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结果转头就打车回了他和陈狄的家,何毕随便收拾几件衣服,开车走了。陈狄在学校里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反应过来以后开车往家赶,二人一个前脚出小区,一个后脚进来,就这样错过。何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房子,只好住在老周家。
老周看出何毕心情不好,晚上把他带去酒吧钓鲜肉,只可惜何毕见识过季语声这种顶级dom,往吧台一坐就如老僧入定,对庸脂俗粉再难提起兴趣。
老周听罢他和陈狄之间的事情,只感慨道:“还好你没有相信他的鬼话啦,他说以后不玩sm,你信吗?这东西就好像毒品和伟哥,尝试了以后戒不掉的啦!”
何毕一口酒喷到调酒师脸上,慌忙跟人家道歉。
老周想起什么,又跟何毕打听:“哎?你不是试过吗?感觉怎么样?”
何毕一开始不愿意说,老周贼兮兮的目光总让他背后发麻,当年被老周八卦他和陈狄性生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羞臊感,后来实在扛不住,只好吞吐地解释:“还行,没我想的那么疼,也没有视频上那么暴力和猎奇……季语声……他很温柔,很聪明,很……很难形容,好了,不要再逼我说下去了。”
“他占你便宜了吗?”
“那倒没有吗,人家职业素养很高的,就是……”
老周表情更加羡慕:“你占他便宜了??”
何毕:“……”
就这样,何毕挤牙膏一样,越说越多,越说越多,说到最后,两人几乎都没有在骂陈狄了,何毕忍不住跟老周抱怨:“这个人真的很难以捉摸,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那种感觉。他完全不掩饰对你的兴趣,又完全不掩饰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大麻烦,好像我所有的念头都能被他猜到。所有dom都是这样吗?老实说,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这样拿捏真的很不爽。”
“那他打你的时候你爽吗?”
何毕一言难尽,最后不甘心地折中承认:“……还行吧。”
老周沉默半晌,一脸“何毕你倒大霉”的表情,盖棺定论,说季语声是个手段卓绝的男狐狸精。
当天晚上,老周没回家,跟着那个被何毕喷了一头的调酒师开房去了。何毕喷完人,老周就拿着纸巾花枝招展地扑上去往人家胸口摸,说帅哥我给你擦擦,然后把人从上擦到下。
分开之际何毕还笑着调侃老周,可当他一个人回到老周家时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单。
他站在玄关,灯也不开,像游走在黑夜中的影子无法分辨轮廓,他快要像那颗被季语声攥在手里的糖一样,他快化掉了。
有人陪着的时候何毕还是那个何毕。
可当他一个人时,何毕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想当任何人,可就是不想当现在的自己,
他知道是时候和陈狄分开,也知道搬离那个家是正确的第一步。可迈出第一步之后,何毕就没了方向,他强迫自己踏出那个覆盖着虚假温暖的巢穴,随即就被周遭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脚下的路。
他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不知道如果在这个城市中碰到他和陈狄的共同朋友时,要怎么解释两人已经分手了,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别人同情、遗憾、义愤填膺的目光与嘘寒问暖。
他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但又真的有些糟糕透顶。
何毕脱了鞋,扔开手机,往客房的床上一扑,死狗一般睡了。
同季语声的第二次调教依然约定在周末,此时距离何毕请假已经过去一周,何毕终于闲不住,报复性投入工作,坐在季语声工作室的沙发上时还在回微信。
等他终于意识到时,发现季语声已经很久不吭声了。
“今天要做些什么?”
何毕试探性地开口。
季语声虽没有明显生气的表情,但看向何毕的目光却有些冷。
“手机关掉。”
何毕为难起来,他的工作部署到一半,不能随便关机失联,但联系上次的调教经验来看,捆绑的过程大概只有半个小时而已。何毕以为这次也一样,甚至期待季语声用与上次一样的方式对他,那种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的体验真的让他有些上瘾。
正在他要妥协关机的时候,季语声却突然抽走了他的手机。
“算了,放在静音上就可以,但今天一天的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可以使用它,能接受吗?”
“一整天?不可能。”何毕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何毕沉默一瞬,辩解道:“最近学校事情比较多,我怕学生有什么急事找不到我,而且我没有跟别的同事交代我今天有事情,你知道的,辅导员没有周末……”
“我会每隔一个小时检查你的手机,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会允许你使用它。”
“可是有时候里面会涉及一些比较私密的信息,而且有的人他们不会一上来就说正事,会问你在吗,那这个时候就要回复他们……”
季语声毫不留情地打断:“那种问完你在吗就消失的人,说明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涉及到隐私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出去跟别人大声嚷嚷吗?”
“快点做决定。”
季语声直接来到门边,打开门,冷风嗖嗖的灌进来。
何毕站着没动,季语声突然道:“难道你在等谁的电话,等谁的短信吗?”
何毕深吸口气,把手机放到了季语声手里。
“那我今天需要做什么?”
季语声关门,以一种何毕理解不了的方式命令道:“今天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关注我,如果不能让我感到满意,结束的时候我会惩罚你。”
第10章
门关上刹那间何毕感到一种奇妙的氛围。
“我,我要做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季语声,眼神微微向上,嘴唇没有闭很严,从季语声的角度可以看到何毕白色的牙齿,更可以顺着他的唇缝把一根手指塞进去。
一个合格的sub在季语声关门时就会跪下,围在主人的脚边,或者像狗一样膝行在他身后,当季语声坐在沙发上时,更应该把额头贴在他的手心,至少不会像何毕一样,被动地站着询问。
可季语声没有那样要求何毕,毕竟他不需要一条狗一样的人。
“去沙发上坐着。”
何毕听话地过去,丝毫没有季语声是一个dom的自觉,只是转身时注意到季语声面无表情的神色,这才意识到属于他的第二次调教经历开始了。
他此刻的听话不是出于顺从,而是“坐在沙发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然后呢?”
季语声从厨房端出一盘早餐放在他面前。何毕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季语声平静道:“吃光。”
何毕吃早餐的时候季语声就坐在他旁边看书,他在看《国家地理》,不知打哪儿摸来一副框架眼镜带上,应该是有轻度近视。季语声动作随意地倚在沙发上,两腿叠着,书摊在上面,只微微垂着眼,察觉到何毕在看他,头也不抬道:“你看我干什么。”
“我不想吃了。”
“刚刚不是叫你吃光?”
“吃不完。”
其实勉强一下也能吃完,但何毕真的没有胃口,这是他过去一周的常态。
季语声没再继续说话,何毕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便把吃剩的食物端进厨房,出来时目光扫过桌上的手机,他有些焦虑,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手机在响,可季语声却没有要替他检查的意思。
坐立不安中迎来了第一个小时,季语声果然如先前说得那样,他看手机的动作很规矩,并不会乱翻,只大概扫一眼是否有紧急情况。
“我就这样干坐着吗?”
季语声终于抬头看他:“那你想做什么?”
何毕没吭声,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他以为季语声会把今天的一切都给安排好。同任何一个被迫失恋被迫割舍的人一样,有人陪着时何毕不会想起陈狄,可每到落单的时候,每一缕沉默都有着实体,压得何毕喘不过气。
何毕只是想让季语声陪他说说话。
巧言令色的季语声突然变成个哑巴,偶尔和何毕四目相对,也会刻意忽略对方眼中的无声期盼。
他不说话,何毕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同谁赌气。
季语声把那本杂志递过来,何毕沉默着接过,心不在焉地翻着。季语声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着何毕的面点开股市界面。
“你炒股?”
“嗯。”季语声毫不避讳地点头,“赚点小钱。”
何毕没有再问下去,期间季语声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何毕这才知道调教师这份工作并不是季语声唯一的收入来源。
第二个小时在何毕焦躁的翻书声中度过,季语声突然问他:“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何毕不在意地撒谎,其实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季语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道:“这周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住在朋友家,正在找房子。”何毕习惯性地不肯示弱。
他喉结吞咽一下,眼睛往旁边看了一下,似乎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何毕还无所谓地笑笑。其实不用季语声问也能知道何毕这一周过得不好,他的下巴开始变尖,不说话时就在发呆。
“算了。”
“什么算了?”何毕一怔。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什么意思?”
季语声的嘴巴抿着,变脸如翻书,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说结束。电脑啪地一声合上,他并不多做解释,直接来到门口打开门,彬彬有礼地对着何毕下逐客令,压根不掩饰眼中的扫兴与不耐。
何毕突然想起他对冯青说的那句话,他说冯青不是一个能让dom满足的sub。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并不能让季语声满足,而何毕不甘心落后。
他脸上有些热,更多的是被看轻的窘迫。
“怎,怎么突然这样,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了,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对,破坏你们的规矩了吗?”
“开始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
何毕停顿一秒,继而尴尬道:“你说我今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关注你。”
这下不需要季语声提醒,何毕也知道对于这个指令他完成的非常差劲。
别说关注,他压根就没把季语声放在眼里,何毕不止缺少sub最基本的服从性,甚至在潜意识里非常不屑于遵从这个圈子的某些毫无道理可言的默认规则。
可季语声的表情明显在说“我的话就是道理。”
“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不必勉强的。”季语声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连惩罚都懒得给了。
何毕被季语声这样看着,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言不发地拿起外套就要走。季语声平静地看着他出门,并不阻拦。何毕感到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耳朵也跟着要烧起来,他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冯青比较,冯青也会违抗陈狄的指令吗?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往前走,情感上却被困住,陷入某种怪圈。
实际上在过去的一周里,何毕像一个偷窥狂般翻完了冯青的微博,他不放过每一个字,不放过每一张照片,他揣测、臆想、添油加醋地构造着冯青的一切,把他和陈狄之间的第三者假想得异常完美。
可现在的他在某一方面上,甚至比不过他看不起,被他嫉妒着的冯青。
何毕停住,收回要跨出门的那条腿,他转身,抓着季语声的胳膊把门给关上。
就这样被困在门和季语声的胳膊之间,何毕妥协了,他低声道:“……别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