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果然,顾墨池并非良善,或许是想到家中妾室,他眯了眯眼,笑道:「为师可助你一臂之力。」
两日后,一名穿着华贵衣裳,身形修长,五官端正的男子,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爹近日有些烦恼。
全家都在为我南上之事做准备,他帮不上什么忙,便想起了自己冷落多日的孙氏,准备再去她那里温存一番。
谁知他推开院子,却不见孙氏如往常那般热情迎接,而是语气冷冷道:
「大爷来了,随意坐吧。」
我爹迟钝,没察觉出来,上前抱住孙氏细腰想要亲热,却被她态度冷淡地推开:
「大爷,我身子不舒服,最近就不伺候您了。」
我爹还以为她是因着我的事生气了,正准备轻声宽慰几句,眼角突然瞥见她的细白锁骨处,竟是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红痕!
他已经有十几日没碰过孙氏了,这红痕又这般新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没抓到奸夫,我爹沉住气离开院子,转头便吩咐小厮多注意孙氏。
果不其然,傍晚,小厮便来汇报,孙氏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
我爹饭都不吃了,带人气势汹汹跟上,跟至一座凉亭里,便见孙氏与一名青衫男子泡茶,她素手纤纤,轻轻地抚摸在男子的脸上,男子享受地眯眼,握住了她的手。
我爹顿时怒从心中起,上前质问。
孙氏见瞒不过了,哭得梨花带雨:「还不是怪你,不肯给我个名分,冕哥儿要考学,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外室死受人指点,我都是为了冕哥儿好啊!」
但这话漏洞太多,饶是我爹蠢,却也不信,一把挥开孙氏,上手和男子厮打起来。
姜家是乌水县首富,我又刚中童生,风光无两,我爹如今十分嚣张,打红了眼,下手自是没轻没重。
但这一打,就出了问题。
对方竟然有些来头,家中祖父还做了个小官,一口咬死自己与孙氏没有苟合,一纸状书把我爹告到了县衙那里。
我爹锒铛入狱,牢房里关着的都是恶人,他自然吃尽苦头,双腿废了,人也抑郁了,直到我南上之后才放出来。
孙氏就更别说了。
她坦言自己与男子情投意合,然而人家根本不认她,还处处嫌弃她,如今她名声烂得不能再烂,走在街上到处都有人给她砸臭鸡蛋。
当然,这些都是阿爷写信告诉我的。
彼时我已经坐在了南上的马车上。
乡试三年一次,我运气差些,正好在院试结束的第一年,只能再等两年。
但顾墨池说,这于我而言是好事,如今我风头正盛,恐慧极必伤,再晚两年正好。
因着这个原因,他时常拘着我,不让我自己出门同其他学子打交道,偶尔出席宴会,也是由他亲自领着。
年底时分,苏州举办诗灯会,这是苏州的一大特色项目。
毕竟是「上有苏杭」里的苏州,自是卧虎藏龙,因此每年都会出好些绝佳的诗词,引人传诵。
是以,苏州知府极其重视这次诗灯会,邀请了好些官员坐镇,其中赫然就有户部侍郎沈从宜。
本着让我长长见识的意思,顾墨池带着我出席了。
诗灯会在千灯湖边举行,上有四层楼高的醉仙楼,下有几十只画舫停在湖中,岸边开着许多茶楼酒肆,路边停着数辆马车,一时间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不多时,无数灯光乍然亮起。
有阁楼的、画舫中的、行人手里的……千万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将千灯湖周遭照得恍若白昼,美不胜收。
顾墨池带着我在路边茶楼底下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刚进门,便瞧见小二点头哈腰地迎了一群人进来,态度间多有恭敬。
我定睛一看,姜怀冕竟然也在其间。
不过他落在人群后面,或许是察觉我的目光,遥遥瞧过来,眸光刹那间晦暗如海,接着,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低头耳语了几句。
那少年刹那间扬眉,清隽好看的脸上,浮现看垃圾般的神色,斜着睨了我一眼。
我:「……」
莫名其妙。
我替自己斟了杯茶,移开目光,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妤兄,好巧,竟在这儿碰见你。」
我顺着声音抬头,便瞧见个浑身墨黑的十岁少年。
时下流行素雅,但眼前这少年,穿着做工讲究的黑色锦袍,袖口裙边绣着金丝线。
腰间环佩叮当,挂着三四个水头极好的玉佩。
他脖颈处戴着个银丝项圈,外面还罩着个宽大的狐裘。
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我扫了眼他挂在腰间的玉牌,上面写着「谢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