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摸出差点掉到沙发缝隙里的手机,重新开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来自那位警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一头雾水,有没有采取行动呢?或许你的警告只是让这位早处在下班时段的警官先生陷入道德两难的厌烦,美国人很在乎这种上下班的生活分开的,但无论如何,都没什么用了。??你编辑了一条短信,“已经晚了,已经发生了。”发送后,你迅速再次按熄手机。
??浴室的门开了,克莱斯走了出来,他擦着头发,目标准确,不像那些摸黑的人那样犹犹豫豫的,黑暗似乎根本没有阻碍他。
??你阻止了克莱斯将沙发旁边的湿衣服捡起来穿的举动,“用我的烘干机吧,过一会可能就来电了。”你沙哑地说,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应该就是毫不在意地穿上了浴室里那些湿透的衣服。
??你移动了一下手电筒,短暂地照出了克莱斯的模样,他刚洗完澡,只在下身裹着浴巾,身躯健硕而光泽,金发散乱湿润,颇为英俊的漠然脸庞死死盯着你。
??“来吧,克莱斯,你不想再抱抱我吗?”你酥哑地说,伸出了手臂,克莱斯捡起了衣服,晾在了你熨衣服的架子上。
??你赤身裸体地坐在沙发上,毫不在意被忽略,只注视着他,做完这些事,克莱斯又转身走来,沉沉地注视你一会,他搂住了你。
??过一会后,你笑了几声,因为克莱斯将你抱了起来,你们一路上了楼,他抱你就像抱小孩,托住你的臀,你的腿从他的手臂垂下,就这样上了楼梯。
??当你躺在床上时,你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已经陷入了对克莱斯的恐惧?陷入了他的掌控?
??也许还没达到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症的程度,但你已经不敢违逆他,不敢透露任何详细的,能够威胁他的证据。
??你有包庇他的下意识举动,你甚至还在关心他。不论对于一个处于危险中的被害者,还是一个与罪大恶极的罪犯沟通的心理咨询师,这都是危险的预兆。
??克莱斯还没睡觉,他靠在床头,也不看你,只盯着对面的墙壁。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与喜欢的女孩共眠的意乱情迷,或许是杀戮带来的兴奋退去了,他又冷淡了下来。
??而你即使拉上被子,也久久无法阖眸。
??你长久地注视着克莱斯的面庞,观察着那份死寂和恐怖,很久以后,你靠在枕头上,沙哑地开口,“克莱斯,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你悄声问。
??仿佛清风拂过岩石雕塑,没有得到回复,克莱斯甚至连一丝动容都没有,好像你根本没问似的,他的心中毫无情感。
??你只注视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不知多久后,你模模糊糊地睡去了。
??在小镇的另一头,手机铃声响起了,肯特接了电话,迫切地开口,“小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能否提供详细的地点?现在镇上停电了,该死的,警方已经在勘察,你现在情况还好吗?你需不需要帮助?”
??没有声音回应,肯特警官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信号问题,但忽然之间,他分辨出,电话里其实一直有着男人的呼吸声。
??缓慢而低沉,就像野兽蛰伏,观察着猎物的时候。
??在电话那头,深夜的黑暗之中,只有手机的屏幕亮着,打电话的人一言不发,只有手机光芒照亮了他半张脸,一片死寂荒芜,棕色的眼睛依然盯着对面的墙壁。
??女孩在他身边一无所知地安睡着,克莱斯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缓缓揉搓着那只为他开锁的小手。
0119
坏种()
??警车的鸣笛响彻街道,案发现场拉起了警戒封锁的黄条,受害者是个十六岁的男孩,被发现垂头坐在地下车库的墙角,经过初步检查,已死亡,他的身上有数道伤口,大量失血,现场十分凌乱,不难想象,应该是经过了一番追逐搏斗,而凶手是带着利器进行的谋杀。
??近来,小镇上有了发生频繁的杀人案件,在短短一个月内,甚至就已经是以往的整个年份的两叁倍,是政治原因导致的社会动荡,自由主义的盛行?还是政府放开了毒品政策造成的恶果?
??一些当地居民,甚至包括警察都在抱怨,抱怨如今的世道变了,当初他们年轻时的社会,哪会这么乱啊,现在的大城市里到处是非法移民,吸毒者和流浪汉,连他们这样的小镇都遭殃。
??由于这些案件没有明确的相似之处,没有人将它们和连环杀人狂联系起来,它们更像是激情杀人,或是无家可归者、吸毒者的抢劫之类的。
??虽然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尚在搜索勘察中,没能抓到凶手,但也尚未引起警局最严肃的重视,当地警察依然只来现场,按规矩登记,回去记录在案,当然他们也会派专业的刑侦警察来检查现场,尽可能的收集些证据,但最终都是放在一边,等着查到嫌疑人,就完事。
??肯特正在仔细记录现场,除了这惊心动魄的凶残场面,值得注意的是,那男孩的脚边,有一台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满是裂纹,电子零件都露出机身,已经彻底失去所有功能,不是被砸碎就是被踩碎。
??为什么要特意破坏手机设备?是为了避免受害者打电话求救吗?但是有必要做这样程度的破坏吗?
??肯特深思着,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将这个手机捡起,尽量小心地装到无菌塑料样品袋中,他向旁边的警局人员交代了几句,要求他们找来专业人员,试着修复一下手机。
??里面说不定会有些证据线索。
??做完他目前所能做的一切后,肯特来到了自己的同事老警官身边,他是这个警局资质最老的警察,还有一年半就可以申请退休,在他就职期间,小镇的治安向来不错,老警官也经常以此向同僚吹吹牛,显示自己的恪尽职守,但是这半个月以来,小镇里发生的杀人案就像一道乌云阴霾,仿佛要永久地在这个老警官的职业生涯画上糟糕的句号。
??让这肥胖的老警察只能在现场端起严肃的表情,显出镇定,尽在把握的神色,以让民众安心,实则内心苦不堪言,他其实根本就没处理过这样接二连叁无法控制的恐怖案件。
??他们警局已经为此加了好几天班,加强了警车巡逻,对过路的可疑人员也进行问询,但却似乎对阻止这些杀人案毫无帮助。
??“你有想过,这些案件可能是连环杀人吗?”肯特警官问道。
??老警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皱起眉,像是对年轻人这种轻浮,易联想的思绪感到厌烦,虽然老警官没破过几场杀人案,但他也在警署做过职业培训,FBI的人员专门来为他们做过讲座。
??“你有任何证据吗?”他问,肯特摇头,“只是一个猜测。但如此频繁地发生毫无关联的杀人案的概率又有多少呢?我想,不比出现连环杀人狂的可能性高。”
??“我只能说,你的猜测没有依据。”老警官咳了咳,似乎乐意在年轻同僚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经验,“像连环杀人犯那种罪犯,他们都是会有些古怪的癖好的,至少也会表现出特点,第一,有些连环杀人狂喜欢在现场留下一些痕迹,得意洋洋,比如在墙上写上些关于魔鬼,恐怖或者恶意的话语、图案,以此来挑衅警察,这让他们感到自己是超出普通人的存在,掌控他人的生命。而我们手头的这些案件,都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鲜明显着的标识。
??“第二,连环杀人狂的被害人通常都有些相似之处,种族,性别,年龄还是其他的什么特征,就像最有名的英国杀人狂,开膛手杰克,他只杀妓女,除此之外,作案时间,地点也经常会符合杀人狂的习惯。
??“而以我们手头的这些案件来看,如果真的是个连环杀人狂犯下的,那只能说,他的作案也毫无规律可言,那么也就是他都是一时兴起,激情杀人,没有长时间的谋划,作案地点和对象都随意挑选,经常在不熟悉的地点忽然动手,肯定无法做到百密无一疏,一定会有疏漏。”
??凭着经验,老警察判断,这样的人,他应该不能那么长时间,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的,在警察的搜查下躲藏这么久。
??像是个杀手似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盯上谁,就开始动手,甚至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证据
??等等,这些杀人案的唯一共通点,就是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脚印,没有目击者,没有指纹,发丝和衣服纤维,几乎可以算是完美犯罪。
??短期内发生的多起杀人案,凶手都能小心到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的完美犯罪的几率有多少?或许这就是这些案件的可疑之处,或者说显示是出自一个连环杀人狂的共同点。
??“不,或许我们应该考虑你的想法。”老警察突然恍然大悟,迫切地说道。
??但就在这时,外头蜂拥而来的记者拍照发出的摄像声此起彼伏,老警官走出封锁黄条,向外头那几个拿着摄影设备的记者呵斥,不允许拍照。
??不,除了完美犯罪这个特点以外,那些案件还是有其他相似之处的。肯特则在心中暗暗想道。他发现自己掌握着更有力的证据。
??那就是,这些案件,全都与那个亚洲留学生女孩有关,就在昨晚,那女孩甚至预告了这个男孩的死亡。
??还有,后来当他再次接起电话时,没有了女孩的声音,电话中传来的男人的呼吸声很令人在意。
??她还安全吗?肯特突然心生担忧,他高声唤回老警察的注意力,“还记得那个亚洲女孩吗?我们得再去拜访她一次。”
??“什么?!现在可是抽不出那么多警力来!”老警察头疼地回头大喊道,“女孩是什么意思?警官你可以正面回答我们吗?”纷至沓来的记者话筒,他们最先要应付的应该是这些像是苍蝇似的,喜欢添油加醋的媒体。
??一辆有着醒目警徽的警车突然驶入视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几位穿着制服的FBI警探下了车,记者就像嗅到了血腥气的鲨鱼,纷纷转过摄像头,FBI飞快地从口袋中掏出证件展示,随即熟练地开始驱赶制止疯狂的记者们,表示他们接手了这里。
??肯特警官看着面前这状况,突然有人拍上他的肩膀,“请详细地向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尤其是,你说的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一位FBI警探注视着他。
??街区的宁静被警笛划破,你在睡梦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室内,皱着眉换上衣服,你的头有些痛,有些迷糊不清。
??刚迈出卧室门,就听到楼下传来猛烈而毫不客气的敲门声,“FBI!”严肃的英语灌入你的脑海,你心惊了一下,连忙跑下楼梯,蛮横的警察已经将你的房门敲得颤颤作响。
??你都没来得及洗脸,就连忙给他们开了门,FBI的联邦警察向你出示了证件,随即就要求搜查你的房子,你都没反应过来,这些警察就四散开,翻起你的家具和边边角角。
??忽然间,你的心脏如同掉入万丈深渊,因为那些警官,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你的熨衣架上找到了一件刚干的男式外套,在独居女士的家里发现这种东西很不寻常,通过紫外手电一照,就映出了上面斑驳的血迹。
??FBI警察转头看你,你面无血色,哑口无言,接着,他们又在房子的其他角落找到了血迹,头套,甚至是凶器。
??那把沾血的刀,你根本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家中?克莱斯放在这的?!他为什么不拿走?!
??在联邦调查局的警察将冰凉的手铐套上你放在背后的手腕时,你就像惊醒般地反应过来,更像是绝境中的反抗,你激动地颤声道,“我?!你们认为是我?!”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到警局再详细解释吧。”警察生硬地说。
??“有个男人,他才是凶手!”你激烈地胡言乱语,心知自己已经陷入了麻烦。
??FBI警察不愿听你情绪激烈的争辩,他们熟练地派两个人控制住你,将你压上警车,当警车发动引擎时,你看着窗外的屋子驶远,几分钟前,你还躺在床上,现在却穿着粉色睡衣,连脸都没洗,被拷着手,在一左一右的警察监视下坐在警车中,你突然低头啜泣起来。
??你被逮捕了。
??当肯特知道这个消息时,你已经在警局的审问室里待了叁个小时,你没吃早餐,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好几个FBI探员连续地同你谈话,旨在摧毁你的意志力,让你说出真话。
??“这么说来,你有一个同伙?叫作克莱斯,是个已经在精神病院火灾中确认死亡的病人?”FBI探员确认道。
??“不是同伙,我完全没有插手这些杀人案,我是无辜的。”你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声音已经很虚弱,“克莱斯也没死,他还活着,人是他杀的。”
??这时有人从房间外走进来,FBI警察从身后接过一迭档案,翻了翻,抬头继续说道,“可是根据当年的尸检报告,虽然尸体模糊不清,但是根据DNA检定,死者的尸体里确实有个属于克莱斯。”
??你没想到会这样,一时心虚慌乱,“我不知道,或许有哪里搞错了吧你们,你们肯定弄错了。”你有些发抖,但依然坚持着不要崩溃。
??FBI警察合上档案,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你。
??“那件夹克外套,就是他的。”你继续举着有利于你的证据,“我们已经将外套送去DNA检验,看有没有什么痕迹留下,结果出来需要一些时间。”FBI警察说道,你刚感到一丝放松,他又说,“现在,请接着回答我的以下问题”
??又一轮审问开始了。
??“情况如何?”肯特警官来到走廊外,询问一个FBI警察,对方接受了他的咖啡,说道,“那女孩的嫌疑很大。”
??“我们根据她的供词,搜索了她的房子,也包括旁边那栋,据她所说是凶手住的地方我们什么也没找到。”FBI警察喝了口咖啡,“她越来越慌乱了,我想,离她认罪已经不远了。”
??肯特忍不住插嘴,“你的意思是,那些杀人案是她做的?”听出他的质疑和不可置信,FBI警察不满地皱眉,“我们总要给公众个结果,而且,那女孩确实是嫌疑最大的,如果她不能证明,那个所谓的克莱斯,实际上丧生于多年前精神病院火灾的病人真的活着,那她就得上法庭,为这些案件付出代价。”
??肯特觉得简直太荒唐了,这些人难道就没想过,像这样一个柔弱纤瘦的亚洲女孩,哪有力量做出那些杀人案件?更不要说,他确实曾经在她的电话里听到过男人的呼吸声音,虽然很模糊,肯特有一丝犹豫,但还是确信地说出了这个他希望能够帮助那女孩避过无妄之灾的证据。
??“你有录音吗?”FBI警察敏锐而饶有兴致地问。如果真的有,那么这的确是个重要证据。
??“没有。”肯特深深吐气,突然沮丧万分。FBI警察只能表示遗憾的耸肩。
??FBI警察离开后,肯特警官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好一会,不知多久后,老警官走了过来,和他交流了一会后也劝他放弃。
??他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女孩是清白的,证明有个男人真的存在,他自己甚至都只在电话中听到模糊的呼吸声,可能是错觉,也可能是播放的录音。如果女孩真的是凶手,她做出些扰乱警察的假象,并非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们修复了手机,在破碎的储存卡中,有一个断断续续的视频,那是在屋外拍摄,隔着栅栏,有个女孩在玩秋千。
??而且,在那复原后依然有些破碎断续的手机视频画面里,从始至终,只有那个女孩。
??这男孩生前,也就是死亡前的几小时,拍摄了那个女孩的影像,这又是一个可疑的点,最关键的是,这个部分与女孩的供词完全对应不上。
??视频中,并不存在那个叫作克莱斯的男人。
??他们只看到,最后,那个女孩转过头来,阴沉且敌意地,看向了镜头。
??听完老警官的话,肯特深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平复自己胸中矛盾的感觉,“但为什么”
??“肯特,”老警官摆摆手,明白这一切对他的冲击,“之前我跟你说的连环杀人狂理论,其实还有一小部分没说完,你知道么?
??“有时候,罪犯也会有双重人格,犯了罪,自己却不知道,或者觉得是幻想中的那个人做的,他们甚至深深恐惧着那个人,就像自己是个被胁迫的无辜的人质似的当然,在心理层面上,或许确实如此。
??“在她搬来这个街区以后,那些杀人案才开始发生,也许是最初的那个男性惹怒了她,你也知道,我们询问过周边邻居以后,得到了他们曾经起过矛盾的线索。或许是第一次就得手,发现杀人如此简单后
??“邪恶的种子发芽了。”老警官无奈地耸肩。
??肯特只觉得喉咙发苦,听到如此让他难以置信的真相,他依然想要挣扎,“那女孩,有没有过精神病记录?”
??“有的,在她大学的记录中,曾患过焦虑症,因为学业的压力吧,还产生过幻觉,她咨询过学校的心理老师。”老警官说,“至于那些证据,男式夹克,骷髅头套那些东西,也许都是她伪造的,或者说,是她另一个人格使用的。
??“而她隔壁那个死于火灾的克莱斯的故事,也许只是圆满了她的想象,成为她第二人格诞生的一个关键。人的脑子可真是可怕又复杂啊
??“她在想象一个强大的,邪恶的,男性,也许就是与她对立的,另一个性别的自己。能让她摆脱一切生活中的压力与拘束痛苦。
??“她一面恐惧着他,一面又爱着他。
??“对于那个女孩来说,克莱斯确实是真的存在。”
??交谈结束后,老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我知道你非常遗憾,但FBI已经接手调查,那女孩还是外国人,可能还得和大使馆协商这问题,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影响了。”
??不久后,下班了,肯特警官独自走在走廊上,虽然忙碌了一天,他的思绪依然被这个离奇的案件充满,当他走过审讯室时,不禁放慢了脚步。
??这层玻璃只用作观察,从里面没法看到外面,而那个几乎已经被所有人认为是凶手,也是精神病人的她孤独地,无助地坐在玻璃后面的小房间里,垂着眼睛,看起来格外憔悴忧郁。
0120
坏种()
??下午,警局刑侦办公室,肯特坐在办公椅中,翻阅着一份文件,这是FBI与那亚洲女孩的笔录,在其中一页详细的记录了女孩对克莱斯的描述,高大的、强壮的白人男子,总是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穿着黑色夹克,一言不发,残忍恐怖,他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在你背后,一直注视着你。
??讲到克莱斯时,或许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吧,女孩说了很多,详细而真情实感,甚至带上了一副在白纸上的简单素描,可惜在最后,FBI的记录员依然写上一句,可能属嫌疑犯个人妄想,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无论是这描述,还是那副肖像画,不得不说,让人有些骨隙生寒。
??而下一页,则是数年前克莱斯在精神病院中的记录,与女孩的描述恰恰相反,在护士的记录中,他是一个消瘦内向的金发男性,早已习惯了病院生活,也不怎么说话,但热衷看电影和书籍,没有显着的精神性攻击行为,是个不用人操心的患者。
??只因少年时期纵火导致双亲死亡,同时先前就有放火毁坏公共财产的前科,以及当时在日常行为中表现出危险行为与攻击性,但在庭审中,陪审团难以置信这样的孩子竟然会故意纵火杀害双亲,因而他只是被判关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他在精神病院中待了十多年之久。
??直到又一场火灾,将他的生命也夺走,这次,警察经过调查发现是老旧的电闸问题,同时在现场清理尸体时发现了穿着克莱斯病服的尸体,而经过简单尸检他的身份就是克莱斯,因此,这场火灾最终被判定为是一场事故,克莱斯的故事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肯特又打开电脑里的视频,对彻底毁坏的数据的裁剪和必要的修复后,整个视频很短,约五六秒时间就放完了。
??画面很摇晃模糊,起初只能看到那女孩坐在秋千上的侧影,直到最后一两秒,她才微微转过头来,确实是看向了摄像者的位置,随之这段视频就结束了。īzんā60sんù.?òм(izhanshu.)
??肯特用鼠标按下停止,他反复播放了这段视频十几次,经过仔细地观察和分析,他有了些想法,“为什么被害人要拍摄这段视频呢?”肯特发问,通过警局对被害男孩的调查,得知对方有着这种年纪的男孩很常见的散漫,外向,好惹是生非的性格,在油管上上传了不少搞怪视频,以引人注目或者取笑于人为噱头,有些甚至让人容易心生不快。
??但是就这段视频本身,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和有趣之处,如果是觉得自己遭遇了危险,想要借此留下证据,也说不通,根据光线,拍摄时间在正午左右,还是在街区的道路上,真的受到威胁,他完全可以大声喊叫以得到帮助。
??“也许只是他招惹了她。”旁边也在加班的FBI探员解释道,“像你这样的警察没有和这种病态的杀人狂打交道的经验,不能理解他们的心理。但我要和你说,这种杀人动机在连环杀手中并不罕见,在整个美国的连环凶案中,我就听说过,一个罪犯只是因为一位女士下车后,看了他一眼,就觉得她对他心怀不屑而将她杀了。”
??这世上竟然存在这种恐怖的魔鬼,让肯特不禁摇头叹气,但是他依然坚持,虽然早已不如最开始那样坚定了,“那女孩不像这种人,我与她交流过,她看起来真的很正常她还在请求警方的帮助。”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正是当初女孩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恳切而急迫,让肯特始终想要证明她的清白。
??“魔鬼无法从表面看出,有许多善于伪装的罪犯,文质彬彬,温和优雅,背地里却背着十几条人命。”
??“但我们并没有明确的证据”
??“好吧,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争执这个,这个案子已经无需你们操心了,明天我们就会派车将那女孩带走。”
??“带去法庭?”肯特大皱眉头,FBI探员摇头,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下班,不过这也不算机密,他便告知道,经过联邦调查局刑侦组的讨论。
??他们决定将她送到临近的精神病院暂时安置,同时接受精神科医生对其精神状况的判定,以作为日后当庭审查时的参考材料。
??根据现有的证据,如果那女孩请个好律师,最多判十几年有期徒刑,而且,考虑到她的精神问题,或许还会减轻,甚至送去精神病院就可。
??但那也就意味着,她一辈子都得待在精神病院里,付上高昂得令人望而却步的费用,而且,她的国外学业与工作也都会毁掉了。
??对此,FBI探员只是做了个无奈又不关心的耸眉撇嘴,“以我个人的意见,这样的精神病态连环杀人犯,我不认为他们能被治好,为了避免他们在外危害其他民众,最人道的方法也是永远关在精神病院里,中国应该感谢我们。”
??“你们经常这样做吗?”肯特问。
??“把连环杀人嫌疑犯关进精神病院?不,只有他们确实被认定为有精神问题时才如此。”
??“不我是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通过精神诊断断案。”肯特低语道。
??但那位FBI警探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
??等到天黑,肯特也得回家了,即使喝了两杯咖啡,他也开始感到困倦,锁上警局的门,与门口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肯特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坐上自己的私人轿车,把警局钥匙扔在副驾驶座上,转动着方向盘,把车从车位中开出来。
??在空旷黑暗的停车场里,由于夜深了,大多车位都空了,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回家,车灯的光亮照出地上的碎石,只有柱子造成的影子随着汽车的前进而向后拖去,肯特开着车在停车场中前进着。
??忽然之间,肯特从前面一根柱子旁看到个身影,就在车灯短暂的照耀中一闪而过,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工装衣和长裤,戴着白色的可笑头套,但那高大强壮的身材,简直就和女孩的描述一模一样。
??因为他开过去有些快,很快将柱子甩到了车身后,肯特没看清,但他马上刹车停了下来,拉下车窗,肯特探出头向后看,“Hello?”他有些迟疑地喊。
??现在这个时候,停车场里还有人吗?他自认已经下班很晚,这附近的车位也都没有车辆了,难道是清洁的工作人员?
??他下了车,向着那位置慢慢走去,四处张望一番,那柱子旁只有灰尘和碎石,肯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人回应他,他只能回到车中,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过疲倦,这几天他几乎一直想着这个案件,导致都有些精神紧张了。
??或许老警官说的对,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不应该再让工作上的案件影响自己太深了,肯特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出停车场的出口,在街道中一路向家驶去,没有再遇上任何的异常。
??或许是太累了,肯特简单洗漱后就上床睡着了,但也没睡安稳,电话铃声最终将他吵醒,但出于工作习惯,肯特烦躁地摸到了电话,屏幕亮起后,发现竟然有十几通没打通的电话,都来自警局的座机,电话铃接着响起,他立马接了起来。
??“那个女孩,”对面的同事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肯特还有点迷糊,反应不快又烦躁,希望对方能直接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
??“她”警察喘着气,”我来接班,发现值班的警察被打晕了,那女孩,她逃走了。“”什么!!“肯特顿时清醒,不能相信地大喊道。
??肯特立马穿起警服和装备,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的工作安排,警署通知他,现在特殊情况为了抓紧时间,没必要赶去警局报到,而且根据美国警方的规定每位警察都自己保管发放的手枪,因此警署下令他们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直接从自家出发开车去巡逻寻找,不使用警车的好处在于罪犯也难以闻声躲藏。
??由于发现时,值班警察已经昏迷,且尚未苏醒,不知道那女孩已经逃走多长时间,不清楚她能到达的活动范围,搜寻困难可能有点大,要求他们务必扩大搜寻范围。
??肯特接受了指令,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向着大路开去,在紧迫的任务面前,他的肾上腺素激增,呼吸有些紊乱,这几乎是他从警校毕业以来,第一次遇上这样紧急的状况,以往只在演习中会使用的紧急预案真的在实行,真难想象,这一切都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造成的。
??说实话,在警校中接受培训时,肯特也曾怀着过为正义,以及守护民众安全的光荣理想,即便培训中的粗暴与蛮横有些超出他想象,他依然坚持着,而当他走入社会,发现警察实际上并不受欢迎,他也必须像培训中那样,对民众持以警惕而粗暴的态度,才能完成任务,肯特确实感到疲惫无力。
??他曾以为,作为警察最难熬的是那些危险的案件与杀人犯,在警局多年却只是被琐事与犯了小法规的居民烦扰,当他拦下一位行人,对方排斥的眼神和抗拒的神色更让他内心冰凉,他也只能根据规章制度板起脸,强硬地要求对方出示一些证件,再把手背到背后。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来可笑,最后竟然是一个来自国外的女孩,她对他报以恳求而急切的眼神,肯特知道,她在请求他的帮助,请求她保护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职业真正的意义那样需要他。
??而如今,他真正身处于危险的悬疑案件中,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兴奋,还是恐惧,但当他想到涉身其中的那个女孩,他的心中只有坚定。
??肯特并没有向市中心警局附近的街区驶去,他知道那里一定有其他警官在搜索了,由于薪水微薄,他的住宅处于有些偏远的郊区,但是忽然间,有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让他也向着外围的小镇驶去。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排除或许有此可能,经过十几分钟后,肯特将车停在街道旁,快步走向了那栋房屋,房屋里没有灯光,这是当然的,如果她逃回了家中,也应该不敢点灯,房屋大门紧锁,肯特抵住房门用力撞了两下,没能打开,肯特喘着气顺着房屋走了一圈,来到窗户边,往里看了看,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缝隙只能看到里面漆黑的厨房和客厅。
??似乎真的没有人,而且他记得那女孩被FBI探员没收了私人物品,没有房屋钥匙,那她应该也是无法进入这个房子的。肯特后退了几步,四处看了看,抱着找到些线索的希望,手电筒在四下扫射,草坪很干净平整,没有任何脚印踪迹,肯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只能徒劳无功地原路返回。
??但当他走出栅栏门,打算在这个街道巡逻一番,刚向右走出一步,手电筒的光就照到了前方的栅栏门,那是隔壁的住宅,那个被称为克莱斯的精神病人的旧居,也就是中国女孩幻想的第二人格的原型,那住宅的门开着
??肯特摒住了呼吸,拨开杂乱的草丛,顺着脚下潮湿的草坪和石子的淡淡踩踏痕迹,向着那漆黑的门口走去,在进入之前,肯特停顿了一下,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屋门口的木质前阶上,有一道纤细的脚印,明显属于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