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楚二公子人不错,身上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爽快和明朗,玉笙只跟他见过几面就混熟了,也一直很喜欢他,非常乐意对方成为他未来的姐夫。但我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姐姐最后选择的人不会是他。
后来我和玉笙讨论起姐姐归宿时,我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尘埃落定的人可能不是楚家公子,玉笙却觉得他们十分很合适,并提出了要和我打赌,赌注就是他最喜欢的黄玉螭虎镇纸。
我也欣然应了下来。
原本以为这个赌局很快就要分出胜负,结果接下来姐姐就被派去出使代国,成了这次使团的副使,所有有关成婚的事情暂且搁置。
这次出使代国的正使还是桓王,上次他的副使是季家表哥,这次却成了姐姐。
我们家果然跟桓王殿下有着解不开的缘分。
姐姐去到那边之后经常跟我书信往来,我也说起了当年在代国那边的生活。
姐姐有一次来信时问我,想不想再回幼时生存的代国王城中看看,我回信说想。
我那时以为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结果她后来真的来了信,请因公北上的父亲带我同去。
再此站在代国王城的城墙之上,我却是跟之前全然不同的心境。
我对着姐姐感叹,那段时间过得真的很苦,没想到现在可以过得上这样好的日子。
姐姐笑着说,虽然我这话有点心灵鸡汤的意思,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苦难的确也是一笔财富,你和玉笙性子明显比京中大多数的世家子弟要更加坚韧,更加吃苦,能够知足常乐,这并不是坏事。
姐姐说话很好听,简单的话语就像是娓娓道来的故事一般,有种三月春风拂面的感觉,听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异国他乡的夜晚,我多少有点害怕,姐姐便让我跟她睡在一起。
我在宫女的帮助下沐浴更衣完毕,回来寝室同姐姐一起休息,正看到她摊开信纸写字,楚洵的名字在最上头,看来是打算给楚二公子写信的。
我还记得和玉笙打的赌,忍不住凑过来询问,这两年相看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姐姐究竟喜欢哪一个?是不是心悦楚公子,想着他,所以才会想要给他写信。
姐姐轻轻摇了摇头:“跟这些事情无关,主要是准备说明一些缘由。”
我忍不住继续好奇道:“什么缘由?”
姐姐突然叹气道:“你年纪还小,且不懂呢。我只是想着,如果最初是带了目的投入了一段关系,为了不要错得更多,很多事情还是提前说开,及时止损得好。”
我的确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撑着脑袋思考了很久。
姐姐被我凝眉苦思的样子逗乐了,她拿笔杆轻轻敲了敲我的头:“念念你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早些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我听了这话便规矩地去床上躺下,不再打扰她写信。
姐姐在身边的感觉的确让人安心,我这么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一觉过后,我在半梦半醒之际,朦胧间看到她还没有就寝,而是捧着一本书在灯下研读。
第二天起床后我特意看了一下,究竟是什么书这样好看,能让姐姐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结果一翻开那本书,我就傻眼了。
这并不是让人欲罢不能的话本或者琴谱,而是表哥所写的一本刚发行的策论。
这几日跟姐姐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几年更要长久,我也有了很多新的发现。
譬如她每次出门前总要格外关注一个贴身锦囊,里面便是表哥特意为她求来得平安符。
譬如她时常会把表哥所写的策论反复翻看,几乎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譬如那日,她去本地太尉季大人家用宴,下车之时盯着府门上的“季”字看了很久。
而在今日桓王邀请我们出门踏青时,她打开妆台的匣子挑选首饰,挑着挑着突然停止了动作。
摊开在她跟前的锦盒中放的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这明明是她的东西,她却好像不敢触碰一般,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合上,眼睛里是我在她这里从未见过的脆弱。
这对镯子我也认识,正是表哥当年送给她的礼物。
姐姐这一番作为,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在睹物思人,却又怕思念太深,而匆匆掩起了心思。
难怪她相看了那样多的青年才俊都没有波澜。
他们虽然家世容貌性情件件都好,但是跟我那才貌双绝的表哥比起来,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想到这里,我顿时信心大增,恨不能即刻铺纸提笔给玉笙去信——
这次的打赌,我赢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4
23:32:30~2023-05-16
08: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评会毛秃的胖橘
3瓶;淼淼米奥、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2
?
番外2-3
◎番外之念笙(三)◎
可能是我的眼神有些太过明显,
游园回来之后,姐姐便对着我询问道,念念,
你怎么总这样看着我?
发现姐姐小秘密后的我有些心虚,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结巴道:“我……我就是在想,
姐姐你离开京城之后,
表哥还曾经回去了一趟,跟姨母说了好些的话,只可惜你没见到。算算时间的话,你跟表哥都快三年没见了,应该……也想他吧?”
我这话题转得的确有些突兀,也做好了姐姐再度问我怎么突然说这话的准备。
可她却只是轻轻说了句“是么”,
而后便再没说话。
这也太不正常了!
如果有人问我许久不见玉笙了,
这会儿想不想他,
我肯定会说调侃地说上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可姐姐却并没有给出准确应答。
我实在不忍看她这副纠结模样,
看似无心地建议道:“其实我觉得表哥挺好的,
比你相看的那些公子们都要好,
要是你们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干脆就……凑合一下得了,也省得母亲和姨母担心了。”
姐姐这时才悠悠叹出一口气来:“可是你表哥,
不像是那种会囿于情爱的人。”
听这意思,姐姐竟然对自己还有几分不确定。
一向做什么事都有信心完成的姐姐,
这会儿却没了自信。
但我对这事却是信心爆棚。
据我这几年观察来看,
就表哥对姐姐的情谊,
要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捧回来,
要求成个婚有啥难的,难道比摘星星还难不成?
果然,人在情爱之中就容易看不清。
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只能稍作提醒,不能干涉,也无需跟表哥报信。
这样聪明的两个人,在朝中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相信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很顺利,包括感情和姻缘。
父亲这次过来是因公过来代表兵部办理一些事情,不日就要回去。
姐姐虽然舍不得我,但觉得我年纪还小,还是跟着父亲回去得好,毕竟这个年纪的功课最是耽误不得。
临走的前几天,姐姐帮我置办了好些土仪和衣饰,又带着我去泡温泉。
前两个月还有些冷,姐姐晚上穿得都是厚厚的睡衣睡裤,看不太出身体的曲线,这会儿天气热了,又是泡温泉,衣衫轻薄,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她的身材——玲珑有致,窈窕修长。
看着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肩头缓缓滑落,我突然就明白了肤如凝脂的含义。
大概就是眼前所看到的这个景象。
表哥实在是好福气。
再到后来,表哥终于结束巡查之旅,回到京城。
不光带回了许久不见得姐姐,还带回来了两人即将定亲的消息。
玉笙这会儿听到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表哥对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为什么当初要极力留下我们一家,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表哥从前一直没有跟姐姐把事情说开,大概也是因为朝中不确定的事情太多,这会儿太子和睿王都大势已去,他们也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在一起了。
玉笙这次输得心服口服,那个黄玉螭虎镇纸也成了我的。
父亲和母亲听说了这件消息都很高兴,想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家中的大事,准备休假回秦县一趟,告知一下父老乡亲,家里的大女儿要成婚了。
姐姐从小就招人喜欢,给父母守孝那些年也很得乡里乡亲照顾,听了父亲这话之后也道的确是许久没回去了,很该回去看看。可无奈刚刚接了太乐令的职位,皇上身边也正是用人的时候,实在走不开,只能备了厚礼让父亲带回去,代她向秦县的父老乡亲问好。
从京城往秦县的路上,父亲的心情都十分的好。
以前在那里做教谕的时候,总觉得人生价值没有得以实现,跟身边之人谈及此事却得不到理解,唯一还算是知己的楚大人还在升官后离开了,因而过得有些“孤独”。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他是矫情和无病呻吟,觉得教谕就是他的人生巅峰,此时官至兵部六品实现人生报负的他,这会儿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回去了。
从前作为当地的八品教谕,父亲就一直挺受尊重的,现在成了品级更高的京官,一回来就轰动了整个县城。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一向严肃父亲脸上洋溢着的自豪的笑容,说话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拽文的毛病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改好,完美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婶母一上来就跟父亲母亲道歉,当年以为他们两人出事之后再回不来了,所以才接手了家产打理,现在既然兄长和嫂嫂都回来了,还是要把家产还给你们,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当初虽然叔叔占了家中老宅和田产,但也一早跟族中耆老保证,他们会抚养姐姐出嫁和成人,给姐姐留出来的嫁妆也至今未动,还在那里存着。
虽然叔父和婶母这事做得不算厚道,但也是按着从前族中规矩来的,且有了沈家之前的荒唐对比,倒也不算十分夸张。
玉笙从前没有回过这里,跟他们都不亲近,也不吃这一套,直接就对着婶母嚷道:“你们那点子家产加起来还比不上我姐姐一根簪子,她才不稀罕,也不会计较这些。说起来,姐姐如今能有此成就,还是多亏了这些年姨母帮衬,要是当年选择住在这里跟着你们,怕是要埋没上好多年。”
叔父和婶母脸色难看,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给父亲敬酒赔罪,最后灰溜溜地离开。
他们也的确不算是奸猾之人,只是想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多占一些便宜,只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所谓因果,大抵如此。
如我所料,姐姐和表哥成婚之事果然很顺利,婚后也很幸福。
后来皇帝驾崩,楚王殿下也毫无悬念的登基上位。
我也从闺学当中毕业,准备开启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当初在给我们择校之时,是姐姐是托了关系,让我再楚王家中跟着几位郡主在闺学上学的。
那会儿还叫楚王府,现在叫潜邸,而我从前在楚王府中上学的事情,现在放出来,也是金光闪闪的履历。
父亲是科举出身,表哥也是科举出身,依着父亲的规划,也想让玉笙走上科举这条道路。
而玉笙很并没有跟家里人保持一致,明显喜武更多一点。
父亲便将他放在军中先练练手,再做其他打算。
安顿好了玉笙之后,姐姐又询问我对未来的规划。
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还没怎么想好。
姐姐道:“这事不着急,你只管慢慢想便是。这世上好些人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你只管有生之年能想明白就不算晚。”
再到后来,洛家闺学原本教授音律的先生身体不好,请我去助教帮忙。
我做了助教之后才发现,这做先生和做学生是完全不同的,学习的时候有任务,有压力,有考试,没觉得有什么快乐,就是在干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当了先生后,考试没了,压力也小了,看着学生们一日日学习成长,反而觉出了快乐。
我跟姐姐说,我很喜欢做这件事情,日后在闺学当中做个先生也很不错。
姐姐听说时候十分欣喜,不仅请我们去醉仙居美美吃了一顿大餐,还传授了自己当初在国子监授课时的很多经验。
洛大夫人听说我愿意继续做下去也很高兴,因为目前几个助教当中,就我最得几个姑娘喜欢,大家都希望我可以留下来。
又过了几个月,家中私塾礼乐先生考中了举人,回家备考去了,新的先生一时不到位,我就被拉来代课了一段时间。
和恩公主的小儿子姜楠也在洛家上学,因为礼乐课程总拖后腿,最后成为了我的重点帮扶对象,几次特殊补课关照之后,我们渐渐也混熟了。
在洛家上课的世家子弟实在太多,我在起初上课之时也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学生。
后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姜楠这人其实还不赖,生得好看,讲义气,功课虽然不算拔尖,但也过得去,最拿得出手的当是吃喝玩乐都很精通,但算不上是纨绔,最大的优点便是非常擅长打理家业,次次生意投资都能稳赚不赔。
和恩公主是先帝喜欢的公主,又是最早站楚王的妹妹,不管先帝在时还是新帝继位,一家都过得很是滋润。
而我母亲素来勤俭,父亲也一直秉持艰苦奋斗的观念,所以我于这些事上多有不通。
他也知道我的性子,不会收太贵的衣饰和礼物,也不不接受奢侈的宴请和享受,于是便经常带我吃一些简单而别具风味的食物,譬如城外官道上皮薄馅大的宋记鲜肉馄饨,譬如京郊深巷里鲜得吞掉舌头的鱼羹,譬如从前楚王赞不绝口的吃一口就幸福感满满的嫩炙。
成了“熟人”之后,我被他邀请过去家里做客过几次,他的哥哥嫂嫂每次对上我都非常热情,母亲和恩公主也总陪着我说话。
和恩公主经常直言表达对我的喜欢,还几次三番跟我提到,我这样的姑娘特别适合姜楠,能约束住这个魔星。
终于在有一次,他再送我回家的路上,下定决心般地拦住我询问道:“念念,我老大不小了,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说……我去你们家提亲能不能成?”
幸好这会儿已是入冬了,天黑得早,要不他就能看到,我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心动归心动,欢喜归欢喜,这种大事还是不能一口就答应下来。
我强壮镇定道:“这事还是要问一下家里人的意见。”
在这些事情上,我一直非常相信姐姐的判断力。
毕竟是当年能选择押宝楚王的人,可谓眼光相当独到。
姐姐听了这事很是捧场,当即就在附近的茶室定了包厢要在第二日相看。
而姜楠想着姑家表姐夫家中跟我们家是世交,所以带了表姐夫过来壮胆。
等到人都到齐了,才发现是都是熟人。
姜楠这位表姐夫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姐姐在秦县时候就认识的楚洵。
楚洵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沉声道:“我听阿楠要跟念念相看,原本以为是伯母过来陪着,再没想到会是妹妹。”
姐姐倒是落落大方:“没事,都是熟人好办事。小姜也别紧张,咱们坐下来随意聊聊就好。”
也许我的成婚之路注定坎坷,我们刚刚坐下来聊了没一会儿,茶都没换了两盏,姐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