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自己去把手冲干净，顺便洗个脸，然后过来涂药。”程述洲把她带到一处相对而言比较精致干净的房子，指着院子里的水龙头对江稚说。江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蝶翼似的长睫微微颤动，扑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唉……”程述洲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怎么就忘了你是个傻子了呢……”
“你！”
程述洲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看着。”
“手，水，洗干净！”
程述洲把手放在水龙头下，给她演示，“手干净了，洗脸，明白了吗？”
江稚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兴奋的光，疯狂点头，学着程述洲教的样子，把手脸洗干净。
手湿答答地滴着水，没入土地，脸上的水凝结成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程述洲把江稚按到一边台阶上坐下，拿了几个药瓶，摆在她面前，“自己把药涂好……”
“先涂这个，这是消毒的……”程述洲拿起一个瓶子，在江稚面前晃了晃。
“然后是这个，加速愈合的，这个是祛疤的，涂上很疼，你要是不介意有疤，你就不……”
程述洲对上她茫然无措的小眼神，差点摔瓶子走人，都怪他，怎么又忘了这是个傻子。
“也不知道擦擦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什么也听不懂，你这脑子伤的真不轻！”
发牢骚归发牢骚，但这是季湛的人，就算是涂药，他也不敢碰她，可又不能真的不管。
只好嘱咐好她，让她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要让我看到你坐在这儿，一动没动，听到没？”
等江稚点头答应，程述洲才出门去找他自己家的傻妹妹，他一直以为他妹妹已经够傻了。
直到今天，他见到了真傻的，他才知道他妹妹不是傻，只是反应比正常人慢一点，这个小哑巴才是真的傻。
季湛不在，他摸不准季湛对这个小智障是什么态度，把她带到了季湛的住所，却不敢让她进屋，只让她在院子里等着。
江稚看着他离开，眼神中恢复清明，为了不让程述洲看出什么，她坐在原地没敢动。
仰着脑袋，眼神四处乱飘，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子里很整洁，干净的没有点人气儿。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程述洲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一头银制的苗族头饰，手脚带着银色的镯子，上面大大小小有一串铃铛。
她光着脚，跟在程述洲身侧，上衣的和裤脚都有铃铛，走起路来吵耳朵。
“乐乐，你去给那个姐姐涂点伤药。”程述洲弯腰，附在她耳边，指着江稚吩咐乐乐。
乐乐乖巧的点点头，松开抓着程述洲手指的小手。
“姐姐，你真漂亮！”乐乐欢快的跑向江稚，在她面前站好，认真打量了她一番。
江稚腼腆地回以笑容，这个虎头虎脑的小朋友还算可爱。
程述洲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儿，到底怎么想的，把她俩凑一起。
看着架势，分明就是两个傻子找到了知己！
可怜他以后不仅要伺候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还得伺候两个相见恨晚的傻子。
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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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笑，别笑了，再不涂药，伤就好了！”
程述洲恨铁不成钢地把药瓶子塞到乐乐手里，看着两位相视而笑的傻子直摇头。
“姐姐别怕，乐乐给你吃糖。”乐乐胖乎乎的小肉手在江稚面前摊开，手中躺着一块儿橘子味的硬糖。
江稚毫不客气的拿起她手里的糖，谁让她是个傻子呢！！
乐乐洗了手，熟练的打开药瓶，把膏状的药挖出一点，放在手心用体温化成粘稠状。
黑乎乎的药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儿好悬没给江稚冲着，乐乐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姐姐不疼的，乐乐可会涂药了……”
乐乐肉肉短短的手指沾着药，用指腹在江稚额头的伤口上轻轻抹开。
“姐姐，是不是不疼了，哥哥的药可好用了，很快就好了……”
“姐姐长得真好看……”
“姐姐，你的裙子脏了，乐乐会洗衣服，乐乐帮姐姐洗衣服吧。”
乐乐跟江稚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姐姐长姐姐短的喊，整个就是一小话唠。
说完还要伸手去脱江稚的裙子，江稚捂着自己裙子的领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下。
压住乐乐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装什么不好装哑巴，面对一个小话唠不能说话，快要把憋死了。
“乐乐，回家吃饭了！”程述洲把乐乐带过来就走了，乐乐跟江稚在一起待了一下午。
江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绑来几天了，这几天除了吃过一个馒头，滴水未进，嘴唇干的有些发白。
因为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一直没觉得饿，这会儿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快饿得直不起腰来了。
“小傻子，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程述洲站在门口问江稚，“不对，不应该这么问……”
“小傻子，你饿不饿？”
等了许久，江稚才缓缓点了点头，程述洲摸了摸乐乐的发顶，“乐乐，你去找婶婶要点吃的给姐姐。”
“就说是你饿了，别说给姐姐要的。”
乐乐黑葡萄般的眼睛满是不解，程述洲板着脸吓唬她，“快去，按哥哥说的做，不然哥哥就生气了！”
凡是被绑来的，都当畜牲使，如果对江稚太好了，反而会让她引人注目，她一个傻子，又不会保护自己。
还是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的好。
乐乐要了吃的给她送过来很正常，乐乐在这里没有玩伴，她整天跟着一群大男人，难得来个姐姐，她稀罕稀罕怎么了！
“小傻子，不要乱跑！”
程述洲得到江稚的回应，转身离开。
乐乐也去找那个劳什子“婶婶”要吃的去了，院子里没人，但是有人盯着这里。
江稚没敢乱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乐乐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她扯着嗓子喊姐姐。
乐乐气喘吁吁地顶着一脑门儿汗，掀着衣服兜着两个菜团子，露出小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江稚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肚子，软乎乎的好可爱！
乐乐被她戳的咯咯笑，拿了一个菜团子递到江稚面前，“姐姐吃。”
江稚接过去，一脸菜色地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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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绿的一团，看着跟有毒一样，还挺好吃。
“好吃吗？”乐乐拿着另一个菜团子坐在江稚身边，“这个也给姐姐。”
江稚也不顾形象了，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管它优雅不优雅，先活下来再说，她都快饿死了。
乐乐很懂事地去给她倒了杯水，虽然说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出来，但总比没有强。
冷冽银白的月光，宛如朦胧的轻纱，虽然已经是六月底了，夜里的风还是吹的人起鸡皮疙瘩。
乐乐跟江稚在台阶上已经坐了一下午了，程述洲找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双手托着腮，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朦胧的夜色里竟然看着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程述洲眉头渐渐拧紧，让乐乐跟着这个小傻子，会不会越来越傻。
“乐乐，回家了！”程述洲招手把乐乐唤走。
没一会儿又回来，“小家伙，你别乱跑，不许出这个院子，也不许进屋，听到没有？”
冷风轻轻拂过树梢，夜幕如同黑蓝色的丝绒，柔软而深沉。
一钩淡月天如水。
院子里没有灯，四周只能远远看到几个灯影，银白的月光洒在江稚脸上，她陷在阴影里的瞳眸晦暗不明。
“听到了吗？”程述洲见她没反应，耐着性子又跟她说了一遍，“出去了会有危险，不能出去！”
良久江稚才给了他一点点回应，程述洲放心地走了。
人虽然傻，但是听话，让她不乱跑，她就不乱跑。
江稚头抵着旁边的墙，看着程述洲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沈辞安也不知道去了哪，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不过程述洲说的对，至少在这里她是安全的，别的不说，就这人生地不熟，黑灯瞎火的她跑出去肯定迷路。
小姑娘的白裙子沾了污泥，膝盖处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缩在门口。
季湛回来便看到门口的小姑娘可怜巴巴地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上，像是流浪的小猫，还脏兮兮的。
走近才发现小姑娘已经睡着了，一双小手被冻的冰凉，不由责怪程述洲把她丢在门外。
他弯下腰，手臂小心翼翼的穿过她的腿窝，揽着肩膀把她抱起来。
小姑娘哼唧了两声，握拳的小手抵在他胸口，瓷白的脸颊泛着一丝红晕，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
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被子刚盖到她身上，小姑娘突然坐起来，眸光明亮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随后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揉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刚睡着给她整醒了……
“在这里，除了我，还有人知道你可以说话吗？”季湛把她揉眼睛的手拿开，“手脏，不要碰眼睛……”
江稚手被他按着，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呆呆愣愣地看着窗外纵横的星轨。
第161章
周四周四，啥也不是
要不是他知道这个小丫头没睡醒，开机有点费劲，真的就跟个小傻子没什么区别。
江稚打了个哈欠，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软软糯糯的带着鼻音，“林颂知道，还有把我绑来的那几个……”
“绑你的是不是脸上有道疤？”
江稚对这个脸上有疤的记忆深刻，是他把她迷晕的，给她扔馒头的那个也是他，江稚指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是，从眉毛这里到鼻子这边……”
沈辞安听完松了口气，她说的那个是宫律，半路上的有警察劫车是宫律跟给警察透的底。
除了林颂，其他人现在还在公安局关着，可以不用理会。
林颂……
“半路上不是碰到警察了吗，为什么还会被林颂带来？”这一点沈辞安甚是不解。
以江稚的身手，就算是林颂想抓人质，他也抓不住江稚。
“林颂抓我当人质……”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莹润的双眸蓄起一层蒙蒙的雾气。
“他们给我下迷药，头好晕，用不上力气，我打不过林颂……”
沈辞安指腹拭去她挂在眼角的泪，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不哭了。”
“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他说完起身要走，一个嫩生生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林颂还知道外公在找我。”
“我会处理好的。”
“平时待在这个院子里，不要出去，乐乐会给你送饭的，有什么事可以找她，但是不能让她知道你可以说话……”
“不管是谁找你，都不要出去，我也不会让你出去找我，知道了吗？”
沈辞安一脸严肃，暗色的眸子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江稚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刚才说，你外公在找你？”
“嗯……”接着窗外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沈辞安紧蹙的眉头，江稚拉着他衣角的小手，手指不自觉收紧，“是不是会有麻烦？”
这个确实有点麻烦。
这里虽然跟外界联系少，但并不是与世隔绝，江稚失踪，苏弘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闹大了早晚会让鲁财知道
“别担心，不麻烦。”沈辞安俯身掐了掐她滑腻的脸颊，“听话，再睡会儿。”
“我想洗澡……”
“明天让乐乐给你送衣服过来再洗？”
“好吧……”
他跟外边的卧底有联系，消息比鲁财灵通很多，自然知道苏弘博现在已经把外边搅的天翻地覆了。
被鲁财知道了，他会对江稚下手，宫律现在被关在派出所，让苏弘博知道江稚在他这里确实有点困难。
江稚松开抓着沈辞安衣角的手，重新躺回去，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让洗澡好难受啊……
明媚潋滟的眸子在夜里宛如坠落尘世的星子。
看着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拉开黑夜的幕布，云的边际透出点点亮光，映照的天边流光溢彩。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被阳光照的美轮美奂。
“姐姐，你起床了吗？”一大清早，乐乐趴在门口敲门。
江稚掀开被子跑过去给乐乐开门，“姐姐，乐乐来给你送衣服！”
“季哥哥说让乐乐照顾姐姐！”乐乐兴奋地小脸通红。
之前，除了程述洲大家都不喜欢她，嫌她笨，季湛说出让她帮忙照顾人的话，小姑娘第一次被人肯定。
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江稚接过乐乐给她送过来的衣服，季哥哥……
是沈辞安吗？
“姐姐你跟我来！”乐乐抓着江稚的手指，把她拉到另一个屋子里，“姐姐可以在这里洗澡！”
江稚笑着摸了摸乐乐的头，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姐姐换衣服吧，乐乐去拿早饭，跟姐姐一起吃！”
乐乐拉着江稚的手晃了晃，一溜烟儿地又跑了。
江稚洗漱完，在院子里等乐乐，无聊的捡了个根树枝，蹲着用树枝戳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
没有电子产品的日子真的是太无聊了，这里就是那种深山老林，没有信号，原始的跟上个世纪的农村一样。
她没等来乐乐，却等来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江稚察觉到有人靠近，没有铃铛声便知道不是乐乐，她头也没抬，继续戳她的蚂蚁。
“小姑娘，在干什么呢？”来人把手里的东西随便一放，在江稚面前蹲下。
江稚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玩儿她的蚂蚁。
这个女人她有点印象，昨天她被带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看起来还是个比较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