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双双翻了一下成绩单,顺着一行成绩看完,眼睛瞪得溜圆。敢情还是个六边形战士,每一科都接近满分。
“可以把整理的给我看一下吗?”虽然江稚成绩很好,但是毕竟只是个学生,程双双还有些不放心。
离讲桌最近的李晨轩,把江稚给他们整理的笔记递给她,程双双翻了几页,十分惊喜地抬头问江稚,“老师可以去复印一份吗?”
江稚点头,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嘴角的梨涡甜甜的,灵动的杏眸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眼底明媚,宛如有流光划过。
从窗口照进来的光,随着落日余晖的消散,渐渐黯淡、消失,天色昏暗,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
最后一节课,江稚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单手捂着肚子,惨白的小脸皱成一团,眉头紧蹙,手心、额头沁出丝丝冷汗。
老师要求开窗通风,冰凉刺骨的风不断往衣服里灌。
江稚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像极了被抛弃在寒夜里的小奶猫,格外可怜无助。
“怎么了?”沈辞安发现她的异样,俯身在她耳边悄悄问她。
江稚不好意思跟他说,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之前来大姨妈,肚子虽然不舒服,但是不会这么痛,大概是今天的风格外的冷,冰到了吧……
沈辞安见她不说,也猜了个大概,“肚子疼?”
“嗯……”江稚声音虚弱,如同蚊蚋。
沈辞安站起来,隔着江稚把她旁边的窗户关上,拿着她的水杯大摇大摆地就出去了。
之前沈辞安是逃课的惯犯,老师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停了一下,便继续口水乱飞地讲课。
没多久,沈辞安又拿着水杯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老师怔怔地看着他回到座位坐好。
沈辞安见他停下来看着自己,倚在椅子上,伸手对老师做了个“请”的动作,“你继续。”
“好的!”
说完,老师才反应过来,继续讲课,越讲越觉得哪里不对……
猛然想起,他年终汇报工作好像就是这个样子,领导出去一趟,回来伸手对他说,“你继续。”
打工人的卑微都刻进DNA了。
沈辞安把盛着热水的杯子,塞到江稚怀里。
随着老师“先巩固一下这节课讲的题,到点自己放学,不懂的互相问问”的话毕,教室开始变得喧哗。
老师没有多管,去外边走廊上透气。
江稚抱着杯子,贪婪的汲取隔着杯壁传向手心的温暖,趴在桌子上,悄悄打量沈辞安。
少年散漫地摆弄着手中的笔,蓝白配色的校服外套下,是一件单薄的白衬衣,上衣顶端的扣子随意地开着几颗,精致的锁骨半隐半现。
侧脸的线条精美,轮廓分明,相貌清隽入骨,浓密的睫毛半垂,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眸底黑沉,看不出情绪,如寒潭深冰,不可接近。
手心汲取的温暖,仿佛顺着血液流入心脏,引起颤栗,嘴角不自觉地微挑。
她一直知道沈辞安长得很好看,就连小时候两人认识,也是因为她觉得沈辞安长得好看,主动过去跟他说话。
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觉得沈辞安这么顺眼过。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小姑娘的目光过于炙热,沈辞安觉得很不自在,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微微低头,轻声问她:“你看什么?”
“看你啊……”江稚一点也不避讳她盯着人家看。
沈辞安身子微微一僵,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直白,浅浅一笑,“看我干什么?”
他眼尾略挑的凤眸,笑起来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勾人,乌沉的眼眸,流转着群星争辉的银汉。
江稚突然大脑当机,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颊,略带失望地收回手,硬邦邦的,手感一点也不好……
沈辞安更懵了,甚至不敢动了。
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得皮肤格外白,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落满细碎的光,清透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小姑娘毫不回避地对上他的目光,水润漂亮的杏眸亮晶晶的,两人周身的温度好像都升高了一般。
“嘎嘎好看,”江稚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牙,嘴角的小梨涡浅浅的,两颗小虎牙显得俏皮可爱,“贼拉板正!”
这话一出,两人间那粉红色的泡泡“啪叽”碎了一地,连渣子都捡不起来。
沈辞安不由得失笑,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肚子不疼了?”
她的发丝温软细滑,像是毛茸茸的小奶猫,贴在掌心痒痒的。
下课铃声响过,大家揪着书包就往外跑。
喧闹的教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慢吞吞收拾书包的江稚,和翘着二郎腿,慵懒的看她收拾书包的沈辞安。
“你怎么还不走?”江稚背着书包站起来。
沈辞安紧跟着她身后往外走,“这不等你呢吗?”
“等我干什么呀?”
“我怕某个小朋友肚子疼疼哭,没人哄……”
第51章
冬令营
半夜,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的玻璃,照进房间,柔软的大床上,鼓起一个小丘,小姑娘缩在被子里,止不住地颤抖。
江稚混混沌沌,一晚上都半梦半醒,天边刚刚擦出一抹亮色,月色清浅,黛黑色的天幕,寥落地挂着几颗星子。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房间内还是一片漆黑。
白皙的小手半握拳,轻轻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泪花,一双澄澈的眸子仿佛落满细碎的星辰。
跪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穿着拖鞋“嗒嗒嗒”就打开门出去了。
肚子虽然不适,但已经没了先前的坠痛。
或许是因为越熬夜越清醒,尽管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却一点也不困。
江遇还没有醒,想到江遇调快的时间……
这个剑,她今天非贩不可!
江稚踮着脚尖,做贼一般偷偷摸进江遇的房间,借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光,抓着江遇的手臂一顿晃。
“哥哥,你快醒醒,”江稚的声音焦急,带着哭腔,“我看不见了!”
江遇迷迷糊糊地连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摸索着把床头的灯打开,“看不见你就开灯……”
说话声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揪着被子翻了个身接着睡。
江稚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趴在他床边哭得凄惨,“我眼睛看不见了,我生病了……”
“爸爸妈妈不在家,生病都没有人管我……”
“没人疼的小白菜,心都碎成二维码了,扫出来还是好爱你……”
江遇突然坐起来,头发微微凌乱,“什么,你生病了?”
“怎么了?”
“我得了一种上学就会看不见的病……”
“我给您老磕一个!”江遇打断她,毫不犹豫地又躺了回去。
……
京大,总面积近十万平方米的建筑群静静伫立,气势宏伟,巍峨壮观。
今年奥赛的冬令营主办学校是京大。
江稚跟着何初月穿过古典优雅的青砖白柱校门,往北面走,抵达学生公寓。
学生公寓呈回字形,最僻静的一处,花香草绿,树影婆娑,一排独栋建筑掩映其下,安静自然,远离尘嚣。
现下,只剩了盘虬的枝干,向四下伸展,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感。
江稚穿着一件杏色的针织毛衣,外罩一件宽大的风衣外套,精致的小脸埋在奶白色的围巾里。
何初月带着她到宿舍的门口,把东西给她放下,“这个是你的宿舍,就送你到这里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稚红润如樱的唇角轻轻上翘,眼波流转间带着动人的笑意,“谢谢学姐!”
何初月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如果我忙完的早,我来找你玩儿,还可以带你在学校转转……”
何初月是学生会的成员,负责接待来参加冬令营的学生,许若时让她一定跟江稚打好关系。
说什么只要把江稚忽悠进他们学校,今年的招生就能压清大一头。
江稚皎皎如玉的面容晕染着笑意,打开微信的二维码递过去,“好。”
“我先走了……”何初月扫完就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江稚推开宿舍的门,四人间的上床下桌,还没有人来,床位是先到先得。
她看了一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拍了张照,发到了她们家的群里。
苏晚吟秒回消息:
「芽宝还适应吗?」
「宿舍里其他同学来了吗,跟她们相处的怎么样?」
还没等江稚回复,江遇又问她:
「你个路痴能这么快找到宿舍,没进错吧?」
江稚没来得及回复,就弹出一条提示:
“妈妈”将“遇狗”移出群聊。
江稚跟苏晚吟闲聊了几句,便让她去收拾东西,江晏则一直没说话,可能在忙。
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刚要去收拾床铺,又来了一个小姑娘。
柳叶眉,樱桃嘴,长相温婉,说话带着一股浓郁的吴地方言的味道,“你好,我叫苏樱,是苏省的。”
江稚趴在床的围栏上,莞尔一笑,“你好呀,我叫江稚!”
苏樱圆圆的眼睛瞪地溜圆,“你也是苏省的吗?”
“你说话的语调跟我们那边的人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江稚说话的声音软软的,说话不急不缓,习惯加语气词,听起来颇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
“我不是,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在曲市吧,”江稚眉眼弯弯的,看着格外可爱,“曲市离苏省挺近的。”
苏樱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我们把窗帘拉开吧?”
得到江稚准许,她走向窗户,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冬日暖黄色的阳光瞬间洒落,细密地铺了一地。
宿舍门再次被拉开,走进一个黑色短发的小姑娘,眼角上挑,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她一进门,看见江稚,略微震了一下,苏樱笑着跟她打招呼,她理都没理,径直走向江稚。
下巴微扬,抬头看向在收拾床铺得江稚,“你好,我叫卓然,是博艺中学的!”
江稚不知道是因为她长相具有攻击性,还是说话的语调过于夸张,总感觉她有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叫江稚,是京城一中的。”江稚笑着回答了她。
没想到她却说:“我认识你,省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是满分取得第一的,你的实力很强,全国赛你要加油啊。”
江稚一时间被她整不会了,她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差点以为她要给她下战书。
“谢谢!”
卓然跟江稚聊了两句,便不再说话,苏樱眼眶红红的,看看江稚,又看看卓然。
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语不发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下来开始复习。
“哪个是江稚?”宿管阿姨敲了敲她们的门,站在门口问道。
宿管阿姨大概五十岁左右,看着很好说话,穿着绿色的工作马甲,胸前带着工作牌。
“是我。”
“楼下有人找你。”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江稚赶紧从床上下来,笑着跟阿姨道谢。
江稚穿上外套,一路小跑出去,看到了站在黑色铁艺围栏边上的沈辞安。
第52章
苏樱
绿茵茵的草坪上,一条青灰色的石板路延伸至一棵不知名的树下,此时树叶已经落光,徒留枝干在寒风中起舞。
少年站在树下,穿了件浅灰色半高领菱形纹毛衣,冬日的暖阳衬得他远山寒月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江稚兴奋地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裹紧自己的外套,抬头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沈辞安把一张学生卡递给她,“我去签到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来了,但是学生卡没有领走,就一起给你拿过来了。”
江稚接过卡,背面印着她的名字,“谢谢!”
暖黄色的阳光洒下,晒得人懒洋洋的,江稚被太阳照得眯了眯眼睛,像极了晒太阳的小懒猫。
沈辞安手痒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的室友好相处吗?”
“还好吧……”
一阵风过,江稚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沈辞安见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催她赶紧回去,江稚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问:“沈辞安,你都感觉不到冷吗?”
“赶紧回去吧。”
沈辞安没有回答她,江稚掐着自己的学生卡,讪讪地回到宿舍。
推开门,苏樱背对着她,坐姿端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笔,认真复习。
“江稚,你知道要去哪接热水吗?”卓然拿着杯子,在饮水机前站直身子,“宿舍的饮水机之前没人用,没有通电,热水要现烧,不知道要等多久……”
江稚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路过公共卫生间,“去外边卫生间看看吧,那里或许有饮水机。”
话音刚落,卓然就拿着杯子往外走。
江稚叫住她,“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卓然在门口停了一下,“你快点!”
“拿着你的学生卡。”
“拿着了,”江稚转身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杯子,“我来啦!”
两人并肩走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苏樱脸颊滑过一滴清泪,重重地砸在书页上,渗透了好几张。
接完水,卓然漫不经心地倚在墙上喝了几口,等着江稚,“要去吃饭吗?”
江稚把学生卡从插卡处挪开,“好呀!”
“要叫着苏樱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