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闻亭丽心里十分满意,嘴上却说:“这料子看着虽好,但外头随便一家布料行都能买到?,进货价才?三块大洋一匹,你这款式也没?什么出奇,凭什么就比别处贵上三倍了”西崽一听这话?,就知道闻亭丽要么自己是开洋服店的?,要么在洋服店做过事,便笑道:“布料行固然能寻到?便宜货,但其中?一多半是仿制品,就算是同一匹布,自己扯料子到?裁缝铺做,也断乎做不出这时髦的款式,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巴黎货,你看看这款式多么绅士,多么得体。同等式样的寝衣只有南京路上能买着,但那边的价格比我这还要贵上好几倍。”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闻亭丽一口?气买了两套,一套樱白,一套墨蓝,颜色都算淡雅。
她?并不知道陆世澄平日都穿什么牌子的?寝衣,但在她?看来,这样好的?料子和款式,即便是陆世?澄来穿,总不至于穿几次就扔。
结完账时间不早了,闻亭丽顺手在报摊买了几份报纸,招了一辆黄包车上车回家。
路上,她?把三份报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既没?看见白龙帮那边的?消息,也没?看到?陆世?澄的?相关新闻。
她?心里直纳闷,报上没?登陆世?澄的?消息还好说,奇怪的?是白龙帮竟也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晚她?可?是接连打中?了邱凌云两枪,他即便不死也要受重?伤。
以?邱氏父子目前在白龙帮的?地位,倘如邱凌云重?伤不治,坊间多少会传出一点风声。
只是眼下没?时间出去细打听,到?家后,闻亭丽先警觉地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不妥,这才?开门径直回自己的?套房。
周嫂牵着小桃子从里屋迎出来。
“陆先生醒过一回。”周嫂小声说,“那位洋大夫给喂了一碗粥,但陆先生精神头很差,交代了几件事就又睡过去了。”
“您帮着把这些衣袜洗一洗晾起?来,傍晚应该就干透了。”
周嫂看见两套极轻软的?男子寝衣,不免露出些讶色,闻亭丽早拉着小桃子急匆匆进了屋。
屋内,路易斯站在床边记录着什么,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上午的?阳光从窗外落到?床头,陆世?澄的?一半脸庞罩在澄透的?光里。
他睡得很沉,几簇黑短发?凌乱地覆在额头的?白纱布上,这令他比平日多了一些孩子气。
“怎么样?又在发?烧吗?”闻亭丽近前小声问。
“不烧了。”路易斯说,“我给陆先生用了一些止痛药,他刚睡着。”
闻亭丽神色一松,顺手将另一袋东西交给路易斯:“您看看这些药对不对。对了,我还买了一点补品,有奶粉、有罐装牛肉汁、还有五洲大药房新出的?营养膏,就不知陆先生现在能不能吃。”
路易斯逐一查看。
“都是对的?。牛肉汁和营养膏过两日再吃,奶粉待会等陆先生醒了就泡给他喝,我猜他最多再睡两个钟头就会醒了。”
说到?此处,路易斯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觑了闻亭丽好几眼。
“怎么了?”
路易斯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陆先生内心深处应该是很信任闻小姐的?,不然他不会睡得这样沉。”
闻亭丽有一阵没?吭声,过片刻才?愉悦地轻声说:“我去给您倒杯茶吧。”
午饭过后,周嫂把晾干的?寝衣收进来,这料子极薄,在大日头底下晒两个钟头就干了。
闻亭丽在厨房烧了两壶水,把新买的?脸盆毛巾等物一一烫过消毒,连同新买的?寝衣一并交给路易斯,随即掩门出来。
路易斯留在屋里给陆世?澄擦洗和换药,半个钟头后才?出来,闻亭丽接过水盆:“周嫂在沙发?上铺了一套被褥,您好歹去睡一觉,有什么不妥我再叫您。”
路易斯疲惫地揉揉眉心:“也好,待会若是陆先生醒来,劳烦闻小姐先给他喂点东西,只要他能动,尽量扶着他下地走动一下,躺久了保不准会出现一些新的?并发?症。”
“好。”
路易斯走后,闻亭丽坐在床边望着陆世?澄。
身后,小桃子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她?吃着姐姐刚买回来的?朱古力,在屋子里踢踏踢踏走着,被姐姐低声制止后,便走过来挨着姐姐好奇打量床上的?陆世?澄。
“陆先生吃不吃朱古力?”她?大方地从衣兜里拿出另一块。
“陆先生现在不能吃这些。”
“陆先生会饿死吗?”
闻亭丽吃吃地笑:“他饿的?时候自然会醒来的?。路易斯大夫说,对病人来说,睡眠跟吃饭一样重?要。”
小桃子似懂非懂听着,这时周嫂过来说:“小桃子,我们也该睡午觉了。”
小桃子马上像块牛皮糖紧紧黏着姐姐:“小桃子要姐姐带着睡。”
忽听周嫂讶道:“陆先生醒了。”
闻亭丽一转头,果见陆世?澄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她?们几个。小桃子只当陆世?澄是被自己吵醒的?,被周嫂一牵,乖乖去睡午觉了。
闻亭丽探手摸摸陆世?澄的?额头,异常欢喜地发?问:“饿了吧?先吃点鸡肉粥。”
陆世?澄尝试着动弹,一低头,陡然仿佛发?现身上穿着一套从未见过的?寝衣,一愣之下,举起?自己未受伤的?那只胳膊,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肘窝处,他皱眉打量着这件陌生衣裳。
“路易斯大夫交代我帮你买的?,他说你出了许多汗,得赶快换衣裳,我就出去随便买了两套,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陆世?澄转眸望向她?,闻亭丽欣然帮他把胳膊塞回被子里,随即舀了一勺粥送到?陆世?澄嘴边。“这样空着容易伤风,先吃东西吧。”
陆世?澄的?胃口?比预想中?要好,一碗粥吃完了,还眼巴巴看着碗里。
“还想吃?”
陆世?澄点点头。
闻亭丽扑哧一笑,这大约是陆世?澄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她?忍笑拿走空碗,换一杯淡盐水给陆世?澄漱口?。“饿也不能给你了。路易斯大夫交代过不能一次性吃太饱,剩下的?留着晚上吃。还有,我得扶陆先生下地走一圈,这也是路易斯大夫交代的?。”
陆世?澄望着天花板无?奈地笑,默了默,艰难侧过身掀开被子,闻亭丽急忙制止他:“等一等。”
她?背对他坐在床沿,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来,把胳膊搭在这儿,我扶着你走。”
陆世?澄略一犹豫,乖乖按照闻亭丽的?话?做了。
然而,闻亭丽委实低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重?量,这几日他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体格依旧比病重?时的?父亲要好许多,何?况他本就比父亲足足高一个头,两人起?身的?一瞬间,猝然晃动了好几下,幸亏闻亭丽情急之下抓住了床尾的?挡板,不然准把陆世?澄一下子摔回床上。
闻亭丽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察看身侧的?陆世?澄,不料陆世?澄闭着眼睛在苦笑。
他这一笑,让她?心头一松。
“对不起?,弄疼你了吧?”她?懊恼地说,“你别怕,我力气很大的?,刚才?是没?准备好,这回我有经验了,来,你搭着我,我保证绝不会再乱晃。”
不知是不是这份口?头保证起?了作用,陆世?澄没?有打退堂鼓,反而很信赖地让闻亭丽扶着自己重?新出发?。
闻亭丽扛住了陆世?澄的?右胳膊,同时伸出左手绕过他的?后腰,异常稳固地扶住他的?另一边。
两人在房里慢慢地走。门外很安静,周嫂和小桃子去午睡了,路易斯也睡得正酣,在这初秋的?午后公寓,除了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只剩一片柔和的?寂静。
闻亭丽一边走,一边不忘悄悄打量陆世?澄身上的?寝衣是否合身,袖长正好,裤管也不短,至于裤腰……被外衣罩着也看不见,不过既然系得上,就说明是合身的?。
她?不由偷笑了下,她?对自己估量尺寸的?能力满意极了。
走到?屋子中?间时,恰巧阳光从外头探进窗内,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世?澄脚步微顿,闻亭丽只当他也注意到?了地上那略显亲密的?影子,赶忙找话?说:“疼了你就告诉我。”
一抬头,却见陆世?澄好奇望着窗边桌上的?一张全身照。
照片里的?人是闻亭丽,她?头戴水晶冠,身穿轻纱和珠片做的?公主戏装,一头丰盛的?长发?落在肩背,这样的?装扮一看便知在学?校参加某个演出。
单论照片,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奇特?的?是闻亭丽的?表情,从她?的?姿势来看,她?刚走到?舞台上,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像是被台下的?某个人唤住了。
落影的?这一瞬间,她?正扭头向下看,秀眉微扬,嘴唇微启,笑容里透着几分吃惊。
这照片还是当初乔杏初追求她?时为她?拍的?。
那时的?她?还在秀德女子中?学?念书,几所学?校搞联合汇演,她?跟同学?合演莎翁的?话?剧。当晚乔杏初带来了一台新买的?德制相机,在台下为她?拍了许多照片。
两人决裂后,她?把乔杏初送她?的?那些礼物全数退了回去,唯有这些照片没?法退,毕竟相片里的?人是她?,虽然没?退,却不喜欢将其放在显眼的?地方,索性一股脑收到?了里屋。
这间房本来是给父亲准备的?,父亲去世?后就变成了杂物间,那晚陆世?澄出事后她?把他临时安置在此处,过后也没?来得及拾掇。
陆世?澄大概在好奇是谁为她?拍的?照片,毕竟从拍摄角度来看,摄影师应当是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
“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闻亭丽顺势转移话?题。
陆世?澄垂眸一想,也顺势摇了摇头。他一句也没?有多问,而是很自然地将视线移向房间里的?其他角落。
闻亭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他总是那样聪明和知趣,这或许是她?在与他打交道时,从未感到?过难堪或窘迫的?原因。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活泼起?来,开始自发?为陆世?澄介绍房里的?摆设。
“那是我收集的?画报,先前我们家还在开洋服店的?时候,我经常把画报上面好看的?女装照片裁下来给我爹妈做参考,这样他们就知道当下流行哪些款式……洋服店关门后我也舍不得扔,打算今后让小桃子对着画上的?照片学?画画。”
他一张一张看过去,除了她?说的?洋装,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可?爱玩偶的?剪报,看得出她?很喜欢这类宝光璀璨的?小物件。
她?又示意他看那边。“窗台上是我自己种的?花生苗,周嫂早年患了胃病,现在每天早上都要空腹吃十几粒红皮花生,搬家的?时候,平安里的?邻居送了我几株花生,我就试着在房里种一种,没?想到?种活了,你瞧,都发?芽了。”
“还有那个,这是我姆妈亲手做的?一套小木偶,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小桃子出生以?后又给小桃子玩。陆先生,你不知道我姆妈的?手有多么巧。”
不管陆世?澄的?目光落在何?处,闻亭丽总能兴致勃勃地为他做一番介绍。
这些不只是杂物,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她?愿意向面前这个人敞开自己的?“这个部分”。
陆世?澄全程只是默默听着,但他的?眼神显示他对闻亭丽说的?每一件事都充满兴趣,可?惜体力不支,仅仅绕着屋子走了两圈,额上便布满了汗珠。
闻亭丽忙把陆世?澄扶回床边。
这个人实在太绅士,虽说她?一直鼓励他倚靠她?,他却很注意不把全部重?心都压到?她?肩上。
走了这两圈,一大半靠他自己的?力量在走,他伤得那样重?,这种走法怎能不吃力。关键他还做得令人不易察觉,不然她?早就发?现不对了。
闻亭丽帮陆世?澄重?新躺下,给他喂了点水,无?奈地说:“我出去一下。”
刚一转身,袖口?突然被人拽住了。
闻亭丽讶然回头。
陆世?澄吃力侧身,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她?掌心了写了几个字。
【我饿。】
写完这两个字,陆世?澄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坦率,却又有点无?辜。
闻亭丽笑道:“不行不行,你刚刚吃过饭,不能吃太多。”
可?他的?神情认真?到?让人察觉不到?他在耍无?赖。闻亭丽心软了,兴许人在伤重?的?时候,就是格外需要能量。“那我给你泡点奶粉。回头等路易斯大夫醒了,我再问问他可?不可?以?给你多添点饭。”
喝完牛乳,闻亭丽低声问他:“还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来,说不定你晚上可?以?多吃些。”
陆世?澄低眉想了想,似乎真?在琢磨自己最想吃什么,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精力,想着想着,眼神就迷离起?来,再然后,尽管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闻亭丽的?脸上,眼皮却慢慢地、沉重?地合在了一起?。
闻亭丽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叫说睡就睡,她?算是见识到?了。她?帮陆世?澄掩好被子,起?身准备把碗送出去,心里忽一惊,陆世?澄精力那么差,该不会是崩到?伤口?了,若是这样,得赶快把路易斯大夫叫醒察看。
可?是……路易斯昨晚一宿没?睡,怎好吵醒他。
她?决定自行先确认一眼。
她?小心翼翼坐回床边,轻轻掀开陆世?澄的?被子,待要察看伤口?时,却犯起?了难。他的?伤在肋骨,要细看,必然得解开他的?上衣。
几次伸手,又因为不好意思缩了回来,最后她?坦然地对自己说:路易斯拜托她?照看陆世?澄,她?就不能敷衍了事,万一伤口?出问题可?就糟糕了。
她?默了下,闭着眼睛去解陆世?澄寝衣的?第一粒扣子。
谁知她?一动,手腕就被人狠狠甩开。速度是那样快,快到?闻亭丽根本来不及缩手。
闻亭丽吓得睁眼,就看见陆世?澄定定看着她?,他像是刚惊醒,眼神有些惘然,可?他的?动作却是那样的?迅速,大约是感觉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衣扣,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才?推开她?的?手。不必说,假如他的?手没?受伤,她?的?手腕可?能已经被他一把扣住了。
闻亭丽恨不得钻进地缝,急忙解释说:“我……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陆世?澄平复了喘息,收回手,愧疚地望着闻亭丽。
闻亭丽嘟着嘴揉捏自己的?手腕,陆世?澄翻身想起?,闻亭丽忙按住他:“你别动,你看你一头的?汗,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一个昏睡的?人反应还能这样快。”
她?忍不住想笑,然而细一想,笑容便凝在脸上,只有长期处在危境中?的?人,才?会养成这种习惯,那种警惕,几乎刻在了骨子里。由此可?见,他是多么不容易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心情复杂地望着陆世?澄。
陆世?澄似乎为方才?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把头仰回枕上,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又诧异地低头看她?。
闻亭丽被陆世?澄这举动逗笑了,的?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不光是病人,而且病得很重?,出于谨慎,帮他察看伤口?再正常不过。
只是,面对面解他的?衣扣实在有些难为情,于是重?新替陆世?澄盖好被子,把脸转向另一边,摸索着帮他解开第一粒扣子,再往下,又解开一粒扣子。
解到?第四?粒时,忽觉得陆世?澄太过安静,她?悄悄转过头,就看见陆世?澄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的?样子十分镇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好,纱布没?有渗血和渗液。
检查完胸肋,又轻轻帮他翻身检查后背的?两处伤,最后没?忘记察看他头上的?纱布。
确定几处伤都没?有问题,闻亭丽轻手轻脚地让陆世?澄躺平,重?新替他扣上衣裳。
说来奇怪,明明是同一批扣子,系衣扣时却比解衣扣时快多了,做完这一切,闻亭丽急三火四?打开罐子,将一根消过毒的?温度计取出来,示意陆世?澄含在嘴里。
陆世?澄摇摇头。
闻亭丽有些急:“路易斯大夫交代过要再量一次体温的?。”
陆世?澄依旧固执地摇摇头,这太孩子气了,只有稚童才?会把体温计含在嘴里。
“你不能这样任性。”闻亭丽同他讲道理,“路易斯大夫说了,再发?烧会很麻烦的?,好歹量一量,若是没?发?烧,我们也放心些。”
陆世?澄想了想,张嘴含住那根体温计。
闻亭丽这才?满意,托腮耐心等待着。
第043章
第
43
章
这时,
客厅方向忽然传来一些声响。
陆世澄和闻亭丽同时侧过头听动静,又同时回?眸看向对方。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仿佛又多了?一点神秘的?默契和信赖,
闻亭丽嘴边的?酒窝动了?一动,小声对陆世澄:“路易斯大?夫醒了?,我出去?瞧瞧。”
陆世澄含着体温计点点头,闻亭丽望着他直笑,顺手端起?桌上的?空碗等物。
路易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揉眼睛。
“闻小姐,
陆先生怎么样?”
闻亭丽将方才的?情形同路易斯了?,
完,
径自到厨房路易斯沏了?一盏茶,
回?到里屋一看,陆世澄歪头睡着了?,
嘴里还含着体温计。
闻亭丽担忧地:“方才也是这样,前一秒还醒着,下一秒就睡着了?。”
“别担心,他没有发烧。”
路易斯取出体温计看了?看,
对她解释道:“陆先生爱睡觉是正常的?,
他脑部受了?创伤,
这几天虽然一直在用药,但积血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吸收,此外我给他用的?止痛药剂量也比较大?,药里有些安眠药的?成分,再加上他的?神经系统还在恢复,
嗜睡是一方面,
即便醒来也会神志恍惚的?。”
闻亭丽一讶,难怪他如此乖巧,
有时候甚至有点孩子气。
路易斯叹气:“伤得这样重,能睡是好?事,多休息休息,伤口?也能愈合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