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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赵泉一听,立刻急了,赶紧问:“那柳娘子可曾受伤?”

    崔行舟也是受够了好友太过关切柳眠棠的态度,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开诚布公道:“她以后嫁给别人也难保周全,不如我一直照拂着她。所以还请赵兄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人……”

    说完崔行舟一甩马鞭,催动骏马,带着小厮侍卫们一路绝尘而去。

    徒留下赵泉瞪眼在风尘里琢磨着崔九的话,等他品啄出崔九这是要吃独食的意思时,淮阳王一行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当崔行舟回到北街时,正好是午饭后。因为刚下了一场雨,北街的气温转凉,街口闲坐的人骤然少了许多,也少了打招呼的言语啰嗦。

    因为他先前借口说去探访临乡友人,这两天都不会回来,所以眠棠让李妈妈不用准备午饭。

    她巡视铺子时在街上买了红豆馅儿的年糕,还有黄油纸包裹的辣炒田螺吃。那田螺得慢慢吸吮,在街头顾不得吃,便打包回家慢慢享用。

    所以崔九入了屋子时,便看见美人慵懒于榻上,素手捏螺慢轻啄的美景。

    眠棠吃得正起劲,见夫君回来了,连忙用绢帕拭手,问他吃过了没有。

    崔行舟说也在外面吃过了,眠棠便捏起碟子里盛装的卤得入味的田螺,用小竹签子挑给他吃。

    淮阳王以前很少吃这种平民小食,吃几个倒也新鲜。不过吃几个后,便也不要了。剩下的时光里,他都是看着眠棠吃。

    她倒是吃得娴熟,也不用签子,只用纤长的手指捏住螺,先在捏开口的螺锥上吹一下,再吮住螺口,檀口轻轻一吸,很轻松便吸出了螺肉来。

    崔行舟专注地看着她吃,不过一会的功夫,便不自在地换了一下坐姿,转头不再看,只拿起一卷桌上打开的书看了起来。

    眠棠又吃了几个,看夫君专注得很,半天也不翻页子,便好奇地伸脖子也看了一眼,立刻脸红了起来,小声问:“这一页医术是讲女子舒缓痛经的,夫君为何看得这般用心?”

    她方才闲着无事,翻出这本医书来看,寻思着下次小日子时,让李妈妈按照方子给她熬煮暖汤喝,谁想到夫君居然看地这么认真,羞煞人也!

    崔行舟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正看着一副暖宫的方子,微微愣了一下,便泰然自若地放下了书卷,然后问她:“可开了什么方子调理?每个月都疼吗……既然体寒,怎么还吃螺这般性凉的东西?”

    说着崔行舟一伸手,便将她那碟子撤了,叫屋外的丫鬟芳歇将田螺端走。

    眠棠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道:“也不是常吃,今天看了,实在馋得不行才买些的……赵神医也说了,若是吃这个,只要避开喝汤药的时间,间隔一个时辰左右,也无妨的。”

    崔九不动声色地问:“你今日见到赵先生了?跟他说了什么?”

    眠棠一边坐在崔行舟的身边写字,一边老实地回答:“街上买田螺的时候见到了他。他说他家买了船,要去垂钓,说些一起游舟的怪话。我当时手边就是没有水盆子,不然差一点要泼他,后来我没搭理他,他便说要寻你同去……”

    崔行舟微微一笑,很满意眠棠的乖巧听话,一边拿着碧草递过来的湿帕子给眠棠擦手,一边温和道:“下次不用等他说话,可以直接泼,也免了纠缠。”

    眠棠听了,侧目看看夫君,疑心夫君跟赵神医友尽。不过相公的吩咐也合着她的心意,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此时下午阳光正好,书桌旁的落地花瓶里插了一大把渐红的南天竹,延伸出的花枝堪堪绵延到桌面上来,很是好看。

    崔行舟看着眠棠仰头看着自己,一双妩媚的大眼细弯,睫毛忽闪,嘴角微微提起,微露贝齿,心内微微一松,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眠棠见丫鬟还在屋里,怪不好意思的,便微微一躲,却被他的铁腕牢牢握住了。

    “夫君,轻些气力,手腕子疼……”眠棠吃不住痛,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崔行舟这才发现自己又有些失态了,不觉有些蹙眉,觉得自己虽然怜惜这小小娘子的孤苦,决定收留下她,可是若为她牵动太多的心神,便不应该了……

    他决定以后要减少在北街逗留的时间,男儿志向高远,岂容小女子牵动心神?

    崔九正起身要走的时候,眠棠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夫君你若有空,今天下午时,陪我回铺子里看看。铺子里有一面墙一直空着,陈先生说若是挂画,显得有些凌乱,不如刷白了题字来的文雅。你的字好看,正好给墙写上一首诗,也免了雇请外人,让人白赚了润笔的银子。”

    这等子狗屁事情,崔行舟才懒得管,可他刚要开口回绝,便看见眠棠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嘴便鬼使神差地应道:“不要耽搁太久,我下午还有事情……”

    眠棠一听夫君答应下来,十分高兴,立即吩咐碧草将笔砚装在盒子里,放到马车上。眠棠同崔行舟一起上了马车,向店铺奔去。

    到了店铺时,崔行舟看到空墙已经涂白,而眠棠亲自研磨好砚台,转身对崔行舟道:“夫君,还请题字。”

    崔行舟问道:“你可有腹案写些什么?”

    眠棠瞪着眼睛道:“腹案?我的文采不行,夫君且看着写……”

    崔行舟瞟了一眼墙面大小,单手挽住宽袖,略想想,便笔走龙蛇写了一副行草七言律诗。

    那字写得筋道稳健,秾纤相宜,一看就是多年的火候。而且词句也相得益彰,铺陈了制瓷匠心,瓷品亦如人品的至理名言。

    眠棠看着夫君身着月白长衫,腰杆挺直,腕力洒脱的样子,两只眼睛看得直了。

    她知道夫君有才,却没想到这般的出众!

    问过这诗句乃是夫君临时起意而创后,一旁的陈先生也是赞不绝口。

    一向高傲的恨笔居士还说有时间要向夫君讨教书法的要义呢。

    就在店铺里洋溢着浓厚墨香,文雅气息的时候,却突然有人上门来了。

    来者是个富家公子,身后的随从有四五个。

    那人看上去很胖,一脸的肥肉,穿着件藕荷绣着底花的长衫,看上去倒是很鲜亮。他一入店铺,不理迎上来的伙计,只直勾勾看向了柳眠棠。

    那一双眼儿渐渐瞪圆,高声大喊:“这……这不是我的娘子眠棠吗!”

    眠棠听见这个胖公子叫自己的闺名,登时唬了一跳,忙抬眼仔细打量他。

    待确定不认得后,不由得回头茫然回头望向了崔九。

    崔行舟举步来到了柳眠棠身前,阻挡住了那胖公子要上前的步伐。

    胖公子原本几步过来,伸出黑毛大手要拉拽眠棠的,没想到来了个长相不俗的小白脸,格挡出了他的手,登时不快,横眉大嚷道:“你是哪个?竟然敢拦本公子?”

    崔行舟沉稳道:“不知阁下冲内人乱嚷,是何道理?”

    那胖公子瞪着一双油腻的眼儿道:“你的内人?啊呸!这女子是我三书六聘的妻子,只是与人私奔,一直不见踪影,如今被我寻着竟然是跟了你这白脸儿私奔!看我不捉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起审过公堂,再浸了猪笼!”

    那胖公子说完,手下的人便一涌而上,砸柜台,敲瓷碗,眼看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一时间,街市上的人也纷纷涌过来看热闹了。

    此时店铺对面的茶摊子上,倒是稳稳做了个戴着纱罩斗笠的女子。

    看见对面的瓷铺子被砸,芸娘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

    失忆了就能过安稳日子?想得倒是美!

    当初柳眠棠可是与京城三十里铺子的崔家的九公子定下的婚书。但是芸娘见过她的那个未婚夫崔九,就是个肥油满溢的胖子!绝不是那日瞧见的眠棠身边的俊美青年。

    由此可见,是那青年依仗着柳眠棠失忆,行了骗财骗色之事。

    也不知眠棠私卷的钱银是不是都入了这个假冒的“崔九”之手。

    芸娘决定将计就计,名手下人去寻了个肥胖油腻的溜子,换了绸衫带着几个地痞,假装是那京城富户崔九,上门去诈那个骗色的“崔九”。

    虽然这个胖子人是假的,但是他怀里揣着的婚书是真的!

    当初柳眠棠被子瑜抢亲救上山时,那婚书在混乱中被芸娘偷偷抽走,一直保存至今。如今倒是可以派上正经用途了。

    只要那骗色的假崔九看到婚书心内慌乱,必定要露出马脚,不敢去公堂过审。

    他若是想要私了,那么芸娘倒是可以亲自跟他聊一聊,让他明白破财保平安的道理。

    芸娘安排了一切,便带着侍卫和丫鬟在这里候着,只斟茶看戏就是了。

    那胖子乃是外州里的混不吝,接了这等子封银足的肥差,原本就是卖了七成气力。等他受了人指点,来到这铺子上看到了要认的娘子竟然如此貌美时,七成的气力竟然翻了倍的上涨。

    竟然是如此美人!

    既然这眼前的小白脸是假丈夫,他现将这娘子抢来再说。

    反正他有婚书在怀,待抢了人,补过了洞房,也是天经地义!

    一想到接下来的美事,胖混子浑身都是胆,且豪横呢!

    可惜,他今天算是揣着铁板了。

    就在他继续冲着假“崔九”叫嚣的时候,那个看上去白净斯文的青年,伸出手指头在他肥下巴上一拧,就卸掉了他的下巴,再也说不得话!

    而那几个闹市的无赖一看,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往上冲去。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走出了几个大汉,几步上前踹脚拧胳膊,几下子就将那几个捣乱的无赖给治住了。

    这几位下手狠着呢,看着每使气力,可是却都是卸胳膊、折腿骨的狠招式。一时间,疼得这些无赖都喊岔音了,再无无力叫嚣。

    这次,暗卫们出手,都被柳眠棠看在了眼中。崔行舟不能次次都敲晕了她。

    于是这次,他干脆朝着那几个暗卫一拱手:“诸位义士出手相救,在下谢过了!”

    暗卫们平时负责盯梢,处理麻烦,但是做戏的本事稍显不足,看王爷居然冲着自己拱手,一个个都木着脸,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柳眠棠就显得江湖世故多了。

    她从柜台里拿出了几锭银子,捧在怀里,小步来到了那些个“热心肠”的义士跟前道:“诸位辛苦了,为小店免了灾祸,这些个银子权当是我相公对诸位的酬谢,莫要嫌弃少,且拿了买酒吃!”

    这时,领头的暗卫已经醒过腔来,在崔行舟一个眼色递过来时,默默伸手接过了那银两,然后干巴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位娘子原是不用破费……”

    说完这话,他转头对其他暗卫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将这些个泼皮绑去官衙去审!”

    说着剩下的几个人结果莫如从店里拿出来的绑货箱的麻绳子,捆了人后,便拉拽着官衙走去了。

    眠棠立在街口,看着他们的背景,仍然心有余悸!那个油腻的胖子居然叫着她的姓名,说她是他的娘子!

    而这边崔九也是心里皱眉。他没有想到,在灵泉镇里,居然冒出个“真崔九”前来捉奸。

    柳眠棠向来脑筋通透,只怕这次,诱敌的布局漏出马脚,要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时,崔九发现柳眠棠正直直地盯着街对面,突然快步走了过去。

    第38章

    再说芸娘,她没想到手下雇佣来的混子竟然这么不中用!

    她身边的砚池一脸愧色,低声道:“小姐,我没办好差事,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酒囊饭袋!”

    “闭嘴!”芸娘铁青着脸申斥道。

    她坐在茶铺里,相隔远些,加之又围观的百姓阻隔,看得并不真切,待得人潮渐散时,只看见有几个大汉捆了那几个混子走。

    芸娘气得暗自咬牙,灵泉镇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卧虎藏龙的地界了?怎么管闲事的人这么多?

    既然人被抓走,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她得想着如何打点人脉,买通当地官府细细审问那个假崔九的出身……

    反正那婚书是真,在地方典籍官那里都有备卷,不怕人查。

    这么想定,芸娘觉得在此多留无益,便起身想走。

    没想到,街对面原本看着远处的柳眠棠突然将目光调转回来,看了一下后,就气冲冲拎提起裙摆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腿上有伤,虽然已经大好,但平日里走得不甚快。可是今天也许是被气着了,竟然走得比平时快多了,只几步就来到了那戴着帽兜的女子跟前,上去一把就掀起了她的纱帽。

    这一下,立刻认出了这女子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在铁铺里看到“京城旧识”……

    说起来,眠棠能认出芸娘并不是未卜先知。

    只是方才那个肥腻公子在被夫君卸了下巴的时候,曾经频频望向对面的茶铺子。而方才那几位义士拖走几个泼皮的时候,绝望的泼皮们不止一个望向茶铺子。

    眠棠看在眼里,心生狐疑——倒不是怀疑自己的夫君是假的,而是觉得这事情的真相,并非像那胖子所言,赶巧偶遇私奔妻子,而是有人指示着他们捣乱!

    于是柳眠棠便直朝着这边来了,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看这带帽兜的女子身形眼熟,于是过来就掀翻了她的帽子。

    待认出了芸娘后,柳眠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前些日子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生病全忘记了成婚后记忆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女人就用这个做筏子,找来几个狗东西来作践自己的名声。

    这究竟是何仇何怨?有多下作恶毒!

    当下眠棠没了好气,只瞪眼问她:“是你唆使那几个泼皮来砸我的店?”

    芸娘压根没有想到柳眠棠会这么快寻来,只强作镇定道:“姐姐说得什么话,我怎么认识那几个?他不是说你是他的逃妻吗?可见是你们的私怨,与我何干?”

    眠棠都要笑出来了,上去反手一巴掌就给芸娘抽了一下子,打得她的脸一歪,道:“你他娘的放屁!方才那死胖子进店时,跟我们吼了那一声后,余下的尽是砸摔东西,方才在我店前围观的乡里都没看名堂来,还交头接耳地互相问询原由呢!你在离我店里甚远的茶铺里吃茶,怎么就知道他说我是他的逃妻?”

    芸娘以前与柳眠棠相交时,向来是邻家知心姐妹的绵软样子,所以柳眠棠很照拂她。

    后来柳眠棠就算疑心她,可是碍着她父亲乃是东宫旧部元老,也要给些薄面,不过是冷落不搭理她罢了,也不曾恶语相向。

    可是现在柳眠棠失忆了,全无顾忌,发现她言语里的破绽,大耳光子抽冷子就招呼上来了!

    一旁的小厮砚池和丫鬟画屏也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替小姐格挡灾祸。

    不过画屏反应过来后,立刻对身后的龙卫道:“你们是傻了吗?还不快些将柳眠棠架开!”

    那些个侍卫都是认得柳眠棠的,柳姑娘在身上积威甚深,就算她下山一年多了,可是众人心里,她还是仰山上那个说一不二的柳姑娘,一时间自然反应不过来。

    而且前些阵子,子瑜公子召集了他们这些龙卫,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为难了柳姑娘,有敢私自妄动者,杀无赦!

    公子有令在先,他们怎么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眠棠一把扯住了芸娘的头发,拉拽着往墙上磕。

    画屏和池砚一看,立刻去拉拽眠棠。可是后赶上来的芳歇和碧草两个丫头绝非池中之物!

    当初崔行舟吩咐人牙子选人时,想到眠棠貌美手脚无力,若是有什么情况暗卫不及出手,身边的丫鬟也要能顶一顶的。所以那身强体壮,略通拳脚乃是头一样必备技艺!

    如今看来,王爷的确有远见。两个丫头一见自家娘子打架,对方的下人居然不地道,要来帮衬,顿时扑了过去,一人一个的,扯头发咬耳朵,怎么可劲儿怎么来!

    这乡野里出来的丫头,打架狠着呢!画屏和池砚再顾不得忠心护主,只一心跟两个母疯狗哭号缠斗。

    而眠棠虽然手脚无力,可以前学的功夫还在,借力使力的巧劲也有,收拾这个弱不禁风的芸娘绰绰有余,只几下子就将芸娘磕青了半边脸儿,摇摇欲拽地任着眠棠扯头发拧脸皮。

    奈何有伤在身,拉拽几下,眠棠就没了气力。碧草将那个画屏按入了一旁的水港子里后,贴心地将夫人扶到一边:“夫人,您歇着,我来!”说着便又去扯芸娘的衣领子。

    眠棠这时累得有些打晃,可是身形刚晃了晃就被身后的崔行舟给扶住了。

    说实在的,崔行舟以前还真没见过女人这般打架。

    他父王的王府里女眷虽多,但都是使用暗箭伤人,这等子真刀真枪,鸡飞狗跳,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方才,他看眠棠和两个乡野小丫鬟也不像吃亏的样子,只面无表情,背着手看。

    既然眠棠认定了是芸娘搞鬼,总好过勘破了他设下的布局。

    现在扶住这火爆的小娘子时,看她额头全是汗,才不轻不重地说道:“有当街打架,像什么话?”

    而那些个龙卫再看不下去。,看眠棠下场,便准备走过来要拉扯两个丫鬟拉架,崔行舟先一步才举步走了过去,对披头散发的芸娘道:“你平白无故毁我娘子名声,请移步去官府里论个曲直!”

    芸娘今日算盘皆落了空。她虽然初时随了父亲出走京城。可除了刚开始有些颠沛流离外,后来的生活一直养尊处优。仰山上哪个敢对她无礼?就是子瑜也对她客客气气。

    可今日在街市上,她像狗一样被眠棠主仆打,实在是太过折损自尊了!

    待得龙卫拉扯开那两个丫头,过来扶她时,她恶狠狠地挥开了龙卫的手,也懒得跟这骗色的假崔九多废话,只让同样披头散发的画屏搀扶着,一语不发地出去了。

    此时茶铺子外,又是看热闹的人潮熙攘。她由着龙卫护佑,强行冲出了被路人围得水泄不通的茶铺子。

    崔行舟并没有急于追撵他们。他方才在茶铺里群斗的功夫,已经命暗卫寻时机收网,今天夜里就要拿了芸娘来审。

    这么想着,他扶着的柳娘子却微微低吟了一下。

    刚才眠棠酣战了一场,气力不及,手腕子又牵动了旧伤。

    当时不觉,现在歇下来时,只能软靠在崔行舟的怀里,可眼看着芸娘她们夺路而走,便急切道:“相公莫要让她走,且问问她打得什么鬼主意!”

    莫如一向机灵,知道王爷的心思,并不想柳眠棠审问芸娘,不然可就漏馅兜底不住了。于是他在一旁接到:“夫人,她的下人那么多,若都下场,我们爷可打不赢啊!反正她唆使的那些溜子入了官府,老爷总能审明白

    。铺子里被砸碎了瓷器,都没法迎客了,我们赶快回去收拾店面才是正经!”

    这话说到眠棠的心坎上。方才那些泼皮砸摔了许多店里的精品,也不知损失几何,必须要好好清点,承包官府,让那些混子赔偿才行。

    于是她顾不得酸痛的手腕子,赶紧回转清理货物去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北街的街坊。他们一早对眠棠的泼辣就有些耳闻,今日亲眼看她撕人真是名不虚传!一个个也不忘表示下睦邻情谊,帮着眠棠收拾店铺,随便痛骂那些个混子无赖。

    经过这一场闹,崔行舟也不好走了。他让莫如留下来帮着伙计们收拾,带着眠棠和丫鬟芳歇先回了北街。

    方才眠棠扯人太用力,一根半长的指甲劈开了,割破了指缝边,流了一点血。

    李妈妈方才没有去铺上,看柳娘子好端端的出门,却有有些四肢酸软地被王爷搀扶回来,一时闹不清楚,后来听芳歇讲了事情大概缘由时,却不由得暗自连声叫着“造孽”!

    崔行舟让李妈妈给眠棠备热水敷一敷手脚,为她配的缓解伤痛的药膏子也放到热锅盖上烤,待药化一化,再给她包裹上。

    也许是方才太用力,眠棠的两个手腕子都略略有些肿了。原本白皙的玉腕如今微微鼓起。

    看得崔行舟直皱眉,这才真心斥责起她来:“街上与人动手,像个什么样子?你不知道自己手上不好,不能用力吗?”

    眠棠如今过了气头,也觉得心虚。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方才看见那个女人时,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火气,恨不得撕碎了她才好……结果忘了自己不好手脚使气力的事情。

    她当初大病一场后,曾经问过赵神医,自己的手脚怎么了。但是神医说的含糊,只说她当初逛街,被疾驰马车撞了,落下了后遗症,这身子和脑子就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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