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别别,我要我要。”宫人拿出五钱,一脸肉疼的把钱递给了对方。那个人乐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银钱,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生意不错啊,给我也来一个香囊。”
迟挽月的声音缓声响起,甜软可爱。
那人听见,连忙开口:“你看看……”
话还没说完,目光触及迟挽月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下跪磕头:“小……小郡主……”
迟挽月挑眉,认识她,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普通的低等宫人,必然是各个宫里伺候的。
“让我瞧瞧你卖的这些东西。”
宫人脸色煞白,把东西恭敬的递给她。
迟挽月翻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的香囊罢了,至于平安符,有没有开过光,天知道。
嗤笑了一声,迟挽月开口道:“在宫里买卖这些东西,你的主子知道吗?”
两个宫人闻言,连忙磕头求饶:“郡主,郡主饶命啊,奴才也是想要多赚些银子,好等与家人会面的时候给他们啊郡主。”
迟挽月看了一眼那个宫人,声音没什么起伏变化,听起来正常的很:“你说说是哪个宫的人。”
两个宫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畏惧。
卖平安符的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奴才若是告诉您,您会不会告诉奴才的主子?”
迟挽月掀了掀眼皮子:“说说看。”
宫人一听,吓得连忙哭诉:“郡主,求您不要告诉奴才的主子,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奴才就活不成了啊。”
迟挽月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耐心已经宣布告罄,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再不说,我直接把你送到皇后那儿,皇后掌管后宫,想必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个宫人再也不敢耽搁,声音急促:“奴才德喜,是……是贵妃宫中的人。”
原来是程灵淑的人,呵,她还以为是谁呢。
程灵淑是程婉的姐姐,十六岁进宫,不过五年,就坐到了贵妃的位置,可见她手段了得。
“小郡主,求您不要告诉贵妃,若是她知道了,奴才就没命了。”
德喜哭诉的声音里带着惧怕,可见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是,程家哪儿有什么好东西啊?从老到小,没一个有良心的。
迟挽月看了一眼德喜,忽然觉得饶他一命也不错。
说不定将来能用上,他可是程灵淑身边的人。
这么想着,迟挽月开口道:“放过你可以,不过这些东西你也不必卖了,还有,若是让我从你嘴里再听见一句关于晋王的闲话,我撕烂你的嘴,听明白了吗?”
迟挽月的声音突然压重,眸子里刮过凛冽寒风,犹如冬雪过境。
德喜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连忙应下:“是是是,奴才以后定然不会再乱嚼舌根了。”
“嗯,起来吧。”
“谢郡主。”
两个宫人才刚刚起身,弓着身子不敢抬头,眼底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缎面厚底靴。
“怎么了?”
闻言,迟挽月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抬头看向宁怀昭,笑的眼睛弯弯的:“没事呀,阿昭,你忙完了吗?”
宁怀昭看了一眼面前的小脸,目光扫过那两个宫人。
两个宫人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骤然对上那双湖蓝色眼睛,吓得扑通一声,又重新跪下去了。
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说话也有些结巴:“奴才……奴才见过……晋王。”
宁怀昭对于他们的态度并不奇怪,也不在意,而且,他方才看见了迟挽月往身后藏的东西。
但他不在意,这种冷眼与畏惧,他从小便受够了。
收回目光,他看向迟挽月,语气不急不缓:“走吧。”
迟挽月连忙点头,看宁怀昭抬脚朝着前面走过去,连忙把东西塞到了怀里,连忙跟了上去。
“阿昭,皇上都与你说什么了?可有为难你?”
坐在马车里,迟挽月忍不住凑了过去,托着腮帮子,眼睛明亮如星辰,仿佛能让人心底里那些龌龊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宁怀昭移开目光,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没什么,给了本王监察百官之权,给他当狗罢了。”
迟挽月的眼里快速的闪过杀意与心疼,随后调整过来,伸手捧住宁怀昭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瞎说,哪儿有这么好看的狗?”
宁怀昭:“……”
“迟挽月,你是不是借着安慰之名来骂本王?”
迟挽月连忙咧开小嘴儿笑,看着多了几分谄媚:“怎么会呢?我这是夸你,夸你呢阿昭。”
宁怀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瞳眸深深,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迟挽月,你可曾想过,那人会给你指婚?”
迟挽月皱了皱眉,猜到一定是皇帝同他说了什么,否则阿昭怎么会这么问?
迟挽月点头:“想过,但是我只想嫁给你。”
宁怀昭抿唇不说话,半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看他的神情,忍不住轻声开口:“那阿昭呢?你想我嫁给旁人吗?”
宁怀昭还是沉默,但是唇瓣抿的更紧了些,甚至有些发白。
迟挽月挑了眉梢,心头计起。
“我知道阿昭这次回来,是要与他鱼死网破的,若是阿昭需要,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生死同路。”
“若是阿昭不想与我一道,那我便瞧瞧谁能给阿昭带来裨益,我便嫁给谁,好不好?”
第40章
往后不会再问了
闻言,宁怀昭骤然抬眼,伸手捏住迟挽月的下巴,眸间厉色,混合了几分恼意:“迟挽月,你是不是疯了?”
迟挽月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执拗:“就是疯了,若嫁的不是阿昭,那嫁给谁都一样。”
这说辞,与在皇后面前说的截然不同。
宁怀昭看她如此,心里又恼又怒,伴随的还有一阵无力感,手指越发用力,音色压重,带着沉怒。
“迟挽月,本王的事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牺牲自己为我铺路。”
听见“毫不相干”四个字,迟挽月也有些恼,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仰着小脸,倔强的开口:“既然阿昭都说了毫不相干,那我做什么与阿昭有何干系?”
“迟挽月你……”
宁怀昭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眉眼间一片墨黑,湖蓝色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迟挽月的小脸又扬高了几分,倔强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肯示弱。
外面的车夫也察觉到了车内氛围不对,但是这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了,这过路的人来来往往的不说,门房还过来询问。
车夫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小心翼翼的朝着马车里开口:“王爷,侯府到了。”
宁怀昭没什么动静,还是盯着迟挽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挽月也生气,就因为他那个毫不相干。
她抬手打落宁怀昭的手,弯身从马车里钻出去,大概是因为生气,用力过猛,没站住脚,从马车上踩空,朝着地面跌了过去。
迟挽月吓得瞳孔放大,连忙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脑袋,想着就算掉下去,也不能磕到脑子和脸。
“郡主!”
云雀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伸手想抓住她的衣服,但是慢了一步,迟挽月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清淡的檀木香拂过鼻尖,这种味道,她只在一个身上闻到过。
抬眼看过去,迟挽月的视线中便出现了沐辰的脸。
少年眉目寡淡,隐约带了几分担忧:“郡主可有伤到?”
迟挽月晃了晃腿,想从他怀里下来,皱着眉头开口道:“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吧。”
沐辰看她心情不佳,也没说别的什么,微微弯身把人放了下去。
迟挽月还没站稳脚跟,手臂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身子直接向后跌进了宁怀昭的怀里。
抬眼看见是他,迟挽月还有些生气,扬了扬手臂,想躲开他的碰触。
宁怀昭顺势松开她的胳膊,却揽住了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箍了箍,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与沐辰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迟挽月想挣脱,却没挣开,目光对上宁怀昭那双眼睛。
一个气鼓鼓,另一个也是满眼戾气,谁也不让谁,感觉再对视一会儿,都能打起来。
气氛静默,沐辰的声音响起,有些突兀,却也打破了面前这剑拔弩张的状态。
“在下今日来是特地感谢小郡主,我与程婉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迟挽月看向他,开口道:“各取所需,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换来的前程。”
话音刚落,宁怀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语气颇为不善:“解除便解除了,难不成还要到处宣扬?”
沐辰的神色倒是没什么波动,微微点头,恭敬有礼:“毕竟受了郡主恩惠,来道谢是应该的。”
宁怀昭根本就没等他说完,抬手抱起迟挽月就上了马车。
“宁怀昭你做什么?”
迟挽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没听见宁怀昭的回答,马车便行远了。
被丢下的云雀一脸懵,转头看了看自家侯府的牌匾。
侯府不在眼前呢吗?王爷带他们郡主去哪儿了?竟还把她丢下了。
她抬眼,正撞上沐辰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大眼瞪小眼。
马车里。
宁怀昭坐在主位,迟挽月便挪到了距离他最远的马车口的位置,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看着她的背影,宁怀昭抿了抿唇边,开口喊道:“迟挽月。”
迟挽月没说话。
宁怀昭再想开口的时候,便听见迟挽月的声音响在车厢里,有些低,乖乖软软的。
“我能感觉出来阿昭不讨厌我,却一直把我往外推。”
说着话,她用力撑大眼睛,直到酸涩,出现了泪花,才转身看向宁怀昭。
“我今天再问你一次,往后都不会再问了。”
吸了吸鼻子,迟挽月的声音细软娇糯,隐约带了几分颤:“阿昭真的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宁怀昭看着迟挽月,小姑娘的眼睛红彤彤的,连眼尾都红了,泪花闪烁,直勾勾的看着他,看起来委屈又伤心,紧紧地咬着唇瓣,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宁怀昭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的握紧,指甲掐的手心微疼,一路蔓延至心脏,像是针扎一样,密密麻麻。
方才在侯府门口,他不过是看见沐辰同迟挽月说话,便心头火起,生了毁了他的念头。
若是迟挽月当真有一天要身披嫁衣嫁给别人,他会如何?
宁怀昭下颚绷紧,一时之间竟觉得呼吸都费力了几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的,有些空明朦胧。
“若是嫁给别人,你会嫁给谁?”
本来是想逼他一下,迟挽月才用了苦肉计的法子,没想到宁怀昭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
迟挽月胸口这一口气堵的上不来下不去,眼圈更红了,心思一点点下沉,连挺直的腰身都塌了下去,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几分决绝。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给你喜帖的。”
说完了以后,迟挽月便看向马车外,想让车夫停车。
看她起身要下车,宁怀昭瞳孔放大,仿佛预见了失去她的场景,连忙伸手去捞她的身子,语调跟着急促了几分:“阿宝。”
迟挽月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就连腰身都被他箍的有些疼,看他的唇要压下来。
迟挽月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宁怀昭,不要。”
宁怀昭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喉咙忍不住滚动,有些急促,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第41章
你怎么跟个不能碰的瓷娃娃似的?
他盯着迟挽月的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巴掌大的小脸也跟着染上了几分薄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迟挽月垂下眼帘,声音细小软糯:“宁怀昭,我是认认真真问你,不想让你这么敷衍过去。”
“我说了,若你想与我同路,我会一直陪着你,可你若不愿,我也好早日找到能帮你的人,嫁给他,也不会再这么稀里糊涂的缠着你,把时间都耽误过去了……”
“不希望。”
她的尾音还没落下,便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起,哑的厉害,一字一顿的送进她耳朵里。
迟挽月抬眼看他,陡然发现他眸中红光大炽,比上次看见的更为严重。
眸子微瞠,迟挽月正想开口,便被宁怀昭握住手腕,小嘴儿被他堵的严严实实。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她笼罩。
宁怀昭压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带着霸道的侵略性,像是要把她胸中的空气全都掠走。
迟挽月忍不住伸手推他,小脸氤氲了一层绯红,眸子里像是装了一汪清水,明亮闪烁。
宁怀昭放开她,把她按进怀里,微重的气息带了几分喘意,落在迟挽月耳边,灼热滚烫。
“迟挽月,若你真嫁了别人,成婚当日,本王定去观礼。”
迟挽月的心陡然下沉,像是出了故障的电梯,快速的下坠,坠的让人心慌。
还没开口,便听见宁怀昭的声音响在耳边,带了仿佛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狠劲儿。
“砍了他的头颅,在城墙上暴晒三日,让整个长京的人都看着,看谁敢做第二个城墙亡魂!”
越说到后面,宁怀昭的语调便越发重,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戾。
迟挽月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嫁给别人,成婚当日,他真的会如此做。
迟挽月撑起身子,对上宁怀昭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
“是。”
迟挽月点了点头,神色平静:“那我知道了。”
宁怀昭看她的反应如此平淡,还以为她没听进去,真打算找个能帮他的人嫁了。
“迟挽月,你怎么想的?”
宁怀昭抬起她的脸,眸光紧锁,仿佛屏住了呼吸一样,心跳也像是放慢了节拍。
迟挽月看着他不说话,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有些打边鼓。
眉头越皱越深,宁怀昭的声音越发深重,像是缀满了水的衣服,听的人心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