香玉抱着兔子去墙角做窝,裴砚宁和崔钰洗了手去煮馄饨。

    “一定要给阿婵吃我煮的馄饨!”裴砚宁小声喃喃,虽然他包得是不怎么样......

    他的阿婵真可怜,辛辛苦苦一整天还要吃他包的破烂馄饨,他真是对不起他的女人......

    裴砚宁想着想着难过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薛婵弄好了鸡圈把小鸡崽都放了进去,来厨房抓把米粒,就看见裴砚宁脸上沾着一片花白的面粉,低头看着几个馄饨一脸快哭的模样。

    怎么了?她心道。

    崔钰眸子闪了闪,走到薛婵身边轻声道:“砚宁嫌他包的馄饨不好,这会儿正伤心着。”

    薛婵跃进门一看,馄饨一个个有模有样的,无非就是有一些瘪了,有一些太鼓了,一看便是下锅就会烂掉的。

    薛婵在裴砚宁身后徘徊了一阵子,见裴砚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忍不住出声:“这些怎么不一起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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