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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们一直蛰伏,一直暗中谋划,一直在等机会。

    十分有耐心。

    皇上身后,看似站着沈太傅和苏丞相,但皇上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保皇党,保的是他们各自家族的利益,皇上不过是他们推到牌桌子前的筹码。

    他们每每想放弃摆烂当一辈子傀儡的时候,就想着若是他们的孩子也要过这样的日子就受不了,因此只能咬牙坚持,然后一起畅想等哪一天皇上掌握了实权,成为了正真意义上的皇上,他一定要当一个明君。

    因为这些,让沈虞觉得皇上和皇后这两口子或许可以投一把。

    但今日之事让她明白,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下长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好人呢?

    她相信今日之事,皇上和皇后也没有料到贵太妃一出手就是王炸,也没有想过要害死她。

    但她没死,是她运气好,是晏屿救了她,跟皇上和皇后可没有任何关系。

    皇上和皇后心中应该也是有些愧疚的,可若是让他们重新选择一次,沈虞笃定,他们依旧会喊她进宫。

    如今羽翼未丰的皇上把她当做利用工具,她可以拒绝,可若皇上掌权,他传她进宫,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没道理一个利用工具现在利用了,以后就不会利用了,皇上不是瞎子,她也不是拐杖。

    所以皇上得势对她来说,也不是个什么好的选项。

    她并没有给人当工具人的爱好。

    所以她才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晏屿过去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致力于去搞他爹手上的权利。

    见沈虞问得认真,他便仔细想了想,而后摇头道:“不想。”

    “你看我爹,明明不是什么好人,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是好人,却偏偏还要装好人,明明想把皇上杀死,却不得不由着皇上跟只跳蚤一样,在他头顶跳来跳去。”

    “你再看皇上,明明想要掌握政权,却不得不天天跟那些木头打交道,还有皇后明明野心勃勃,恨不得把贵太妃架空,却不得不由着贵太妃架空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嘲讽,也很嫌弃那些人。

    尤其是说到摄政王和贵太妃的时候,那讥讽之意都要溢出马车了。

    摄政王把持着前朝,贵太妃把持着后宫。

    奸夫淫妇,恶臭不已。

    给他们荣耀的是那个身份,给他们体面的也是那个身份,但困住他们的,何尝不是那个身份呢?

    晏屿一直在想,他爹和贵太妃感情若是真的那么好,一个把前朝还给皇上,一个把后宫还给皇后,两个人死遁,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结为普通夫妻,也能光明正大幸幸福地过日子。

    但他们都不会放弃那个身份。

    晏屿很多时候都觉得他们不是人,而是欲望的化身。

    他不想自己变成那种恶臭的东西。

    沈虞听到这个不符合她期待的答案,没有失望,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看着晏屿的目光里,似有星光。

    “不想当就不当。”近路走不了,那就只有辛苦一点,走一条远路咯。

    晏屿做好了接受失望目光的心理准备,在京城,谁不喜欢权?

    谁不贪呢?

    “你不生我的气?”他诧异。

    沈虞笑着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她认真地看着晏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无论什么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对方若是强迫你,让你去做一些违背你的意志,让你去做一些令你感到不快乐的事情的人,都不是真心待你。”

    晏屿忽而凑近她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所以,你是真心待我的,对吗?”

    沈虞:“……”

    嘶,这问题感觉怎么回答,都有点危险啊!

    晏屿拍了拍她的头:“可以不回答。”

    沈虞松了口气,心中微微动容。

    他很好,真的很好。

    第48章

    噩梦

    宫中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张家的事情这会儿也还没有传到沈府,所以沈虞今日回家,没有在门口看到春喜。

    她回到院子用过晚膳,洗漱一番,早早就回房间睡了。

    她面上看着与平常无异,入睡后眼前一直都是宫女那腐烂的身体和狰狞的脸。

    还有那几个用躲在暗处刺杀她的人,死后脸上那青紫交错可怖的模样。

    那几个放暗器的人,是吞毒自尽的。

    他们吞的毒,都是毒性很强但很劣质的那种。

    跟沈太傅他们为沈虞精心准备的毒药不一样,所以人死了没一会儿,脸上就全是诡异的青紫色。

    沈虞上辈子生活在和平时代,就算经历了龌龊的人心,经历了抛弃,经历了背叛伤害,但这些是精神意义上的血,不是实质性的血。

    二者都能让人痛苦,说不好谁更令人胆寒,但绝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几个刺客不是她杀的,她看着倒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波动,但那个宫女是被她推进鳄鱼池的。

    她理智上也明白,把那个宫女丢进去,是报应。

    两次投毒,足以让她死透。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丢,甚至会早一步下手,不让自己处于那种举步维艰的境地。

    但理智归理智,情绪归情绪。

    她被噩梦困扰了许久,忽而惊醒过来。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就起身去倒水。

    刚站起来,顿觉头重脚轻。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有些低烧,呼吸也不顺畅。

    这是感冒了。

    她艰难地倒了一杯水,发现水凉了,推开门想喊人烧热水。

    但她刚把门打开,一道身影就从院里的大树上来到了她跟前,温声问:“怎么了?”

    话刚问完,他已经看清楚了沈虞的面色,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染上风寒了。”

    “你回家,陈婆子没有给你熬姜汤?”

    沈虞摇头。

    晏屿在心里给陈婆子打了个大叉,原本见沈虞带她在身边,她看着也机灵,以为是个不错的。

    却明知主子落水了,都不给主子烧个姜汤,这也太不称职了。

    沈虞的嗓子火辣火烧,十分难受,举了举手里的壶:“我要喝水。”

    晏屿接过水壶,往身后平稳地推送出去,墨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空中接下水壶,翻墙离去。

    热水有着落了,她这才想起问:“你怎么来了?”

    晏屿道:“我担心你白天被吓到了会做噩梦,所以过来看看。”

    幸好他过来了。

    白天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沈虞眼眶通红,是哭过的。

    但看到他的时候,她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想让他看到,他便不看。

    而且那个时候他也留意到沈虞手掌肿了,那是沈虞抱鳄鱼尾巴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导致的。

    原主这副身子娇嫩,虽然委屈受了不少,但没干过粗活,沈虞的暴力操作,这身体完全扛不住。

    所以她才会说墨香走了尸体没有人拖,因为她的手无法拖人了。

    而晏屿以为的沈虞哭了,也是因为原主身体因为疼痛自带的生理性眼泪,并不是她真的害怕想哭。

    她看到晏屿死命憋眼泪,是觉得太丢人了。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沈虞感动不已:“谢谢。”

    晏屿道:“若是真的想谢我,那我送两个人过来伺候你。”

    那个陈婆子太不靠谱了。

    “好。”

    墨香提着水壶过来,晏屿将水壶递给她,让她赶紧关门进去歇着,站在门口确实有些冷,而且她也是真的渴,再次道谢后关门回房。

    她以为晏屿见过她就会走,但没过一会儿,又有敲门声响起,还是晏屿。

    他手里多了个食盒,食盒里面装着一碗鸡汤和一碗治风寒的药。

    “先喝鸡汤,再喝药。”

    沈虞接过食盒,这次没说谢谢,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晏屿屡次帮她,还对她这么好。

    她也应该给他送点什么?

    要不做个防护类的东西吧,这玩意儿她现在也需要。

    她喝完汤,又喝了药,再次入睡的时候,便没有再做噩梦。

    晏屿在她院子里呆到天蒙蒙亮,才离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来过。

    宫中。

    白天沈虞让人抬着宫女的尸体,拖着伪装成太监和侍卫的刺客高调炸街,将贵太妃的神经都差点气断了。

    这也让贵太妃深刻地意识到,沈虞不好对付,很不好对付。

    她感觉她应该是遇到了此生劲敌。

    她是个谨慎且喜欢复盘的人,仔细地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说沈虞在把宫女扔进鳄鱼池的时候说她知道步辇上有毒药,明明她最开始想上岸是朝宫女那边游的,但游着游着却又突然调转了方向这些细节的时候,猜测沈虞能辨认毒药。

    再听到沈虞上岸后,手腕上多了一个暗器,那暗器能射出牛毛一般大小的细针的时候,脸色阴沉到能滴出墨水。

    汇报的人深知贵太妃的习惯,将特意收集起来的针放在银盘里,双手拖着供贵太妃看。

    贵太妃随手拿起了一枚银针:“你说……她那暗器,一次性可以射出十枚?”

    “且暗器很小,很方便藏在身上携带?”

    汇报的人比画着道:“那暗器的宽度大概跟娘娘您戴的镯子一般宽,但有一个圆盘,那圆盘比桌子上的芙蓉糕要小几圈。”

    若是他们见过手表,就知道沈虞的暗器,跟手表的大小很像。

    贵太妃可以大胆的猜测,沈虞是能辨认毒药的,但却不会大胆猜测,这种暗器是沈虞自己做出来的。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肯定是晏屿给她的!”

    一想到晏屿坏了她的好事,心里恨极,喊了心腹嬷嬷过来,让她去找摄政王。

    教训不了儿子,那她就只能找老子撒气了。

    摄政王此人掌控欲极强,宫里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所以他过来后不等贵太妃说话,就道:“你何必跟一个无足轻重,跟大局无关的小女娃计较那么多。”

    在他看来,沈虞便是再厉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贵太妃嗤笑了一声:“她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翻不出什么浪花,可她若是被人拿来当枪使呢?”

    “若是仗着你儿子呢?”

    第49章

    蠢货

    摄政王:“……”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

    贵太妃:“……”好嘛,入戏太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将沈虞那暗器的事情说了:“那小兔崽子从来不会搭理什么女子,就因为嫉妒沫白,所以才跟沈虞两个勾勾搭搭,如今更是把这么厉害的东西都给她?”

    “他怕不是真的对沈虞上心了。”

    这话摄政王不止听到一人这么说。

    “你去找晏屿,让他把他给沈虞的那种东西,给你一些,好给沫白防身。”

    摄政王皱眉:“他并不认识什么做暗器的,墨水没有看见他买过那些东西。”

    “你确定?”

    摄政王点头。

    贵太妃道:“我记得,墨水被他赶走了?”

    摄政王面色忽而变了变,贵太妃也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抖着声音道:“他是不是知道了,所以一直以来对墨水都有防备,如今干脆拿沈虞当由头,将墨水赶走。”

    摄政王这下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道:“我亲自去查一查。”

    这个知道了,范围可就太广了。

    是知道了墨水的身份,还是晏屿知道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对摄政王和贵太妃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摄政王走了,贵太妃心里有些不安,若是七皇子的身份暴露,这么多年他们所筹谋的一切,就全完了。

    这对摄政王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名声不好,但他掌控着实权,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可她只有死路一条,而七皇子也会变成过街老鼠。

    她正焦躁的时候,又收到消息说沈虞将那几具尸体送去了张家,而她父亲竟然愚蠢地收了。

    给贵太妃气得大逆不道的怒骂:“父亲是老糊涂了吗?”

    “他什么都不清楚,难道不知道报官,不知道揪着沈虞让她带着那几具尸体进宫来找我确认?”

    “他把这尸体收了,岂不是坐实了我要杀沈虞!”

    然而贵太妃再气,也只有干生气,尸体都被收了,已成定局。

    沈虞因为噩梦和病了睡不好的时候,贵太妃也失眠了。

    沈虞喝了药,香喷喷地进入梦乡的时候,贵太妃越想越气,还是没睡着。

    而摄政王那边,他回府跟晏屿一同用了晚膳,暗中试探了一番,没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后他就派人去找墨水,仔细问了晏屿在赶他走之前可有异常。

    但墨水说晏屿什么异常都没有,就是认识沈虞之后,人才开始变。

    沈虞一觉醒来感冒已经好了大半,她院子里也多了两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婢女。

    但沈虞能看得出来,她们都是练家子。

    “奴婢金玉、奴婢金盏,给大小姐请安。”两个奴婢恭敬又规矩地跟沈虞见礼。

    其中一个还微微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露了出来:“奴婢去给您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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