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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右边的:“那就多有叨扰了!麻烦您了!”

    声音听起来都很年轻,撑死不过二十岁,一女两男。站右边的是女生。

    听到里包恩不在家的消息,史卡鲁难以置信地抱着脑袋,嚷了几声“什么”、“怎么会”。但消沉不过几秒,很快就打起精神。

    “好吧,那,那等他回来再说!”他捏紧拳头放话。

    小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顶着死鱼眼在心里吐槽。这小鬼哪骗来的无辜市民?不过算了,就当家里有小孩带同学做客。

    “家里还有点乱,请别介意。”我让出一条道。

    三人颇为拘谨地跨进玄关里脱鞋,闻言紧急摆手。

    “不不不,没有关系的。”

    “不用太客气,既然是史卡鲁的朋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哪、哪里哪里,”其中一人却说,“怎么能和史卡鲁大人用朋友相称呢!”

    我眨眨眼。

    回客厅尽量收拾了一下茶几台面,再翻出备用的坐垫,排半圈。

    比起大摇大摆就坐地毯上拿遥控器的史卡鲁,他带来的三个手下落座时都诚惶诚恐,老老实实地跪坐着,两手搭在膝头,眼观鼻鼻观心。

    我没有刻意放轻声音,只是平常道:“喜欢喝茶还是果汁汽水?”

    年轻人们纷纷表示喝普通的水就可以。我直接拿出冰箱里的橙汁、可乐,两个男生便不好意思地选择了可乐,女生活泼一些,选了橙汁。

    囤粮里的袋装曲奇和糖果也装盘摆上。

    再到水池边切一盘水果出来时,史卡鲁与三人都已经把头盔摘到一边。

    比我预想得还要年轻一点。男生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女孩更显小。此时在边喝饮料,边崇拜地围观小孩打怪猎。

    发色都染得和史卡鲁似的张牙舞爪。一个大红色,一个明黄色,一个墨绿色。

    红绿灯啊。

    见我端着果盘过来,原本伸脖子趴桌子的小朋友们立即坐正。

    小绿是女生,红着脸道:“谢谢姐姐。”

    我朝她一笑。

    聊了几句,得知三个人的确只有高中年纪,但是都辍学在外打工。白天兼职,晚上当暴走族——怀揣着热血的信念,加入了当地某个比较弱小的组。

    前不久老大卷钱潜逃,组织分崩离析。没人愿意接手,成员没有依仗,一被别的组认出来就会遭到欺负。

    有一天,小红和小绿被围堵。史卡鲁恰好路过,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两人挨了一顿打。

    年轻人们被这位小婴儿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深深折服。

    遂拜为老大,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想到史卡鲁的不死之身,感慨:

    “那你们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三人听了却一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没必要的东西,望向我的眼神都感动汪汪。

    至于小黄则是后来不经意间看到新·卡鲁卡沙的自主训练,心生向往,便中途自荐加入。

    聊着聊着,气氛活络不少。游戏特效声激昂澎湃地在电视里闯荡。少年人时不时互抢饼干吃,也会挨着脑袋大声密谋地讲悄悄话。

    饶是我作为大人识趣地回了卧室,留给他们自己玩的空间,还是多少听到一点嘀咕。

    “史卡鲁老大,那个里包恩真的是坏人吗?”这是小黄。

    “你这是什么问题?本大爷还能出错不成!”

    “但是老板姐姐好像和他很熟啊,”小绿说,“好人的熟人应该不至于太坏吧。”

    史卡鲁一噎。

    很快,他结巴道:“总而言之,你们要知道里包恩那家伙就是个很狡猾的人!”

    三人:“噢噢。”

    史卡鲁:“他很会空手套白猫!满口谎言!油嘴滑舌!”

    小红:“那是空手套白狼吧?”

    史卡鲁:“都一样!”

    静了一会儿。随后,小绿沉声:“老板姐姐不会是被骗了吧。”

    众人大骇。

    我戴上耳机。

    手机讯息里,里包恩表示去帮阿龙处理一点事情,会晚点回。

    我边听音乐,边抽了本推理,坐靠在床头打发时间。直到六点多。正看到精彩处,隐约听到卧室外面一阵唐突的鸡飞狗跳。

    放狠话声、喊打喊杀声与急促的脚步声四窜。

    事发突然。我算是第一时间摘下耳机,外边却已然一片死寂。

    迅速出门一看:客厅没人,余留着没吃完的果盘和零食。走到玄关,只见屋门大敞。户外天色黯淡,从走廊里挤出的一方天空呈现出冷灰的雾蓝色,是黑夜的前兆。

    一名穿着灰色制服的快递员站在门外,压低的鸭舌帽挡住了眉眼。

    他一只手托着纸箱,另一只手赫然握着一把手枪。嘴角冷冷地下撇。

    “……”我趿拉着拖鞋走上前,“他们人呢?”

    “刚才有谁在吗?”快递员微微抬起头,“我敲了门,它就自己开了。”

    枪支蓦地变形,神奇地化作一只同样戴着迷你制服鸭舌帽的绿蜥蜴。小变色龙趴在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被稳稳送回肩膀。

    好萌。

    我伸出手指,列恩便把脑袋凑来,亲昵地舔了舔指尖。

    快递员适时开口:“它正在努力工作,女士。请不要在上班时间搭讪员工。”

    “长得可爱也没办法吧。”我板着脸回应,“笔呢,我签收。”

    快递员把夹在胸前口袋里的黑笔递来。

    我看了一眼纸箱贴的单子。嘿嘿,哈士奇洗碗机。签了。低头签名之际问道:“衣服有吗?”

    “在这里。”他把签好的纸箱放到地上,换了个小号一点的。

    果然还是买了啊。

    我很满意,一并签收。把箱子放进玄关,握着门把手便要关门:“谢谢你,辛苦了。”

    “请等一下。”

    业务十分专业的快递小哥叫停,从口袋里拿出清单,点了点。花了两秒确认完毕,接着煞有其事地塞回单子,转身蹲下,“还有人给您送了东西。”

    “是什么?”

    “我找找。”

    我稍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从地上的大快递袋里陆续掏出书本、咖啡豆、玩偶、电锯、狙击枪、巫毒娃娃、手榴弹、抗肩型火箭炮等等诡异物件。

    好奇心直降成吐槽欲:“那种武器不要在居民楼里乱掏啊!”甚至还有巫毒娃娃,你们杀手的手段有必要丰富成这样么!

    然而背对着我的男人对此番正义谴责充耳不闻。

    “哦,在这。”他道。

    包装纸的塑料摩擦声显得清脆。快递员站起,转过身。

    臂弯里静悄悄地躺着一束香槟色玫瑰花。

    鲜艳、娇嫩,比热烈的红玫瑰要含蓄,又比纯粹的白玫瑰更钟情。花瓣如曙色,醒得很漂亮,每一朵都大胆地层层怒放着。被渐暗的天际衬得愈发细腻。

    它们不会讲话,却好像盛满了倾诉感。一些没说出口的话似乎都有了具象的表达。

    我接过花束。

    不大,一小捧。抱在怀里刚刚好。不至于重得产生负担,但也能搂个满怀。

    我注视着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这么多年,我自诩好好地学会了爱自己,也幸运地找到了很多人都没有的享受爱的能力。可原来与幸福离得近的时候,人还是会不知所措。

    抬起头,里包恩就这么看着我抱花的样子,唇边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

    他捏着帽檐压了压。

    “喜欢吗?”一个笃定我会喜欢的语气。

    我问:“没有寄语,这是谁送的?”

    快递员翻翻单子:“来自一位叫柏林的先生。他祝您有个美好的周末。”

    “喔。”我左右环顾,走廊没人经过。便空出一只手,向他招招,五指拢在嘴边要说悄悄话,“我也有话跟他说。这里不好大声讲。”

    里包恩顺从地弯腰附耳。

    我于是踮起脚,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第65章

    我敢保证这个脸颊吻不含任何暗示,

    仅仅单纯地传达了各种意义上的关于喜欢的信号。而里包恩明显也接收良好。

    他只是微不可查地一怔,随后定定看了我一眼。

    纵使囿于鸭舌帽檐的阴影之中,那双乌黑的眼睛也仍然沉沉地忽掠着动人的神采。我望着它们,

    心跳一声比一声高,

    不自主地眯起眼闷笑。里包恩几乎在同时勾起唇角。

    明目张胆的气息缠绕着两方笑意。

    男人并没有直起身。他的手掌抚到腰侧,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棉纱白手套粗糙的触感。

    侧着脑袋,

    蹭蹭鼻尖。

    然后是慢吞吞的吻。

    一开始轻如羽毛,若即若离。一搭没一搭地贴合、摩挲、轻舐。

    我只单纯觉得站在门口不太好,

    拽着里包恩肩膀制服的衣料往里倒退了两步,

    打算最后再亲他两口终止。结果不知怎么,或许是仰着头承吻时方向感失灵,

    只听几声凌乱的脚步夹带着关门声,

    脊背就抵到玄关鞋柜边的墙壁。紧随着压来的亲吻越探越深。

    鸭舌帽掉在脚边。

    呼吸又湿又热,

    交缠勾结。咫尺之间辨不清是谁更急促。一时半会儿,

    耳边尽是轻微而暧昧的换气声与唇舌吞吮的渍响。

    后颈隐隐发麻。

    我感受得到理智的清醒,却又不受控地下沉。恍惚间发觉后腰一紧——是里包恩的手臂搂在腰间,整个人贴着墙面被托起悬空几厘米,拖鞋滑落在地。

    怀里的鲜花被抽走,放上柜子。

    手忽然没得抱,

    只好搭上里包恩的肩背。距离轻而易举地再缩小,压近。令人错觉在昏闷的热带里相拥。

    我回过神,

    在细密紊乱的呼吸间隙里别开脸,

    “好了。”

    粗重的吻顿时印在耳垂。相比起估计烧红得彻底的耳朵,他的嘴唇甚至泛着冷。温度差激得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里包恩没应声。

    又开始低头亲别的地方。脸颊、下颔,到喉咙。

    今天穿的休闲长袖是圆领,

    他轻而易举便吻到颈窝。还搞小动作。

    我倍感不妙,只穿着袜子的脚踩在里包恩小腿上稳住重心。一手揪着他后背的衣服扯一扯,

    另一手紧急制动,捂住这个不务正业的快递员的嘴。

    “里包恩,”我二次制止,“你放在外面的东西不要了?”

    男人总算抬眼瞥来,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灼热的气息纠葛着铺洒在掌心,有点痒。我见能停下,想要收手却也没来得及。手腕被猝然捉住,拖到唇边;他偏过头,慷慨地在掌根又亲了一下。

    杀手说:“无所谓,谁喜欢谁拿去。”

    “不行,去收了。”我会被邻居举报的。

    里包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望回去,第一反应只是想着他睫毛好长。补充道:“待会儿还要录一个开箱视频给美久。你先放……”开。

    没说成。连着手腕也被死死按在墙上,蹬他腿也不起作用地被迫再接了半天吻。

    快递员这才听话地出门回收物件。

    我抱着纸箱和花束回客厅,仿佛灵魂都被磨平棱角。冷静地反省了一番我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个耐心比心眼还小、睚眦必报有仇必还、一不高兴就要折腾人的幼稚鬼。

    而且是不是太快了,跳过了什么步骤?不太对吧?

    哪家好人刚确定心意就抱着一阵啃的?

    我凝重地绷着脸,沉思半晌。想要捋一捋逻辑,可情感上又不觉得有不习惯或排斥的地方。似乎一切都只是顺其自然地发生。

    手背捂捂脸。还是烫的。

    于是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头赧然的热意才消解几许。

    现在天慢慢冷下来,嘴巴本就会发干破皮,亲久了更容易裂。我简单盘算一下家里护肤品的存货,回头还得买两支新唇膏。

    随手收拾收拾茶几和地上乱放的游戏手柄。

    里包恩再出现在眼前时,已经换回了平常的黑西装。

    “你把史卡鲁和那几个孩子丢哪了?”我把桌上才吃了一半的曲奇扔进垃圾袋。

    “三途川。”

    “哦。”算了,应该没大事。

    “那家伙说要正式打败我,一雪前耻。但连分给手下的武器都没有。”

    里包恩轻哼一声,倒是平静道:“跑腿的就算给自己重新找了跑腿,到头来也还是个没长进的跑腿罢了。”

    我:“不要用名言警句的语气说这种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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