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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秦珩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说过的,像以前那样就成。你做我师父时,不是也挺好的么?”

    “那怎么行?徒弟和女儿怎么能一样?”武安侯立时反对。

    秦珩有些无奈:“算了,既然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她不知道寻常人家的父女是如何相处的,既然这样能让他开心一些,那就随他去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下人禀报,有客人至。

    秦珩眼睛一亮:“是哥哥来了。”

    这几日,他来的次数可不少。

    秦珩冲武安侯笑了一笑:“哥哥来啦,我去见他。”

    先时两人同在章华宫,朝夕相处,她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她在武安侯府,不一定能日日相见,她倒开始想他了。

    武安侯看女儿的神色,心头有些发酸,他轻哼了一声:“你去吧。”

    他的宝贝女儿,这才刚相认没多久,就又被人给拐走了。

    秦珩粲然一笑,迅速往厅堂而去。

    果然,武安侯府厅堂里的客人,正是一身常服的秦珣。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厅堂正门。

    秦珩唇畔漾起笑意,她悄悄放轻了脚步,慢慢向他走去。

    与他之间尚有尺余的距离,她笑了一笑,伸手去捉他的肩膀。

    秦珣早猜到是她,也不躲避,右手探到自己肩上,轻而易举捉了她的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他挑了挑眉:“干什么?”

    秦珩咯咯而笑:“不算不算,重来重来!”

    她手撑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秦珣见她双颊晕红,水眸晶灿,脸上一派天真烂漫之态,也不由地心情大好。他轻笑点头:“行,那就重来。”

    他说着果真重新双手负后,同先时一般无二。

    秦珩咳嗽了一声,凝眉敛目,后退几步,再次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这一回,当她的手放到他肩头时,他一动不动,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听到他的瑶瑶粗声粗气问道:“你是谁?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秦珣微怔,继而意识到她是在玩闹。在他的记忆中,她跟他玩闹的时候屈指可数。他笑了一笑,顺势道:“我么?我来跟这家的小姐私会。”

    “这可不行,我们家小姐可是许了人的。”秦珩继续粗着嗓子道。

    “那怎么办呢?我也想娶她。”

    秦珩忍着笑意:“别想了,她不会嫁你的。她已经许人了。”

    她收回放在他肩头的手,悄悄转到了他面前,笑意盈盈看着他。

    秦珣故意道:“许人了?才许人而已?许人了也只能嫁我,大不了抢过来就是了。”

    秦珩笑着摇头,不再故意哑着嗓子,她轻声道:“抢?你去哪里抢啊?”

    “你在哪里,自然就去哪里。”秦珣低头,目光专注。明明是笑闹之语,他却说的格外认真。

    秦珩脸颊忽然就有些发烫,她摆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她环视四周:“咱们不在这里说话,换个地方。”

    他又不算正经客人,在厅堂算怎么一回事呢?

    秦珣自然无有不从之理,他点头:“好。”

    他们前几回都是在侯府的花园,这一次也不例外。秦珩依然将皇兄带到花园。

    三月末,鸟语花香,后花园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两人站在花丛前。秦珩偏了头看着皇兄,眉眼弯弯:“哥哥今日来,所为何事?”

    “为你而来。”秦珣应声道。见瑶瑶白皙的耳垂隐约显现出红色,他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大婚在五月二十八,你觉得怎样?”

    “好啊。”秦珩点头,但很快,她醒悟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微觉羞窘,“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不早了。”秦珣摇头,“我还嫌太迟了呢。”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我更想明日就大婚。”他俊眉微扬:“怎么?难道你不想早些嫁给我?”

    这话让秦珩怎么回答?她将头埋进他怀里,不肯说话。

    她能说她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么?

    一想到要同他成为夫妇,她莫名觉得紧张。

    秦珣低头,看她满面晕红,睫羽轻颤,顿起怜爱之意,他低了头,轻吻她的面颊。

    秦珩感到脸颊发烫,下意识往他怀里躲得更深了,她心跳一阵加速,心里隐约浮上一个念头:早些成亲也好,省得他经常往这边跑。

    两人待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暮色降临,秦珣只得先行离去。

    秦珩心里有些朦朦胧胧的不舍之意。她忽然想起一桩旧事,当时在晋王府,她答应了给皇兄做荷包。可是后来做到一半,她就忽然发现了他对她的心思,又知道了两人不是兄妹。当时变故多,她在中秋夜险些丧命,又惊又怕,干脆选择了从他身边逃开。

    她离开之际,那荷包只做了一半,就留在晋王府。

    后来她回了章华宫,虽然也又提起荷包,但她并未真正动手将荷包做好。一则她不善针黹女红,二则她自己懒怠此事,就渐渐搁置了下来。

    如今她有了清闲时光,何不再做一个荷包试试?不管是她看的话本子,还是整理母亲遗物,都发现过荷包等物。她很清楚,不少人用荷包定情。

    要不,她也做一个吧?

    秦珩这般想着,就教人去准备。不过,她很快发现,她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有很多的清闲时光。

    皇帝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之后,礼部就开始琢磨关于皇后礼仪问题。大婚当日,礼节很多,皇后必须得熟悉大婚的礼仪。

    于是,就有一个司礼女官奉命到了武安侯府,教未来的皇后孟小姐大婚礼仪和宫中礼仪。

    这位司礼女官姓杜,人称杜姑姑,四十来岁,算是宫里的老人。这次奉命指点未来皇后,她自觉责任重大。——毕竟听闻孟小姐自小长在乡野,于规矩上多半是不大懂的。——她肯定要好好花一番功夫,认真调教,不说多么端庄贤淑,仪态大方,至少要看得过去,在大婚当日不出差错。

    秦珩知道大婚当日程序繁多。——这没办法,听说民间嫁娶,规矩也很多。反正只有一日,撑过去就是了。——至于大婚礼仪,她是需要提前熟悉一下。

    这日,杜姑姑到了武安侯府。她态度谦恭,说话客气,简单说明来意后,她放下茶杯:“那就请孟小姐出来吧。”

    秦珩知道她要来,就在厅外,闻言缓步走了过来,她冲杜姑姑笑了一笑,站在一边。

    杜姑姑见来者拿大,心里微微有些不喜。虽说是未来皇后,可现在不还不是呢吗?她轻抬眸,去看这位孟小姐。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你……”

    眼前这位孟小姐,年约十六七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浅浅一笑,气质高华。

    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孟小姐的容貌,像极了先时的齐王殿下。

    杜姑姑的目光在秦珩脸上停留了片刻,颤声道:“孟,孟小姐?”

    秦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杜姑姑。”

    她看杜姑姑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是想到了齐王。说起来,杜姑姑勉强算得上是她的熟人。她少时在宫里,大约是见过杜姑姑的。今日是,吓着杜姑姑了?

    少女声音甜润动听,同齐王殿下的嘶哑全然不同。杜姑姑镇定下来,又细细打量着孟小姐,心说,不一样,到底是不一样。孟小姐高一些,白一些,更明艳一些。比起像齐王,倒不如说像齐王的母妃珍妃娘娘。

    杜姑姑轻轻叹了口气。宫里不少人都在暗暗议论,皇帝怎么会突然要立武安侯的女儿为后。她初时不知道,今日这么一见,也就知道了。

    是因为齐王啊。

    宫里旧人谁不知道今上未登基时,同齐王关系最好。当初齐王在河东一带出事,尚是晋王的当今皇帝从边关回来,那真是伤心欲绝……

    杜姑姑轻叹一声,心想,皇上真是重情重义,同齐王手足情深。他死了,带兵为他报仇。如今要立后,也要选个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

    她这么想着,再看向孟小姐时,神色就有些复杂了。对孟小姐,她有些羡慕,又有些同情。

    真是,长了这么一张脸,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杜姑姑,怎么了?”秦珩看她神情变了几变,忍不住出言。

    她心说,杜姑姑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见到她之后,竟也藏不住心事。

    杜姑姑回过神,歉然一笑:“孟小姐气度高华,老奴一时看呆,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秦珩只是一笑:“杜姑姑言重了。”

    杜姑姑整理了心情,轻声道:“孟小姐,可以开始了么?”

    秦珩点头:“可以。”

    杜姑姑为了今日的指点,特意准备了册子,她一点一点讲给孟小姐听:“帝后大婚,是本朝盛事。小姐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所以,万万不可有一丁点差错……”

    秦珩点头:“杜姑姑说的是。”

    杜姑姑又看了她一眼,沉声问:“不知小姐可否识字?”——孟小姐并非真正的侯府千金。当然,真正的侯府,也有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嗯?”秦珩讶然,轻笑,“认得几个。”

    “那就好。”杜姑姑稍微松了一口气,把她提前写好的册子交给秦珩,“这是老奴写的,俱是大婚当日小姐应当注意的,小姐若识字,可以看一看。”

    她原本准备了言辞,可是见到孟小姐的面容后,她惊讶之下,竟不留神忘掉了一些。好在她还有册子。

    就是不知道册子上的字,这位孟小姐是否都记得全。

    秦珩接过册子,低头看了一会儿。

    杜姑姑字迹清秀,册子上,一条一条写的清晰明了。

    秦珩看着,默默记在心里。

    杜姑姑深吸一口气,理好了心情,方从头讲起。

    此时秦珩已经将册子翻阅一遍了。听杜姑姑讲时,秦珩认真听着,暗暗记忆。

    一遍讲完以后,杜姑姑道:“今日讲的多了一些,小姐记不住也不要紧。明日再从头讲过就是。这是大事,马虎不得。”

    秦珩轻笑:“杜姑姑说的是,不过,我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如果只是册子上这些的话,那杜姑姑不必再讲一次了。”

    册子上写的很明了,杜姑姑讲的,几乎和册子一字不差。她想,她只看册子就好了。

    “记得……差不多了?”杜姑姑讶然,“真的,都记下了?”

    这册子是她自己写的,有多少东西,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条条规矩,极为繁琐。这位孟小姐自己看一遍,听她讲一遍,就能“记得差不多”?

    杜姑姑脸色微微一变,她一脸严肃:“小姐,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秦珩点头:“嗯,是大事。姑姑若不放心,那明日再讲就是了。”

    她在宫中长大,知道宫里人的难处。杜姑姑不放心很正常。

    孟小姐态度转变得很快,杜姑姑愣了一愣,半晌方点一点头:“既是如此,那就明日再讲。这册子先留在侯府,小姐闲着无事不妨多看看记记。等小姐都记下了,咱们再试练几回,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秦珩点头:“杜姑姑说的是。”

    杜姑姑扯了扯嘴角,直到她离开侯府回到皇宫,她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孟小姐的面容仍在她眼前反复出现。

    这就是将来的皇后啊。

    第98章

    大婚

    次日杜姑姑再到武安侯府时,

    较之前镇定了许多。她面容严肃,不再过分关注孟小姐的外貌。简单寒暄两句后,

    就提起正事:“昨日学的,小姐还记得多少?”

    “十之八九吧。”秦珩略一沉吟,

    答道。

    昨天杜姑姑回宫后,她又翻了一遍,大致记得差不多了。

    杜姑姑心下暗惊,

    看秦珩的目光微微一变,

    心想:这位孟小姐好大的口气。然而她却是笑了笑:“是么?老奴无礼,

    想考校一二,也好根据小姐掌握的情况继续今日的教学。不知小姐是否同意?”

    秦珩点头:“当然。”

    杜姑姑见她沉稳自若,心里也有些惊讶。轻咳一声,随口询问,孟小姐对答如流。杜姑姑暗暗点头称赞。她又问了几句,见其回答毫无差错,

    不免更加惊喜。

    她心想:跟齐王还是不大一样的。听闻齐王殿下年少时期不大聪明,

    在上书房读书时,

    是出了名的努力却不见成果。这位孟小姐似乎比齐王要聪敏的多。她教导着也会容易许多。

    “小姐聪慧,是老奴失礼了。老奴斗胆问一句,这册子上所写的,小姐是不是全都记下了?”

    方才孟小姐对答,可不像是只记了十之八九。

    秦珩只笑了一笑,轻轻点头。这册子上的东西看似繁琐,其实也不算特别多。皇宫里的礼节,

    是她从小就熟悉的。大婚时的礼仪又有不少与皇宫的礼节相通。她真正需要熟记的并不算多。

    杜姑姑赞道:“如此甚好,既然小姐已经记熟,不如我们演练一遍。”

    秦珩自然同意。

    与孟小姐相处越多,杜姑姑心里感慨越多。见孟小姐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皆有大家风范,并不像是出身乡野,杜姑姑心里甚至隐约生出一个念头来:其实如果没有那张同齐王太过相似的脸,孟小姐也会有不错的将来。

    简单演练了一遍后,杜姑姑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小姐辛苦了。”

    秦珩一笑:“杜姑姑也辛苦。”

    杜姑姑心中轻叹,她略叮嘱两句后,起身告辞。

    秦珩吩咐下人相送。

    杜姑姑行至武安侯府门口,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她下意识躲避,却见车帘掀开,一道身影自马车下来。

    那人长身玉立,面貌清俊,不是当今皇帝又是谁?年轻的皇帝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他同门房点一点头,径直入内。

    杜姑姑微愣之后,很快醒悟过来,皇帝这是来看孟小姐的。她心里很清楚,在大婚之前,皇帝与皇后是不能见面的。但是她犹豫了一瞬,皇帝已然不见了身影。

    她轻轻闭了闭眼,对自己说: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

    如此这般默念了两遍,她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换个角度想想,不管是什么缘故,皇上对孟小姐还挺上心的。这样也好,日后帝后和谐,皇宫里也能安定一些。

    秦珩刚送走杜姑姑,就看到了皇兄。她回想着杜姑姑方才教的礼节,轻轻福了福身:“皇上万福。”

    她动作标准,让人挑不出差错,然而秋水样的眸子里却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秦珣倾身扶起她:“免礼。”

    他近来发现她在他面前,比先时活泼了许多,有时兴起还会同他笑闹,他心中颇觉温暖。——虽说她什么样都好,但是他总归是更希望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秦珩顺势站好:“哥哥。”

    牵起她的手,秦珣轻声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我每天都很高兴。”秦珩眼珠骨碌碌一转,小声道。

    “哦?”秦珣挑眉,“敢情不在朕身边,就每天都高兴?”虽然知道这并非她本意,但他说这话时,还是不由地心里微酸。

    “当然不是。我是高兴哥哥来看我。”秦珩偏着头,冲他一笑,“今天杜姑姑要我学大婚的礼仪,也没什么难的。”

    “那你都学会了?”秦珣随着她转了话题。

    “不敢说全会,至少不会出丑。”秦珩笑道。她在做四皇子时,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大婚虽然重要,可还真不算太难。她瞧着秦珣:“哥哥今日做了什么?”

    “不过是处理一些朝政……”

    武安侯孟越听闻有客,自己赶至时,就看到女儿和皇帝相距极近,似乎还牵着手。两人有说有笑,唧唧哝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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