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95章

    第113章

    年轻的临时舍友在家里早先洗过澡,

    因此我直接钻进浴室。

    在此期间,虽然经历过各种玄幻事件的下任彭格列首领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也对鲜少亲眼见识过的豪华套房感到稀奇。他把包放在书房里,

    似乎只是在套房里转了一大圈,

    到处围观。

    我换好棉厚的睡衣出来找人时,他正蹲在双开门冰箱前。见我凑来,

    男生还挪挪脚腾出一点位置,不掩惊奇地与人分享:“它居然在冬天也有装一整层的冰淇淋!”

    是的,

    不仅如此还是昂贵的品牌。

    由于嘴馋,

    又不想不慎闹肚子,我同意了阿纲同学开共享,

    把一小盒香草冰淇淋一起残忍分食。

    然后抱着一堆零食和水果进书房。

    激情开学。

    这边国中生还没开始上公民课,

    社会知识学科的考题都相对简单、常识化。我作为卷过的经验者,

    深知这种文科该怎么学才能记得深,

    于是在总结了统考的考纲,并大致问清楚他不懂的地方后,用平板电脑拉了几个表格和文档。

    难记的历史时间线编成顺口溜,把重要知识点做成思维导图。书房有打印机,便直接印出来给他。

    我:“现在不用死记硬背,

    每天看眼熟就行。我看到有部动漫有讲这部分的内容,可以回去看。”

    阿纲:“哦哦。”

    学生抽出一套崭新的数学题,

    伏在桌上第一秒就开始啃笔头。我则趴在对座,

    飞速搞出一部分题型的总结笔记,翻出类型一样但题干不同的问题,按步骤带他解。

    我:“万变不离其宗,

    碰到就套公式。”

    阿纲:“哦哦。”

    最后多记了十个英语单词。听写两遍,没满分。换成记五个。

    一遍过。

    我:“很不错嘛,

    发音也比大部分日本人标准。是因为遇到的外国人多吗?不过我觉得意大利人的口音讲英语有点搞笑,你还是别学他们了。不然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捂住耳朵。”

    阿纲:“……”他现在还分不太清口音的差别,但被夸得害羞之余不知戳到什么笑点而正努力憋笑。

    再听写五个单词,过关。

    我:“简单吧。记多记少没关系,重要的是积累和及时复习,否则一次性背再多也会忘。里包恩没用艾宾浩斯记忆法带你学吗?我画了个表格,每天背完打卡,到考试前基本能考纲全覆盖了。偶尔偷懒也没事。”

    阿纲:“哦哦……哦哦。”

    学完比预先说好的还迟了二十分钟。

    我用拿着铅笔的手抓了抓头发,有点懊恼。立刻把台面上散乱的资料、习题册和笔记本整理叠好,将笔塞回书桌自带的笔筒。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时间。”我说。

    棕发男生正好奇地翻看着我摘抄影视台词归纳出的固定英语句式,闻言发出一声“咦”,也才怔了怔,抬起头:“十点多了吗?”

    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被黑夜染色的云层舒卷,再次密蔽遮月。但高楼之下的县町风光仍然影影绰绰地张灯结彩。

    这无疑还是一个平凡而安宁的晚上。

    危险、生死与黑手党的战争离得遥远。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烦恼无非是又被老师骂了,和朋友玩的时间少了,原本能做对的题目在交卷前改成错的;以及如果明天要早起,得掰着手指精打细算最迟能玩到几点钟。

    我沾了本地人国中生的光,顺利玩到这个世界的游戏。

    和文娱作品一样,这里新潮热门的第九艺术也统统都是我没体验过的。

    阿纲同学则是货真价实的音游玩家。他的打歌成绩不算非常大神,但因为常玩也显得十分宏伟。

    我在他的推荐下尝试了几首歌,追求刺激选了极难模式。结果一开始还好,后来随着一个转折点,谱面猛地壮大——满屏幕眼花缭乱的判定,比垃圾分类还麻烦。

    打歌打得手忙脚乱,被无语笑了。蹲在旁边围观的玩家则笑得更开心。身为过来人的老玩家的乐趣之一就是看新人吃到自己吃过的瘪。

    所谓杀人犯会回到犯罪现场也是差不多的原理,本质都是预判到有热闹可看。

    我不言弃。挑了目测擅长的合作射击类游戏,问万能的管家临时多买来一个手柄,连接酒店配置的设备,投屏到投影仪。便舒坦地和国中生坐在客厅毛绒绒的暖和地毯上组队开战。

    面前放着一排管家送来的烧鸟夜宵、饮料与水果。大屏幕的光线荧荧闪烁。

    一眨眼,凌晨两点。

    我卡着视角把最后一个敌人击毙,画面一暗,紧接着是赛后总结。彼时侧过首,与恰好也看过来的阿纲同学沉默相视。

    “你困吗?”我问。

    “感觉还好。”他说。

    “再赢一把就睡。”

    “那,那我开了!”

    凌晨三点半,留下一句“睡到自然醒吧”。得到毫不犹豫的认可后,与依依不舍却敌不过人类睡觉本能的小伙伴暂别,各回卧室,洗漱休息。

    我躺回主卧柔软的大床,兴奋的交感神经不出片刻便被困意冷却。

    然而这一觉睡得称不上安稳。

    不知道是出于对假日感到留恋,还是脑海里仍然禁不住担忧时间线收束后是否会产生意外:保镖的问题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是工作别出岔子——譬如要是出了错,本以为回复了邮件但实际上没发出去——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应付领导的抽风发难依然很麻烦。

    我昏昏地阖眼。身躯下沉,思想却飘起。

    不安定的梦境向来是扰人的套中套。

    一会儿梦见被如山似海的机器人小婴儿埋没窒息,一会儿梦见在老宅子里遭到一米八的美洲大蠊追杀。辛辛苦苦跑到出口,使劲开门还拽不开,身后渐近地响起杀手的脚步声。

    我听见血液在太阳穴里流动。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掰开门按shift冲刺,又一头扎进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绒毛里。

    呼吸之间,鼻腔痒得犹如毛发过敏。

    我不舒服,皱起眉,察觉到身体自发地缩了缩。沉甸甸地坠在深处的意识忽而拧紧,松散,诡谲而荒诞的梦境如电影卡帧般停滞。旋即黑屏似的脱离。

    鼻子痒痒的。

    蒙头蒙脑地感到现实世界的存在,我眼皮困得沉重,又生怕是虫子。便一边思路迷糊地想着要是如此我就要投诉酒店卫生问题,一边胡乱抬起手背擦擦鼻尖。不痒了。

    干脆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边继续睡。

    而没过两秒,掌心传来一阵更加明目张胆的瘙痒。

    我即刻清醒过来,在迅速握紧手掌的同时睁开眼睛。心跳在非自然醒的情况下用力地涌上喉咙,几乎引得后脑微微嗡鸣。

    拢在手里的是轻盈、柔软、薄如蝉翼的毛绒感。

    一根洁白的羽毛。

    而比起这支疑似惊扰我的睡梦的罪魁祸首,更令人心跳骤停的是一张赫然映入眼帘的人脸。

    男性,相当年轻。看起来还没十八岁。

    这个白头发、紫眼睛的不速之客笑意盈然地趴在我的床沿,一手托腮,另一手则似乎在刚才捏着羽毛的尾巴。恶作剧的工具被抓走,他也丝毫不着急。那目光辨不清是探究还是欣赏,却总归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

    睡前拉紧的窗户与窗帘此时都大方地敞开。冷清的微风闻讯而来,与冬日清晨苍白的日光一齐给眼前的人映出一轮浅淡的光晕。

    “呀。”

    白发少年开口打招呼,嗓音轻而温和,好像他本就和我熟到可以随意叫起床的地步一样:“早上好,小新奈。你醒得好快。”

    “……”怪谁?不对。

    我保持侧卧着捏紧手中羽毛的姿势,被睁眼杀的心跳一时放松不下来。但没有判断出恶意。姑且冷静地抬眼,望向他的后背。

    那是一对巨大的,天使般的羽翼。

    即使在室内乖乖地收拢着,也几乎挡住了我面前大半的光线,投下一片形如囚笼的神圣的阴影。

    一个加粗加阴影的问号霎时撞进脑海。我无端感到掌中的白羽毛生出一股想要落叶归根的烫意,而它的根则不疾不徐,仍然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我的反应。

    整蛊节目?或者是真的天使?在我报复性熬夜的辛勤努力下终于不负韶华,欣然上天堂了?

    我不多想便否掉最后一个歪念头。

    这里明显还是并盛酒店的总统套房,我在异世界搭上加百罗涅顺风车的临时住处。身下的床单依旧柔软温热。

    并且因为被骚扰醒来又吓了一跳,不论是迅速转动的大脑,紧绷的神经、呼吸,还是在肺腑奔涌的心跳声,都无一不告示着我的生命的轨迹。

    我微妙地歇了口气,随后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趴在床沿的人随之抬头。

    区区玄幻异世界。我可以坚持住我朴素的三观。

    “你的?”我问,转头把羽毛递过去。

    带翅膀的陌生少男笑意愈深。他笑起来眯着眼睛,那片怪诞的绛紫色就会神秘地滑过纤长眼睫。

    “嗯——谢谢,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体贴。”

    “你从哪里认识的我?”

    男生接过羽毛,揉了揉它被捏皱的细绒表皮,不答反道:“这可是我难得掉下的最完美的羽毛喔,都被小新奈弄得不好看了。”

    真这么珍惜还会拿来挠别人鼻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则像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似的,不再坚持这个自来熟的话题,随手将这根羽毛丢到一旁,顺势摆出无可奈何般的摊手姿态。

    “那好吧。”翅膀男说,“既然你想这么快进入正题,那不如就来猜猜我是谁?看在我对你的印象挺好的份上,友情给你一个提示。”

    他没等我答复,便竖起食指。在这手势“1”的后头,是少年人心情不错的笑脸。

    “首先,排除我是里包恩。”

    “……”

    我早就猜到多少和里包恩的圈子有关,听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于是这个包袱丝毫不起效,干巴巴地落到了冷场的地板上。

    安静两秒。

    少年歪了歪头,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毫无波澜的表情,“诶?好残酷的反应,难道不好笑吗?”

    我是一名诚恳的观众:“不是很好笑。你直说你是谁吧。”

    大清早私闯寝室的翅膀君却依然赖着伏在床边,撑着下巴,仿佛一个在普通地跟熟人撒娇的弟弟似的语调七拐八绕。

    “不要,那也太无趣了。”他笑眯眯地说,“提前透露竞猜奖品:你要是猜中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你的未婚夫哦——你肯定很担心他吧?啊,不对,你们是不是还没订婚?”

    在短暂的接触中已经可以初步了解这位来客的棘手程度。

    我只好对症下药,忽视他后面一串明显是想故意看我产生大反应的话。瞧着他的外表构成,捏着下颔思索半晌。

    翅膀君注意到我的观察,大方地在脸颊边比了个剪刀手。

    我多看了两眼那头茂盛的白色短发。

    “你是川平的儿子?”

    翅膀君:“……嗯?”

    第114章

    我并没有指望能猜对。即使发色一致,

    且同样拥有一种非人感,这两个因素也不足以作为一个像样的判断的支撑。

    但川平这个名号一出场,比我想象中更好用。

    翅膀君的笑容变得不那么真心了。

    “为什么会猜出这种答案呢?”

    这位不请自来的年轻人果然认识不良中介。他顿时显得兴致缺缺,

    像拆零食盲盒没拆出喜欢的口味一样不太高兴起来。

    “我知道了。因为他是以白头发的形象见你的?我要不要去染个发呢……嗯,

    算了。”

    男生说着,放下托脸的手,

    旋即将两臂规规矩矩地交叠,下巴枕在手臂上。

    “我本人是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啦。”他倒是无比诚实地陈述意见,

    “但那个人约等于差点间接害得尤尼没办法多活久一点,

    我才不想被误以为是他的儿子呢。”

    看来是个和尤尼关系不错的孩子。我心想。

    不过就算人类有一种感情叫爱屋及乌,我也顶多是稍微看他顺眼了一点点而已。

    又是做噩梦,

    醒来撞见陌生的人脸;又是没睡够,

    不得不对付一看就很麻烦的小鬼——沉闷的起床气死死堵在胸腔,

    久聚不散。头还有点痛。

    心情烦得现在要是有谁骗我,

    通知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我都只想说一声好死。

    能正常地沟通全凭理性与情绪管理。

    “是么。可各方面都很像。”我不发表感想,没什么表情地垂眼看着翅膀君,眉梢一挑,“你不直说的话,

    我只能默认你是他儿子了。”

    趴着的男生微微抬头,依旧含笑。

    “真冷淡啊。”他很是乐天派地迅速转变情绪,

    “不过没关系,

    我不讨厌你说话的方式。我的名字叫白兰。白兰·杰索,听过吗?”

    “没。”真没有。

    “我还以为里包恩会跟你讲起我呢。难道他从来都不跟你说以前的事么?”

    我觉得有点冷。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又把坐起身时滑落的被褥抱起来一些,

    耐着性子道:

    “你昨晚几点睡?”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