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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意思是我发的工资和奖金都用来制造斯巴达魔鬼教师机器人了么!

    我无语半晌,想想算了。毕竟能看到小时候的里包恩还怪感慨的,时间过得真快。

    绕出楼梯口去前台结账。

    店员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仍不时往裸奔男孩那边瞅。仿佛是凭着肌肉记忆才顺利地扫到条形码、装袋并找钱。但她的试胆大会还没结束。

    我刚拎起装好书籍杂志的袋子,一阵邪风便从身侧呼啸而来。

    紧随一声闷钝的“砰”,又是倒塌的“轰”声:男生细胳膊细腿,竟然生生抱着一大摞练习册与辅导书冲到前台。店员惊呼出声。在她恐慌的视线中,那摇摇欲坠的书山一经放下,便几乎不带考虑地瞬间铺满收银桌。

    罗刹般面目狰狞的国中生猛一伸手,拍在其中一本数学题册上:“全都给我包起来!”

    店员的泪花飚出:“好、好的……”

    我站在一旁,冷静地远离两步,给他腾出结账空间。吐槽欲在心底翻滚激荡。

    这种比守护甜心形象改造还可怕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明明一开始看这位同学(我猜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纲吉君了)不是这么热血到恐怖的性格。

    不用想都能知道肯定是和机器里包恩开的一枪有关系。

    说起来,风之前好像提起过,有什么特殊的子弹可以激发所谓的决命状态。虽说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我是能看见他额头上燃烧的澄澈的火炎。那么应该就是人点燃死气的状况之一吧。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我心想,黑手党继承人的社会颜面难不成可以无限刷新,等继位之后见过他裸奔的人都会被相关工作人员使用一忘皆空吗?

    那工作量未免太大了,牛马也不能这么使的。

    腹诽间,眼前气喘吁吁的男生绷紧的肌肉开始慢慢放松。很快,他额间的火炎熄灭,凶神恶煞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正常而茫然。

    店员欲哭无泪地努力嘀嘀扫条形码;回过神来的国中生欲哭无泪地抱紧自己的赤膊,以一个崩溃的内八夹紧哆哆嗦嗦的腿。

    “好好好冷,好冷!”他原本粗犷的声线瞬时细若蚊吟,压根不敢往周围看似的满脸通红,“我怎么会拿了这么多……阿嚏!……嗯?”

    男生愣愣地转过头,手指下意识捏住被披到肩上的羽绒服衣领。

    我穿着打底的白色保暖高领长袖,外套一件雾蓝色的针织毛衣,已经足够御寒。一边重新拎起事先放在地上的书袋,一边向他抬了抬下颔示意:“不介意的话先穿着吧,感冒就不好了。”

    呆滞的国中生这才反应过来。他本就脸红,这回一路不知所措地烧到耳朵和脖子。

    “谢、谢谢您……!”

    我:“不用不用。”放着不管反而说不过去吧。

    脱外套前被我放到前台柜子上坐着的小婴儿机器人:“别愣着,阿纲。赶紧付钱。”

    阿纲同学似乎早就习惯了,一点也没有跟魔鬼教师算账,只是被提醒着连忙试图翻找,“对了,钱包——我钱包呢?!”

    和衣服一起爆体而亡了。

    我毫不意外。

    “同学,你等一下。”

    “啊,好的。好的?”

    他身形一顿。我让他把羽绒服穿好(由于是长款,我穿了衣摆垂至大腿,比较矮、腿也偏短的男孩基本能包到膝盖以下),拉链拉上。随后从其口袋里拿出钱包。

    收银台的店员兴许是见恶霸疑似转性,人也镇定不少。她用两个大袋子装好书册,顺畅地收钱找钱,然后深深地朝我们鞠了一躬。

    “请慢走。”

    我清点余额,完事收起钱包,也向她颔首:“辛苦了。”

    接着侧头望向被羽绒服包成企鹅般的男生。

    “这些你一个人提得回去吗?”我问,目光对上他仿佛要流下宽面条泪的眼睛,“我自己也有一袋,可能帮不动,要不要找两个朋友过来?”

    第106章

    国中生正要回应,

    孩童稚气的声音却唐突地率先打断:

    “他不需要。”小机器人绅士说道。他——或者准确地说它,丝毫没有以己度人是不好的行为的自觉,从柜台上站起身,

    “这点程度的重量,

    对现在的阿纲来说只是小意思。”

    纲吉:“我怎么不知道?!”

    小孩:“我说过了,你对自己的潜力缺乏自觉。”

    它嘿咻一声,

    灵活地自柜台一跃跳来。我只稍一抬手,前者就精准降落在臂弯:很轻,

    比不上真正的实心小孩的体重,

    抱在怀里也没那么柔软。

    但当它仰起脑袋看过来,那双与原主极为相似的黑眼睛仿佛依然能生动地闪烁。

    “抓紧时间回去吧。”小老师放话。

    然而,

    不甘于被轻易摆布的少年人显然没被说动。阿纲同学眼睛一瞪,

    根本无法理解机器人行为逻辑的似的皱起眉,

    便不赞同地伸手要来扒拉它:“你不要莫名其妙就让这位姐姐抱你,

    明明出门的时候都充满电了吧。赶紧下来,人家可是好心帮……噗嗷!”

    机器里包恩收回小短腿。颧骨上赫然多出一枚泛红鞋印的男生生无可恋地捂住侧脸,“疼疼疼!我说错什么了?!”

    事发一秒钟不到。我感到脑壳也有些奇异的幻痛。

    小孩语气不改:“少啰嗦。”

    我冷静地暂且把袋子挂腕上,用另一只手捂住它的嘴部开关,“好了。同学,

    你没事吧?后面有人要排队结账,我们先出去。”

    “我还好……”

    纲吉以一种在心里腹诽痛得快死了的神情下意识应道。接着才猛地回过神,

    赶忙放下捂脸的手,

    “啊,好的!”

    我于是弯腰把穿西装的小机器人放地上,先帮国中生将两大袋教辅拖到店外。

    沉甸甸的书袋安顿在门口边上的角落。

    男生险些被知识的重量累垮,

    但终于松开袋子挂耳后还是坚强地直起身。

    显然,这个有礼貌的孩子非常不好意思给陌生人添麻烦。他首先做的不是马上联系朋友来帮忙。而是光速鞠了好几躬,

    用力地,期期艾艾地闷头说着感谢的话,敬语横飞。

    我摇摇头,一律驳回。他说对不起浪费您的时间,我说我正在放假没什么事;他说谢谢您的衣服我回家洗好明天还给您,我说不用着急。冬天要晾干比较花时间,晚一点也没事,送你也无妨。

    学生的客套话太极拳打不过万恶的成年人。纲吉君别无办法,脸上一清二白地写着世上果然有好人,打算先把外套口袋里的物品还给我。

    摸出兜里的两部手机之际,他愣了一下。

    本以为他会产生疑问,结果年轻的小男生将注意力的重点全数放在触屏机(它在这个世界尚未完全普及)的先进程度上,惊讶地想知道这是不是改造机。

    我诚实否认,表明是直接买的。收获对方疑似看待有钱人的目光。

    户外寒意凛然。米白色的羽绒服尽职尽责地套着他纤瘦的身躯,只露出裸露的半截小腿与双脚。男生的鞋子也在热血复活之中惨遭蒸发殆尽。

    不过他貌似早已习以为常,有了基本的防寒外套后就没当一回事,反而朝着面前海纳百川的习题册愁云惨淡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写得完啊。”他说。

    一月的低温简直能让学子应试的苦涩酿成冰美式。

    虽然现在看来,读书时代,的确在某种层面上说完全称得上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各种祭典、部活与校活动同样承载了一拨又一拨少年青葱的峥嵘岁月。那时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无非是功课与人际关系,其它社会性的压力远在天边。

    但如果要我再经历一次准备升学考的复习阶段,我绝对是不乐意的。

    “挑着写就好,”我打开翻盖机,一边理解道,“全写完未免太反人类了。”

    小机器人跳上鼓鼓囊囊的书袋。它刚才只乖乖背手在一旁看着,直到现在才适时插话:“阿纲很快就要接手彭格列了,黑手党的BOSS能把这些做完是应该的。”

    两句话击穿国中生护甲。

    纲吉同学脸色一白。像才发现它还在似的,霎时冷汗如瀑,向我急急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请不用听他乱说。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啦。”

    不懂事的小孩:“我可一句都没开玩笑。如果你这次没有考上高中,就给我去意大利的黑手党学校上——”

    “啊啊啊啊啊!”国中生如同突然被踢了一脚的汤姆猫似的虎躯一震,两手抓头发,试图以更大的分贝盖住家庭教师恐怖的发言,“我不要!你别在人家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都没有的事!你电池藏哪了?!”

    他边说边蹲过去,似乎想把小孩的电池抠掉。结果手指刚扒住机器的嘴就被噼里啪啦一顿闪光带火花地哇呀呀触电,瘫倒在街道门店的墙边。吓得几个路人惊疑不定地远离。

    电麻了似的两眼无神,整个人焦黑。

    我维持着点开拨号界面的动作:“……”

    发生什么事了?里包恩做的这个机器人是高压带电体吗?不会死人吗?

    善良的学生以身体力行交出答案:不会。年轻人超乎寻常得抗造,下一秒就找到失落的灵魂般慢吞吞地爬起来,浑身隐约滋滋带着电光,眼角含着泪花。接着一低头。

    阿纲同学被电得像花猫一样的脸上那副“我是不是快死了”的表情赫然惊恐地转变成“我真的要离世了”。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白的羽绒服爆改焦黄色,糊着一片片不规则的焦痕。

    “对、对对对对不起!”他又猛鞠躬。

    青少年身体素质真好,还能如此迅猛地甩头折叠。

    纵使我自认已经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各种奇特的突发情况,好不容易回过味来,也不由在震撼中委婉吐槽:“不不,这不是该急着道歉的时候吧,我说过衣服送你都可以,虽然这种情况还是扔了比较好。你真的没事吗?”

    纲吉似乎都快用眼泪下面条了,“没事,就是感觉麻了一点。”

    我看向小机器人。后者立于辅导书之上,欣赏风景般抬头看天。

    装无辜的样子和原主一模一样。

    太真实了,就像又回到小出租屋里的时光似的。我不打算放过它,蹙起眉头:“你干嘛电人家?”

    小豆丁这才望来。“明明是他先威胁我。”语气板正。

    “他威胁到你哪里了?”

    “他刚才要抠我电池。”

    我在阿纲同学忽而怔愣的、欲言又止的辗转视线中面无表情道:“你跑掉不就好了,人家天寒地冻光着脚还能来追吗。”

    里包恩(电子)无动于衷:“小孩都是风之子,在冬天也能抗冻地跑来跑去。”

    我:“抗不抗冻那是相对的,现在他除了外套什么都没穿啊。”

    里包恩(电子):“他还有一条内裤。代表火的红色。”

    我嘴角一抽:“它红归红又不会真的热起来!”

    本还有点不知所措的纲吉顿时崩溃开麦:“不用强调这个也可以!”

    没错,现在不是吐槽强词夺理的魔鬼教师的时候。

    我一经提醒便迷途知返,重新摁亮按键机,“抱歉。得赶紧叫人过来帮忙,记得朋友或者家里人的电话号码么?”

    “呃?”

    男生好像迟疑地想说什么,但听到问话就马上被打断思路,条件反射般回道,“记得,记得几个。”然后眼神一虚,极为小声地自言自语一句“应该吧,说起来根本没刻意去背过”。

    我当没听见,把手机递给他。

    阿纲同学感动地接过。

    他拨了一个号码,将手机贴到耳边。那边很快就接通。国中生立刻开口:“喂?妈妈?”

    我无意听小年轻给家里打电话。扭头观察四周,商业一条街的店面井然有序,有的仍未开始营业。冬天的白昼冷清得发白。一开始被吓到的路人在观望片刻后竟然就离开了,如今除了进出书店的顾客,没什么人会朝这里多看两眼。

    是因为短视频未普及,大家还没有建立看热闹必拿手机录的习惯,还是并盛町的住民都习惯了这种动静呢。

    第二种可能性怎么想都太核平了。

    养老还是在原世界最好。

    心想着,余光瞥见脚边又凑来一个小身影。

    我观察性地歪头看着它。西装革履的机器小朋友犹如程序使然般,伸出圆圆小小的手揪了揪我的裤腿;我装作看不懂它想干什么,它也毫不气馁,仰着脑袋,相当委屈地扁了扁嘴。

    两条没发育长开的细眉毛原先就又淡又塌,一耷拉下来更显可怜。

    神态倒是做得很鲜活。

    我被萌了一秒,心软了。弯腰把机器人抱起来。

    “……总之,就是不小心买太多了啦。”一旁的阿纲同学朝听筒说着,目光无意间落到这边之际话音一卡,表情略有崩坏地继续保持着通话,眼皮狂跳,“啊,呃。什么?迪诺先生已经走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别让蓝波他们来!好好,我知道了,我去问一下别人。”

    他跟妈妈说了再见,便放下手机挂电话。

    紧接着迅速找回状态吐槽抠不掉电池的机器人:“你怎么又爬到——那、那个——”

    我这才想起忘记自我介绍。

    “友寄新奈。”我熟练道,“叫我友寄就好。”

    男生也发现自己忘了,当即脸颊泛红地交换名字。他有时的神情让我想起尤尼。这两个年轻人身上好像有着某些无形的共同点。

    但彭格列的继承人会更有强势的气焰,即使吃过苦头也毅然地将正义贯彻到底。

    阿纲同学道:“你不会不好意思吗,为什么非得——”

    怀里的小萝卜倏地抬手,手背跟金刚狼一样猛然歘一声伸出锋利而巨大的铁爪。

    阿纲同学惊悚地住口了。

    而我嘴上没贴封条,几乎在同一时刻顶着死鱼眼担任嘴替工作:“这还没有我半个掌心大的手背哪里塞下的金刚狼爪子啊!”

    阿纲同学顿时投来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充满希望的目光。

    第107章

    迫于电子斯巴达教师的恐吓,

    弱小又无助的国中生只好当作没看见。他纠结地抱着手机低头,努力回忆朋友手机号码之际,偶尔也会悄悄瞄我一眼,

    瞟机器人一下,

    好似有什么天大的疑问难以启齿。

    我替他开口:“怎么了,沢田棕头发的男生登时略一紧张地抬头,

    随后才稍微放松,慢吞吞地坦白道:“没什么,

    只是在想能遇到好人真是太好了什么的……对了。”

    他将手机递来,

    倒霉认命,“我实在想不起来朋友的号码,

    果然还是自己搬回去好了。”

    这样啊。

    我点点头。腾出一只手接回长条形的按键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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