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知道他不招待见,送完礼物便急着离开,他年轻时犯糊涂,在苏晚吟最需要家人的时候跟她断绝了关系,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害江稚中毒。悔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拂开江稚的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走错了好多路,年轻时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的,老了再去回望,好像也没什么吸引人的。
苏宏博步履蹒跚地往门口走,江稚看着他的背影,感觉鼻子酸酸的,她每次生日,苏宏博送完礼物就会离开。
她跟在苏宏博身后出去,边走边跟苏晚吟说:“妈妈,我去送一下外公。”
江稚小跑着追上苏宏博,苏宏博见她出来,停住脚步,“芽宝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吧。”
“外公……”
“芽宝,外公做错了事,你会原谅外公吗?”苏宏博欲言又止,最终没头没脑地问了江稚一句。
他忐忑地等着江稚的答案,江稚迷茫的歪着脑袋,杏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错愕,不明白苏宏博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算了……”江稚动了动嘴唇,还没有出声,就被苏宏博打断了。
他不敢听了,他怕江稚也不会原谅他,“芽宝快回去吧,外公看着你回去再走。”
“好叭。”江稚跟苏宏博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漂泊万里河山,阅尽千态人间,到头来回望,得到的已经释然,失去的免不了执着。
苏宏博叹了口气,看着江稚离开,苏晚吟能让他见两个孩子已经很好了。
江稚很喜欢苏宏博,却也不想让苏晚吟为难,她不知道苏宏博做错了什么,但她知道苏晚吟不是不讲理的人。
不过没关系的,大家都会做错选择,会在无人的夜晚泪湿枕巾,会走在路上突然崩溃。
但这不影响我们去欣赏晚霞,不影响我们继续爱这个世界。
“他走了?”江稚一回来,苏晚吟抬头问她。
“妈妈,刚才外公问我,他做错了事,我会原谅他吗,他为什么这么问?”苏晚吟跟苏宏博之间的矛盾,江稚明里暗里问了很多次,苏晚吟都不告诉她。
苏晚吟没听到一般,把蜡烛点上,“芽宝,过来许个愿望吹蜡烛吧。”
江稚心不在焉地许了个愿望,就把蜡烛吹灭了,她已经许了十几年零食自由的愿望了,左右也实现不了。
“芽宝,等你18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认真给你过一次好不好?”江晏有些愧疚地看着江稚。
江稚不喜欢那些应酬的场合,她的生日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除了苏宏博会来坐一会儿,没有邀请过其他人。
这次的生日因为江稚之前被封在小区里,时间有些紧,过的比较草率。
“这样就挺好的,”江稚坐到江晏身边,抱着他的手臂,“爸爸,我的生日礼物呢?”
“忘不了!”江晏捏了一下江稚的小鼻子,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看看?”
江稚连忙打开,十分期待她天天整幺蛾子的老父亲,这次有什么新思路。
盒子一打开,一个像蛆一样的玩偶,江稚有些失望,这不符合她爸搞事儿的水平,伸手碰它的那一刻……
“你别扒拉我!”
玩偶尖叫一声,在盒子里扭来扭去,江稚被吓了一跳,连着盒子一起扔给了江晏,江晏震惊过后,强忍着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
江遇看她那副吓得呆毛都竖起来的样子,形象都不要了,笑出了声,江稚见状,嘟着嘴,一把抓起玩偶,扔到了江遇身上。
玩偶像烫手一样,被江遇隔着桌子扔给了江晏,江晏把玩偶放回盒子里,“别怪我啊,这是你哥的主意……”
江稚故作不高兴,“爸爸都没有认真挑给我的礼物!”
江晏也十分无辜,刚才江稚出去的时候,江遇神神秘秘地塞给他这个盒子,让他送给江稚。
他看着盒子这么精致,觉得应该不是太离谱的东西,就这么给了江稚,谁知道江遇去哪淘了个会说话的蛆啊。
江遇那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江晏伸出手指,又戳了戳那个玩偶,“你别扒拉我!”
苏晚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江晏立马立刻怂了,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江稚,“芽宝,这个才是爸爸准备的礼物。”
江稚兴冲冲地把礼物拆开,盒子里躺着一本房产证,愣了一下,“爸爸为什么送我这个?”
江晏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房子在你学校附近,怎么,不喜欢?”
“可喜欢了!”江稚盛满星一的杏眸,宛如天边的弯月。
哪有小财迷不喜欢钱的?
江遇从来没有看他爸这么顺眼过,还好家里还有个跟他统一战线,不整天想着把江稚往外推。
苏晚吟的礼物是她亲手设计,并且纯手工制作的一件小裙子,领口的刺绣都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上去的。
江稚抱着苏晚吟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好了好了,快起来,弄得我脸上都是口水……”苏晚吟把江稚推开,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第30章
年级主任监考
至于江遇的礼物,江稚很识趣的不问,因为一般不能当着苏晚吟的面儿送。
吃完饭江遇就带着江稚溜了,江稚屁颠屁颠地跟在江遇身后,“哥哥……”
“恭喜我亲爱的妹妹十六周岁了!”江稚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遇打断了,他打开车的后备箱,“过来看看!”
“什么呀?”江稚激动地跑过去,片刻前的激动有些无处安放。
江稚整个人垮起个批脸,一副大人的样子,拍着江遇的肩,“难为你有心了……”
“看着真亲切。”
一后备箱的试卷,还有她从小听到大的《五年高考
三年模拟》以及高考复习神器——《三维设计》。
江稚苦笑着拿起一本,翻了两页,江遇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了,那就留给沈辞安吧……
回家后,苏晚吟和江延还没有回来,正合江遇的意。
江稚有个衣柜,里面基本是她穿不了的衣服,平时都不会去打开它,江遇当着江稚的面,从江稚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个暗门。
“快过来!”江遇对着江稚招了招手,江稚跟在他身后钻了进去,门后面是楼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妈妈知道这里吗?”江稚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零食,用手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脸颊。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是整整一面墙的零食让江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当然不知道!”江遇一脸骄傲,跟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拜托,有个能不声不响,把家里改出一个秘密基地的哥哥真的超酷哎!
江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在妈妈眼皮子底下把家里改成这样的?”
“这里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房间?”
江遇摸着她的头,一副高深莫测,世外高人地样子,“你说这里有没有可能是你爸的车库呢?”
江稚的房间正对着江延负一层的车库,他也就是把车库的墙给挪了那么一丢丢。
原来江遇不是不拆家,他只是憋着劲儿,闷声搞大事儿,相比之下,说她是二哈水平,真的一点也不冤枉。
江稚璀璨的眼底染上星河,尖叫着扑向零食堆,她零食自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江遇,你是我的神!”江稚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表情夸张地给江遇比了个心,“这样的操作多来几次吧!”
“多来几次就该把你爸的车库改没了。”江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稚,他想不明白,小时候挺机灵一孩子,怎么就往二货的方向发展了。
……
两个星期后,线下复课的第一天就是期中考试。
开学以来,零零碎碎的小测验已经好多次了,但是一直没有统一举行考试。
考场是按照成绩分的,江稚没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自然就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位置。
第一场考语文,江稚快速浏览了了一下题型,拿起笔写上个人信息后,便在答题卡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在她看来,题目难度不大,她做题速度不慢,几乎扫一眼脑子里就能出答案,手中的笔都不带停的。
监考老师坐在江稚旁边的位置,趴在桌子上睡觉,另一个老师坐在讲台上玩手机,学生也已经趴下了一大片。
半小时后,放眼整个考场,除了玩手机的老师和江稚,没有一个清醒的人,都睡得天昏地暗、五迷三道的。
江稚感觉自己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感。
一中的学生不是家里有钱被硬塞进来的,就是学习很好,凭本事考进来,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肯定都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坐在江稚旁边睡觉的老师是高三的年级主任陶峰,被江稚翻试卷的声音惊醒。
高三的监考老师不够用,全校统一组织的考试他这个年级主任都会亲自上。
而他也只会给最后一个考场监考,以防他有什么急事,随时离开。
因为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都是摆设,这一群二世祖,就算把标准答案放在他们桌上,都会嫌字多不愿意抄,根本不用担心作弊。
陶峰戴上眼镜,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向江稚,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给最后一个考场监考了这么多年,一中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开考半个小时之内,绝对全部睡过去。
他定了定心神,伸着脖子,看向江稚的答题卡。
江稚已经写到作文了,他放轻自己的呼吸,生怕影响到江稚答题。
陶峰一开始只是好奇,按理说这个位置的考生是全级的倒数第一。
作文立意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青年和国家情怀,学生大多数就是套用素材,很少写出什么新花样。
他想看看江稚能写成什么水平。
不料江稚的作文却让他越看越激动,看得他都燃起来了。
陶峰不自觉得深吸一口气,摘下自己眼镜,用手抹了脸一把,戴上眼镜,接着往后看。
江稚边写,他边看,直到江稚写完结尾,把答题卡翻过来,他才回过神。
他用手背蹭掉额角汗,他第一次看一个学生的作文把自己看得这么激动。
江稚检查完,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和脖子,看向考场的钟表。
还有十分钟就可以交卷了。
每一科考试都严格按照高考的规定来,每科交卷出场时间不得早于该科目考试结束前三十分钟。
江稚无聊地开始在考场里东张西望,一回头就对上了陶峰欣赏的眼神。
陶峰站起来,走向讲台前玩手机的那个老师,压低声音问他:“最后一个位置的那个小孩儿认识吗?”
另一个老师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印象。”
江稚在学生之间是个神话,但是大多数老师还是不认识她的,特别是其他级部的老师。
第31章
大嫂?
“那个孩子怎么了?”
陶峰笑了笑,没有明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且看着吧。”
那个老师端详了江稚一会儿。
小姑娘巴掌大小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长眉若黛,眸若秋水,唇色粉嫩如新樱,身上乖乖软软的气质,让人看着很舒服。
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因为在最后一个考场,他也没往成绩方面想。
京城一中的学生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毕竟大部分家境都比较好,从小娇生惯养,基因也不错。
不过像江稚这种美得不张扬,却也不显寡淡的倒也是少数,她精致的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老师,我可以交卷了吗?”江稚掐着点儿,举手询问陶峰,软软的嗓音听着很治愈。
整天跟学生绷着脸的陶峰,被江稚的声音感染,语气也不自觉得温和了下来,“不再检查一下了吗?”
“老师,我检查过了。”江稚弯起眼眸,微微一笑,长睫阴影笼罩下的瞳眸,潋滟如湖泊。
江稚刚起身走出考场,陶峰就跟献宝一样,捧着江稚的答题卡,招呼另一个老师过去。
“你快来看看她的作文,”陶峰把答题卡翻过来,递给他,“如果打分不保守的话,满分没有问题。”
陶峰在成为年级主任之前是语文老师,一中判卷的传统他再了解不过了。
不管是语文作文,还是英语作文,一般不会给学生打满分。
陶峰翻看了前边几个题,顿时觉得有些遗憾,如果作文判分没有这样的传统,江稚的试卷可能是满分。
小姑娘的字很工整,一笔一划,像是专门练过的,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一卦。
“这小孩儿不得了,作文写得让我感觉心潮澎湃的!”
陶峰藏不住脸上的笑纹,他就知道,被这篇作文感染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江稚拿着考试的文具袋,慢悠悠地在走廊上逛游。
“大嫂?”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声音,江稚好奇地回头,看见傅景策拿着文具袋从一个考场里出来。
目测还是比较靠前的考场。
江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有点不确定傅景策刚刚是不是在喊她。
傅景策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挠着头,尴尬地笑着。
见江稚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有些内疚,他好像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
他上次明明表现的很绅士了,按理说小姑娘见了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那就是……他那句“大嫂”把人吓着了?
“嘿嘿,没想到你也是高三的啊,”傅景策试图缓解尴尬,“你是提前交卷了吗?”
“对啊。”江稚杏眸中染着星星点点的疑惑,这个点出来肯定是提前交卷啊,总不能还没进考场吧?
……
其他几门也在三天内考完。
考完最后一门那天刚好是周五,江稚又是早早地交了卷,背着书包,在学校里慢慢闲逛。
她试卷做的快,这个时候学校里还没有几个人,大部分人还在考试。
校门口零散地停着几辆车,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爸爸妈妈都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接她,都是司机接送她上下学。
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放学,司机自然还没有来。
江稚背着书包漫无目地在校园里转悠,她来一中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里,正好现在有时间。
她娇小的身子背着大大的书包,里面放着文具和书,慢腾腾地在路上走着,打量着四周。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舌尖时不时把糖推到另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那双圆溜溜地眼睛仿佛含着一汪春水,生动又明媚。
京城一中很大,学校里没人,显得空空旷旷的,却让江稚感觉很舒服。
可是她不敢往偏僻的小路上走,只是不紧不慢得舔着棒棒糖,用脚尖踢着一块儿石子,在常走的那几条路附近转悠。
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场。
运球声和少年的吵闹声混杂成一片,江稚抬眼看去,却见到应该在考场的沈辞安将球高高抛起,篮球在球筐附近滚了一圈,紧接着轻飘飘地落到了篮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