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自己大概已经达成了“东山再起”的阶段性目标，但想着日后要成为大周之主，肩负着万千黎民百姓，
多少还有些诚惶诚恐，总怕自己做不好，坏了祖宗基业，所以一定要挑一个很吉利很吉利的日子登上大宝。
萧泽已过四十，人生基本定型，很难寄希望于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
只能靠着玄学，
也因此在登基选日子的事较上了劲。
新帝登基前焦虑症发作，
重点关注对象就是玄学，钦天监的日子自然也不能好过。考虑到他们以前不是楚王党，
家里又有人曾经或多或少得罪过楚王的缘故，
所以这次格外的兢兢业业，
加班加点对着古籍和各类专业技术书籍一阵儿翻找，最后圈出来了六个号称未来三个月最吉利的日子，请新帝来选。
萧泽哪里懂这些东西，
接到奏书之后脸上虽然在笑，心中却在腹诽，
这事拿出来问他还不如问南墙。
只是作为即将登基的新帝，
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
面对属下之时自然不能示弱。
萧泽挥了挥手，
示意这些没眼力劲儿的钦天监官员暂且退下，而后找来自己的心腹密谋此事。
新帝登基的事情千头万绪，内阁并不比看起来忙得烧火上房的钦天监更清闲，所以萧泽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去打季晏明的主意，而是第一个找上桃笙。
桃笙听完萧泽要求后连连摆手。
旁的事情也许好说，这事她可当真不成。
她前世是艺术生，对理科知识没什么涉猎，这辈子更是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所以对于排卦占星选日子这事可以说非常的不擅长。
萧泽和桃笙都不成了，这件差事最终还是要找季晏明商量。
这日萧泽将桃笙扣在宫中，等待季晏明下衙后过来，颇有几分守株待兔的意思。
季晏明接到萧泽宣召，匆匆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件任务，便过来接桃笙回家，顺便见一见萧泽。
萧泽和桃笙两个人坐在殿内，捧着厚厚一本历法书苦读，周遭散落了一地周易八卦的相关书籍，有些应该还是宫中御书处的珍藏版，看着很是有些年头了。
萧泽一见到季晏明到来就冲着他兴奋招手：“小季快来，看看这个，我和小桃都看不大懂。”
季晏明从桃笙手中顺过那本厚厚的古籍，翻了两页后，拿疑惑的目光看向新帝。
萧泽连忙将今日请他过来的原因做了说明。
这是要让自己帮着挑日子么？一向推崇术业有专攻的季晏明还是没太弄懂新帝的脑回路：“陛下为什么找我？”
萧泽一脸的理所当然：“因为我和小桃都不懂。”
季晏明：“……，钦天监的人都懂这些，礼部两位侍郎对星象观测和周易八卦也颇有研究，陛下的吩咐他们不敢不听，您去找他们就是。”
“你怎么还不明白？”萧泽都急了，“这可是关系到国运的大事，外面那些不盼着我好的人多了去了，这朝中除了你和小桃之外，旁人我是再不能信的。万一再做个手脚，日后可不是要颠覆社稷？”
季晏明：……
这真是把这辈子的勤政爱民都压在这个登基的日子上了。
一旁的高镇看着季晏明脸色有些白，估计都是这几天再内阁累的，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熬坏了季大人就再没人对萧泽这般真心实意，便对着新帝劝道：“您登基在即，季大人也忙碌，要不您再在朝中看看有没有此类人才，听说神乐观的霍大人也精通此道，从前还曾得了先帝的嘉赏，要不老奴替您去问问？”
萧泽一脸高傲：“不，如今朝中我就只信任小季和小桃两人。既然你们都说小季不得闲，那我就日日请了小桃过来同我研究好了。相信勤能补拙，即便我们于此道并不精通，研讨上一个月也会大有成果。”
桃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萧泽别的地方能耐如何不说，这些年来当真摸透了季晏明，拿捏他时候全是本事。
媳妇被扣在宫中研究天文历法自然是不妥的，季晏明可以接受回家多半个小时看书，但不能忍受媳妇被扣留宫中陪别人看书，即便这人是皇帝陛下也不成。
桃笙看季晏明最终还是点了头，在百忙之中抽时间研究天文历法。
真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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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语一般是泛指，说得是某人一朝得势后，身边朋友亲眷也能跟着得了诸多好处。而到了萧泽这里，就真的“鸡犬升天”了，不光家中养的两只猎狗双双进了上林苑，就连从前借养在季家的小凤也成了皇鸡，搬去了上林苑。
萧泽登基之后还有很长的一段守孝时间，后宫不能睡，音乐不能听，歌舞不能看，所有娱乐活动一概停止……但这并妨碍他新的乐趣，去上林苑摸鸡。
小凤是他这些年来最喜欢的斗鸡，只是当初先帝不许他来养，只能暂时借养在季大人府上，如今失而复得的感受分外美好，萧泽甚至理解了话本子当中因种种不可抗力分开多年的主角们破镜重圆的感受。
每当政务忙碌闲暇之余，萧泽总会抽空去上林苑中转转，摸着小凤锃光瓦亮的羽毛絮絮叨叨，讲述多年来东山再起的心理历程和心得感受。
而对于皇帝陛下明晃晃的偏爱，上林苑的其他小动物目前没什么想法，最多也就觉得那只总被皇帝陛下抱着的鸡看起来很高冷，不好接近，只是那些养动物的人难免有些意见。
宫中做事最讲究个论资排辈，先来后到，上林苑也不例外，小凤的横空出世让养豹子养老虎的养大象和养食铁兽的宫人都有了危机感，也对陛下宠爱小凤的事情颇有微词。
众人都觉得这小凤再金贵也不过就是一只斗鸡，大街上随便就能找出几只来的那种，根本不是什么稀有物种，不过就是占了当初跟皇上相识于微末的便宜，这么多年来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根本比不得其他动物被调丨教得好，也更有观赏价值。
大家这样的情绪大概持续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某次事件之后，小凤立下奇功，才让整个上林苑都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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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8
◎无冕之王。◎
季晏明临时出差，
代替新帝巡视京畿，大概三到五日时间。
桃笙生活状态发生了变化，早上上朝，
下午上班，
下班后被皇后接进了宫里打牌。
自从新婚之时和季晏明一战成名后，往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都没有人找他们夫妻两人打牌，
后来皇后宫里打牌不巧凑不起来人手，才拉了她一个过来。
大家很快发现，虽然桃笙赢多输少，但是没有季大人在也还好，是可以搭在一起玩牌的，所以又选择恢复了桃笙的牌籍。
桃笙从前在萧泽还是楚王的时候，
就跟王府后宅关系不错，
这会儿又得了乔太后的喜欢，
先在宫里陪着皇后打牌，在未央宫住了两晚，
然后就是陪着太后制香，
又在寿康宫住了一晚，
过得非常充实。
桃笙从前几个婢女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和季晏明成婚之后，就请洛昕帮着找了门第清白的好人家嫁了过去。
后来府里又挑了几个新的婢女进来，
桃笙称呼惯了青杏、柳绵和芳草和小满，还是用了原来的名字。
新来的青杏是个杏眼圆脸的小姑娘，
如今只有十六岁的年纪，
正是活泼爱热闹的时候，
这次跟着桃笙进宫，
热闹了整整三天，跟几位大宫女玩得火热，又是吃酥酪又是吃冰碗……临到季大人即将回归，桃笙便准备出宫见表哥之际，青杏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路叽叽喳喳说着。
“其实我觉得在宫里也挺好的，皇上皇后和太后都是再和气不过的人，洛大人生的美，性格也最是谦和风趣好说话，也难怪她们都喜欢。”
桃笙看到在宫道之上等待着她的季晏明，轻轻拉了拉青杏的衣角，示意她小点声。
但很明显季晏明已经听到了，他走上前来，对着桃笙出声道：“我出门巡视京畿，你在宫中待了三天？”
桃笙闷闷地“嗯”了一声。
“玩得可还开心？”
桃笙听出了季大人语气中的不对，连忙往回找补道：“其实也还好。”
青杏虽然来得日子浅，但也知道季大人最是心疼桃笙的，怕他忧心桃笙的处境，便跟着解释道：“洛大人在宫中这几日的确过得很是开心，昨晚在太后宫中甚至都多吃了一碗饭，皇后还说了，下次得空还请她过来。”
季晏明目光凉凉的瞥过来。
桃笙看四下无人，干脆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许这么看我！”
好像她这人夫君一出门就会不安于室一样，但其实什么都没干。
怪就怪萧泽，在朝中太紧着季晏明了，一般人家要是家中女眷来宫里跟皇后太后搞好关系，得到的都是家人的夸赞和表扬。
偏生萧泽就差把“我谁都不靠，谁都不信，就靠着自家小季”的坚持写在脸上了，导致季晏明对于这些事情不怎么看重，还经常因为占用自己时间而抽风。
说话之间，后面一个首领太监带着八个年轻宫女走出来。
首领太监是从前在纯太妃身边干过的，认得桃笙和季晏明，看两位皇帝心尖上的大人都站在这里，连忙过来行礼。
“曹公公免礼。”桃笙示意对方起身，“公公带着的这几位是新人吗？从前倒是没怎么见过。”
那太监道：“宣政殿和清宁殿中几个宫女年纪大了，皇后开恩说要放出去，这些是内廷司从园子中选出来，最是出挑的几个宫女，这就准备送到帝后跟前去。”
桃笙看了一眼，这几个宫女果然个个亮眼，一看就是给上面最高领导准备的。
这些都是从园子里新选来的宫女，桃笙很确定从前没有见过，但其中有个姑娘就是觉得莫名眼熟，却说不出究竟为何。
季晏明也注意到了桃笙的目光，等到那一行人离开之后，才对着桃笙询问：“那宫女有什么问题？”
桃笙还是想不起这个宫女究竟有何不妥，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吧。”
桃笙本来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姑姑突然来找桃笙，请洛大人去上林苑说话。
桃笙知道萧泽最近很喜欢去上林苑。
一则是因为翻修上林苑是他当年起复之后接到的第一个差事，是他东山再起的重要见证之一，所以跟别处格外的不一样；一个是因为他跟小凤感情挺深的，不见了还想，所以总喜欢去上林苑中找它说说话。
之前应萧泽邀请，桃笙和季晏明也跟着去过两次，陪小凤在上林苑玩过。
毕竟小凤在他们家里养了六七年的时间，感情也是非同一般，小凤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桃笙，后来在她离开之际一直追着她，直到追出了上林苑外，还是在桃笙的安抚下才跟着萧泽回去。
只是这会儿请自己去上林苑实在有些奇怪，还是皇后而非皇帝发出的邀请。
桃笙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到了上林苑的幽兰阁里之后，桃笙才发现皇后皇帝都在，小凤则是坐在帝后之间，一脸得意。
桃笙落座不久之后，季晏明也被皇后请了过来。
桃笙对于这个阵势越发的看不懂。
皇后笑吟吟地招呼季晏明也坐，道是前两日发生了一点小事，知道你们都忙怕牵着你们不安生，所以没说，如今终于得以水落石出，过来跟你们提一嘴。
说罢，皇后将起了事情经过。
上个月她看各宫嫔妃宫女造册之时，才发现有些宫女已经到龄了，按着宫规到了二十五岁想出宫的可以放上一批，再选一些新人进来慢慢调丨教。
内廷司先从之前储备的宫女里挑了二十个送来，又从各处行宫和园子里选了些条件不错的宫女送进了宫中。
其中几个尤其比较出挑的，都被安排在了宣政殿中跟着萧泽伺候。
萧泽现在是皇帝了，出门总会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萧泽毕竟是男人，贴身用太监和侍卫会更多一些，新来的宫女也就只能跟在了后面。
就在这日过来上林苑之际，小凤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了出来，咬住了其中一个名唤绫儿的宫女帕子不松嘴。
那宫女大概也是吓着了，情急之下拿脚去踹它，小凤动作更快，扑棱着翅子躲了过去，然后叼着帕子一溜烟儿跑到了萧泽面前。
今天萧泽是带着皇后一起过来的。
萧泽听到动静，看那宫女拿脚踹小凤，心疼坏了，蹲下身来抱起小凤叠声安慰。
皇后却觉得小凤的行为很不对头。
据说动物对于很多气味比人更加敏感，也许小凤会有此反常举动，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譬如这宫女得以进了宣政殿伺候皇帝后，难免动了什么心思，身上弄一些迷情香，让皇帝意乱情迷，不能自抑。
且不说在宫中用这些迷情类香料原本就是禁止的，这会儿萧泽还在孝期，若是真的犯了什么作风方面的错误，难免要面对那些言官的口诛笔伐，甚至影响到后世评价。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皇后便以这名宫女没有学好规矩，惊了驾为由，让身边嬷嬷带回去查一查底细。
这一查可真不得了。
事实远远比皇后以为得更是严重。
睿王东窗事发，睿王妃娘家诸多枉法之事被言官们揪了出来，其中姑母家中被判得最重，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掖庭。
其中有个十三岁的表妹，在那时入掖庭做了宫女，就是这个被小凤一个劲儿拽着帕子不松嘴的绫儿。
而这个绣帕角上山茶花边很特别，经过调查之发现，图案和当初睿王妃来季宅当中随身携带的帕子一模一样。
小凤只看了一次就记住了。
当初内廷司送宫女来宫中伺候贵人时也是好好查验了一番身份，绫儿这样敏感的出身，原本是不容许入宫侍奉贵人的。
但当时被选中的某个宫女因为误吃藕粉，起了一身的疹子，绫儿跟这姑娘同屋，针线和仪态都算是这一批宫女当中顶尖的，于是就选了她暂时顶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