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春山叔的媳妇，叫孙英子，她老实巴交的，隔三差五接济我素玲姑姑，不然她们娘俩早饿死啦！”马兰芝笑着说：“她还算有点良心。”
陈书宁点头说：“她确实挺好的，不过接济我姑姑，也有私心。
她爸一毛不拔，可想而知，她没嫁人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我觉得她帮着我姑姑，是怕我姑姑闹离婚。
我姑姑要是不跟她弟弟过日子，就她爸爸那个德行，肯定把她绑回去，逼她离婚。”
王娜瞪大双眼，偷偷瞥了瞥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敢放下手，轻声说：“那这样的人，不能去告他吗？他比地主都过分。”
陈书宁摇头说：“没用。他是贫农出身，家里穷的就剩四面墙。越穷越光荣，他可骄傲啦！
上次他来春山叔家里，就站在院子里，挺着胸脯昂着头，跟大公鸡一样喊，我是八辈贫农，谁有我成分好？
也就是看你家有诚意，不然我闺女能落到你们家？你们家烧高香啦！”
马兰芝热心的说：“那，让你姑姑找妇联不行吗？”
陈书宁摇了摇，失落的说：“我姑姑进退两难，真要告到妇联去，她以后进不了婆家门，更不可能回娘家。
孙英子既是她娘家大嫂，又是她婆家的大姑姐。真要是闹开，两家人都不会帮她。我们这些亲戚，只能偷着接济她，都不敢让她爸妈知道。”
“太可恶啦！”马兰芝愤愤不平：“婚姻自由，他们怎么能这么干呢？”
陈书宁感慨道：“婚姻自由只是口号，有多少人能做到婚姻自由？像素玲姑姑这样，被逼着嫁人生子的女同志有很多。
幸好，我家人不一样。他们支持我读书，他们从来不偏心男孩子，对我们兄妹一视同仁。”
王娜神秘兮兮的问：“书宁，你家怎么跟别人家不一样？”
“我爷爷是党员。”陈书宁认真的说：“他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我爷爷说，当年参军的女同志不少。
她们为国家做出贡献，甚至献出生命。她们是巾帼英雄，不比男同志差。我是他孙女，就要向那些女英雄学习。”
王娜夸道：“哇！你爷爷真……”
“说我啥呢？”陈锋背着手，笑呵呵的走过来问：“你们几个这嘀咕什么呢？说我坏话呢？”
马兰芝赶紧解释：“怎么可能呢？爷爷，我们敬佩您还来不及呢！”
王娜笑嘻嘻的说：“是呀！爷爷，您支持书宁读书，不重男轻女，我们都敬佩您，您觉悟太高啦！”
陈锋谦虚的说：“我也是听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那妇女就一定能将天顶起来。
我陈锋的孙女也要立得住，能为国家做出贡献。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
“爷爷，您说得真好！”王娜一脸激动的拍着手掌：“我给您鼓掌。”
陈锋笑的开心：“哈哈……不用鼓掌，今天都吃饱了吗？这是书宁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你们可不能饿着肚子走。”
马兰芝点头答道：“爷爷，我们都吃撑啦！您家的饭真香。”
“哪是我家的饭香啊？”陈锋笑呵呵，抬手指着郭君山说：“都是君山的功劳，他手艺好。”
陈书宁笑着点头：“爷爷，就是郭公安做饭手艺好，我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肉。”
陈锋眼睛一瞪，不满的说：“知道他手艺好，就多请教人家。你做的饭是啥？勉强能吃，还不如我做饭香。”
“哎呀，爷爷！”陈书宁拉着陈锋的胳膊撒娇：“您不要揭我的短。”
陈锋故意逗她：“怎么？做饭不好吃，还不许说？”
“哈哈哈……”
“哈哈哈……”
王娜和马兰芝捧腹大笑，就连背对着她们的郭君山，也咧开嘴。不过他用碗挡着，别人没发现。
“你们进屋玩吧！院子里冷。我过去看看他们，吃好没有。”
“大伯，咱们什么时候进山啊？”陈二赖看到陈锋，高声问：“这猪肉真香，怎么吃都吃不够。
我琢磨着，上次挖的陷阱太少，怎么也得再挖几个。要是逮到猎物，咱们大家伙分，还能再卖点呢！”
陈万全筷子抡得都快冒烟了，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说：“是呀！吃不够。大伯咱们再去一趟。”
陈锋中气十足的说：“要是明天不下雪，咱们再进一趟山。今年要是逮住的猎物多，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卖掉。
石头，到时候你出面，问问供销社收不收，卖的钱咱们大家伙平分。”
这么好的事儿林石头肯定不能拒绝：“行，咱们就这么定啦！”
陈锋走到郭君山身后，笑着说：“君山，到时候我们还邀请你，你做的饭菜就是香。大家伙都爱吃，是不是啊？”
“是！真香。”
“国营饭店大厨做的，都没这么香。”
“郭公安，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陈锋说道：“君山，要是我们抓住野猪，就等除夕晚上，在咱们村食堂杀了吃，咱们热热闹闹过大年！”
郭君山抬头瞥了一眼王思民，沉声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第124章
王思民郭君山为陈书宁铺路
许久没这么痛快的吃过肉，男同志饭量大，就这样拖到最后，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陈书宁才过来收拾。
郭君山吃完饭，站在墙角看着大家伙，他旁边站着王思民。王思民给他使了个眼色，抬脚走出去。
郭君山抬腿跑到陈锋面前说：“爷爷，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回镇上。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您。”
陈锋回头冲屋里喊：“还有没有肉，给君山带上一碗。”
郭君山急忙摆手，说：“不用！爷爷公安局伙食不错，不用给我带肉。”
陈锋又喊陈家旺：“家旺，你送送君山。”
陈家旺把郭君山送到胡同口，这才回去。郭君山辞别陈家旺，绕了一圈，往村外陈二赖家走去。
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不过是从雪变成冰，地面比起融化之前光滑很多。郭君山小心翼翼的走着。
陈二赖家里亮起煤油灯，影子映在窗纸上，王思民盘腿坐在炕上，静静等待着。郭君山推开门走进去。
“爷爷。”
“哎，复习要用的书，给书宁送过去了吗？”
郭君山坐到炕上，笑着说：“送过去了，都是原来我用过的书。您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书宁这么爱学习。”
王思民应道：“她学习的劲头，比你强。高中的时候，年年考前三名。回头你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哪家大学比较好。”
眼下最热门的是工农兵大学，但王思民觉得，这些学校不适合陈书宁。
郭君山沉思片刻说：“我会找机会，跟她聊上大学的事的。我看她对法律感兴趣，去政法大学更合适。”
“政法大学。”王思民皱着眉问：“不是取消了吗？上头要重办政法大学？”
郭君山点头说道：“卫叔叔管这一块，上头开过两次会，恢复高考，政法大学一定会重建。
书宁有正义感，敢想敢干。最重要的是她有脑子，不会被人当枪使。知道见好就收，有分寸感。
学习法律需要付出很多，光背那些法律条款就不容易。但只要她能坚持下来，前途一片光明。”
王思民调侃道：“你考虑的倒是周到，你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吧？”
郭君山摸了摸头发，有些心虚，讪讪的说：“我读大学是立功，被举荐进去的。不过，让我考，我肯定能考进去。爷爷，我也很用功。”
王思民笑呵呵的说：“这么好的苗子，犯错被下放到农村来，郑光明心疼坏了吧？”
“我师父在查案。”郭君山答道：“他可没时间心疼我。
钱素娟那个案子，让他焦头烂额。”
“哎，你们师徒俩也是倔。”王思民感叹道：“你不是说，钱素娟的家人放弃了吗？偏偏你们俩咬死不松口。”
郭君山严肃的说：“爷爷我是公安。再苦再难，也要尽全力侦破每一个命案，还死者公道。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知道！”王思民夸赞道：“君山你不要忘记初心，你是有真本事的人，窝在农村太屈才。
我看你最近改变很大，找个机会，调回京市吧！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有书宁他们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郭君山愣了，回京市？这个念头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脑海里。
大河镇虽然是个小地方，没有施展才华的空间，但是民风淳朴。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不需要和同事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他已经爱上这里。
王思民劝道：“我知道，你到哪里都会兢兢业业工作。比起京市那边，你更喜欢这里。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是你在京市才能发挥更大作用。还有许多受害人，等着你去还他们公道。”
“爷爷。”郭君山迟疑的说：“回京市哪有那么简单？”
王思民叹口气，这个孙子的脾气最像他，不肯靠家里，总想自己闯出一片天。
“爷爷，我不会因为个人工作问题，让我爸以权谋私。”郭君山坚定的说：“调回去的事以后再说。”
王思民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谁说让你爸滥用职权？他要是敢，我第一个抽死他。咱们家的孩子，不能做那样的事。你哥哥姐姐没靠家里，你当然也不能。
我是说，你有空多给郑光明打电话，关注案情。咱们不走后门，但是适当的联络还是很有必要的。”
郭君山松口气，他还以为爷爷下放劳改这几年，被腐蚀了。
郭君山脸上有了笑意：“我和师父一直都有联系。虽然我没在京市，但我一直在琢磨这个案子，想到什么，就会跟师父说。”
王思民满意的说：“嗯！是个正直的好公安，没因为背处分就忘掉初心。”
“咳咳……”王思民咳嗽几声，有些难为情的说：“爷爷有件事要拜托你。等你回到京市，书宁也考上大学，你多替我照顾着她。我刚来的时候，她刚这么高……”
王思民用手比划一下，鼻头有些酸，眼眶有些热，缓了缓才说：“那时候她在村里名声挺好的。
就是为帮我，又怕牵连到家里，变得凶巴巴的，名声越来越差。上工的时候，村里那些长舌妇，经常说她坏话。
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啊！书宁今年十八，一个登门提亲的人都没有，都觉得她太泼辣，看不上她。
幸好，幸好这孩子心思都在读书上，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然她得多伤心啊？”
郭君山的气息越来越冷，愤恨的说：“那些长舌妇，要是法律不管，我都恨不得把她们舌头抻出来，打个结再放回去。
爷爷您放心！不管我回不回京市，也不管书宁去哪里读书，我都会想办法，好好照顾她。”
王思民脸上满是调侃之色，他阴阳怪气的说：“呦，都喊上书宁啦？我记得有个人刚来的时候，骂书宁是泼妇，还非要冲出去教训她。这个人是谁来着？让我想想……”
第125章
钱素娟案有重大进展
“爷爷。”郭君山板着脸说：“我那时候刚到大河镇，身上背着处分，心里浮躁。我承认，那时候我对她有偏见，是我不对。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明白，您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是什么意思。您别调侃我，我知道错啦！”
王思民笑着说：“爷爷不调侃你。”
郭君山郑重的说：“您不许跟陈书宁说，要让她知道，以后都不会搭理我。”
“不让她知道。”王思民保证道：“我舍不得让书宁伤心。你要记住，我们和陈家是一家人，你要好好对他们。”
郭君山笑着说：“您不用说，我也会把他们当成家人。他们照顾你这么多年，对咱们家有大恩。”
王思民捶着腿，说：“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公安局吧！让人看到你在我这里不合适。”
郭君山想要告诉爷爷，寻找王家后人的事，已经有眉目。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
爷爷对王家人很抵触，他不知道爷爷的心结是什么，宁可受苦都不肯回去找他们，把事情说明白。
还是不说了，等有确切消息，京市那边会来人接走爷爷。目的达到就好，过程没必要让他知道。
“那我走了。”
郭君山穿上鞋，推门走出去。刚出门就听到有人说话。
“大娘，咱们到家了。今天吃的咸，我给您烧点水再回去。”
瞎婆婆的声音，郭君山记得，她说：“不用，太麻烦你了。”
“哎呀，不麻烦。”这是陈二赖的声音：“闲着也是闲着，以后有事您喊我一声，我只要在家肯定过来。”
“好孩子，谢谢你啊！”
郭君山站在门口没动，直到陈二赖背着瞎婆婆，走进隔壁院子，他才悄无声息离开。
夜色越来越重，借着微弱的星光，郭君山踏入公安局大院。值班室还亮着一盏灯，他瞥了一眼没放在心里。
杜鹃等郭君山很久了，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身影，快步跑到院子里，拦住他。
郭君山看到杜鹃，眉头皱起，脸上除了冰冷，还有一丝不悦。
杜鹃翻了个白眼，她是喜欢郭君山，可是自从高二强的事发生后，她退缩了。
高二强看着老实巴交，实则满肚子算计。何盼弟和高秀，都是高二强算计的对象。
郭君山呢？冰冷的面具下，是什么样子？杜鹃不敢想。
杜鹃急忙解释：“郭君山同志，京市公安局给你打电话，说有急事。你赶紧回个电话。”
说完，杜鹃急匆匆跑进值班室。天气太冷，除非必要，她不想出去。
郭君山见杜鹃没有纠缠的，眉头舒展，脸上的不悦散去。
从小就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出现在郭君山面前，对他说一些莫名其妙又肤浅的话，让他烦不胜烦。
慢慢的，他开始板着一张脸，尤其是对女同志，根本不笑。这副样子，确实劝退绝大多数女同志，让他能清静一点。不过仍有不怕死的缠上来，比如说宋词。
还有那个邢芳草，邢芳草虽然没纠缠他，但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好像他是廉价商品，谁都敢肖想。
杜鹃知难而退，他很高兴。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掺杂男女感情，会影响工作。
京市一片繁华。这样的夜晚，灯火通明。即便是晚上，也是那样热闹。
京市东区公安局，公安同志仍在忙碌着，连晚饭都顾不得吃。
郑光明刚刚查到新线索，心情好了许多，还有心情哼歌。
“洪湖水啊，浪呀么浪打浪啊，洪湖……”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郑光明抓起电话筒，高兴的问：“喂，是君山吗？”
郭君山在电话那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答道：“是我，师父您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大好事。”郑光明激动的说：“我按你说的思路查，果然查到新线索。
医院的清洁工看到过，林生和一位女同志搂搂抱抱，态度特别亲昵。经过他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这个人。现在已经查到，这位女同志叫苟寒梅。
她和林生是同乡，都是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金凤凰。苟寒梅长期从医院开安眠药，时间已经持续很多年。”
“您怀疑这两个人有私情？”郭君山问道：“派人去他们老家调查过吗？”
郑光明满意的说：“你这脑子真好使。我一说，你就猜到了。”
郭君山冷笑一声，提醒道：“您再去查查，这个苟寒梅和林生的前妻，有没有关系。另外，林生工作的事，您查清楚了吗？他和钱素娟怎么认识的？”
郭君山确实很敏锐，有这样的徒弟，郑光明很欣慰。
“查过。”郑光明平和的说道：“林生的工作，钱素娟的父亲确实出过力，但也不算违背原则。
林生的能力确实出众，坐上主任这个位置，也算是众望所归。他跟钱素娟是自由恋爱，这一点没什么好怀疑的。”
郭君山把猜测说出来：“师父，林生这个人很阴险。我怀疑他利用婚姻，改变命运。这个苟寒梅也不简单。
如果我的思路没错，这两个人是有预谋作案。如果不是我们查得紧，恐怕这两个人，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郑光明坐直了身体，一脸凝重的问：“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
“结婚。”郭君山肯定的说：“如果您没查到苟寒梅这个人，我还不会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