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难怪儿子解了婚书,又西北大捷后,说亲的媒婆子都要踩烂了王府的门槛。过了这么久,她的儿在西北的冷风里,竟然又平添了男儿铮铮之气,看上去更加英姿非凡了。哪个女儿家看见这般英俊的王爷能不动心?崔行舟一路大步疾行,来到太妃敏面前请安下跪。太妃眼红含泪扶着儿子起身,却嗅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太妃心里不由得一皱眉,疑心他是在北街的外宅子里饮过酒再来的。那北街里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白日哄着爷儿饮酒!
她可是向来知道儿子自律,除非年节或者应酬,否则滴酒不沾。结果被这北街的女子拐带的,简直要成了酒蒙子不成!
崔行舟并不知太妃腹诽,只笑着让身后的侍卫抬着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入府,分发给众人。
不过看见姨妈廉楚氏和表妹也在时,崔行舟的表情略淡了些,但也依礼向姨妈问了好。
就算结不成亲,但姨妈总归是自家的亲戚,也不好就此不向往来。
廉苪兰之前听闻吴太后想要招崔行舟为驸马,心里着实担忧了一阵。她的母亲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期间还频繁在镇南侯府走动。
毕竟赵泉也是她的表哥,新近又与前妻和离,一直未曾续娶,虽然镇南侯比不得淮阳王,但是也是可靠的备选。
可惜镇南侯似乎是被外面的什么女子给迷住了,总是往外跑,廉苪兰也寻不得机会跟她的赵表哥联络情谊。
幸好后来淮阳王摔断了腿,断了太后的念想,虽然太妃听闻这消息时连哭了几场,可是廉苪兰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腿瘸不瘸的,也不影响承袭事宜,倒也无妨。
不过从两位表哥的表现里,廉苪兰对那等子狐媚勾人的女子都深恶痛绝,又觉得大凡男子都是如此,女色当前,情谊不值千金。既然男人都是这样,她为何不寻个位高权重?这心里倒是更加笃定崔表哥了。
可是今日见表哥下马,腿脚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便,据说是寻了名医一直用药,腿脚已经见大好了。而且表哥的英俊更胜从前,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神一荡。那种意气风发的上位男子的气场,最是叫人心醉雌伏……
廉苪兰最近总是抱怨着母亲,当初撺掇着她推迟了婚期,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何必偏居客座,却跟表哥说不上一句话?
等崔行舟扶着母亲回到正厅后,便是母亲嘘寒问暖,询问他的近况如何,面见新君时,可都妥帖?
崔行舟一一回答,而姨妈廉楚氏也不失时机恭维着外甥的才干定然能得盛宠隆恩。
不过眼看着崔行舟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廉楚氏也是心里发急,便引着话道:“王爷,您奔赴西北后,真是叫家里人牵肠挂肚,自从你走后,太妃吃不下不说,就连你表妹苪兰也清减了不少……”
崔行舟并不搭言,只转身跟楚太妃道:“母亲,我还有一事未及禀明就就自己拿了主意,还望母亲见谅。”
楚太妃笑着看着儿子道:“你行事向来沉稳,府里的事情不都是你做主?有什么见不见谅的?”
崔行舟微笑着道:“母亲不怪儿子自作主张便好……我与万岁亲封的淮桑县主已经定亲了。”
这话一出,厅堂里的人全没了动静,大家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这个淮桑县主的。
楚太妃也惊讶地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廉楚氏替她道:“婚姻大事当从父母之名,怎么可以自己做主?王爷怎么好这般……”
廉楚氏看着旁边女儿骤然变白的脸儿,心疼急了,只觉得外甥行事太过荒谬了。
崔行舟倒是镇定自若地给母亲奉茶道:“难得遇到一个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怕被别人先定了,就请了当地的官府做保,聘下了她。母亲见了也一定喜欢她。明日我便带她过来给母亲看。”
像这类私事,崔行舟从不拐弯抹角,干净利索地炸开了王府一干众人后,便去了书房,听东州来人的战事简报。
一时间书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太妃也跟儿子再说不上话了。
廉楚氏倒是替太妃拿了主意,趁着莫如去厨房给王爷取茶水的功夫,扣了这小子来审。
第78章
莫如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和善的太妃,今日突然领着豪仆拿人。
不过他在府里人脉一向活络,赶紧往旁边一个小厮递眼色,用嘴型比划着“王爷”二字。
就是不知道那小厮能否机灵义气,搬来王爷救他。
初时他还不甚在意,寻思着王妃不过问问,搪塞过去就是了。
待莫如被押入太妃的院子里后,粗刺的长棍,沾盐水的鞭条子一一摆上,莫如才发觉太妃今日可改了家风,立意不问出些实惠的,就要大刑伺候了。
太妃紧绷着脸,先问那淮桑县主是何许人也。
莫如觉得这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只老实说她是西州陆家的外孙女。太妃用力想了想西州陆家,实在是想不起哪个王孙相侯在西周安家落户。
于是便问陆家受的什么荫封。莫如老实道:“只是个开镖局的,祖上似乎没有荫封……”
太妃听得直了眼儿,与一旁的廉楚氏面面相觑。廉楚氏接着又问:“那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莫如也是机灵,绕开她父亲被斩的那一节不提,只简单说沛山望族柳家,祖上也是曾经跟随开国的圣祖打过仗的。
太妃心里略略安慰,只觉得还可,母家虽低了些,可是父家甚好,更何况这女子乃是受的新赏,可见家世尚可。
但是廉楚氏却听出了蹊跷来,若是这女子夫家显耀,缘何莫如先捡着廉价的母家说?这小子油滑,定然有鬼,于是便又跟着问了一句:“她父亲如今可在任上?在何处为官?”
莫如觉得柳家老爷正在阴曹地府当值的话,就不该他说了,于是小声道:“小的实在是不清楚……”
楚太妃紧接着又问:“那我便问问你知道的,你且说说王爷回来时,可是去灵泉镇北街歇宿了?”
莫如可没法搪塞说不知道了,于是迟疑道:“王爷是……去访友了……”
廉楚氏听了先是拍了桌子:“大胆刁奴!还敢隐瞒,来人用皮带子抽他,看他说是不说实话!”
壮奴们呼啦啦围了上来,将莫如扭伤,抽了盐水便开始鞭打起来。
莫如心知王爷的秉性,最恨身边人多言泄密。今日他若说出淮桑县主跟王爷未婚而居的实情来,便是过了眼前这关,也绝对过不去王爷的那一道。
他在王爷身边,可是不是太平王府里的小厮,那腥风血雨也是见惯了的,于是将牙关紧咬,闷哼着忍着。
太妃初时也是气,但见莫如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实在是骇人时,便软了心肠道:“且住手吧!你这个刁奴,他是你的王爷,可也是我的儿子!你当我不知他在外面养了外室?还嘴硬着替他瞒着,好好的爷儿都是让你们这些个不长进的东西带坏的,今日你若嘴硬,我便让你将你扭出府去!”
廉楚氏在一旁却嫌弃着太妃太绵软,只狠狠道:“太妃,这等子的刁奴,你还留着他作甚?只一棍子打死,拖到乱坟岗上去喂狗就是了!”
就在廉楚氏话音未落时,有人在外面扬声道:“姨妈好大的威风,我的小厮,你说打杀便打杀了,我怎么不知,王府的掌事什么时候改成廉家的了?”
廉楚氏闪目一看,只见崔行舟一脸怒意地背手站在厅堂前,冷冷地看着打得鲜血淋漓的莫如。
莫如看见救星王爷前来,真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就此两眼一翻,干脆昏死过去,免得再有人问他事情。
廉楚氏没料到崔行舟回来的这么快,本来以为能从小厮的嘴里套出些有用的,再撺掇着太妃跟崔行舟对峙,这中间便也没有她的事情了。所以她今日不顾女儿阻拦,给太妃出主意审小厮。
可是就在她发威时,崔行舟却赶巧儿了来了。
廉楚氏少不得端起长辈的架子道:“你母亲因为那灵泉镇的事情,跟我哭了几场,昨日见你不回来,也是担心极了。今日又见你一身酒气回来,怎么能不细细问问?奈何这小厮说话太气人,也是气到了你母亲,我才气不过申斥了他几句。”
崔行舟挥了挥手,命身后的侍卫将莫如抬出去疗伤,嘴里淡淡道:“多谢姨妈费心,替我母亲操持府里的大事小情,时辰也不早了,想必姨父也思念妻女了,您和廉表妹趁着天色还好,就赶紧回府去吧!”
这是明晃晃的撵人啊!
楚太妃在一旁听了就觉得有些不像话,便开口说崔行舟言语不周,让廉楚氏这个当姨妈的莫要往心里去。
廉楚氏也是个要脸的,只脸色紧绷地起身走人了。
待廉楚氏领着表妹回府去了。崔行舟才转脸问楚太妃:“母亲,你要问什么,且等儿子忙完了,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何必学那些尖酸苛刻的妇人私刑家奴,落了下乘?”
楚太妃也绷着脸道:“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哪有时间跟你的娘说话?你满朝打听下,有谁家娶了新妇,做婆婆的都不知道儿媳妇家是做什么?你倒是像你父亲,他纳妾时不用与我商量,你娶媳妇也不用我这个无用的娘管……”
说到最后,楚太妃勾起了前世今生的幽怨,只抽泣着哭了起来。
崔行舟平生也是见不得娘亲的眼泪,只叹气走过去,跪在母亲脚边道:“母亲,你也满朝打听去,谁像你养的儿子这般省心,处处都替你考虑周详?儿子选的女子,必定是德才兼备的,你这般审问她的出身,岂不是让下人们也低看了她?”
楚太妃说不过儿子,只问:“那你就说,她的父亲在哪儿为官?”
崔行舟觉得早晚瞒不住母亲,便说道:“她父亲当年受了岱山书院的牵连,已经落斩……”
楚太妃万万没想到新媳妇竟然是这般出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呆呆看着儿子道:“这般出身的女子你也敢娶,我们崔家是选不着媳妇了?”
崔行舟镇定道:“若想选倒是有大把的,可都不是儿子想要的,如今我跟她的婚事已经面呈万岁,她也受了万岁的册封,贵为县主,自有封地食邑,跟儿子也是相当,母亲挑剔不着她的出身。”
碍着万岁开了金口,楚太妃决定先不挑剔新媳妇的出身,便又问:“那你且说说,北街又是怎么回事?”
崔行舟道:“是养了一个……”
“她又是哪家的?”
“也是西州陆家的外女……”
楚太妃如今抗打的能力日益见强,任儿子怎么说都岿然不动,只颤着音问:“这……是两姐妹同侍你一个?”
崔行舟笑了笑:“儿子哪里会行那等子荒诞之事?这两个是同一个……”
楚太妃到底没抗住,再次靠了椅背子:“你……竟然跟她婚前就姘在了一处?她也算是清白出身,她的长辈怎么竟然不管她?”
崔行舟也不想跟母亲细说仰山的事情,于是便半真半假地说出她当初意外落水负伤,被他救下,只是她衣衫浸透,被他亲自从水里抱起,他也唯有负起责任,将她救治了之后,寄养在北街,待伤势好了后,便寻了她的家人,并上门提亲去了,压根不是外人传的那样。
楚太妃听了,瞠目结舌之余,又觉得照此情形,儿子的确是该顾及女子的清白,可是她出身这么低,抬入府里做个妾侍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何必着非要娶进门儿做妻子呢?
可是待到第二日,崔行舟从灵泉镇将柳眠棠接过府上时,楚太妃坐在高堂上一看,便立刻明白了。
她的儿子别处跟他老子不像,可是这好色的毛病,竟然是一般的!
只见那个淮桑县主从小轿子上下来时,身穿淡藕色的束腰长裙,纤腰一把如春风嫩柳,雪白的脖颈若凝脂精雕,那眼睛鼻子,无一不是精致可人,莫说廉苪兰那孩子的颜色没有这女子的万分之一,就是楚太妃生平在京城里见过的美人,也似乎比她略逊了几筹。
也难怪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全然像中邪了一般,被这女子迷得不知所云,非是借着救命之恩,让她以身相许了。
当柳眠棠半低着头,向楚太妃跪拜下来后,却迟迟不见楚太妃开口免礼让座,厅堂里一时静寂得很。
崔行舟有些不乐意了,地那么硬,眠棠今日穿得又是薄裙子,她的腿有旧伤并不耐寒,跪这么久怎么受得了?
于是他干脆起身,大步走过去将眠棠搀扶了起来。
楚太妃见不得儿子这等有媳妇就忘了娘的德行,不悦道:“怎么?她要做我崔家的儿媳,我还受不得她一拜不成?”
眠棠知道,昨日楚太妃必然是被自己的出身吓得不轻,今日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既然早就想到了崔家长辈会冷遇自己,她倒是心态很平和,这等场合,也轮不到自己去哄楚太妃,就此低头闲闲地站在崔行舟的身后。
崔行舟昨日其实跟母亲说了很多,大抵是眠棠以前吃过很多的苦,但是为人至诚,希望母亲像拿自己女儿一般待她,莫要让她感到局促了。
可惜崔行舟对于女子的心思,并非像兵书专研得那般通透。
楚太妃心里的别扭,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捋直的?
第79章
柳眠棠在一旁看得清楚,不过她倒是觉得太妃这般态度无可厚非。任哪个做娘的看儿子突然带回个莫名其妙的媳妇,都是要生气的。
楚太妃虽然跟儿子绵软,可到底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她对丈夫与儿子软弱,并不代表跟儿媳妇也软绵绵的。
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暗潮涌动的婆媳关系比比皆是。眠棠觉得自己此时未嫁就贸然住进王府里并不妥当。
所以吃过饭后,她便跟崔行舟表示了自己要回灵泉镇的想法。
淮阳王蹙眉道:“既然已经到了王府,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你家不在这,若按远嫁来算,也无需花轿游街,只管先安稳到了夫家再嫁。再回去成什么样子,莫让人真以为你成了我的外室!”
可是柳眠棠却坚持:“算什么远嫁吗?我自立女户,走到哪都算是自己的家……你母亲骤然知道你带了我回来,总要让她慢慢适应一下吧!”
淮阳王并不愿眠棠走,但转念一想,母亲在跟前,他若成礼前还想跟眠棠黏腻,总要回避下母亲,而眠棠若是住在外面,倒是自由了些。
这么一想,他便也同意了。反正王府的管事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开始置办起成礼的物品了。再过几日,眠棠就是他崔行舟名正言顺的王妃,倒也不怕她跑了。
于是那天眠棠便辞别太妃,准备先回北街。
太妃虽然气闷,可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不想留宿王府,便挑眉道:“你既然跟行舟签了婚书,也马上要成礼了,不在王府好好呆着,出去住做什么?还要回北街,你可知北街那宅院都被人说成什么样子了”
眠棠温顺地说道:“并不是回北街,我先去王爷在眞州京郊的别院去住,若是出嫁,从那里走也方便些。”
王妃见她主意这么大,真心不喜,忍不住道:“我那儿子的确是自作主张惯了的,可是你身为一个女子,当知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可不是勾住男人的心那么简单!成为王府的王妃,更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子能随便一步登天的!我且问你,你可曾管过家?”
眠棠想了想道:“并没有管过像王府这般大的家……”
王妃一副了然的样子道:“你自然没有管过,就是那些王府千金们也是打小儿在掌家的主母前面日日熏陶着,再手把手地教,才能明白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你什么都不学,就这么嫁过来,但凡我有些头疼脑热,这些事情都要归你管,你岂不是要将王府里的杂事管顾得不成样子?行舟日日忙着公务,若是叫他还要兼管王府……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说到最后,王妃是真急了。做母亲的,就算再绵软不济事,可是替儿子考量的心大体是一样的。
她也并不是非要找个高门侯府的媳妇,那样的女子趾高气扬地给她气受,她也受不住!所以若是外甥女廉苪兰嫁过来,知根知底的,再好不过了。
可现在看儿子带回来的这位县主长得这般样子,楚太妃便知儿子是断不会再看上廉苪兰那种小家碧玉的姿色了。
而且她也知道廉家自有自己的算计,对于儿子也不是廉楚氏说的那般一心一意。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有些话也不好挑得太明白。
事已至此,太妃也是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儿媳妇,可是她那般的出身哪里会王府庶务?说实在的,就是那个县主的名头,大约也是万岁看在淮阳王的面子上,封赏下来的,算是在山鸡的尾巴上插了几根凤凰毛,勉强装点下门面罢了。
她既然要过门了,王妃拦不住自己的儿子,便想着教一教这女子。若是个长进的,以后出去也不至于太丢王府的脸面。若是只是模样长得好,却是个愚钝的,那以后她还要费心给儿子寻几个像样的贵妾,免得王府里被个小家子出身的女子管得一团乱。
到最后,眠棠想要出府的想法被王妃否决,只让人给眠棠收拾出了王府的茯苓院,让眠棠暂时在那住。
眠棠住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让李妈妈跟来。
她来前见王爷身边没有莫如,便问了王爷,才知道莫如被审,还挨打了的事情。
眠棠想到,李妈妈原本是从王府里将要退下的老嬷嬷。一辈子劳苦功高,在太妃的面前攒下了脸面。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太妃抱怨她知情不报,那岂不是伤了主仆几十年的情谊?
所以她跟崔行舟商量,在回王府时,让李妈妈暂且回自己的家里看看儿孙,休息些时日,免得现在在风头浪尖处回去,顶了太妃的怒火。崔行舟也是应下了。
李妈妈自然知道眠棠这么安排的意思,心里对未来的王妃也是感激涕零。不然让她跟着县主一起回王府,作为王府老奴当真是无颜跟一直蒙在鼓里的太妃见面。
因为李妈妈暂时回了乡下,眠棠身边的侍女倒也简单,除了芳歇碧草外,还另有两个粗使小丫鬟。
等进了茯苓院时,王府里还另外派了两个大丫鬟给眠棠。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幻雪,一个叫雁容。
据说都是在太妃跟前伺候过的,说是大丫鬟,走出王府,满身的气质说是小姐都有人信。两个的模样照比着寻常的丫鬟,要好看许多,太妃精心挑选这么好看的丫鬟送过来,也是有将来给儿子做通房丫鬟的意思。
王府里的人都懂规矩,两个丫鬟虽然心里鄙薄这位未来的王妃来路不正,可是表面上奉茶施礼,绝不会让人有半点子的挑剔。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芳歇碧草两个丫鬟也是被李妈妈一句一句骂出来的,虽然模样不比幻雪和雁容好看,可若打起精神来,侍奉的仪态规矩也让人挑剔不出毛病。
如此一来,幻雪和雁容在县主的面前就有些插不上手了。
只能退出县主的内室,在外室里找些活来干。
淮阳王处理了一会子公务,便溜达到未婚妻的院子里,看看她这边安好。一进屋,便看见眠棠安稳地躺在软塌上看书。
他先前怕眠棠进府无聊,吩咐她可以去书房取些书来。只是刚才他忙着处理公文,并没有看眠棠在书房毗邻的书库里取了什么书来看。
现在他倒是看到了书的封面,竟然是前朝沈将军写的《八地诡道》。这是一本兵法书,里面是那位沈将军多年征战的心得,更有善用地形布阵,灵活用兵的事例。
他原以为她会拿些闲书来看,可是现在看她身边的几本,除了几个地方志异之外,大部分都是对于女子来说,无甚乐趣的兵法书籍。
崔行舟挑眉问她:“这你也能看进去?”
眠棠伸着懒腰道:“觉得怪有意思的,小时候在茶楼里听过关于这位沈将军的行军作战的故事。可惜后来太皇禁了为前朝将军著书立传,便再没在茶楼里里听过,如今倒是在这本兵法书里补全了……你书房里有这书,不算□□?”
崔行舟笑着跟她一同躺在了软塌上,顺手抽了她手上的兵书,扔甩到一旁,道:“不光我有,就是皇宫的御书房里也有。太皇禁止民间开言,是防止有刁民追思前朝,借乱生事罢了。不过沈将军是用兵奇才,自然是要学他人长技了……我书架子上还有乌龙书生的带插画的开本,他那本《红墙花下》可是一本难求,许多小姐想看都没处买呢,正好别人送了我整套,你可拿来看。”
眠棠却挑着眉看他:“就是那个写富家公子,落魄书生如何偷睡小姐,勾搭花魁的乌龙书生?难道我被人骗的还不够,非要看他写各式急色的男子如何骗睡女人的?”
眠棠笃定这位王爷的提议绝对居心不良。
那位乌龙书生的笔墨原本就够香艳的了,他收藏的那套居然还是带插画的绝本!看这书的大凡都是风流之士,寻常的人间可弄不到这些在侯府权贵间流传的香艳玩意儿。
而平日里清冷一本正经的淮阳王,竟然还有这等子珍藏,足见“赛下惠”虚有其表,内里闷骚得很!
崔行舟很爱撩拨她,笑着亲吻她的脸颊道:“自己看自然是不行,我平时也不看的,不过我俩一起看,便可以比照着行事,也免得看得内火涌动,胡思乱想学坏了不是?”
眠棠红着脸推他:“都这个时候,还跟我黏腻,你母亲今日的话,你是没入耳去吗?我俩成婚前,万万不可同居一室,这王府人多嘴杂,你不拘小节,也得怜惜着我的名声,快些出去吧,你在这院子里也耽搁得太久了。”
崔行舟也心知自己在成婚前是吃不到荤腥的。只不过公务之余,寻思着喝一碗带油花的肉汤解馋也好。可惜眠棠紧绷着小脸儿不让。
他也心知此时要给眠棠在母亲面前留下脸面,所以只厮磨着又抱了抱,便起身离去了。
入夜后,眠棠便是一人睡下。她的院子距离崔行舟的书房有些远,不过好在中间为湖,没有阻挡,她望着半开的窗外,就能看见对岸窗子上的烛光点点亮了大半宿。
待得第二天,太妃就派人传话,让眠棠过去跟她一起用膳,顺便留下来,学习看账。
吃饭时,楚太妃留意着眠棠的仪态,却发现她的举止行云流水,优雅有度得很。楚太妃心里顿时略觉安慰,觉得这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应该也是在家里没有败落时,好好修习了礼仪的。
可等到她让眠棠抄写下礼单子时,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这字……不大好看!”
眠棠笑了笑,老实道:“回禀太妃,这是下了气力练的,原先的字写得更难看。”
第80章
楚太妃没想到这位县主回答得这般老实,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绷着脸道:“你这是要我夸你进步得大吗?”
眠棠看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冲着太妃笑。
楚太妃懒得再说她的字迹,又考问了些宴会上的流程,结果眠棠说得有条有理,很是周到。
看那样子,倒像操持过大事情一般。
楚太妃原本是立意要给她些下马威的。廉楚氏说了,这等出身低贱的女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子,欺软怕硬得很。
她知道自己性子绵软,可不想给个勾搭儿子的狐媚女人欺负到头上,做婆婆的立下了威严,也叫柳眠棠知道分寸,免得日后她仗着儿子娇宠分不清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