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王爷这会儿过去解释清楚,外面的谣言自然也不攻自破。”宁王和定远侯世子一起进宫找贵太妃,贵太妃看宁王的样子,便知道事情若是再瞒下去,对宁王不利。
她知道宁王十分孝顺。
故让定远侯世子先出去,准备将秘密告诉宁王,但宁王却不准定远侯世子出去。
贵太妃对自己的侄儿和亲姐姐不完全信任,但宁王对定远侯世子却是十分信任的。
宁王要留,贵太妃也不好再强硬地让定远侯世子出去,她自己不信任别人却不愿意让别人感觉到。
若是往常,定远侯世子必定十分有眼力见地安抚了宁王过后就自请出去了,但这次他没有,因为他需要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过后,定远侯世子就建议宁王去找摄政王,因为他需要清楚摄政王是不是真的如贵太妃说的那样,会一心一意将宁王扶上位,而不是为了旁地。
他这姑母,虽然有些小聪明,也有野心,但聪明扛不起野心,在后宫虽能得胜,放在朝堂上却是不够看了。
所以,如贵太妃不相信他那般,他也不相信他姑母对摄政王的判断。
定远侯世子的话很有道理,摄政王同宁王道:“你且先出宫,本王过去便是。”
摄政王大步走了,身影都消失了宁王还没什么反应。
他跟摄政王相认了,却并不高兴。
因为这说明他的父母真的如外界说的那般不堪,而在过去他的认知里,他的母妃辛辛苦苦一个人在危险的后宫中将他养大。
摄政王是他的敌人和对手。
定远侯世子叹息一声,道:“殿下,我们先出宫吧!”
宁王红着眼睛看向定远侯世子,问:“表哥,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了?”
“不会……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左右,亦不是你能选择的,而且这事情永远都只会是一个秘密。”
宁王即便是得知了真相,但他只能是先帝之子。
宁王苍凉地笑了笑:“别人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定远侯世子知道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宁王都不会开怀,便默默地陪着他一路回了宁王府。
他选择扶持宁王,除了当时的宁王是最合适的人选之外,在一个便是二人的亲戚关系,且宁王自小都还是挺尊重他,二人之间也是有真感情的。
摄政王赶来贵太妃这边的时候,沈虞打人都打累了。
最开始的时候,沈虞还需要陈婆子帮她把人摁着,如今已经用不上陈婆子了,她自己坐在贵太妃的背上,就能将贵太妃全方位压制。
沈虞打人打累了,被摁着挨打的贵太妃那就更累了,不仅累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沈虞骂骂咧咧地又给了她一坨子的时候,她宛如一条死狗,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转动着眼珠,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出绝望的呐喊:“救命……”
只是她这绝望的呐喊,气若游丝。
贵太妃陷入了绝望,难道她筹谋一生,竟要如此荒唐地死去吗?
“王……王爷……救命……”她终于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放肆!”摄政王怒声呵斥。
沈虞那要落下去的拳头,悬在了半空,看向门口手,坐在人形软垫上歇气吃瓜,她的这一趴完了,接下来就该晏屿发挥了。
晏屿说先过来找贵太妃麻烦,便是因为若是先去找了渣男,应付完渣男就没有机会再来收拾贱女了。
但先收拾贱女就不同了,照样能引来渣男。
晏屿抓起贵太妃最喜欢的那套茶盏,一个一个地砰砰砸在地上,声音吼得比摄政王还高:“谁放肆?”
“还不是你们不要脸,你们两个奸夫淫夫,敢去皇陵跟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说我和阿虞放肆吗?”
皇上穿了一身太监的衣裳,混在外头的围观人群中,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嘴巴笑成了一个勾。
不愧是晏屿,当真是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闹。
摄政王稳得一批:“为父如何,你还不清楚吗?”
“外面那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你竟然也信?”
晏屿道:“为什么不信,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杀了这贱人,再把你押去列祖列宗跟前让你给他们赔罪,让你去给皇伯伯磕头忏悔。”
外头的围观群众饶是知道晏屿无法无天,但听到他张口就是要杀他们后宫的第一人,又要押前朝的第一人,许多人都没控制住,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哦,对了,你还得去我母妃的坟前磕头赔罪,我母妃为了你生儿育女,你却背着她搞皇伯伯的小妾。”
“呸……不要脸,我还要把母妃的墓给迁走,免得母妃知道你背叛了她,看到你晦气。”
晏屿这些话,完全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摄政王压了好几下才压下杀了他的冲动,摆出跟过往如出一辙的无奈又纵容的表情:“屿儿,你想必从未去过你母亲的院子吧!”
沈虞忽而觉得有些反胃,从人形软垫上爬起来,跑到一旁扶着柱子干呕了起来。
第215章
皇嫂,好久不见
晏屿登时也顾不得演戏了,立即跑过去扶着她,柔声问:“你怎么了?”
他上一秒还咄咄逼人,这一秒又温柔似水。
沈虞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被摄政王恶心到了,他个死渣男,摄政王妃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被他利用。”
沈虞能想到摄政王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会带着晏屿和她,并且还会邀请一些宫人甚至是文武百官和普通百姓,一起去摄政王妃的院子。
让他们看到,摄政王妃都故去那么多年了,她的院子却还是跟过去一样。
大家会歌颂摄政王的深情,并且相信这样一个深情之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就此,外头的谣言不攻自破。
“不能让他带这么多人去。”晏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不是摄政王妃的儿子,但到底也喊了她这么多年的母亲,把对方当做母亲多年,自然也不想对方泉下被恶心。
沈虞抹了抹因为干呕而冒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坚定地道:“不,让他们去,我们可以趁乱……”
摄政王看着那二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地下密谋,心里冷笑连连,且让这二人盯着他儿子儿媳的皮再嚣张一些时日。
往后,他只会有亡子。
他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关切地问:“世子妃可是病了?”
沈虞站直身体,笑着道:“没,就是刚刚打人的时候用力过猛,所以才有点想吐。”
贵太妃这会儿已经被人扶着站了起来,她怨毒地看着沈虞:“你们无缘无故冲进来打我,今日休想出宫!”
沈虞眉头微挑,冷笑着道:“我打你,是有正当理由的,且我父王还在这里,我若是都出不了宫,父王这摄政王干脆也别当了,从宫里退去我们那水泥工坊当管事好了。”
摄政王面色漆黑。
他再如何稳得住情绪,也无法忍受沈虞这般糟践他。
他带着几分压迫,一锤定音:“先出宫。”
“待你们看到本王跟贵太妃之间是清白的,再进宫来给贵太妃赔罪。”
贵太妃简直是要被气消了,她被打成这样,二人倒个歉就想了了,她正欲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被摄政王那冷厉的目光一扫,那些不满的情绪便全部都被冻结,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本质上,还是依附摄政王的。
过去在跟摄政王的相处中看起来像是她在主导和掌控,但那是摄政王愿意配合,可掌权之人一旦不愿意配合,她便是捅破天也只会被淋个浇头,不会被人称赞厉害。
摄政王果真如沈虞所想的那样,选了些人跟着一起到了摄政王府,并且进了摄政王妃的院子。
而大家也纷纷赞叹摄政王的深情,等他们从摄政王府离开后,外面也好,朝堂也罢,宫中也好,风声全都变了。
甚至还传出了嫁人当嫁摄政王这样的话。
摄政王让那些人参观完摄政王妃的院子后,就晏管事将人都送了出去,只留下了晏屿和沈虞。
但晏屿故作难受,拉着沈虞一起走了,半点都不想听摄政王说一个字。
他们都走了,摄政王把院子的下人也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摄政王妃的房间里,看着外头的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坐了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支女子的发簪,将那发簪插进摄政王妃床上那个沈虞之前看到的破洞处。
长长的簪子扎进去,缓缓扭动,地下传来动静。
他没有看到,在墙角的地方,有几块小木板在他转动簪子的时候“看”像了他这边。
摄政王将那块洁白的地毯掀开,地面缓缓移动,露出通往地下的,长长的阶梯。
他顺着阶梯下去,看到关押在下面的人,展颜一笑:“皇嫂,好久不见。”
德元皇后一脸的岁月静好,即便是被关在地下室这么多年,浑身气度依旧不减,即便如今她穿着一身旧衣,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依旧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尊贵的人,简陋的牢房因为她在里面都显得贵气十足。
她手上拿着一本早已翻旧了的杂记,抬眼看了安王一眼,淡声道:“王弟这是在外受气了?”
摄政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皇嫂说,我该怎么杀死阿屿呢?”
德元皇后轻轻地笑了笑:“看来,是我儿让你头疼了。”
“王弟,本宫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切莫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你可以杀了我儿,也可以杀了我,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秘密不会永远是秘密,你做的这些真相大白那一天,你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
摄政王咆哮:“那个时候本王死都死了,才不管那么多。”
“还有,秘密只会永远都是秘密,没有人知道那是假的,等我送晏屿的时候,会让你们母子二人见上一面的。”
德元皇后看着形容病态的摄政王,幽幽叹息:“你只要自己觉得值,那便继续执迷不悟吧!”
“你不后悔也好,晚些死也好,免得下了黄泉追上了嫣然,让她瞧见恶心。”
摄政王脸上的狰狞之色越发浓郁,给人一种平静的疯感:“本王不会后悔的,永远都不会。”
“她才不会觉得本王恶心,她会理解本王的,这都是为了大业。”
言罢,他拂袖而去。
带得室内那一豆细弱的灯火微微晃了晃,好似马上就要熄灭。
德元皇后放下手中的书本,手中握着一块玉佩,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愿菩萨保佑,我儿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信女愿来世为奴为婢为畜生……”她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并不像她表现得这般镇定。
她心里十分牵挂晏屿,可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越是关心晏屿,晏屿的日子便会越难过。
摄政王从密室出来,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忽而看到浴桶下面似乎压了个东西。
他凝神走过去,将浴桶搬开,发现竟是一封陈年书信……
他想到过去摄政王妃多次尝试往外头送信,心头微微一动,已经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他弯腰将那书信捡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拆开。
第216章
好啊,本王为你做主
“世子,王爷进宫了……”墨香来报。
沈虞连忙问:“脸色如何?”
“很难看!”
沈虞用肘子捅了捅晏屿:“走!”
他们立即避开摄政王安排的那些眼线,往摄政王妃的院子去。
先前,沈虞和晏屿的确以为德元皇后被转移走了,但经过调查到的消息,他们觉得摄政王应该是虚晃了一招,德元皇后应该还在摄政王妃的院子里。
只是那边的看守变得更加严密,沈虞和晏屿都没有找到机会混进去,今日摄政王要带人来,沈虞便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那信,是沈虞趁着人多的时候偷摸放的,信正是她们之前找的那一封信,不过沈虞并没有把摄政王妃写的一整封信都塞回去,她只挑选了摄政王妃说摄政王没有生育能力,宁王是先帝之子的那一部分。
沈虞料定摄政王看到那信后会立即进宫去找贵太妃质问,在情绪的裹胁下一时间肯定不会周密的吩咐人回去重新守着摄政王妃的院子,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再度潜入摄政王妃的院子确认的时候。
她走进摄政王妃的房间,找到墙角下她丢的那个看似不显眼的小木板,她并没有将那小木板拿起来,而是去观察小木板上那个尖尖的朝向有没有发生变化。
这一看,就发现是有变化的,她顺着那个小尖尖的方向看过去,入目的是摄政王妃的床。
晏屿不知沈虞这一系列动作是为哪般,但他相信沈虞,所以并没有聒噪的干扰。
沈虞走到摄政王妃的床边,寻摸了一通都没有找到的什么开启密室的东西,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床头的簪孔。
她把袖子往上拉了拉,手腕上的暗刺从镂空的金镯子里长了出来,她见这扎过沈雪额头的尖刺,扎进了那簪孔之中。
太傅府。
沈治收到宁王从宫中出来的消息,过来找沈雪:“二妹妹,我们一起去看看宁王殿下吧!”
这个时候去看望,正是可以刷好感的时候。
沈治虽然很多地方的确比不上那些拔尖的人,但到底是世家培养出来,基本的眼力见和情商还是在。
沈雪却迟疑了。
若是她没有听到沈虞说的那些话,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就上门去宽慰宁王。
可……
她不得不承认,沈虞说得很有道理,她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被拯救的位置,而且是一个需要别人来拯救的位置。
但实际上,人只能靠自己。
亦或者说,你可以靠别人一时,但不能一直靠别人。
便是她自己也不想被人一直靠着,那样会很累。
再一个就是,有了沈虞这个大变故在,宁王真的能如上辈子那般,顺利坐上皇位吗?
还是说,她看到的宁王顺利坐上皇位的背后,实际上也有沈虞的一份力量?
她被这两种想法拉扯着,一时间没有回答。
沈治虽然疼爱这个妹妹,但见她关键时候走神,脸上的温和也消散了两分:“二妹妹,你为何不答?”
沈雪压下心头纷扰的情绪,叹息道:“大哥哥,我如今这样,只怕没办法去见殿下。”
沈治这才看到她眉心的伤口,顿时大惊:“谁干的!”
沈雪身边的丫鬟立即添油加醋地道:“大公子,是大小姐做的,二小姐好心上门去探望大小姐,担心大小姐被外头的流言左右,在摄政王府做出什么失礼之事。”
“可大小姐二话不说,就直接伤了二小姐。”
沈治愤怒地攥紧拳头,只能一阵无能咆哮,咆哮过后他道:“你这个样子的确不宜去见宁王殿下,我过去便是。”
他又呵斥伺候沈雪的丫鬟:“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晓得赶紧请个大夫来给二小姐看看,再给二小姐上个药!”
他在丫鬟跟前充大爷,却绝口不提要去为沈雪做主的话。
沈治走后,沈雪身边的丫鬟毕恭毕敬地问:“小姐,要去请大夫吗?”
沈雪摇头:“不必,小伤罢了。”
沈夫人听到沈雪竟然没有陪着沈治一起去宁王府,嗤笑了一声:“这也是个蠢货。”
“我原以为她比沈虞聪明,却没想到比沈虞还蠢。”
宫中。
摄政王直奔贵太妃的宫殿,人还在门槛外面就冷喝道:“都给本王出去!”
正在屋内给贵太妃上药的宫女纷纷低头疾步退了出去,摄政王那一声呵斥,将她们呵得心肝直颤。
最后出来的宫女关上门,然后一行人走得远远的。
其中一人低声道:“今日怕是要出大事,我从未见过摄政王如此震怒的模样。”
有人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反正只要我们不去触眉头就行了,总归要倒霉的不会是太妃娘娘,只要太妃娘娘不倒,我们将她伺候好,就能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