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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厉姐……”闻亭丽有点惭愧,走过去,像个孩子似的把脑袋搁在厉成英的肩膀上,厉成英神色温柔下来,很体谅地?摸了摸闻亭丽的脑袋。

    闻亭丽忽又把脑袋昂起:“那陆世澄那边——”

    ***

    此时此刻,陆世澄也在陆公馆等消息。

    他心里?很清楚,假如闻亭丽是陆克俭的人,昨晚她一离开陆公馆,就?会立即将娄老板急着找他的情形告知陆克俭。

    而此前为了迷惑陆克俭,他令人分别几批货放在不同的关口货仓,闻亭丽这通电话一打,陆克俭随即会知道?天星货栈的货才是最?关键的一批,以此人惯有的作派,会连夜动用全部力量将滞留在汉口的这批货转走。

    事实上,这批原料宁波的工厂足足等了小半年,陆克俭这一动,免不了让他伤筋动骨。

    但昨晚得到消息后,他只是让天星货栈频频跟汉口那边通消息,背地?里?却选择静观其变。

    他必须先搞清楚闻亭丽究竟是什么来历。

    为了及时调整策略,昨晚他几乎整夜未睡。

    他站在书桌旁凝神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整座花园已经笼罩在淡青色的晨光中。

    汉口那边,也该尘埃落定了。

    思忖间,就?听?见花园前的车道?上传来响动,少顷,邝志林匆匆进了书房。

    邝志林神色很是轻松,一进门?就?说:“汉口的人顺利将天星货栈的货调出?来了。”

    陆世澄目光一动。

    【陆克俭那边呢?】

    “一整晚都没动静。”

    陆世澄一静。

    邝志林:“这样的好机会,照理陆克俭绝不会错过,听?说他为了筹措资金,如今都把主意打到运贩私药上去了,假如昨晚及时拦下那批货,足够他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可那边昨晚竟毫无反应,除非——”

    除非闻亭丽压根就?不是陆三爷派来的人。

    毕竟陆克俭得知这一消息后不可能不行动,即便不能将货及时拦下,也会连夜将货船烧毁。他这位三叔向来如此,为了损害他这边的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陆世澄在书桌前踱了几步,再回头时脸色一下子好看了不少,指了指货单,别等了,即刻把货运到宁波去。

    “已经安排下去了。”邝志林愉悦地?说,“闻小姐那边——为了保险起见,务实那边我还会让人再盯梢一阵,不过从昨晚的事来看,她不大像有什么问题。听?说闻小姐还要参加选美比赛?我还是那句话,像她这样活跃的小姑娘,骤然看到少爷这样的人物,愿意一再接近,甚至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来吸引少爷的注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笑看着陆世澄。

    陆世澄坐到沙发上,把身子向后一靠,同时闭上眼睛,他只知道?,“闻亭丽”这三个字,最?近分去了他不少注意力。

    既然她不是陆克俭派来的人,那她愿意做什么随她自?己高兴吧。

    这是她的自?由,他无权干涉,而他只需按照原来预想的那样,从今天起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她有点吵,他喜欢静。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但他尽管是这样想,却半晌没有接茬,邝志林鉴貌辨色,笑眯眯转移话题:“我让他们把早膳端上来。”

    第028章

    第

    28

    章

    正着,

    桌上的电话响了,邝志林接起,一听对方话,

    他的语气立即变得热络起来。

    “邹校长?吗,对,我是老?邝,你从?北平回来了?噢,要到月底才回来……好?好?,

    我会转告澄少爷。”

    放下电话后,

    邝志林:“邹校长?本来定在明?日回上海,

    没想到北师大几所女校新近发起了一个普及妇女教育的讲座,

    老?邹作为上海女子?教育界的代表人物,临时被邀请留在北平开会,

    她她大约三十号回来,托我跟少爷一声。”

    提到邹校长?时,邝志林口吻很尊重,他知道,

    邹哲平是太?太?奚悦生前最好?的朋友,

    当初两人一同在中西女塾念书,

    之后又一道去美利坚读大学,只不过?邹哲平念的是教育学,太?太?却学的是西洋药剂学。

    两人留洋回来后,太?太?立志要创办一家爱国药厂,可惜没多?久,

    太?太?的娘家生意出了大问题,

    奚老?爷一病而?亡,太?太?也只能?被迫回家接管生意。

    再后来,

    奚家遇到重重危机,老?爷屡次对其施以援手,太?太?因此对老?爷产生好?感,之后两人在当地教堂举办了婚礼,婚后一同去了南洋,邹哲平则留在上海教书。

    可即便分隔两地,太?太?和邹哲平之间也没有断过?书信。

    当年那桩惨案发生后,邹哲平更是连夜动身去南洋。

    邝志林至今仍记得葬礼上邹哲平那双哀默的双眼。

    没几年,澄少爷回到上海,那时邹哲平已?经?是某间女子?中学的校长?了,在本地教育界享有极高的声望,听闻少爷回沪,邹哲平经?常过?来探望。少爷也发自心底敬重邹哲平,在正式接管陆家大权后,便聘请邹哲平担任务实中学的校长?。

    听是邹校长?打?来的电话,陆世澄立即回头看?了看?桌上的小日历。

    这个月的三十号是邹校长?的生日。

    往年这个时候邹校长?都在忙学生毕业考试的事,今年怕是也没空好?好?过?生日,但是他还是郑重地指了指那个日子?。

    【那天是邹校长?的生日,请提前准备一份礼物。】

    “是。”邝志林。

    ***

    当日,闻亭丽再次乔装打?扮去探望邓院长?,尽管邓院长?还不能?话,但那双清炯的眼睛似能?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一从?医院回来,闻亭丽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同一天,她开始跟厉成英和刘向之学习枪法和一些简单的搏击术。

    在刘护士长?的带领下,闻亭丽第一次走进?慈心医院地下室的库房,库房的墙壁做过?专门的隔音处理,在这里练枪丝毫不必担心声响会传出去。

    每晚温习完功课后,她都会随刘护士长?苦练一个钟头,厉成英和刘向之再没有给过?她任何任务,大有教完本领就在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之势。

    闻亭丽心有不舍,练枪时总是格外用功,然而?随着大考时间临近,还得分出大半时间来备考,两下里一权衡,她只得将欣欣百货选美大赛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恰巧其他年级的学生也都忙着准备暑期前的考试,这一来报名参加选美的人数也相应减少,欣欣和逸菲林唯恐正式比赛时不够轰动,相继将比赛日期挪到了下月。

    没几天,填报志愿也提上了日程,赵青萝和燕珍珍按照原定计划报了圣约翰和沪江,闻亭丽则报了三所大学:沪江的医学系和经?济系,以及女子?师范大学的教育系、科学系(注)。

    圣约翰她原本绝对不会考虑的,一来录取分数较高,二来学费实在太?昂。

    确定完志愿之后,接下来这二十天,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练习枪法和看?书。小桃子?知道姐姐要考学,晚间也不再吵着要姐姐带她玩了。

    联考的试卷是由上海教育署统一出,考试则由各学校联合监督。

    考试这一天,闻亭丽早早就起来了,在病房随便吃了点西式面包,就对病床上的闻德生:“爹,我考试去了。”

    吃过?早饭后,闻德生便开始紧张女儿考试的事,女儿走到窗前,他的目光就移到窗前,女儿走到门边,他的视线也跟着挪到门边,一副惆怅而?又欣喜的样子?,听见女儿这话,他努了努嘴,从?破哑的嗓子?里吐出异常清晰的一句话:“等你考完了,爹带你和小桃子?回南京老?家瞧瞧,告诉你娘,你考上大学了,嘿嘿,我闻德生窝囊了一辈子?,没想到能?养出个如此有出息的女儿。”

    这是一种世俗的,却不惹人厌烦的语调。自打?父亲病重,闻亭丽还是第一次从父亲口里听见这熟悉的语气,这使她想起夏日里父亲坐在衖堂里跟邻里吹牛时的情形。

    闻亭丽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快步走回床边:“爹,您不舒服么??”

    闻德生却指了指她的书袋:“多?带些钱,渴了就买块西瓜吃。”

    赶巧周嫂买早餐回来,看?见闻亭丽站在床边,错愕道:“小姐怎么还未走?时辰可不早了。”

    闻亭丽却只管盯着父亲,实在被催得急了,才对父亲:“我要是考得够好?,就买一整个西瓜带回来,爹,今晚您就等着吃西瓜吧。”

    闻德生不由笑了:“好。”这一笑,令那灰暗的脸色也仿佛白亮了许多?。

    闻亭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

    这一考,就是一整天。

    考完后,整栋笃信楼都沸腾了。学生们以燕珍珍和闻亭丽为首,齐声欢叫着从?课室里跑出来,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什么?规矩、什么?校训、什么?淑女风范,统统被她们抛到了脑后。

    赵青萝大笑着:“我要睡它?个三天三夜!”

    高筱文叉腰大声:“睡觉有什么?意思,不如今晚我们去百乐门吧!跳舞、看?电影、吃冰淇淋,玩到十点钟再回去!我请客。”

    “去什么?百乐门呀,你们不今天是邹校长?的生日吗?她老?人家在北平开会这段时间,帮我们争取到了北平几所知名大学的十个录取名额,这样的好?校长?,不值得我们好?好?为她贺寿吗?”

    “邹校长?回来了?”女孩们又惊又喜,围上去叽叽喳喳商量送礼和贺寿的事。

    “闻亭丽,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邹校长??”赵青萝和燕珍珍笑着一转身,结果哪还有闻亭丽的身影。

    闻亭丽早跑到校门口去买西瓜了。挑了一个最大的付了钱,她拎着西瓜叫了一辆黄包车。

    一径到了医院,闻亭丽跳下车满头大汗跑进?医院,然而?刚踏进?走廊,她的脚步就情不自禁慢了下来。

    她怕。

    她怕听到小桃子?的哭声,怕迎面撞见护工抬出一具用床单包裹着的身体,怕汤普生大夫过?来对她一番例行公事的安慰话。

    这是这几月来她在病房里惯常见到的场景,这也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结束,生命的香烟燃尽了,往后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的痕迹。

    这次轮到父亲了。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做好?思想准备,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距离那间熟悉的病房越近,她的心就越乱,

    短短的几步路,走得异常艰难。

    忽听见小桃子?的笑声,再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那矮胖的小身影蹿了出来。周嫂在后头追着:“嘘嘘,不要吵。”

    一抬头,就看?见闻亭丽愣在那儿。

    “还吵,你看?姐姐都回来了。”周嫂一把捉住小桃子?,近前一看?,才注意到闻亭丽面色苍白,她忙用手探探闻亭丽的额头,“不舒服吗?该不是中暑了?”

    “爹呢?”闻亭丽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周嫂莫名其妙:“先生在房里呀。”

    闻亭丽推开周嫂进?病房,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的父亲,并非是白布包裹着的一具身躯,而?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近前看?,父亲脸色很好?。

    闻亭丽有气无力地跌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切西瓜吃吧。”

    闻德生神情有点怯怯的:“是不是……考得不错?”

    闻亭丽充满自信点头,闻德生眼睛一亮,小桃子?高兴地直拍手。

    碰巧刘护士长?路过?他们这间病房,也笑着探身进?来:“小闻考完了?”

    “刘姐,快进?来吃西瓜。”

    大伙正笑,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两个女孩的交谈声。

    “是这里吧?”

    “我也不确定,闻亭丽平日也不肯把话清楚,但应该是这里没错。”

    闻亭丽忙跑出去,来人果然是赵青萝和燕珍珍。

    “你们怎么?来了?”

    赵青萝和燕珍珍各自拎着几袋水果和礼品。

    “大伙正商量今晚给邹校长?祝寿的事呢,一转眼就不见你的人影了,我们就猜你是赶回医院了,追过?来一看?,果然如此。”

    二人之前已?经?听过?闻父的情形,立在床边慰问了几句,又坐下来凑热闹吃了一回西瓜,就把闻亭丽拉出来。

    “今晚大伙要去邹校长?家拜寿,你也快准备准备,这种场合不好?缺席的。”

    闻亭丽跑去找汤普生打?听白日的情形,确定父亲的病情并未明?显恶化,甚至还有所好?转,这才重新露出欢快的笑容,对赵青萝和燕珍珍:“等我一下。”

    她先是出去买了热腾腾的晚饭,回来为了哄妹妹又坐下来帮妹妹梳了两个小冲天炮,继而?到公共盥洗室去梳头换衣裳。

    赵青萝和燕珍珍早知道闻亭丽过?得不容易,看?着这一切,两人并未一味些同情的话,只默默陪着闻亭丽忙前忙后。

    稍后三人从?医院出来,闻亭丽从?书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对镜整理头发:“我们现在是直接去邹校长?家还是怎样?礼物怎么?安排?”

    “先到学校礼堂集合。陈晓虹她们已?经?出发去欣欣百货挑选寿礼了,不论买礼物花了多?少钱,事后大家再分摊,你不反对吧?”

    “当然不反对。”闻亭丽笑着,“但我这是第一次跟邹校长?碰面,从?旧风俗上来,还得另外准备一份拜师礼才行,待会路过?珍翡衣料行的时候你们把我放下,我去给邹校长?买一盒衣料,就是珍翡的衣料太?摩登了,也不知道挑出来的衣料合不合邹校长?的心意,临时去别的衣料行又怕来不及。”

    “你买珍翡的衣料才叫投其所好?呢。”赵青萝扑哧笑道,“邹校长?最喜欢时髦的衣裳了,衣料越新潮,她老?人家越喜欢。”

    “她老?人家还特别喜欢跳舞。”燕珍珍耸耸肩,“而?且从?不反对学生烫发和穿高跟鞋,当年街上还是清一色的盘发时,我们校长?就带头烫鬈发了,待会你见到她老?人家就知道了。”

    三人在珍翡买好?衣料,便赶到学校的礼堂集合,等到陈晓虹几个带着礼物回来,学生们就浩浩荡荡出发去邹校长?家。

    半路上,碰到几个打?头阵的同学从?邹校长?家折回来。

    “快别去了。也不知道哪位阔绰学生听这消息,竟提前在仙乐丝包了一整层为校长?接风洗尘,请了几位卡尔登的大厨掌厨,又请到了邹校长?最欣赏的真理乐团来表演,邹校长?听见这消息高兴坏了,叫我们赶快过?去呢。托这位阔同学的福,今晚不管是喜欢跳舞的同学,还是喜欢听洋戏的,都有得乐了!”

    大伙既惊且乐。

    “谁有这么?大的排面,竟能?临时请动真理乐队?”

    “除了高筱文还有谁?她哥哥才在霞飞路开了一家逸菲林百货公司,高筱文为了不落下风,准备一毕业就张罗自己的事业呢。”

    仙乐丝毕竟不同于邹校长?家,同学们纷纷叫车回家换衣裙,燕珍珍和赵青萝也不例外,这一来,闻亭丽倒成了最早赶到仙乐丝的那一批。

    舞池里聚满了红男绿女,圆舞台上,红歌星琼小楼正用酥柔哀怨的腔调唱着《渔光曲》。

    门口的仆欧听是务实的学生,忙将她们领到二楼。

    二楼的舞池四周新摆了许多?小圆桌,每一张桌上都铺着洁白的苏格兰细格子?桌布,桌面上放着洋百合和珍珠兰,另有一瓶瓶的香槟和汽水。

    闻亭丽一行在侍者的指引下入座,她们原以为高筱文顶多?定了二楼其中一个小舞厅,看?这样是把二楼全部?包下了。

    忽听外头有人愠声道:“我们也算仙乐丝的常客了,从?未听此地有包场一。明?明?白白告诉你,今晚我们别的地方都不去,只在二楼跳舞。”

    很快,就听见“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穿着香云纱旗袍的富太?太?进?来了。

    闻亭丽暗吃一惊,竟是乔太?太?。

    乔太?太?臂弯里还挽着一位穿梨白色洋裙的年轻女孩,却是白莉芸,白莉芸身边站着乔宝心。乔宝心满脸无奈的样子?。

    舞厅经?理擦着汗:“实在不敢扫乔太?太?的兴,只是那位客人下午就定了场子?,您瞧,连舞池都按照那位客人的意思布置好?了。要不这样,三楼也算清净,我们马上令人给乔太?太?腾出一个宽阔的小厅,保证您玩得尽兴。”

    乔太?太?怒极反笑:“别人可以包下整层楼,我们就只配一个小厅?去,把祝老?板叫来,我倒要听听那位贵客什么?来头!”

    “谁找我?”

    话音未落,一位中年男子?进?来接话,他扶着一位年长?的女士,后头还跟着米歇尔等一众务实的校领导。

    这中年男子?大约就是仙乐丝的老?板之一了。

    经?理忙迎上前:“刚才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乔太?太?想在二楼跳舞,不巧赶上邹校长?今晚在此过?生日,我们正跟乔太?太?解释呢。”

    乔太?太?看?见邹校长?,仿佛已?经?猜到今晚包场子?的人是谁了,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态度,用轻悦的语气对邹校长?:“您今天过?生日?这可真是巧了,前两日我还问米歇尔您何时回来,莉芸,宝心,你们姑嫂俩赶快去张罗一份礼物,今晚我们娘仨专心在此给邹校长?庆生。”

    邹校长?个头不高,面孔小而?圆,没穿旗袍,而?是穿一件顶时髦的蝙蝠袖藕荷色连衫长?裙,头顶新潮的鬈发,一双小圆眼睛顾盼生辉,脚下踩着一双杏色的高跟鞋,但走起路来又快又稳。她的眼角和嘴边已?经?有了不少细纹,然而?整个人的面貌非常活泼年轻。

    她朗声对乔太?太?:“再欢迎不过?了,但礼物我绝不能?收,我本也不爱过?生日,实在不忍拂这帮孩子?的好?意罢了。”

    学生们趁势围上去甜声:“祝邹校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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