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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雪疑惑,“是吗?我看姑娘对他,倒是比其余人要耐心得多。”

    薛婵理所当然,“他柔弱不能自理,实在难叫人放心得下。”

    风雪但笑不语。

    歇了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开门做生意的时候。

    薛婵出门后率先去寻裴砚宁的身影,见他在楼下坐着,才心中略宽。

    此刻得了清闲,薛婵方才回味起今日裴砚宁同她说的那些话来。

    所以裴砚宁是没病吗?之前那些行为都是在试探她?薛婵将信将疑,下意识觉得好像自从她摊牌之后,裴砚宁的行为举止确实没再有过什么异常。

    只要那回在家他是真的挂绳子玩。

    想到此,薛婵不禁又想,许是他每每一个人在家,实在太过寂寞了罢。崔钰有自己的家里事,总不能常过来陪他......

    快活楼逐渐热闹了起来,裴砚宁见来的都是些女子,不禁将自己退了又退,最后无可奈何退到了后院去。

    他听着前面热闹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天底下最苦的怕就是这皮肉生意了罢?

    若不是薛婵,他真不知自己现在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正想着,一条人影忽然从后院的窄门闪入,裴砚宁浑身一紧,立即提高了警惕。

    那人通身穿着黑色的衣服,长什么模样看不真切,只是瞧上去眼神十分不善。

    是什么在逃凶犯?还是歹徒?

    裴砚宁吞了下口水,极力扯出个笑容来,“客官,你走错门了,我引你到前面去罢。”

    来人打量了一下裴砚宁,见他身上穿着杂役的衣服,没出声,点了点头,跟在了裴砚宁身后。

    裴砚宁简直浑身汗毛竖起,只能强作淡定地引着人往里面走,她似乎并不怕见人,难道是在躲什么人?

    许是人越多,才越好利于她脱身。

    猜测几分,裴砚宁勉强放心了些,等到了大堂亮处,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停下。”身后的女人忽然出声,“立刻带我上楼。”

    楼上有薛婵在,这下裴砚宁更安心了,他应了一声,面如常色地带着人上楼,果然见拐角处薛婵正站在那里。

    薛婵眯了下眼,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好端端挡着脸干什么?

    目光又接着落到裴砚宁身上。

    她出声道:“老板娘找你半天了。”

    “啊?”裴砚宁微顿。

    就在这个档口,薛婵一步上前将裴砚宁揽进自己怀里,将他与身后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隔开,女人反应也快,见此转身就要逃跑,薛婵一脚踢中她的膝弯,黑衣女人应声跪倒在地。

    “什么人!?”薛婵厉声,一把扒下此人面罩。

    不认识,眼生得很。

    脸颊上有一处刀疤,十分显眼。

    女子气急,“我不过是不想叫人瞧见我脸上的疤,你干什么!”

    薛婵有所怀疑,但同时手上的劲道松了几分,正想放了此人,与此同时一伙官兵闯入快活楼,为首的捕头丁香玉往上一看,喊道:“薛婵!按住她!别让她跑了!”

    黑衣女子反踢一脚,正冲薛婵面门而去,薛婵伸臂一挡,反手就拧脱臼了黑衣女子的脚腕,黑衣女子惨叫一声,彻底动弹不得了。

    捕头丁香玉也冲了上来,连忙用绳子将人捆好,至此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薛婵抬眸。

    丁香玉看了看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才压低声音道:“此人是敌国细作,昨夜她将朝廷派来的钦差杀了,我追了她整整一日。”

    “敌国?”薛婵从原身的脑子里搜刮了一遍,没搜出来是个什么国。

    “此地不宜闲谈。”丁香玉道,“我先押此人回去复命,过后再来找你!”

    十几个捕快来去如风,并没有在快活楼掀起什么风波。

    只是薛婵身后,裴砚宁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滚烫起来,方才那个短暂的怀抱温暖不说减逝,反而还愈发灼烫起来,烧得裴砚宁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他快要化掉了。

    作者有话说:

    裴砚宁:我好想长在她身上......

    第30章

    “没伤着罢?”薛婵这才回身,

    粗略打量了裴砚宁一眼。

    裴砚宁心尖微赧,轻声回:“没有。”

    他两步走上前来,轻轻握住薛婵的腕子,

    软声问:“阿婵有受伤吗?”

    “没有。”薛婵很快抽走自己的小臂不让裴砚宁再碰他,

    下楼检查可有什么东西丢失或者有没有人受伤。

    裴砚宁眸光微黯,伸手往薛婵的方向抓了一把,再立马贴在自己心口。

    这个敌国细作的案子处理得比薛婵想象中的快,

    她刚在快活楼一楼巡视了一圈,

    就见丁香玉大摇大摆地进来了,面上挂着立功的喜色。

    “事办成了!”丁香玉跑到薛婵面前大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

    薛婵挑眉,

    “这么快?”

    “是!这件事事关重大,

    这个人是要犯,

    要押送京中由刑部问审的,我就负责抓个人,现在人交了,自然没有我的事,还得了二两的赏银,怎么样,请你喝一壶?今夜多亏了你!”

    薛婵没有拒绝,同丁香玉在一处角落的小桌子上坐下,

    丁香玉这才一一道来缘由。

    三日前,朝廷派了位钦差大臣来到龙首镇,

    说是发现了逆党踪迹前来秘密查访,龙首镇衙门毫不知情,

    王知县因此颇为惶恐,

    战战兢兢地接待了这位钦差。然而钦差到了以后,

    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一派悠闲,哪里有半分捉拿逆贼的模样?王知县心中虽疑惑,但也不敢问,只能每日好酒好肉地伺候着,甚至请了快活楼几位模样出挑的小倌出去作陪。

    哪成想钦差还看不上,嫌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脏,见也未见。王知县打听后才知,京城里的高官显贵玩的都是处子,再不济也是官妓。

    王知县为人清廉,更不可能寻个好人家的公子送过去,见钦差拂了她的好意也便就此装作不知,再没提过叫人来陪床的事。

    直至昨夜,钦差自己带着一个红衣男子回府,传令谁也不要打扰,当晚就被杀了。

    “是易容?”薛婵问。

    丁香玉点了点头,“你是不知,她那易容出神入化,若不是我搜她身发现她是个女人,我都没发现她竟不是个男人!人都捆好只等送入大牢了,谁知这个节骨眼上竟被她给跑了!还好有你,又给捉回去了。”

    薛婵觉得奇怪:“她既有如此能耐,为何杀了人不立即就跑,这样一来,你们岂不是连她的真面目也无从知晓?”

    “这......”丁香玉摇了摇头。

    两杯酒下肚,丁香玉舒服地眯起眼来,日子过得真是舒坦,只是这周围......

    丁香玉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倏然一愣,清醒过来。

    “想不到薛婵你也好这口?你今晚在快活楼待着作甚?”

    薛婵道:“我在这儿做工一个多月了。”

    “啊?”丁香玉大为震撼,“你在青楼做事?缺钱花吗?”

    “嗯。”薛婵点头。

    这这这,这岂不是埋没人才!?

    丁香玉眼中充满了无限惋惜,一把握住薛婵的手,目光有神道:“你愿不愿意来我手下做事?”

    薛婵蹙眉,“当捕头么?”

    “是啊!你看看,自打我遇上你,接连办成了好几个大案子,这些都要靠你,你有此等才华,为何不跟着我干?”

    薛婵移开目光,道:“我倒不觉得干护院有什么不好。”

    丁香玉大手一伸,“每个月八钱银子!”

    “明天就去。”

    “哈哈!”丁香玉笑了起来,只是这笑还没持续多久,又凝成一股新愁,“唉,只是不知这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

    “怎么了?”薛婵鲜少见她如此严肃。

    “可能...要打仗了。”丁香玉压低声音,“最近朝廷很重视咱们这块,具体原因连王知县都不清楚,只是这个月连着看见好几支军队顺着游河下去了,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薛婵沉默一瞬,忽然想起自己不知在何处听见的话,问道:“不是说朝中有个什么丞相,很是厉害,民生一直不错吗?”

    “京中确实很好,但是我们西南素来是偏远之地,十分的优惠到了这里能剩下一两分就不错了。”丁香玉沉吟一声,两手合十摇了摇嘴里念叨,“不要打仗不要打仗,千万不要打仗啊!薛婵,今日告诉你的这些,可千万不要同旁人提及,以免生乱!”

    薛婵点头,“我省得。”

    有人作陪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下,夜色渐渐深了,薛婵早已习惯了这般作息自然不觉得什么,只是收工的时候去寻裴砚宁,发现他一个人缩在楼梯下睡着了。

    模样可怜极了。

    薛婵注视着他,微叹一声,蹲下身来道:“裴砚宁,回家了。”

    听见声音,裴砚宁一个抽搐惊醒过来,跟着一只手便紧紧抓住了薛婵的袖子。

    “别走......”他同时出声。

    “没走。”薛婵回他,“起来罢,回去了。”

    “喔。”裴砚宁一个猛子起身,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睡在楼梯下面,眼瞧着就要一头撞上台阶,薛婵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挡在了中间。

    裴砚宁额头撞上她的手心,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薛婵禁不住笑了一声。

    好笨好笨,又很可爱。

    裴砚宁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又笨了一回,颜面已然一去不复返,无地自容地飞快从楼梯下面钻了出来,飞快道:“走罢。”

    薛婵这才不再看他,两个人踏着满地泠泠的月色,慢悠悠回家去了。

    家里黑漆漆的,裴砚宁跟着薛婵进屋,立即伸手拉住薛婵的衣角。

    薛婵以为他怕黑,倒也没有再躲开,而是掌起一盏灯点上。

    身后的裴砚宁偷偷笑了一下,站得又与薛婵近了一点,几乎要将脸贴在她的背上。

    “早些休息罢。”薛婵想着丁香玉的话,隐隐觉得担忧,丁香玉是很稳重的,若是没有七八分把握,今夜不会同她说这样的话。

    西南莫不是真的要起祸事了不成?这一旦打起仗来,银子可就贬值了。

    裴砚宁那边刚铺好被子,忽然人又趴在墙边,眸光熠熠地注视着薛婵。

    薛婵不用回头都知道裴砚宁正在看他,问道:“怎么了?”

    “想......吃些宵夜吗?”裴砚宁轻声问。

    “分明就是你想吃。”薛婵回头看他。

    裴砚宁眨了眨眼,一脸甜蜜地靠上前来,“我想和阿婵一起吃!”

    “太晚了。”薛婵看他那馋猫似的模样,“总是这样吃,你也不怕夜里积食。”

    “吃一吃嘛!我做炸酱面,做辣口的!”裴砚宁见薛婵朝他走过来,大着胆子抱住薛婵的腰身摇了摇,就这么明晃晃地撒娇。

    薛婵沉浸在崔钰那回绝顶滋味的炸酱面的回忆中,不由被裴砚宁劝动了几分。

    “我来帮你。”

    于是薛婵负责洗菜切菜,裴砚宁生火,等二人各吃了一碗香到不行的炸酱面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声音。

    “颇有崔钰真传。”薛婵赞道,“上回去他家时我便在想,若是放辣椒肯定更加不错。”

    得了夸的裴砚宁开心地踢了踢小腿,起身就要去洗碗。

    “明天罢。”薛婵难得想偷个懒,“明天我洗。”

    “嗯?”裴砚宁看着她,眸中满是痴迷。

    “今日丁捕头找我,说招我做捕快,一个月......”

    “那真是太好了!”裴砚宁惊喜出声,做了捕快,就能离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远一些!阿婵是他一个人的,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知晓了她的好去!

    八钱银子。

    后面这四个字断送在薛婵嘴里,裴砚宁得知这个消息竟然比她还高兴一些。

    “那我明日去瞧瞧。”

    ·

    做捕快这件事,说起来薛婵其实有些心里没底,毕竟昨夜丁香玉只是口头上一说,而且还喝了不少酒,可能只是一时起兴之话。

    薛婵这样想着赶路,还没到镇子上,就见丁香玉已经在镇口等她了。

    薛婵一愣,丁香玉站在镇口对她疯狂招手。

    “快来啊!我带你去到衙门报道去!王知县已经答应啦!”丁香玉真真切切地高兴着,笑得一点也不像个快三十岁的女人。

    于是薛婵就这样被拽去衙门领自己的官服和佩刀了。

    “我习惯用剑。”薛婵拿出自己亲自锻打的乌漆嘛黑铁剑来。

    “行啊。”丁香玉抓了抓脑袋,“但是这刀你也先收着罢,衙门派下来的,你不要也没地方去。”

    “哦。”薛婵这才接过,收了起来。

    她本就是身形修长气质如松,一身普普通通灰扑扑的捕快衣服到了薛婵身上,立即变得英气有型起来,丁香玉怎么看怎么满意,甚至叫了自己的手下来一同观赏。

    “是你啊。”一个捕快认出薛婵是上回协助她们捉拿凶犯柳慧的那个清河村村民,主动上前打招呼。

    薛婵一一问过,下午便被丁香玉叫着去小酒馆吃了顿酒,连带着认识了好些朋友。

    能做到捕快这行的,大都是心怀正义之人,来来去去各自心里都敞亮,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薛婵虽然话少,但是好像所有人都对她十分好奇,问来问去的,说多了倒也没那么不自在。

    黄昏时,薛婵道:“我得去快活楼当工了。”

    丁香玉诧异:“你怎么还去?”

    薛婵道:“还有三日领工钱,我得跟老板娘说一声,让她有时间招下一个伙计。”

    “唉。”丁香玉想起快活楼的闭门时间,叹道,“你也是辛苦。”

    “阿婵!”

    薛婵正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唤,她还不及回头,裴砚宁就小跑着过来和她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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