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听说前几日晴儿和逾儿生辰宴的事，又是你退让了，依着小白的意思来的。他素日霸道惯了，你可不能这么听之任之，老惯着他，什么都按着他的想法来做，有委屈跟姨母说，我给你做主。”季晏明的性子，苏嘉从小看到大最是清楚，她也是真的担心，桃笙总这么委屈自己，积少成多，有朝一日突然不想迁就季晏明了，最后把这个家给弄散了。
季晏明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母亲说得是什么事。
桃笙之前提出设想，两个孩子七岁生辰想要旅行庆生，去周边转转，季晏明觉得听起来新鲜，也没什么意见。后来考虑到逾儿近来脾胃虚弱，出门在外难免水土不服，桃笙又主动取消了此事。
季晏明知道桃笙想要出门的心思，便想着不带两个孩子，只带她去周边转转，桃笙担心孩子，不欲出门，最后也只得作罢。
也不知道家里下人胡乱传了什么，竟叫母亲这般误会。
季晏明也没想到，母亲人前人后都是这样向着桃笙，难怪平日不论同谁说起来，都说儿媳比儿子更强一些。
别过苏嘉之后，季晏明便去书房查验孩子们的功课，两个孩子此时再不是从前板着小脸背书写字的样子，而是先关心母亲的身体和心情，而后讲了几件今天学堂发生的趣事跟母亲分享，最后才拿出功课请母亲指正。
对着母亲满满的爱意要溢出来，和对待自己这个父亲完全是两个天地。
到了晚上桃笙回房之后，听季晏明说起这节，不由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好生羡慕我？倘若你平日待孩子们也更温和一些，他们自会与你亲近。”
季晏明却道：“这样就好。”
只要全世界都能温柔待她，真心关心呵护着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放心和满足。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内阁及各部官员渐渐发现，季大人虽然还是像从前一般不喜跟前有人也不爱说话，但是气场就是变得莫名的好相处。
而格物部众人却发现洛大人最近似乎心情不好，明明没什么事情让她烦忧愠怒，却总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人敬而远之。
和桃笙一向关系亲近的萧泽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
最近的桃笙走得是冷酷风格，明明说话行事还和从前一样，并无什么差别，但就是总让他有种在对着季晏明相处的感觉。
萧泽叹气，虽然夫妻两个在一处总会相互影响，但也不能好的不学学坏的。
平日里面对一个季晏明还好，这会儿要他面对两个季晏明，他着实有点吃不消。
小年这天，萧泽特意免了早朝，虔诚去宝华殿祈福，希望桃笙能够守住本心，坚持以前的样子，避免被季晏明同化。
萧泽这样的小心思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把所有随侍之人都留在了外面，跪在各路神佛面前虔诚求了两个时辰。
萧泽从前很少这样虔诚祈福，连着这样久的时辰诵经祈祷，有些不适，最后一不小心把自己念倒了，在大殿之中睡了过去。
福莱等人得了皇上吩咐，不得踏入殿内一步，即便觉得殿中久久没有动静有些古怪，但此时不见皇上召唤，也只能留在外面一直等着，不敢贸然抗旨进去。
萧泽此时身边没有侍奉之人，睡着之后身上没有保暖措施，一旁的暖炉也不知什么时候灭了，等他醒来之后，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上也开始发冷，怕是睡过后有些着凉。
与此同时，桃笙撑着身子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再想不到自己会在帮季晏明整理公文的过程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只是她明明在内阁整理公文，怎么睁开眼睛却在家中正院当中，而且揉着面部皮肤的手感也觉得不对……
桃笙看着镜子当中熟悉的面庞，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她的身体竟然换回来了！
而且还是毫无征兆的换了回来。
不得不说，这次互穿真的是莫名其妙，不光开始得奇怪，结束的更奇怪……
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舒适，桃笙提着裙摆转了几圈，确定自己身体每个部件都契合完好后，也终于放下了心来。
这会儿季晏明应该还在内阁，桃笙换了衣裳，准备过去看看。
结果还不待她乘车出门，就有皇后宫里的林姑姑来了府上，请她去宣政殿去一趟。
这指令发得实在是有些急，桃笙不明所以道：“出什么事了？”
对方一脸急色道：“皇上感了风寒，这会儿已然开始发热，睡梦中断断续续唤了好几声您的名字，皇后便派奴婢请您过去看看。”
就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听说对方病了也该表达一下关切，何况萧泽已经算是挚友的范畴。
萧泽这时候还在念着自己的名字，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未完成的公事不成？
桃笙来不及细想，拿了披风便跟着林姑姑乘车入宫，一路赶到宣政殿中。
萧泽正好刚刚醒倚着床头喝药，皇后和太医院两位院判都在一旁侍奉。
在皇后关注的目光里，桃笙走上前来，对着萧泽像往常那般关切道：“方才听林姑姑说皇上病了，臣便入宫来给您问安了，皇上您如今身体如何？感觉可好？”
萧泽眼睛一亮。
今天的桃笙说话温温柔柔的，也是从前一般恰到好处的蹙眉和关切，是自己记忆里温柔可爱的桃笙。
果然上天没有辜负他的虔诚祈祷，他的小桃果然回来了！
这场病生得也是有意义的！
萧泽一口气将苦得倒胃的药汤灌下去，笑得格外灿烂：“我就是有点风寒，不碍事的。”
顿了顿，他道：“你回来了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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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19
◎精彩人生。◎
格物部成立后的大周发展十分迅速，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朝代在成立二百年后，又迎来了国力鼎盛的又一巅峰。
这样的功绩不好好记录下来，
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萧泽便又有了重修盛世大典的念头。
桃笙和季晏明都对修书一事表示了支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日，
桃笙正翻看着历朝历代书志大典的编纂情况，
弟弟玉笙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玉笙参军后帮着父亲在火器营忙前忙后，后来又在几个军事部门有了挂职，在几个部门都意外混得还不错。
桃笙见到弟弟后略显惊讶：“不是说这两天都在忙着换防的事吗？怎么这会儿还有空过来？”
“其实我今日来找姐姐的确是有事的……”玉笙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晴儿这两日一直住我们那里，姐姐你知道吧。”
桃笙道：“我知道。”
晴儿和逾儿讨人喜欢，
也经常去长辈们家里小住，
有时候去洛昕那边，
有时去洛太师那边，也有时候会去苏宛那边。
显然玉笙这会儿单单点出此事很不简单，
桃笙对着弟弟问道：“晴儿她怎么了？”
“晴儿说她这次想跟着去换防。”
“换防？”桃笙皱眉，
“她怎么突然想去做这个？”
“前些日子西郊大营来了个年轻将领，
是郑老将军的孙儿，虽然是走关系进来的，但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有点能耐。晴儿前日跟人在校场比试，
亲手把那郑小将军给揍趴下了。这两日就一直在反问我，既然她比郑小将军更能耐，
小郑能够的事情，
自己为何不可以？”
说到这里，
玉笙继续对着桃笙辩解道：“姐，
晴儿这样子真不是我们引导的，她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看着兵部公文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别是胎里就托生错了，不是个姑娘，而是个小子吧。”
“都什么年头了，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桃笙无奈地瞥了玉笙一眼，“也不去看看五寺六部有多少女子为官的，就说这话。”
玉笙嘀咕道，但是人家也都是文官，没有上来就说要做女将军的。
桃笙想了想，道：“你此番去得毕竟是军事重地，带着她多有不便，难免也会招惹非议，你还是把这一节细细讲给她听，说服她别让她去了。”
女儿从文从武且先不论，但她现在还是个白身，就不能做一些妨碍公务的事情。
随着年纪的增长，桃笙膝下的两个孩子表现出迥然不同的性格。
季逾白现在已经崭露头角，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两榜进士，在论辩方面颇有心得，如果生在现代，应该能拿个青年最佳辩手。
洛晴韫对于音律和文学都没什么兴趣，偏生对于军事兵法情有独钟。
桃笙倒是不主张职业和性别挂钩，毕竟长久以来在季晏明这些年的授课教学当中，从来不会说因为洛晴韫是女孩子就跟季逾白区别对待，只是桃笙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她未来的就业选择方向难免有一些担心。
季晏明回来之后，桃笙对他说起今日玉笙所言之事，并对着表哥感慨，咱们家里也没见有谁带兵从武，为什么晴儿会这样，是不是因为以前自己怀她时候看了好些武侠相关的话本子的缘故？
桃笙记得，在从前洛晴韫小的时候，自己也经常会讲一些平阳昭公主李秀宁屡建军功，助力父亲李渊夺取天下的故事，旨在告诉女儿自立自强，洛晴韫很喜欢听这些故事，总缠着她反复的讲……没准跟这事也有些关系。
季晏明轻轻拍了拍桃笙的手背，道：“你也别忧心这些事情了，晴儿行事如此也许是事出有因。”
桃笙不解道：“怎么说？”
季晏明道：“你忘了我父亲是做什么的了？”
桃笙：……
差点忘了，她早先年过逝的公公原是朝中武将，只是在季晏明很小的时候就过逝了，这些年来一直没多少存在感。
所以洛晴韫的这种情况很可能就是隔代遗传。
桃笙找到事件源头后，突然也就释然了。
洛晴韫得到洛玉笙回复后，当天晚上又过来正院找了桃笙，说自己想要参军，进火器营，这样以后跟着小舅舅出门就不算妨碍公务了。
桃笙也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执着。
季晏明也道：“这事并非儿戏，你如今已经十五岁的年纪，可以自己做一些决定，如今我就问一句，可是当真想好了？”
“我的确已经都想好了。”洛晴韫应道，“今日皇后身边的林姑姑让我入宫陪皇后娘娘说话，正好皇上也在，听说我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便问我日后想要做些什么，要不要像当初娘亲一样进太乐署……”
洛晴韫是萧泽新封的郡君，皇后很喜欢她爽朗的性子，时不时召唤入宫说话解闷儿。
“我回复皇上说，我琴艺平平，进太乐署恐不适合，但是对于行军兵法有些心得，一直有想要参军的念头。”
桃笙没想到女儿动作这么快：“然后呢？”
“然后陛下便请了太子殿下过来，考校了我一些兵法知识，太子殿下也夸我对答不错。皇上很高兴，叫摆了宴席又上了酒……”
说到这里，洛晴韫脸色红了一下：“皇上说……说是咱们朝中很多年没出将星了，那次让钦天监观测，说是可能要出了，也没准就是我了。”
桃笙：……
这联想得也实在太快了吧。萧泽最近似乎尤其的有些迷信，比起刚登基时候更甚。
洛晴韫也看出了桃笙的不信，拉着她的手笑道：“可能因为我是父亲和娘亲的女儿，所以陛下才能如此信我的吧。”
桃笙被她摇得有些没脾气了，不得不说小丫头先斩后奏玩得很溜，却不好跟她计较。
洛晴韫又道：“反正我也不去别处，就去火器营，又不是拼蛮力的，要真论起枪法，我比小舅舅准头还好呢。”
这个倒是，洛晴韫的确在这些方面有些天赋，不光冷兵器用得顺手，枪法也是奇准，之前有一次三皇子被挟持，还是靠着只有十四岁的洛晴韫击毙歹徒，将人救出来的。
既然萧泽都点头了，桃笙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便放开手让洛晴韫找玉笙和洛修走程序。
洛晴韫开心离开之后，桃笙对着季晏明感慨：“逾儿过了春闱之后就要去衙门做事了，晴儿又要去参军，孩子们如今都大了，这就要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她也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般的快
季晏明轻轻拍了拍桃笙的手背：“别担心，他们一定都能做得很好。”
火器营最开始的定位是想组建一支新式军队，后来因为职能运行特殊，逐渐分化为三个部门，配合兵部、刑部和内卫三个部门协作办差。这样的机构即便在和平年代也很容易发光发热，做出一番成就。
火器营的最高领导是格物部尚书桃笙，直接领导是兵部侍郎洛修，洛晴韫有皇上罩着，太子护着，加上本来军事技能过硬运气又好，进了火器营不久后解决了好几个棘手事件，一跃升到了七品位子。
凌国摄政王过逝后，西北一带过了几年太平的好日子，后来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部落首领，名唤怀邕。
此人用兵统一部落之后，又一连吞并了几国土地，就连姜国和代国等大周属国也都没有放过。
如此一来，战火便烧到了大周边境。
怀邕的部落前身是匈奴游牧民族，打法刁钻凶猛，大周除了常规军队之外，还派出了火器营配合，并由太子萧朗亲自北上，代君出征。
洛晴韫随着大军出征之后，萧泽几次三番邀请桃笙一起求神拜佛，祈祷孩子们都能好好的。
桃笙表示拒绝，毕竟她是走在科技最前沿的格物部一把手，这种行为若是传出去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
萧泽叹气：“你们不懂，这些事情其实真的是有用，上次朕虔诚祈福时就曾经成功过……算了，这等大事也指望不上你们，还是朕自己去吧。”
这次随军出征的有自己的学生萧朗，有父亲洛修，弟弟洛玉笙，还有女儿洛晴韫……桃笙对于北境战况非常关注。
塘报和各路书信频频发往京中，两方打得难分难舍，有赢有输，却并不全是捷报，但无一例外对于洛晴韫的描述都十分夸张：说她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是火器营团队的核心人物，说是武曲星转世也不为过。
桃笙也不知道洛晴韫究竟是真的表现十分好，还是玉笙等人报喜不报忧，只挑着好的说。
不过她对萧朗这孩子一直很有信心，作为萧朗的先生，桃笙知道这个学生说话向来十分客观的，也一直将他的来信当成纪实文学读。
萧朗来信先是对着洛修一通夸赞，说是洛大人极是擅长做思想工作，有时候大军打了败仗，情绪难免低沉，靠着他一个人的讲演就能重振旗鼓，提升士气。
桃笙觉得萧朗这话应该所言不虚，她这个父亲的确更加适合做一些类似政委的工作，也能在相关领域发挥一些作用。
而后萧朗便提到了她的弟弟洛玉笙……说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将领。
虽然在作战过程当中看起来有时胆怯，有时懦弱，甚至有时还会说出“打仗真是可怕”一类的话语。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上阵杀敌，砍人跟砍菜瓜似的，又准又狠，也是个奇才。
然后就是洛晴韫。
对于这位洛小将军，萧朗不吝用各种华美的辞藻赞扬她的性格，才华，格局和能力……他笔下的洛晴韫完美得不像真人，让桃笙一度以为自己在看名将风采传记。
桃笙看完信后好一阵儿都在思考，这萧朗所写得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闺女？
季晏明以前曾评价萧朗的文章，虽然用词精准，言之有物，但是在修辞方面有一些不足，缺乏可读性，现在看来，随军出征的这些日子，太子殿下的文采进步十分神速。
大周已经多年对外没有战事，这次带兵出征的几位年长将领都打法相对保守，恰恰被敌军克制，打得有些艰难，后来主帅傅将军负伤，前期屡建奇功的洛晴韫在太子萧朗的授意下，顺利拿到了指挥权。
洛晴韫早已威名在外，再加上本身就是女性，同理心比旁的将领更强一些，能够更好的照顾下属情绪，骨子里本能的爱护将士们，一直是将士们最为信服且拥护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