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两双眼睛盯着,许愿这顿饭吃得不安生,脸黑没好气:“你才小鸡仔。”拜傅清泽添油加醋,许愿的日子算是彻底不清净了。
齐晓暮特别好奇她和林季延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两兄妹怎么就结仇了?兄妹之间,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哥哥宠爱妹妹的吗?
不过齐晓暮还算有分寸,爱八卦倒也没有到讨人厌的程度,问了一次许愿不说,也就克制自己,没有再无休无止地非要打探到别人隐私不可。
又到周四,两人难得都不需要加班,刚发工资,齐晓暮便迫不及待地约许愿,要去银河里吃顿好的。
许愿也没推辞。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采访稿被领导退回来好几次,说抓的点不对,提的问题也不够有爆点,要她摆脱过去采编时的条条框框,本着娱乐精神的角度,重新找采访思路。
她头都大了。
所以齐晓暮找她出去吃好吃的,她欣然同意。
两人去银河里吃川味火锅,吃火锅出汗,够带劲,连带着工作的烦恼也随着热汗蒸发殆尽,许愿懒洋洋的,想回家睡个好觉,什么烦心事都等明天天亮再说。
睡眠不足导致大脑迟钝,等她反应过来,活力满满的齐晓暮正望着某个方向,惊诧出声。
“啊愿姐,你看那边,你哥和他女朋友——”
?
第
20
章
没等许愿有所反应,
齐晓暮已经热情洋溢地朝那个方向招手:“林律师!”
林季延身为精英律师,常年保持着病态的自律,天生优越的骨骼被结实的肌肉雕塑,
就算是一丝不苟的黑白灰,也能被他穿出令女人欲罢不能的禁欲味道,
不然齐晓暮也不会在人群里一眼就捕捉到他,实在是这个男人太过高级,在人群里够扎眼。
“齐记者来吃饭?”
林季延和他身边的女士迎面走来,只是上次的一面之缘,
他甚至还清晰记得齐晓暮姓什么,
这不得不令她雀跃一秒。
“是啊今天发工资啦,
拉着愿姐来打打牙祭。”
齐晓暮能说会道,又知道许愿和她哥不睦,
现在碰巧遇上了,
自然充当活络气氛的那一个。
她一边活跃,眼珠子没少往林季延的女伴脸上飘去。
这女人和他年龄相当,穿着修身职业装,手里拎着轻薄电脑,长相素雅,算不上大美女,
但知性气质里有一股岁月沉淀的味道,
和大帅哥林律师站在一起,也没有输,
很有男强女强的感觉。
总而言之,是高级感很强的一对CP。
许愿沉敛不发一言,
林季延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粉的脸上一瞬,
又移开眼,
与齐晓暮寒暄:“是吗?去吃什么了?”
“去涮火锅啦。”齐晓暮说,“三楼的川味宫开张连着优惠三天,全场六折,味道也正宗,林律师可以去试一下。”
“好,感谢推荐。”林季延从善如流,又大方看一眼许愿,“美食那么多,下次也不妨试试别的,愿愿吃辣容易出疹子。”
“啊?是吗?”
齐晓暮惊讶,她跟许愿共事三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不过仔细回想,许愿平时饮食清淡能不碰辣就不碰,年尾聚餐多,大家免不了整一桌重口味的菜色胡吃海塞,她会浅尝一些,接下来几天脸就会泛起一点点不正常的红疹,她解释说自己是敏感肌容易在冬天过敏,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
完全没想到,许愿的这些疹子是因为吃辣引起。
“哎呀,愿姐你怎么不说啊?你明天还怎么上镜头啊?”
齐晓暮忍不住自责,她自己无辣不欢,刚才是软磨硬泡才让许愿答应跟她一起涮火锅的,这位姐姐可真是个闷葫芦,宁可长疹子也不扫她的兴,过于没脾气。
今天这通辣下去,那明天她的脸不是遭殃了?
许愿真没想到林季延轻飘飘一句话,又把大家的焦点转移到她身上。
“没事的啊,我有分寸。”眼见齐晓暮替她急,她怪不好意思的,“咱们不是点了鸳鸯锅吗,我一直只吃那锅清汤的,调料也没有放辣,我虽然不怎么能吃辣,但是我喜欢那种氛围啊。”
她注意到林季延女伴看过来的目光,对方明显对她好奇,她笑容僵硬神色不自然:“那你们慢慢逛,我和同事先走了。”
她已经不再像上回一样,当着同事面生硬喊他一声“哥”。
今天偶遇,她连这个字眼也吝啬给,撇清姿态摆得彻底。
齐晓暮大咧咧没发觉,可心细如发如林季延,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
因为他曾贴着她的耳畔讽刺,坏女孩才会人前扮妹妹,人后把哥哥当男人。
他绅士笑容里透着微妙意味,凛凛目光看着总是在人前低眉顺耳的白净女孩。
所以,她记仇了。
四人分开往不同的方向去,王澜做了半天安静的旁观者,到底同窗好友,多少了解身边这个心似海底针的男人。
“所以,是这个女孩吧?”她七分猜测三分确定,话里话外更多是试探。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女并肩同行,彼此平视,这场景不是没有过,那时是在毕业季的校园林荫道,他很平静地问她想好了吗?确定那个人是Robert?值得她放弃Vault排名第七的顶级律所,放弃纽约这个梦想地,为了爱情去芝加哥吗?
当时她问他为什么会断言她会放弃手上的offer,毕竟自己心里就算已经做下决定,也还没有对外公布去向。
她只字不提,林季延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睿智通透的眼睛。
“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刚才你点了芝加哥风格的热狗。”他平平淡淡的语调,却一语道破她心理,“你虽然还没过去,潜意识已经提前想了解这个城市。”
后来果然她去了芝加哥,只是身边已经没有芝兰玉树的青年,眼神熠熠对她说:Laney,头破血流没什么不好,你不该躲到婚姻里去。
如今,她从婚姻里走出来,庆幸又站在他身边,听着他令人安稳的声音,虽然他的目光一直在别处。
“怎么看出来的?”他嘴角愉悦地勾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王澜把自己摆正在朋友位置,因此也能心平气和谈论他的私人感情,“她的眼睛在逃避你,这很反常,通常女孩子的眼睛都会习惯性黏在你脸上,我很好奇啊老同学,你们什么关系?双方家庭有世仇?”
林季延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含蓄道:“我们的故事,有点漫长。”
所以,他终于承认了,当年在黄石公园仰望星空提起的意中人,是刚才那个亲昵叫“愿愿”的女孩。
多年悬案在今天一朝解开,王澜心情微妙,有些酸涩也有些恍恍然。
就像一场迷雾一般的美梦,今天终于醒来。
“好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原来你喜欢这种白净清纯挂的。”她面上落落大方,因刚回国,并不认识电视上频繁出镜的记者许愿,又遥想当年,不由促狭笑了,“我当年也很白净清纯,结伴去图书馆的日子也不少,怎么不见你动凡心?”
明亮如白昼的银河里,林季延的脸被一种近乎温柔的光包裹,此刻的他,面部轮廓柔和,刀锋入鞘,甚至不是那个王澜熟悉的惜字如金的林季延。
“小家碧玉吗?”他有些无奈,“你是没有见过她有多狠。”
“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
“所以……”王澜小心翼翼,“对你也狠吗?”
“对我最狠。”
他嗓音里隐藏的落寞情绪,王澜窥听出来了,她讶异地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她说,“你可是无所不能的林季延,是很多普通人眼里的天才。”
林季延听后笑了,“林季延从来不是无所不能。”
“何况,天才和疯子,也就是一线之隔。”
“Laney,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成了疯子。”他幽深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是她把我拉回来的。”
-
齐晓暮是典型月光族,兜里有钱就想往外花,吃完火锅拉着许愿在银河里走路消食,一见打折季来了,就想买美美的新衣服新裙子,想要花枝招展走在工位中间,得到新进实习生小弟弟的青睐。
她自己一连试了好几件,也怂恿许愿试穿,品牌专卖店的导购也卖力人被困商场门口,犹豫不决地商量着怎么冒雨回家时,林季延和女伴也从商场里出来,两拨人再次狭路相逢。
“这雨不小。”
清俊挺拔的男人恰好站在许愿身旁,湿漉漉的天与地,有人在雨中狼狈奔走,唯有他气定神闲地抬头赏雨,手肘弯起,搭着件薄西装,绅士站在哪里,哪里便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干燥清爽。
听到这道刻在灵魂深处的低沉声音,许愿错愕地望向身边人,他眼里却没她,在跟身边的王澜轻声细语讲话。
“还记得我们在Yale淋的那场雨吗?”
王澜随即漾笑:“当然记得,多亏你那件外套,至少保住我刚打印出来的paper.”
“想重温吗?”
王澜怔愣,看着语出惊人的他,登时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啊,那,当然想了。”
男人笑得好看:“手里的伞舍得不要?”
许愿的视线不听话地飘向王澜的手,果然有把黑色的折叠伞捏在她手里,然后就见她不做犹豫地将伞交到他手掌心,红唇艳艳,像是画中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等这场雨可不容易。”
雨声明明不小,雨中拥挤的马路也够嘈杂,怪许愿听力太好,还是听清了两人小声交谈的每一句每一字。
没有调情耳语,却足够温情,足以令人在雨中恍惚。
林季延手里有伞,却没有把它交给许愿,而是径直越过她,将它递到齐晓暮面前。
“齐记者,拿着吧,时间不早,早点回家。”
齐晓暮完全在状况之外,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接收到他鼓励的善意目光,她踌躇着,把沉默不语的许愿看了又看,这才犹犹豫豫接过。
“谢谢林律师,那你们——”手里的伞实在是烫手,她的眼睛在林季延和他女伴来回巡梭。
“伞拿去用吧,不用担心我们。”
林季延将手臂上的薄西装抖开,撑在他和王澜头顶,王澜很有默契地靠过来,小鸟依人地躲在这一片干燥之下,纤手举着西装边缘,对他扬笑。
“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她说。
看得出来,她嘴角绽出的舒畅笑意,是出自真心实意,那眼神分明在说,只要和他一起,淋成落汤鸡也不在意。
林季延平静目光终于转向被冷落在一旁的许愿。
“这把伞是我同事的,愿愿明天下午四点送到我办公室来吧。”
他明确了还伞的时间地点,显然也不打算等她回应,或者说,给她拒绝的机会,又若无其事转向已经准备好冲刺的王澜,含笑的眉眼浪荡又倜傥:“女士,Are
you
ready?”
王澜莹莹双眸只有他的倒影:“Yes,sir!”
“go!”
男人一声号令,外形出挑的两人撑着头顶临时用来挡雨的西装,动作一致地同时冲向雨帘中央,男的背影宽厚可靠,女人紧依他,绅士的男人将西装尽可能地往她头顶揽,自己的半边身体很快被淋漓的雨水浸湿,他们边跑边笑,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或许是在回忆青春,总之画面暧昧又养眼,在这漫天席地的雨幕之下,旁人仿佛在看一出精致偶像剧。
“哇!”齐晓暮直勾勾的目光追随他们,已然看傻眼,“男才女貌,好像偶像剧啊。”
许愿始终沉静不作声,一双如水眼瞳,却一直没有离开雨中他们相依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yale是耶鲁
?
第
21
章
打了车,
先送齐晓暮到她家小区,她妈妈已经带了把伞等在门口,齐晓暮下车前不忘对许愿说:“愿姐,
你明天一定要替我郑重谢一下林律师哦,他俩铁定淋得挺厉害的。”
又砸吧嘴角做花痴状:“你哥真的好会啊,
要有这样懂浪漫的男朋友,我天天淋雨也可以啊。”
许愿老气横秋:“所以被骗的都是你这种小姑娘。”
“说得你不是小姑娘似的,你小心哦,可别被骗。”齐晓暮欢脱下车,
一见窗外伸长脖子等她的妈妈,
小孩子心性彻底释放,
“妈咪,宝宝我又败家啦啦啦——”
随着出租车的启动,
这对母女的温馨画面被拉远成小点,
许愿回头,低头瞟了眼脚边还在滴水的雨伞,眼神渐渐冷却下来。
到家时鞋还是湿了,这双鞋穿了有些年头,脚底磨损严重,她眉头皱了皱,
决定改天还是去买双新的。
“老许,
好久不见啊。”有人开门飘出来,打着哈欠打招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点,唐浣居然在家。
“你最近怎么神龙不见尾的,
晚上也很少见你,
常住图书馆了?”
许愿去给自己倒水,
虽然这几年人情冷淡,自扫门前雪,但跟唐浣是住出来的感情,忍不住想要去关心。
她日常朋友也不多,单位里齐晓暮算一个,下班后聊得最多的就是唐浣,最近唐浣整天不着家,回家也没人说话,她还挺不习惯的。
以前享受寂寞,独来独往,很不喜欢被外界打扰,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排斥一个人呆着。
唐浣跟滩泥一样,占据了整张沙发,放空了几秒后说:“我找了份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