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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里包恩:“我饿了,新奈。”

    我:“点外卖吧。”

    家里的食材也一样即将告罄,改天再去趟超市。

    等披萨外送期间,我心情很好地录了个开箱视频(由里包恩版手机架执行录制),热烈欢迎哈士奇洗碗机:

    小机器方方正正,并不怎么占地,头上顶了个拳头大的灰白狗头,憨态可掬。机身的涂装则是哈士奇的毛色,左右侧各画了两只脚。

    插电检查功能。

    没有损坏,齐全且灵敏。

    我把视频发给美久小姐。后者可能在忙,没有马上看消息。

    接下来是衣服。

    实物和下午在照片里看到的没有任何出入——一件淡黄色打底,胸口绣青龙的针织衫。摸起来质地柔软亲肤,不愧是万能的家庭主夫手工缝制。

    我坐在地毯,两手拎着针织衫举起,对准靠在沙发里的里包恩稍加比划。

    “正好就快到穿毛衣的季节了。”我思索道,“这是阿龙先生按自己的码数缝的吧?你虽然骨架宽,但好像比他瘦一点,穿起来应该也挺合身的。”

    保镖正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闻言睇来一眼。

    “他最近确实吃胖了不少。”

    里包恩说,“我中午也顺口提醒了一下。看他那副表情,回去大概会再报十节瑜伽课吧。”

    我叠起衣服,礼貌地沉默一秒。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问。

    “正好说到隔壁楼有个人中年发福,身材走形后妻子经常加班不肯回家的事。”

    “然后你就直接说他胖了?”

    “我没说。我的原话是‘你再这么松懈下去不怕步他后尘吗’。”

    “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直说啊!”

    茶香氤氲。里包恩不紧不慢地啜饮一口红茶。

    “收摊后,他要去和主妇协会的会员一起去甜品店,我临走前再好心说了一声会胖的。总的来看,也就委婉地劝过两次。”他说。

    我诚心评价:“哪委婉了。他最后去了吗?”

    “没去。”

    “你真是富有压迫感啊。”

    “有吗?还好吧。”嘴角又翘翘。

    小样,还得意上了。

    没多久外卖送到。就着电视的当红热播剧下饭,解决完晚餐。

    天黑得很快,客厅早早地开了灯。

    我从吃饱后就撸起袖子翻箱倒柜。里包恩中途下楼扔了个垃圾。直到屋门再次响起开合声,我还踩在凳子上垫高,伸手去开吊柜。

    先是挂外套时衣料摩擦的细响,而后一静,几声脚步由远至近。身后站来一个人。

    “你在找什么?”

    “花瓶。”我往柜子深处探头一看,“我记得刚搬过来的前两个月还有尝试插花。当初心血来潮,忙起来后就没心思照顾,瓶子好像放到——”

    喔,找到了。

    由于呆在橱柜里,倒没有积出太厚的灰尘。

    “只是透明的普通水晶工艺,不过这个纹路我还挺喜欢的。”

    我说着,小心地关上吊柜门,回过头。

    借助于三十多厘米的软凳,我此时比里包恩的个子还要高一些。

    好令人怀念的视角。

    保镖这回没有戴圆顶帽,微微抬头看过来,我能清楚地瞧见暖色的灯光打在他眉眼上的模样。

    即使他长大成人,五官线条不再柔软,也没了以前小小一只的萌感。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我却还是感到几分亲切。

    把花瓶拿给里包恩欣赏。

    他接过透明的、底部如鱼尾裙般收窄的瓶子。垂眼时,乌黑的睫毛也轻轻地搭下。

    我忽然又觉得他其实并没有长大。

    被可爱到,忍不住伸手,没用上多少力气地捏捏脸。

    反正能捏到就说明他不拒绝。因此就算里包恩在下一秒不带情绪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没收手。

    可惜没什么肉。

    我遗憾地缅怀一秒小婴儿白皙软嫩的小肥脸,转而用掌心轻抚上他的脸庞。指腹触摸到皮肤的细腻,以及些许刚从户外挟来的凉意。

    “太瘦了,还是吃胖点吧。”想了想,我承诺道,“我不会经常加班不肯回家的,在公司多呆一分钟都是磨难。”

    里包恩不着痕迹地挑起眉毛。

    不等他反应,我接着说:“顶多下班后坐在车里听音乐、玩手机、找朋友聊天,到了十一点才疲惫地回到家,把锅推给领导,说对不起最近社里特别忙太累了欠你一次……嗷!好痛!”

    我目死地捂着脑门。本已经褪去的宿醉感仿若卷土重来。

    果然一点变化都没有!我都要问出“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这种定番被渣台词了啊!

    里包恩这才沉声开口。

    “先不说我会接你下班。”他语气不变,“某种程度上说,我也不喜欢有人欠我什么不还。”

    施施然收回魔爪的杀手后退半步,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只好哼哼一声。一面扶着脑袋,一面搭住那只宽大的手掌,从凳子上慢慢下来。

    说到平日里的接送,我突然想起先前的计划。但如今一想似乎失去了实施的理由:一是这位保镖完全没有想答应的苗头;

    二是在原来,我多少会觉得被误认成暧昧关系有些麻烦,虽说不介意,解释起来也累。而现在看来不再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至于分床睡,我还是认为需要。

    不过想到里包恩那一通操作,我权衡片刻,还是算了。跟这种闲着不用上班、精力充沛还喜欢恶作剧的人士对着干实在很耗精力。

    在水池边将花瓶洗洗,擦干加水。放点食盐。

    再把玫瑰一朵朵插进瓶身。

    塑料包装塞给里包恩处理。鲜花暂放在灶台边,我满意地退两步端详。

    很好,插花天才。

    某些人原本还想插手帮忙,被我遣送回客厅喝他的凉茶。这会儿才拿着他的茶具路过来洗,顺便也凑来看。

    “打算放在哪?”里包恩问。

    “放茶几我担心容易打坏。”我说,“还是放电视柜旁边吧。”

    “喔。”

    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穿的黑色衬衫此时解开一粒纽扣,领带也松垮地耷拉着。正一手勾着茶杯耳,一手插着兜,与我一同并肩注视着透明瓶里缱绻盛放的花朵。

    随即,他转眼对上视线,神情显露出一丝诧异。

    我没多想地伸出手臂。

    转身一步抱住他的腰。侧耳正好对着里包恩的胸膛,听了两秒稳健鲜活的怦怦的心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闷在衬衫前襟里:“谢谢你。我很喜欢花。”话音刚落,有迈出一步的勇气就会有第二步,便仍然搂紧了保镖紧实的腰身,脑袋从他胸前仰起。

    迎上那一瞬不瞬的垂落的目光,我认真地小声道:“也很喜欢你。”

    “……”

    他的心跳有没有也加快了一点点?我不确定;他的情绪藏得好,我也读不出。

    只是能感觉到顷刻后,里包恩原本忽地有些紧绷的身形隐约放松,似乎有一次无声的叹息,又或者是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

    我不由想到,这个看似万能的杀手一定遇到过无数危急时刻,也一定从来不缺追求、讨好与献媚。

    如今面对着这样普通的拥抱,却也会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吗?

    不懂不懂。

    只见里包恩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把杯子放到一边的台面上。一声轻响。

    紧接着俯身。

    一只有力的臂膀揽过两肩,环紧。体温隔着衣料变得亲密无间。这全然已经是一个专心的回应了。但我还是察觉到另一只手抚上后脑勺,手指从披落的发丝间轻柔地穿过,带着我靠到他的颈肩前。

    里包恩侧过头,耳鬓相抵。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耳畔。低沉道出的嗓音裹挟着温热吐息钻入耳朵,我莫名一阵脊背发麻,心率攀升。

    然而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又很快平静下来。

    一串叽里咕噜的意大利语。

    听不懂。

    像忘记背单词结果刚好碰上那个单元的英语听力,连蒙带猜的同时还想吐槽这是谁发明的鸟语。

    我沉默一瞬,立刻在他怀里挣扎,里包恩从善如流地放开。

    “你刚刚说什么?”

    “我的家乡话。”

    “…………”本来面无表情都被逗笑了。我努力按捺,没忍住笑,烦得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我是问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始作俑者优哉游哉地勾着唇角,挨了一下,满脸不痛不痒的云淡风轻。晃去洗茶杯,铿铿锵锵地收茶具。一边说:“谁知道呢。没什么意思啊。”

    我:“好吧,那你再说一遍,我记个音。”

    里包恩:“不要。”

    我:“求求你。”

    里包恩:“现在没用。”

    我:“我要把你偷偷塞进衣柜里的快递员cos服挂二手平台卖了。”

    他迈去客厅的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什么好不知道的!不要一脸‘你这家伙不可小觑’的表情看着我!”

    第66章

    几朵香槟玫瑰挨着脑袋,

    乖巧而艳丽地为简朴的电视柜衬上晨曦般的底色。

    晚上十点多,我洗完热水澡。出来还没瞅到史卡鲁的人影,便给他发了个消息,

    询问情况。

    总是大难不死的小鬼回得非常快。我相当怀疑他有时候大半夜不回来睡觉,

    其实并没有在做什么正事,而是纯粹在玩。

    史卡鲁:【本大爷才不会有事!】

    史卡鲁:【告诉里包恩,

    这次算他走运】

    史卡鲁:【[怒火][怒火][怒火][微笑]】

    史卡鲁:【点错了![怒火]】

    收到这个独具个人风采的报平安,我也就随他在外闲晃了。顺便问了一嘴关于三个暴走族年轻人的状况。得知所有人都在为下一次复仇努力奋斗,

    便为他们祈祷两秒,

    接着处理自己的事。

    美久今天有事临时出差,也是差不多九点钟才回了消息。

    先表达了对哈士奇洗碗机入住新家的祝福,

    再与我闲聊两句。精英设计师小姐这次回家很是郁闷,

    因为丈夫不知道突发什么奇症,

    本来都在出家中闲置了,

    却又购置了一堆健身器材。

    她一到家,就看见一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半裸纹身男,背靠墙面,屈起一条腿。手臂还搭在膝盖上,满脸大限将至的阴沉惆怅。

    然后自嘲地说着什么忘却初心的我已经无法再给组织效力云云。如果不是美久小姐及时提出要吃夜宵,

    恐怕早已切腹谢罪。

    美久:【问清楚了才知道,原来是怕胖了被我嫌弃】

    我:【原来如此】

    美久:【可是,

    其实要胖也没那么容易吧?】

    我:【是的】

    美久:【何况他在家做家务的运动量那么大】

    我:【没错】

    忙碌到深夜才休息的设计师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贴纸。

    【也不知道是受到谁的刺激了】她感慨道。

    我半躺在柔软的床上,

    背靠毛绒海豚,平静地打字:【会传播身材焦虑的人真是个坏蛋】

    再多闲扯了十分钟,便和美久互道。

    某个坏蛋正好泡完澡,

    换上睡衣,走进卧室带上门。

    与平时一样,

    没事就各做各的。我刚回完消息,Gmail就开始不长眼地逢年过节般嘀嘀作响。因此我冷漠地盯着手机三秒,眨眼两下,深呼吸一次,一改懒散躺靠的姿势坐起身——回邮件。

    自动过滤冗长的问候语,挑拣出核心问题。都没什么大事,光速回完。

    然后静音,只开闹钟铃声。

    扭头瞄一眼:里包恩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低头认真做枪械护理,涂油擦拭。

    光是暂搁在桌面的,加上他手里正在捏着布细细擦亮的,多多少少都有五六来把,型号不一。我记得他刚来时只带着一只百变列恩横行天下,现在不知道从哪神不知鬼不觉搞来这么多。

    而且虽然平凡的日常里没有天天看见他拔枪,之前但凡注意过的时候,印象里好像用的都是同一把捷克制。应该是他觉得这支用得最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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