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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方才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秦珩声音很低,“我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

    真正到了要紧关头,她发现她还是想活着的。

    秦珣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自责、懊恼、庆幸、感激……还好她还活着。

    他还未到皇宫,就听说了瑶瑶被父皇召走一事,他心知不妥,当即追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的惧意越来越多。幸好,他找到了她,她好端端的,站在了他面前。

    他怀里抱着她,柔声安慰。

    马蹄声、喧闹声由远及近,秦珣知道是跟随他的人来了。

    秦珩也听到了人声,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被皇兄抱着,极为亲近。她意识到不妥。他们是兄妹,不该如此亲昵,何况他对她还有那种心思。

    方才劫后余生,她喜出望外,竟然纵体入怀,是她忘形了。

    从皇兄怀中挣脱,后退一步,擦掉了眼泪,稍微定了定神,她才轻声道:“哥哥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还好哥哥来的及时,我没有大碍。”

    秦珣待要说话,一队人马赶至。为首者英姿飒爽,当先下马行礼:“王爷,属下来迟。”

    火把将这里照得亮堂堂的,秦珣看了一眼瑶瑶,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他略一颔首,指向那个胖太监:“先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

    胖太监被拖走,秦珣这才转向瑶瑶:“你方才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珩摇头,反问他:“我还好,你有没有……”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他胳膊上有一块颜色较深,分明是沾染了血迹。

    方才她内心恐惧,又有夜色遮掩,此刻瞧见,不由慌乱:“你带的有药吧?赶紧先止血。”说着便要查看他的伤口。

    她的手刚碰上他的胳膊,就被秦珣按住了。他看着她,轻轻摇头:“没有受伤,是那个人的血,不是我的。”

    “哦,哦哦。”秦珩点头,暗松了口气,悄悄抽出了手。

    惊惶褪去,身上的酸痛感再度袭来,她自行驶的马车上摔落,又在地上滚了几滚,身上脏兮兮的不说,恐怕还有多处磨损。

    回程时,秦珩想了想,轻声道:“哥哥能不能借我一匹马?”

    皇兄在这儿,她肯定是要随他回城的。

    “不能。”秦珣果断摇头,“来得急,没有多余的。”

    “那我走着回去。”

    秦珣听她话里有些赌气的意味,难得看见她有小女孩的娇蛮。他勾了勾唇:“等你走回去,都要宵禁了。过来,我们共乘一骑。”

    秦珩沉默不语。若是以前,出于情势考虑,两人共乘一骑也没什么。可是知道了皇兄对她的心思后,这般亲近狎昵就很不妥当了。她犹豫了一下:“我……”

    “以前教你骑马,你可没那么多顾虑。”秦珣说的是早年他们跟着孟师傅学武,他曾教四弟骑马。他心念微转,想到她十四岁上曾坠马一事,更不肯教她单独骑马了。

    秦珣话音刚落,秦珩就身体腾空,被他抱起。

    秦珩低呼一声,下意识便搂了他脖颈。然而不消片刻,她就又收回了手,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滚烫滚烫,不知该往何处安放。一直到她被放到马背上,她才回过神来。

    紧接着,秦珣翻身上马,坐于她身后,握了缰绳,呼哨一声,纵马前行。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握着缰绳。他呼出的气息就在她后颈,在她耳畔。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只好动来动去,想稍微离他远那么一点点。

    她身体动来动去,对秦珣而言,却是难言的折磨,他低喝一声:“瑶瑶,别乱动。”

    秦珩身体一僵,不再动了。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试着开口:“哥哥不是进宫了吗?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本是要进宫的,听说你有事,就赶过来了。”秦珣轻描淡写,“不知道你在这儿,是找到的。”

    他想,她大概不会知道他得知她可能出事的那一刻,有多么惊惶自责。

    幸好她没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秦珩只轻轻“嗯”了一声。她自己也想了,她活了十几岁,有过来往的人也很少,更遑论跟人结仇怨了。近来对她明显表现出敌意的,也只有父皇和母后。

    可是真的是他们么?

    如果她没有在京城就好了,或者说,她在京城却一直不曾再见过旧日熟人也好。可是偏偏她被带回了京城,又见到了一个个旧日熟人。

    看了一眼月亮,“哦,今天中秋节呢……”秦珩找着话题,“真遗憾……”

    “瑶瑶,我也有事想问你。”秦珣目光沉沉,低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没逃走?”

    “什么?”秦珩愣了愣,有些不解,“你说什么?”她想到了什么,轻笑:“那个人剑都刺过来了,我怎么逃得开?”

    “我不是说那个时候,我是说,我与那人恶斗之时,你就在马旁边……”

    他那时既盼着她逃走脱离险境,又担心她借着这个机会,一去不回。他知道她近来不想留在他身边。

    秦珩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当时她确实是在马旁边,可是她那会儿盯着皇兄与那胖太监恶斗,唯恐皇兄吃亏甚至是丢了性命。见他有危险,匆忙相助。她又怎么会想到逃呢?

    她怔怔的,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她这两日恼他,怕他。可他终究是她兄长,她不可能在他替她作战的时候,想着悄悄溜走啊。她微微有些恼怒,皇兄就是这般猜她的?但很快她的怒气又化成了茫然。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她今天确实想过要逃走来着,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她不可能在他有危险时逃走。

    听她说自己没想那么多,秦珣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眸中漾起极淡的笑意。他就知道瑶瑶口硬心软,还是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的,她所谓的抵触畏惧,大概只是缘于一时的不适应。

    秦珣肃了面容,极其严肃:“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管我,自己先走。”没听到瑶瑶的回复,他又咳了一声:“记住没?”

    “嗯。”秦珩应着,“不,我能帮点忙的,像今天这样。”

    “不要胡闹。”秦珣轻斥,但唇角却勾起了细小的弧度。他的瑶瑶,放不下他的。

    回到晋王府,已经是后半夜了。秦珩浑身酸痛无力,教人备了热水,暂且沐浴休息。秦珣则命人治疗那个胖太监,并试图审问,查找真相。

    他心里也有几个怀疑的人选,父皇、母后、陶家、皇兄。

    瑶瑶回京三个多月,也真没得罪几个人。想要她性命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疑心是父皇下的手,因为瑶瑶的相貌,父皇想到了珍妃,所以才会痛下杀手。但是审问之际却发现,如阿武所猜的那般,胖太监不是真正的太监。

    秦珣审问了半宿,没问出结果,干脆交给黑风骑的几个人负责。黑风骑中有个叫金宏的,刑讯方面颇有些手段。他向秦珣保证,不出三日,就会问出真相。

    秦珣点了点头,在军营里时,他见识过此人手段,对他还比较放心。

    次日,秦珣沐浴更衣后,直接进宫,向父皇解释昨日缺席一事,恰好陶皇后也在。他容色憔悴:“昨日儿臣原本已经在路上了,因为有急事,不得不先去处理,误了家宴,儿臣之过。”

    皇帝昨夜已经知道秦珣有事才耽误家宴了,却不知究竟是何事:“到底是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他的脸色比秦珣的脸色更难看,有些蜡黄,没什么血色。

    陶皇后亦在一旁道:“中秋家宴,连你皇祖母都在,就少你一个。到底是什么事?”

    “是瑶瑶出事了。”秦珣看了帝后一眼,“昨日有人假冒宫里的太监,将她带到城外意图杀害……”

    陶皇后神色微变:“啊,然后呢?”

    秦珣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担忧的神色来:“那个假太监被抓了,但是瑶瑶也受了重伤,生死不定。”

    “……啊。”陶皇后“阿弥陀佛”一声,断然道:“肯定是假的,昨日中秋,不宜见血,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

    皇帝冷哼一声:“一个女人,死就死吧,朕当是什么大事。”

    长的像苏氏的女人,合该没什么好下场。

    秦珣眼睑微垂,并未接话。他心头有一丝异样,他只说宫里的太监,可没说是假传父皇旨意啊。

    他悄悄看了一眼陶皇后。皇后娘娘端庄大方,正自低头饮茶。

    秦珣告退离去时,仍反复回味着陶皇后的那句话,心中疑虑丛生。

    在宫门口,他看见了一辆眼生的马车。他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车?怎么不见徽记?”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答道:“回王爷,这是定方伯家的马车。”回答完这句话后,他又续了一句:“昨日定方伯的夫人才进宫过,所以小人记得特别清楚。”

    秦珣点头,定方伯家有什么要事,天天往宫里跑么?

    回去后,秦珣问了金宏等人,得知那个假太监扛不住晕了。

    金宏抹了一把汗:“王爷,是个有骨气的,就是不肯开口。不过王爷放心,这世上还没有金宏撬不开的嘴。”

    秦珣点头:“有劳你了。”

    他又看看那个假太监,待了一小会儿才起身离去。

    他照例去看瑶瑶。她在房内,低着头绣着什么。

    秦珣定眼看去,竟是一个荷包。他心下一喜,她是在给他绣荷包,是不是已经在慢慢接受了?他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瑶瑶……”

    “啊?”秦珩看了他一眼,也未起身,“怎么了?”

    见她不拘礼,秦珣心情更佳,他在一旁坐了:“怎么不好生歇着?这种事可以慢慢来,不急在一时。”

    秦珩“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未停。

    “我打算给你身边再添一个丫鬟,会功夫的,可以保护你……”

    秦珩动作微顿:“嗯,谢谢哥哥了。”她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哥哥帮我递一下剪刀。”

    “好。”秦珣欣然应着,果见他面前针线筐里露出乌铁的一角。他伸手去拿,然而刚一碰到,就缩回手,抽了口冷气。

    秦珩循声看去,见他右手食指中指均被刺破,有鲜血流出。修长的手指上,鲜红的血格外刺目。

    电光石火间,她心头仿似有道光亮闪过,一个念头悄然而生。她丢下荷包,快速走了过去:“别动。”

    秦珣不解其意,很听话,真的一动不动,含笑看着她。

    秦珩深吸口气,捉了他的右手,将他的食指含在口中吮吸。

    食指乍然被温热的小嘴所包裹,秦珣身体一震,黑眸沉沉盯着她。

    少女低着头,露出干净的侧颜和美好的脖颈,睫羽轻颤,鼻梁高耸。她认真吮吸着他的伤口,仿佛那是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情。

    秦珩低头吮吸了一会儿,他食指的伤口已经再无血液渗出。

    她伸手拿了桌上一个干净的瓷杯,将口中的血吐入杯中,放到一边,才又去拿他另一根手指。

    她刚低了头,下巴就被人强势抬起。秦珩心里一惊,怔怔地看着他:“皇兄……”

    他黑眸亮得惊人,似乎有一团火苗在燃烧。她莫名有些惧意:“我……”

    她不知道这时候的她,脸色雪白,唇畔一抹猩红。红白相映,格外妖艳。

    秦珣用拇指抹去了她唇畔的原本属于他的血,仿佛还嫌不够一般,他低下头,吻向那两片樱红的唇。

    秦珩瞪大了眼睛,直到唇上多了冰冷的触感,她才猛然醒悟过来,推着他的胸膛,试图阻止他这一行为。

    可是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他相抗衡。他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肢,她挣脱不得。

    他的唇在她唇上辗转研磨,秦珩:“唔,不能……”

    她在心里大声喊着,这是不对的,不能这样。然而她刚一开口,他就趁虚而入,舌头冲破她的牙关,横冲直撞,直接进了她的口腔。

    秦珩大脑一片空白,还有些呼吸困难。她深吸了口气,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秦珣一声闷哼,松开了她。

    秦珩得到自由,蹬蹬后退两步,她满面泪痕,红唇微肿,刚洗过的眼睛似怒似怨:“你怎么能这样!”

    第75章

    身世

    他分明说过不会逼她,

    可为什么还对她做出这种事?

    秦珣用拇指抹掉了唇畔的血渍,

    目光幽深,似笑非笑:“我怎样?不是你先亲我的么?”

    “我……我没有!”秦珩矢口否认。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慌乱。

    秦珣将中指放在唇边,

    做个吮吸的动作:“这不是?”

    “我,我……我是给你止血。”秦珩一时难以辩驳,

    脸腾地红了,胡乱说道:“对不起,

    我……”

    是了,将他的手指纳入口中吮吸,确实太过暧昧了。她脸颊红艳艳的,不消用手碰,就知道已经滚烫如火。

    秦珣双目微敛,声音低沉:“对不起什么?”不等她回答,

    他就低低地笑了一笑:“我能再来一次么?”

    他很喜欢方才唇齿相依的感觉,没有尽兴,

    有点遗憾。

    “不能!”秦珩断然拒绝,

    她眼珠子乱动,视线不知该投向何处,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你,

    你走吧,我要沐浴更衣了。”

    看她如小兔子一般的慌乱,秦珣眼里沾染了淡淡的笑意,声音低而暧昧:“又要沐浴更衣了?急什么,

    你身上香的很。”

    秦珩脸颊鲜红,似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恼:“哥哥!”

    他怎么能这样?!

    很少见她这般失态,可是秦珣心里竟莫名的欢喜。她虽然说着不愿意,但是行动上还是表现出了对他的亲近。瑶瑶害羞,也不好把她逼急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慢慢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似是受不住痒一般身体轻颤,他黑眸沉了沉,一字一字道:“你今天给我止血的方式,我很喜欢。”

    他又是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待他离去后,秦珩顾不得发软的双腿,立时掩了门,又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桌边。她盯着瓷杯里的血,深吸了口气。

    皇兄对她早已经跨越了兄妹的界限,却没有拿出能证明他们不是兄妹的证据。既然他没有,那她可以试上一试。

    她少时在一些书里看到过滴血认亲,知道血相溶者即为亲。皇兄手破流血,正好是个机会。所以她才借着为他吮血的机会,留下他的血液。

    两人到底是不是兄妹,一试便知。

    秦珩先收起盛有血液的瓷杯,后去厨房打了清水,倒入瓷杯中。一切准备就绪,她才又拿起针,对准自己食指狠狠一戳。

    十指连心,这一戳,痛得她修长的眉紧紧皱起。

    白皙的食指上渗出了血珠,她用力将其挤入瓷杯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瓷杯,一颗心仿似被一只手攥得紧紧的。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相溶还是不相溶了。

    那滴血刚一入水,就晃晃悠悠向原本的那团红涌去。

    秦珩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两滴血紧紧相拥,融为一体。

    那般密不可分,就像原本就是一体的。

    秦珩怔怔的,晃晃悠悠的心就那么沉入了谷底。她盯着面前的瓷杯,视线渐渐模糊。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湿漉漉的。

    所以,果真是兄妹么?

    秦珩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释然之后,内心深处竟涌上一种淡淡的失落和恐慌。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轮回上演。既然是兄妹,那皇兄近来对她做的事情就不能再继续了。

    她端起瓷杯,要去寻找他。她要告诉他,他说的不是真的,他们确实是兄妹。

    打听到皇兄在书房,秦珩直接过去了,她敲响了书房的门:“哥哥,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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