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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眼前的场景比你想的普通许多,没有带血的字迹,四处张贴的相片和妄想,这房间干干净净,只有常年无人打理而不可避免的灰尘,墙壁一侧钉着一张烧焦的铁质床,这地方的条件不怎么样,毕竟不是高级疗养院,可一个房间就跟卫生间似的狭小,简直像监狱。

    ??墙上甚至有着镣铐,或许是为了控制发病的病人,这地方充满了冷漠糟糕的气息,毫无人道情怀,你可以想象,即便没有故意折磨,精神病人在这种地方恐怕也根本得不到恰当良好的治疗。

    ??他们只是将他关着,就觉得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保护,也许你也差点住在这种地方,一阵后怕的心惊突然产生,你走到最里面的桌前,发现这房间甚至没有窗户。

    ??在这里你想说明一个观点,你并不是在为克莱斯辩解,有意去体谅这种反社会分子,你同样也是受害者,也理解被害人家属的悲痛,克莱斯所做的罪恶根本无法挽回,也无法原谅。那你又为什么要探究这些事情,像是想要为他找借口似的?

    ??有时候,人们会觉得,与穷凶极恶的罪犯共情,去探究他的过去经历,以此来解释他如今的罪行成因,很没有必要,那些被害人可没有第二次机会。人们会排斥这种研究和新闻报导,觉得这是在为杀人犯博取同情,实际上,你也并不是那种分不清是非的圣母,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科学研究,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句号。

    ??对,你并不会去逃避这件事,你要坚持,直到发现克莱斯也不过是环境与人格扭曲而出的产物,心理学能够解释他,他不是什么无法反抗的魔鬼,而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群中的一部分,否则,这将成为你永远的阴影。

    ??在犯罪心理学中,有句很有名的话:基因装上子弹,环境扣下扳机。

    ??像克莱斯这样的人,他们是一种特殊的例子,或者说结果,而类似的研究都是为了给人们敲响警钟,防止更多与他有着相似经历或者特点的孩子,走上相同的道路。

    ??另一方面,你确实仔细地思考过,你对克莱斯是否存在某种迷恋,这或许也是你如今坚持要研究他的一部分原因,你不能否认,你与克莱斯的感情纠葛就像刺或是毒,危险古怪又诱人,甚至导致你在目前的状态下,失去了对发展其他亲密爱恋关系的兴趣。

    ??在你的案件解决后,肯特警官好几次邀请你出去喝咖啡,你都拒绝了。

    ??但那或许也只是克莱斯反社会人格的迷人特质所导致的,这样的人无所畏惧,沉稳而有魅力,既有力量又有独特气质,给人前所未有的感觉,不管是优雅有礼,还是冷酷寡言,许多案例都说明他们擅长吸引他人,不少人都为那些反社会人格的魅力所倾倒。

    ??当你抚摸着书桌,上面积攒着厚厚的灰尘,不知为何,忽如其来的同理心让你感到一阵心酸,你打开了抽屉,里面空荡荡,克莱斯的病房基本没有什么遗产留下,大多的书籍或者电视影带都被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收拾搬走了。

    ??你惊讶地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它在最下面,竟然逃过了火灾的侵蚀和工作人员的打扫。这是一幅画,画的不好看,也不难看,似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重复描绘,上面的线条有铅笔,有彩蜡,油彩,它们重复地迭加着,描绘着同一幅画面。

    ??四周的景物,因为这种色彩和线条的混乱,都被画的很扭曲,就像在画者的眼中,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怪诞扭曲,可是画面中间,却是干净而温淡的,只用铅笔和淡淡的颜色绘出,就像是笼罩在黄昏下的唯一净土。

    ??那是一个摇曳的秋千,以及一对孩子的背影,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此时,随着天上太阳的移动,有一缕阳光折过阻挡的墙壁,通过没有关上的房门,投入了这暗淡冰冷的狭小病房,温暖而明亮,就像画上那两个孩子的影子,你感到有些说不出滋味,只呆看着这幅画,很久没有动作。

    ??你曾恐惧他到了以为他是天生的魔鬼,后来又将他视作心理研究中的活的典型案例,想知道他这残酷扭曲,令人胆寒的性格的成因,却在现在才发现,在那么多年前,他是个真正的孩子。

    ??也许他天生过于聪慧,也许他是颗危险的坏种,但在很多年前的那时,他却被最简单,最纯洁的东西打动了,让他这么多年难以忘怀,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想做的,就真的只是与你一起在秋千上相依。

    ??在这一刻,你突然醒悟过来,许多年前,当你在秋千上被他推着,欢笑玩耍时,这是克莱斯的一生中唯一的社交体验和机会,或许,你是他唯一能够建立起正常社交与沟通的人。

    ??你牵着他,就差一点,就能走向那个光明正常的世界。

    ??可是,你没能做到。

    ??直到被关在这精神病院里,他都在用他天生比正常人迟钝的情绪神经,反复地研究,体会这段感情。

    ??儿时的你,却轻松地放弃了这段联系,你将他遗弃了。

    ??你将这幅画珍惜小心地放进了包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家精神病院。

    ??在你的论文开头,你写道,克莱斯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知道他的事迹,或许有许多人觉得残忍,不可理喻,但其实,他是可以被研究,可以理解的,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心灵的扭曲,萌发了他内心中残忍的天性,加重了他的病情?

    ??你从肯特警官那里得到了一份当年克莱斯家庭的火灾庭审的记录,在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察都认为,是克莱斯故意纵火导致了双亲的丧生,即便不是故意杀人,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对此,克莱斯没有任何辩解,他就像一个雕塑般,没有表情,没有被误解的痛苦,也没有懊悔。

    ??到底是冤枉还是确有其事,当年事实的真相早已不可知,而结果就是克莱斯被关入精神病院。

    ??但根据这场庭审的记录和照片,你已经能看出来,当时的克莱斯已处于十分危险的状态中,他已经不能和人沟通了,在审讯过程中,他没有提供任何的证词,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过后的许多年,在满是疯癫的,尖叫的精神病院中,他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护士却没有真正的注意他,克莱斯逐渐变得消瘦,阴沉,病态,他就像被囚禁的罪犯。

    ??在这样的环境期望中,他最终听从内心,走向了歪曲的道路,那不为正常人所开启的血腥疯狂之路,在他面前展开,精神上的不安定,病房的狭隘闭塞,都化作扭曲恐怖的恶灵,在他脑中低语,日益折磨着他。

    ??他不是教学的材料,他是发生在你身边的悲剧,惨痛的事实。

    ??你也差点成为不公正的定案的受害者,但对于克莱斯这样已成定局的悲剧,最终只能报以叹息遗憾。

    ??你合上暂时完成的论文,转而开始在航空网站上购买回家的机票,你的国外生活要告一段落了,许多天以前,你也和父母通过电话,知晓了你的遭遇后,对于你的决定他们都非常关心支持,也明白了这些年以来你的压力和困难,那些没有诉说的委屈,成就和学业从来不是他们唯一真正关心的,他们现在希望你回家。

    ??你出发的那天,天气晴朗,你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计程车,在去机场的路上,你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明白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你再也不会看到的景象了。

    ??但是,突然之间,你看出路况不对,这似乎不是开向机场的路,你开口问了一句,司机没有回应,你渐渐感到不安,几分钟后,又大声问了几句,这时,车外面的景色已经非常荒凉,你用力敲打司机的座位,不断尖声质问。

    ??车开到了荒郊野岭里,然后停下了,你大喊着要下车,司机却将门锁上,然后自己下了车,消失在你的视野中,你只看到他向车后方走去,难道是要从后备箱拿武器吗?

    ??你的脑海里,无数的关于司机谋害奸杀单身女性顾客的猜想飞过,你的呼吸急促,几乎想要颤抖哀求,但你控制住了自己,将自己横在座位上,用脚抵住了车门,不断地用力踹着,想要在司机开门作案之前逃出这里。

    ??但在这时,你听到了司机的声音,这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的声音竟然也在颤抖,“先生,我做了你要求的所有事,她在车里了,能不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的呼吸发颤,慢慢停下动作,极快地调整姿势,跪在座位上,向车后座的后窗户看出去,在有限的视野里,你只看到那个司机的背影,突然间,他乞求的声音消失,司机倒下了。

    ??像是被面前迎面而来的什么击中了,接着另一个脚步声响起,向你所在的这辆车走来。

    ??你颤抖地缩起,回到座位中,不敢置信,死盯着旁边的窗户。

    ??每分每秒似乎都如此难熬,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看到了。

    ??有人缓缓从一旁走来,因为身材高大,车中的你,只能看到他大约腰胯的位置,他穿着类似医院太平间里,整理遗容时为尸体穿上的白色病服。

    ??在你震惊的注视下,他动作缓慢地抚过窗户,那只手掌毫无烧伤,或者任何疤痕。

    ??可是,你知道这是谁。

    ??忽然之间,他弯下腰来,看向了车子里面,你看清了那苍白,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塑胶头套。

    ??【完】

    0103

    安德洛斯特骑士

    ??这是安德洛斯特出现在你的房间的第七天,已经整整一周了,这一周以来,除了一些波澜,你觉得,你们彼此大致上可以算相安无事。

    ??你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又照例打扫了一圈房间,在心底哀叹了一下家务事的繁琐,你其实并不是什么勤快的人,但是因为有人在家做客,你好面子的性格又迫使你不得不把公共区域打扫得一尘不染。

    ??骑士坐在你为他铺在客厅榻台上的床上,盔甲堆放在脚边这些天他都没有再穿上这些盔甲,安德洛正低头细致地擦拭自己膝上的长剑。

    ??你擦干自己湿湿的手,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一把锋利沉重的长剑,一把曾经杀过人浸过血的真货,剑面倒映出骑士的眼睛,你和剑里的他对视。

    ??安德洛斯特有一双年轻沉静,坚毅缄默,如雪中灰狼般的银灰色眼睛。他是个外国人,这种瞳色在看惯了黑眼睛的你看来很稀奇。

    ??你轻声呼唤着他,让他为你抬起头来。

    ??正拭剑的骑士,将他的目光,从剑身或是倒映在剑面中的你的眼眸里抬起,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你。

    ??你轻轻地微笑了一下,一如既往地欣赏他英俊的脸庞和克己复礼的骑士姿态,礼貌地克制着自己。

    ??突然,你发现

    ??你开口提醒道,“安德洛,你长胡茬了哦?”

    ??在他线条坚毅好看的下巴和嘴唇附近,有些恼人的细刺胡须长了出来。

    ??骑士立即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看到他皱紧了眉,好像有些苦恼,又或者是因为这样不够整洁的出现在你这样一位女士面前,而感到十分局促难堪这些天过来,你都能猜出他的想法了。

    ??“只是胡子而已,刮干净就好了。”你微笑起来,轻松地说。

    ??“您的府邸附近,有理发匠吗?”骑士有些迟疑地发问。

    ??“理发匠,为什么要理发匠?”你好奇地反问。

    ??你不知道,在安德洛斯特所处的时代,大部分的男人有蓄须的习惯,加之铁器工具的珍贵,也不会频繁地刮胡子,就像剪发一样,并不是一项人人都能掌握的手艺,贵族的个人卫生工作交付给仆人,穷人或平民就去找理发匠。

    ??安德洛斯特像是因为你这样的问题而有些局促,他暂时没有蓄须的想法,因此除非是在为领主执行长期的工作,没有时间打理,大部分时候,为了卫生和方便,他总会去找军营中的理发匠,修剪干净胡茬。

    ??“你难道,不会刮胡子?”你诧异地问道。

    ??安德洛斯特窘迫的神色让你知道了答案,你噗一声笑了起来,“四体不勤呀,骑士先生。”你故意取笑道,“来,到我的浴室里来,我帮你弄。”

    ??骑士显然十分吃惊,有些想要抗拒,“不,小姐,我不能让一位女士”

    ??你打断他的啰哩啰嗦,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到浴室中,拿了把椅子,让他坐在镜子前。

    ??“我的技术可是很好的。”你慢条斯理地,一边在洗漱台上洗眉刀,一边自卖自夸道。

    ??安德洛斯特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你从一管白色软胶包装里挤出洗面奶,在出水口沾湿,打出柔绵的泡沫,转过身来,轻轻涂在安德洛的下巴上。

    ??你没有剃须膏,只能用这个来代替,不过都是起到润滑的作用,应该差别不大。

    ??“你这样好看的脸,要是刮坏了,我可有大罪过。”你说道,用眉刀轻柔地刮过他的肌肤,发出轻微的细响,眉刀带下许多泡沫和裹在里面的胡茬,露出的下巴显着的干净了不少,你感到有些满意,笑起来望着他。

    ??“请您不要再取笑我了。”骑士无奈地说。

    ??你把剩下的部分完成,用毛巾擦掉多余的泡沫,同时观察着他脸上有没有哪里残留胡渣,“真好看啊,皮肤真好,我得用多少护肤品才能像你一样啊”你突然真诚地感慨道。

    ??这是一个人在如此近距离的俊美面庞前,不带亵渎淫秽之意的,发自内心的喟叹。

    ??安德洛斯特的肌肤虽然没有你这种女性的细腻,但很洁净平整,不生恼人的痘痘和疮疤,几乎没什么皮肤问题,五官又英挺匀称,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是个再标准不过的英俊面庞。

    ??骑士的目光有些闪烁,像是很不习惯被这样审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注意他的容貌,让安德洛感到很羞涩,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优点。

    ??在他的时代的标准来看,他其实还不够年长成熟,贵妇们喜欢有伤疤的,更强壮豪迈,勇敢鲁莽,能在决斗场上连连胜利的壮年骑士,起码要有战场功勋,军营内部骑士之间则更多攀比骑马角斗的本领,更在意男人味,而安德洛斯特,无论是以那种评判标准,都还算不上数一数二的优秀男人。

    ??他有些太过斯文了,也太过年轻了,得再经历几场战争,冒着生命危险,夺得几次赢得女士芳心的挑战的胜利才行,而这些,安德洛都还没有做到呢。

    ??他从没想过,那些骑士终身追求的珍贵爱情就会这样降临在他身边,他几乎什么也没做,竟然就似乎得到了你这样一位美丽,有教养的高贵女士的青睐眷顾,其实,在安德洛斯特的心底,他一直为此感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见你竟然又再褒奖他的容貌,虽然在他的观念中,容貌并非骑士的必要,但能讨你喜欢,安德洛还是心生欣悦,可他还是遵从着内心的念头,诚实而含蓄地夸奖道,“您也很美,您比我美多了。”

    ??他的眼神只在你近在咫尺的脸庞上一触,就移开了眼睛,但他像是笑了一下,以缓解自己的紧张,担心这种言辞冒犯了你。

    ??你没说话,只又慢腾腾地用眉刀刮了刮他干净的泛青下巴,始终盯着他的脸。

    ??在漫长而安静的气氛中,安德洛也重新转回了眼眸,与你对视着,你细致地替他刮着胡须,但却完全只看着他的眼睛了,那双像是有点透蓝的,银灰色的眼眸。

    ??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你能看清这双眼眸里的每一丝真诚和深邃。

    ??不知不觉的,你越靠越近,在浴室的白炽灯下,你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安德洛对此完全没有预料,深深呼吸了一下,像是一个没压抑住的颤抖。

    ??你们的双唇交融,你接触到他的舌头。

    ??安德洛有些想要躲闪,被你含吮住了,轻轻咬着他的下唇,被你这样挑逗的吻法所征服,他不再有意愿反抗。

    ??只能喘息着任由你索取,骑士的眼眸微微阖上,在你的力道下有些向后仰去,他的喉结吞咽,你之前擦去他脸上的泡沫时留下的水珠,从他的脖颈肌肤上滑落。

    ??你把手上的刀片扔开,用力搂住他的脖颈,骑到他的胯上,弄乱他脑后的头发。

    ??安德洛呻吟了一声,低沉而沙哑,他的手臂也抚上你的后背,湿润的浴室空气像是也变得格外暧昧,就在你们越吻越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失重感骤然传来,一声巨响,椅子倒了,你们双双狼狈地跌落在湿透了的瓷砖地板上,安德洛摔得最惨,但还记得护住你,你摔在他的胸膛上,受了不少惊吓。

    ??过了好一会,惊吓散去,你们的喘息也缓缓平复,他的手臂撑着椅子的靠背,身上还坐着个你,似乎没受伤,看起来十分狼狈,睁大双眼喘息不已,但还是很英俊。

    ??你们默默相望许久,你担忧地问,“哪里摔伤了吗?”

    ??“没有。”安德洛认真回复道。

    ??你突然发笑,一边颤颤地笑着,一边靠向他的面庞,?安德洛也笑了起来,像是觉得你们刚刚那样无法控制,忘乎所以,确实有些好笑了,情侣在其他人眼中,总是看起来很不能理解。

    ??你们闷闷地笑了好久,你把额头贴向安德洛的额头,安德洛也慢慢停下笑声,他温柔地,有些宠爱地注视着你。

    ??过了一会,你们收拾好了混乱的浴室,手牵着手走出了浴室门。

    ??那天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在思考安德洛斯特最后看你的那种眼神,没法摆脱,那眼神少了许多压抑和仰慕的情愫,多了些平等,柔情和无奈,你和他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他像是明白过来,你是一个年轻的,需要被他爱护的弱小女子,男性总是想要保护心爱的女性,这是生理本能,你没什么好说的。

    ??但在此之前,安德洛似乎一直认为他是屈于你的下位的,就是身份上不如你的那种感觉,你曾经读过骑士相关的历史记载,明白这些骑士追求的爱情对象,往往就是那些贵妇人,他们将爱情作为自己一生的追求,这对心仪女士的憧憬与狂热不光是当时封建社会主仆的映射,还是他们在贫瘠生活中对理想的美好的唯一向往与追求。

    ??如果,安德洛知道了你不过是一介平民,你家里这些看似奢华的装潢也不过是寻常物件,会如何反应呢?你忍不住想道。

    ??你是希望,安德洛继续维持他那来自封建社会的骑士姿态,对自己现今处境一无所知,还是教会他现代生活的规范,将他从那些压抑人性发展的封建礼教中解脱?

    ??毕竟,如果,或者说很有可能,安德洛斯特真的要就这么一辈子在现代生活下去的话。你在很多作品里看过这种千载难逢的穿越情节,这种奇迹往往只发生一次。

    ??这取决于你是否将他视作一个玩具。

    ??你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苦恼地思索了很久,一边对破坏他与现代人完全不同的风姿感到不舍得,一边又对这种付出感到棘手,虽然你现在也在付出,但这种只是给他提供一个遮蔽之处,提供食宿的付出几乎可以算像养只小猫小狗似的,安德洛斯特又是守规矩的性子,没给你制造过任何麻烦。

    ??但若是要将他带入现代社会,教会他在现代的生存法则和知识,改变他的整个世界观,这可是大不相同,要花费的心力远超出你现在能提供的这种好心了。

    ??想了半天,暂时没想到答案,你出了房门,安德洛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你教会了他洗碗,打算从今天起,让他处理饭后的杂事,安德洛毫无意见,干的很认真。

    ??也许,就算在现代社会找不到工作,他也可以去洗盘子,你忍不住想道,不过,以他这样的容貌,去做前台服务员可能更有人要。

    ??你有点忍俊不禁,安德洛斯特将最后一碟餐盘放入框内,走出厨房,你在客厅里等他,欣赏他沾湿了的衬衣透出的一点点性感肉体,衬衣料子短暂地贴在他的肌肤上,透出点颜色,又随着他的走动消失。

    ??“你干的不错。”你夸奖道,探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整洁状况。

    ??安德洛斯特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在军营里他也干过这种粗活,而且你的家中,不管是水还是清洁剂,都比他那边的条件要好太多了,井水会从一个神奇的开口流淌而出,不需要用木桶到城堡另一头去挑,要洗的东西也很少,用的皂角清香又柔和。

    ??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活,安德洛觉得自己才刚开始就结束了,这活给五六岁的孩子都能胜任,因此他也对你这样的夸奖感到很惭愧。

    ??你似乎总是因为轻描淡写的小事就对他微笑,赞美他,安德洛虽然为此心生快乐,但心底其实有些不赞同,他认为,你的赞赏应该留在更正式的时候,比如说,他以你的名义为你赢得了一场决斗,或者向你献上某件珍贵的宝物的时候

    ??你实在不该这样慷慨,但安德洛自认他也没有指点你的举止的资格,便只是忍耐着,因为每次你不合时宜的,慷慨的赞美而感到心底温柔快乐。

    ??就好像,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像曾经骑士汗流浃背的训练,拼上性命的决斗,那样值得重视,那样的有价值。

    ??夜幕渐渐的深了,你开始照例打发自己晚上的空闲时间,,手机里的新闻你也都看了一遍,因为疫苗接种普及,现在大多数城市都放开了管制,允许自由来去了,只要戴好口罩就可以出入公共场合。

    ??你玩了半天手机,没发现什么有趣的,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平时,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这时候你可能就会去敷个面膜,或者开电脑玩游戏去了。

    ??不过,如今,你的公寓里还有个男人,你还对他颇有好感,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安德洛斯特,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你打开给他看的iPad,里面放着电影,法式宫廷什么的,你觉得他应该只能看得懂这个。

    ??“这是戏剧吗?”安德洛还问你。他似乎还对先前,在这面“镜子”里瞥到的情色画面感到心有余悸,必须要先向你求证这是那种严肃的,值得欣赏的艺术。

    ??而且,戏剧应当是一种贵族消遣活动,必须要穿着得体,如出席舞会般彬彬有礼,坐在隆重的位置中欣赏才是,而你却总是能展现出神奇的现象,随意将这盛会移到家中,但屡次见到这些不可思议,安德洛也习惯了。

    ??“嗯嗯,差不多吧,就是故事。”你敷衍地回答,“无聊时看着玩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影像会出现在这种小盒子里,但安德洛很快也就陷入了故事的情节中,开始认真地欣赏这古典电影。

    ??你和他一起看了一会,这部电影在你看来很无聊,都是些中世纪欧洲贵族的纸醉金迷,男女主都是贵族,演绎一些家族纠纷,没有骑士的戏码。

    ??你托着下巴,开始分散注意力,只盯着旁边的安德洛斯特了,毕竟,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骑士,电影里的场面变换,男女分别排成两排,穿着长裙的优雅女士们,与对面高领卷发的贵族爵士们,欧洲当时的男性审美风格你实在无法欣赏。

    ??女士们齐齐屈膝,男士上前,挽过她们戴着丝绸手套的小手,舞会开始了,在这暧昧柔和的光芒中,贵族们相视着转圈转身,进行着社交的舞蹈,看起来十分优雅,你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你注意着安德洛斯特脸上的神色。

    ??过了一会,你从手机里找了一首经典欧洲舞会曲,连接桌上的蓝牙音箱,细腻轻盈的小提琴声音作为前调,忽然在公寓里响起的时候,安德洛斯特像是吓了一跳,他转头看你,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巧悠扬的舞曲在客厅里蔓延开,你走到墙边,把灯光按暗,然后翩翩走回,向着沙发上的安德洛行了个屈膝礼,接着,你坦然从容地伸出手去,虽然只身着一件简单睡裙,但你的神情毫无局促,而是就像在舞会上等待男士邀请的贵族姑娘。

    ??安德洛斯特愣了愣,“小姐,我其实并不太会跳”但在你坚持的眼神下,深知不该让女士久等,他还是本能地马上站起身,接过你的纤纤小手,安德洛显然也学会一些舞会礼仪,毕竟骑士一旦册封,也算得上是一个低等贵族了,会学习一些社交礼仪,舞会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像如今这样,真的牵着一位女士跳舞,对安德洛而言,无疑是初次体验,他有些紧张,但是慢慢地就放松下来。

    ??安德洛的手臂揽着你的腰,在音乐声中,你们开始跳舞,你在大学社团里学习过欧洲式的宫廷舞,你暗自觉得有些部分十分做作可笑,丝毫体会不到这种社交的浪漫所在,但是当你看着近在咫尺的安德洛斯特的面庞,你突然十分的专心和沉浸。

    ??你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面庞上的英挺五官,在他的牵引下,感受着他挺拔的身姿,安德洛的手掌贴合你的后腰,将你轻轻的拉向他,你忽然屏住了呼吸。

    ??随着音乐的伴奏,你们分分合合,每个旋转和贴近都让人心跳不已,你们的体温似乎都在短暂接触的时候相互沾染,呼吸在深深注视彼此中交缠,暂时的分离更加思念,欲拒还迎,欲迎还休,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中世纪的欧洲,舞会算是年纪合适的贵族少女们某种意义上的相亲活动。

    ??音箱里的音乐声停下来时,你靠在他的胸膛里,觉得这简直像是美梦一样。

    ??“你今晚要在我房间里过夜吗?”你又一次忍不住,在他耳边小声含蓄地邀请道。

    ??他像是被你吓到了,带着从迷梦中惊醒的神色,“不,不,小姐。”安德洛的脸上露出深切的不赞同神情,但他又柔和了些,“希望你有一个好梦,我会在房外守候您的安全。”

    0104

    安德洛斯特骑士()

    ??“安德洛,你要不要和我出门啊?”那天下午,你化好妆,换了身衣服,检查着包包里的钥匙和手机,突然心血来潮地问道。

    ??骑士闻言转身向你,“我可以吗?”他的神色就像在征求许可,或者说,询问你是否需要他的陪同和保护。

    ??你略考虑一下,就点点头,笑起来,“跟我一起来吧,我等一下你。不用,别换盔甲。”见骑士打算拾起地板上的铁盔甲,你提醒道,又审视了安德洛一番,“其实你现在就不错,不需要再换什么衣服了。”

    ??安德洛斯特走到你的身边,手中拿着那把入鞘的长剑,“不不,也不要带剑。”你连忙说,安德洛的脸庞上浮起不解,特别认真地问,“那我该用什么保护您呢?”

    ??“反正,就是不需要啦,不会有危险的。”你让他把这把沉重的铁剑放在玄关鞋柜旁,和你的雨伞在一起,看起来真是很奇妙。

    ??安德洛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敢苟同,但他拘束守礼的习惯还是让他顺从你的意愿,虽然如果是从前,安德洛护送领主的妻眷时,即便娇滴滴的小姐和贵妇人表示对拿着真剑长枪的骑士感到害怕,安德洛也从来不会为她们放下长剑,只会默默拉紧缰绳,让马匹缓步在马车之后,别让她们看到就行,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女士欢心而殷勤地做不理智的事情的骑士。

    ??坚守职责,沉默稳重,在安德洛斯特的心中,这些才是骑士的本分和美德,而非浪漫与多情,讨女士欢心的本领。

    ??但你的要求,安德洛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将外出时从来都会携带的长剑放下了,这并非是由于他有多么想通过愚蠢和千依百顺的举动引得你喜爱,而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认为你是个更为睿智聪颖的女子,在此地的熟悉也长于他,你的要求显然都是有意义,有缘故的。

    ??你们从电梯走出,来到公寓楼前的小道上,旁边栽种着绿树,有野猫在花坛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小区的景观还不错,你让安德洛在花坛边等一会,自己走到公共的垃圾分类区,把手里的垃圾袋扔到塑料大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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