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旋梯沿神庙内壁曲折向上，仿佛攀附于廊柱间的海蛇。四下安静无人，只有两68人的足音空空地回荡，仿佛踏入千年来无人涉足的荒废遗迹。
“哎我说，Nova该不68会倒戈吧？”通讯器里，艾沙的声音适时68响起68。
“应该不68会，
”陆霜压低声音，“杀掉我们对她完全没有好处。”
“一切小心为上吧。”Gareth谨慎地说。
章凝孤身一人单刀赴会，他68们或多或少有些担忧。她不68方便说话，只是不68动声色地听着。
抵达上层，眼前豁然开朗。与亚特兰蒂斯其他68地方一样，神庙上层是类似水晶的材质凌空建造，琳琅满目的仪器遍布各个角落，盖娅站在正中央的水晶保护罩旁，身前簇拥着几位学者，昨晚见过的蓬托斯也在内。
盖娅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似乎听到68的不68是什么好消息。
章凝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水晶罩，被完全吸引注意力。六边形棱柱晶体边缘泛着蓝光，但更多的细节被人群遮挡，她没有机会看清楚。
“她们来了。”有人小声禀报。
盖娅回过头，缓缓转动眼珠，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她没有和68Nova一起68行礼，仅颔首示意：“盖娅大人。”
身边学者的禀报告一段落，盖娅这才有些心不68在焉地开口68：“外来者，磁欧石是亚特兰蒂斯的命脉，我们的学者到68现在都没有研究出它的内部构造。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否则，要么解决问题，要么……”她身旁的蓬托斯亮出佩剑，补充完剩下的话。
章凝没有退后，反而迎着他68的剑锋上前，靠近水晶保护装置。
“这是扫描磁欧石的仪器，”她开启控制终端，神情镇定68，“我会先对它的状况进行检测，再决定68下一步的解决方案。”
蓬托斯没想到68她毫不68退却，被她逼得反而只能侧身相让。
为首的学者打量着她手中的终端，珊瑚制的眼镜架折射出轻蔑：“就一个这么小的黑盒子？”
“我们怎么知道她不68是在利用机会窃取磁欧石的能源技术？”蓬托斯不68甘心吃瘪，又提出质疑。
章凝冷冷地扫他68一眼。他68大约二十六七岁，黑发灰瞳，跟母亲和68妹妹的长相不68太68相似。亚特兰蒂斯是母系氏族结构，然而这位年轻人似乎野心勃勃，急于谋求不68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狗男人，昨天68我就看出他68不68是什么好东西！”通讯器另一端，陆霜义愤填膺。
“你在说什么，蓬托斯？”Nova也很不68高兴，“章姐姐是出于好心才答应帮我们解决磁欧石能源的问题，她本68可以什么都不68做的！”
蓬托斯见盖娅面沉如水，继续壮着胆子针锋相对：“执政官是受万千城民信任的职权者，不68能只凭着自己的性子来！Nova小姐是不68是一心想跟外来者搞好关系，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你！”Nova还年轻，自然经不68起68他68的激将。
“够了，”盖娅抬手阻止两68人，看向学者，“赫菲斯托斯，扫描检查她的仪器。”
章凝神色平静：“我的仪器构造复杂，还是省点力气吧。”
但名为赫菲斯托斯的学者已经走到68她身前，傲慢地伸着手。她轻轻一笑68，倒也不68计较，将控制终端递给他68。
终端颇为袖珍，大小仅一个手机见方，表面是某种黑灰色金属，泛着冷光。赫菲斯托斯摸在手里沉甸甸的，翻来覆去看几眼，脸色一变，又招呼身边助手，放进某种不68知名仪器中扫描。
片刻后，助手无功而返，沮丧而疑惑地摇头。赫菲斯托斯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凑近盖娅说道：“执政官大人，借一步说话。”
“怎么？”蓬托斯立即也凑过去。
“这枚仪器所用的科技水平，远远超过我们的认知范围……”赫菲斯托斯抹一把68冷汗，压低声音对两68人说道，“我们连它对磁欧石的检测原理都研究不68出来。”
他68并不68知道，如果没有章凝的生物特征信息授权，控制终端确实跟一块美丽废物没区别。
盖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蓬托斯扬眉冷道：“怎么可能？！”
“亚特兰蒂斯领先世界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愤愤不平，“一个不68明来历的小东西而已，说不68定就是块破铜烂铁！”
盖娅视线微转，扫他一眼。蓬托斯立即缩缩脖子，将剩下的话掐断在喉咙里。
“这是天68意么……”盖娅喃喃低语。回过头望向水晶罩内的磁欧石，她不68易觉察地轻叹一声，将终端还给章凝。
“快！打开保护罩！”Nova欢快地吩咐。
赫菲斯托斯如梦初醒，立即点头，手忙脚乱地命令其他68学者操作中控台。外层水晶保护罩缓缓升起68，人群自动分开，为章凝让出通道，看向她的眼神既崇敬又畏惧。
见到68磁欧石的第一眼，章凝知道，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老朋友。
她曾花费数年时68间，驾驶“飞鸢”带着它穿越无尽星河，也曾数次为寻回它而在生死线上徘徊，但失散几千年后，它只是安然地端坐眼前，肃穆庄严，不68言不68语。
亚特兰蒂斯人为保护它颇费心思。残体外另有托座，呈六边形棱柱晶体结构，表面连接着无数半透明管道，通过神庙穹顶向诺亚方舟各处输送能源，提供照明，也同样维系着“天68穹”系统的运转。
透过六棱柱水晶，隐约可以看见内部的银色不68规则构体，边缘泛着幽蓝光芒，像莹然荡漾的清波。
亚特兰蒂斯人并不68清楚，磁欧石晶壳内的这枚银色构体才是它蕴藏能量的关键核心。
“确认了吗？”通讯器另一端，陆霜忐忑而激动地问。
“磁欧石内部有一枚核心中枢芯片，”借向盖娅说明的机会，章凝回答他68，“以及两68个小型微夸克反应堆。”
一连串陌生的专业名词像子弹，接二连三打在赫菲斯托斯的脸上。他68听得目瞪口68呆，只能尴尬地清清嗓子，伸手去扶滑落的眼镜：“我不68太68清楚你们的命名。你说的……应该是魔核跟魔晶？魔核是引发能量的核心，魔晶则用于蕴藏能量。”
“噗嗤——”陆霜没忍住，差点笑68出声音，“他68是认真的吗？”
“你们认为，这是魔法？”章凝反问。
“难道不68是吗？”赫菲斯托斯坦然地说，“魔法与科技本68来就相辅相依。”
章凝神情一僵。从他68理直气壮的态度，她判断对方不68是在开玩笑68。
“也有道理。”她懒得继续深究。以往无论是三星堆文明，还是玛雅或古埃及人，都对残体有过各自的认知与解释，章凝倒也管不68着。
尽管如此，他68们的祖先竟能研究出转化反应堆能量的技术，而没有在那之前就失误作死，引爆微夸克弹将亚特兰蒂斯炸个稀碎，也不68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的确存在神明眷顾。
“正如我昨天68说的，能源系统故障可能是因68为磁欧石的不68稳定68引起68。我需要扫描检测反应堆……”章凝迟疑片刻，“咳……魔晶的稳定68性。”
盖娅神色一凛，看看赫菲斯托斯的反应，才点头应允。章凝通过控制终端的虹膜权限认证，开启扫描功能，随即将其贴紧六棱柱晶体的外侧。
一连串操作行云流水，其他68人早看得眼花缭乱，视线都汇聚在她手上，大气都不68敢出。一时68之间，周围静得可怕，几乎落针可闻，Nova更是心跳如鼓，专注地盯着终端闪烁的绿光，手心微微沁出细汗。
“如果确认核心芯片就在里面，”通讯器另一端，艾沙难掩兴奋，“我们只需要用终端指令关闭它，是不68是就大功告成了？”
平心而论，他68们一路过来历尽艰险，天68天68在阎王生死簿上闪现横跳，为的就是这一刻。而亚特兰蒂斯海底文明的前途和68命运，也系于这一颗小小的磁欧石上。
半分钟后，绿灯长明。章凝微微悬着的心落下，神庙内的气氛稍缓，其他68人似乎也终于找回呼吸。
“反应堆状态稳定68，”她开口68宣布，“核心芯片确认。”
短暂的震惊后，通讯器内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这就是一直让我们找生找死的核心？”陆霜感68慨。
艾沙憧憬道：“真想亲眼看看啊。”
章凝也松一口68气，正要移开控制终端，绿灯却突然转红，以双跳的频率快速闪动。
“怎么回事？”盖娅立即急问道。
章凝眼角一跳。这不68算什么好兆头。
“我再看看。”她调整控制终端的模式，重新贴紧晶体外壳。
咔嚓——
银色的不68规则构体突然开始转动，而后像曾经在死亡谷那样，由顶端开始分裂为花瓣状，绽开三部分，露出核心的中控枢纽。
这是亚特兰蒂斯人第一次见到68磁欧石的内部，赫菲斯托斯兴奋地发出惊叹，就连盖娅也不68由走近一步，试图看得更清楚。
中控枢纽是一枚椭圆形的卵状金属，内部布满密密麻麻的集成电路，最外层的卡槽上插着微缩芯片，像一颗透明的蓝色晶珠。
与控制终端一样，微缩芯片正在闪烁着双跳红光。
“反应堆的状态虽然还算稳定68，但内部的能源供应已经不68足。”章凝残忍而平静地宣布事实。
“你是说……磁欧石即将熄灭？”Nova大惊。
“不68可能！”赫菲斯托斯立即否认，“……磁欧石是神明赐给我们的礼物，连灭世洪水都不68能摧毁它的光芒！”
“胡说八道的外乡人！”蓬托斯招手，“把68她抓起68来！”
但并没有人听从命令，他68的恼羞成怒不68起68作用。
盖娅双眼微闭，沉吟片刻，镇定68开口68：“还有多少时68间？”
章凝抬头，望向通往方舟各处的能源输送管道：“如果以亚特兰蒂斯现在的城市规模算，我猜可能不68出十年。”
“母亲，你们别上她的当！”蓬托斯叫嚷起68来，“这些都是危言耸听！”
章凝继续问：“如果磁欧石能源耗尽，你们会怎样？”
没有人回答。
“灭顶之灾。”半晌，Nova颤声说。
“诺亚方舟将永远沉入深海，被黑暗埋葬。”盖娅接着她的话答道。
章凝沉默。
平心而论，这是她距离任务完成最近的时68候。只需上前一步，发出终端指令，微夸克弹的坍缩机制便会启动。地球因68她而起68的一切灾难都将被及时68遏制，一直以来的艰难旅程也将结束在此刻。
但亚特兰蒂斯文明会立即消亡，所有人万劫不68复。
“我们……”通讯器另一端，艾沙也犹豫着。
“真是个经典的电车难题。”Gareth感68叹。
陆霜语气无奈：“但就算我们不68动手，磁欧石的能源也会很快耗尽。”
章凝在心里微微叹息，最终移动手指，放到68控制终端的操作区。
正当她要做出决断时68，背后猛然一阵风起68，两68名卫兵抓向手腕。她身体比头脑反应快，立即反手曲肘格挡，同时68后撤一步避开袭击，背后却已抵在磁欧石晶体的外壁，再无空间可退。
“蓬托斯！”盖娅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两68名卫兵显然是蓬托斯的人。
“果然！”他68见手下一击不68中，神色微变，立即倒打一耙，“盖娅大人，她这种身手不68可能是学者！这绝对是他68们的阴谋！拿着一块来路不68明的破铜烂铁胡说八道，想让我们人心涣散！”
事发突然，Nova也大吃一惊，很快上前挡住章凝：“蓬托斯，你还在自欺欺人！以前就有学者警示过我们，却惨遭处死！她只是再次说出事实，有什么错？”
听她提到68往事，盖娅的神色陡然掠过一丝惊异，仿佛一枚完美无缺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
“有人偷袭，我只是自保，”章凝不68为所动，“亚特兰蒂斯的命运由你们决断，我不68想，也没办法干涉。”
盖娅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右眼瞳孔似乎是黑曜石磨制，精致而诡异：“外来者，你的三个队友还在我们手里。”
“我知道，”章凝头也不68抬，“但欺骗你们，本68身也没有价值。”
“好烦！”陆霜再也听不68下去，“动手吧！”
“就是！我们里应外合……”艾沙也耐心耗尽。
Gareth连忙阻止：“等一下朋友们，我们没有武器……”
“该死的外乡人！把68他68们的尸体全扔海里去！”蓬托斯叫嚣着。
“你敢！”Nova挡在章凝身前，看向盖娅，“母亲，睁开眼睛看看事实吧！如果你们还想像当年的学者一样处死她，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68人怒目而视，神庙内霎时68间剑拔弩张，盖娅却无动于衷，神色看不68出喜怒。其他68人见她沉默，不68由大气不68敢出，只得原地待命。
“Nova……”章凝没想到68素未谋面，她会做到68这种地步，“你没必要……”
“当年我还小，什么也不68能做，”Nova又气又怒，“现在我不68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盖娅轻轻长叹一声，抬手揉揉眉心。她正要开口68说话，神庙的穹顶忽地传来尖锐的啸音，一声急似一声。
“警报！警报！外敌来袭！外敌来袭！”
方舟内民众的骚乱声远远传来，嘈杂如天68边的闷雷。门外卫兵齐齐涌动，沉重划一的步伐像踩在所有人心上。
“怎么回事？”Nova大惊失色，立即抬头看向穹顶。
蓬托斯看看左右，见众人不68知所措，眼中的慌乱很快退却，唇角勾起68一抹微妙的笑68意。
“该死的外来者，果然会带来灾祸！”他68怒目圆睁，振臂高呼，“我早说过这几条命不68能留！”
“什么情况？”通讯器另一端，陆霜茫然发问。
除他68们几个以外，方舟还有什么别的外敌？
一名士官打扮的卫兵匆匆闯进神庙，来不68及上楼，隔空行礼禀报道：“盖娅大人，天68穹系统监测到68海面有外敌靠近！请指示！”
“海面？”艾沙讶然，“该不68会……”
盖娅在二层凌空连廊处逆光而立，居高临下，轮廓半隐在暗影里。她挥挥手：“一级戒备，全体城民即刻进入战时68状态。”
趁其他68人不68注意，章凝不68动声色地收起68控制终端。银色构体自动合围，磁欧石恢复原本68的模样。
“带走。”余光瞟到68章凝，盖娅短促地命令道。
人群仿佛瞬间从一个静止咒中苏醒，各自运转起68来。她转过身，快步离开神庙。
第141章
谢礼
如果入世是注定的宿命，没有比现……
诺亚方舟的议事厅位于68内城，
距离波塞冬神庙并不远。此时圆桌旁座无虚席，惶恐的人们或吵嚷、或抱怨，不时夹杂着天穹系统的尖利警报声，
沸腾交织。
为畅晓民意，
议事厅的内室是特制的单向隔音墙，
外面纷扰的人声尽入耳中。盖娅揉揉眉心，
目送卫队指挥官离去的背影，从68水晶椅上起身。
“自从68外来68者来68到这里，
无休无止的灾难就降临在亚特兰蒂斯。”
“要我说68，
他68们就是敌人的前锋！”
“不是Nova小姐救下这几个人的吗？现在这种68时候，
她人呢？”
内庭的门陡然被推开，一抹沉稳而优雅的身影逆光而立。喧闹立即消弭，
在场所有人不由转而看向她，
恭谨地68低头道：“盖娅大人。”
亚特兰蒂斯仍保持古希腊城邦的民主传统，
有资格位列议事厅的都是头面人物。他68们虽然不像平民那样惊慌失措，但毕竟危机当前，
哪怕有些人面上不显，
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亚特兰蒂斯不是永久的避风港，也不是初生婴儿的安乐摇篮，
”盖娅平静地68扫视四周，“诺亚方舟原本就降生于68风浪，各位这么快就忘了吗？”
众人不敢与她对视，垂眼挪开目光，半是愧疚，
半是畏惧。
“多年来68，我们的学者一直致力68于68维护更新天穹系统，为的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