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过所幸还有另外一个倒霉鬼也和他一样。穿着骑士装的应卓翰:“……”
万圣节主题班会结束的那个晚上,Arno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定制的骑士服塞进了杂货间,连夜给他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明年万圣节他要最可怕的巫婆帽和鬼脸南瓜灯。
同样在万圣节结束后,姜宜也把自己的小鬼面具和斗篷放进了玩具箱里,跟姜父说Arno好像不喜欢扮演鬼,可能是胆子比较小,姜父想起今天Arno跟在姜宜屁股后面到处去吓人,迟疑地保持了沉默。
于是第二年的万圣节,Arno信心满满,他郑重地说要给姜宜一个惊喜,姜宜同样也郑重地说要给Arno一个惊喜。
在第二年的万圣节主题班会上,带着巫婆帽和鬼脸的Arno迫不及待地去到学校,四处寻找姜宜。
直到他看见一头麋鹿朝他高兴地歪歪扭扭地走过来。
Arno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分钟后,Arno沉默地望着眼前的麋鹿,朝他歪着脑袋惊奇道:“Arno,原来你不怕鬼啊?”
没错,今年的姜宜扮演的角色是一头麋鹿。
一头走路走得歪歪扭扭,东张西望,脑袋上长着角的麋鹿。
一鹿一鬼坐在椅子上,麋鹿拍了拍小鬼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明年万圣节我们一起扮鬼。”
结果第三年的万圣节,由于社会上“不过洋节”的呼声越来越大,学校取消了万圣节主题班会这个活动。
因此,姜宜房间的相框里也只有骑士和小鬼、麋鹿和小鬼这两张照片,没有小鬼跟小鬼的合照。
Arno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经常躺在姜宜的床上,一边看着姜宜写作业,一边批判跟姜宜合照的那颗蘑菇丑。
那时候他们三年级,由于姜宜房间的常客是Arno,就连姜父都常常感叹,他这个做父亲进姜宜房间的次数,都比不上Arno进姜宜房间的次数。
四年级时,陆霆要比以前都更忙,经常出国际差,一飞就是几个星期不回家,提拔后的姜父有时也跟着他一起出差,常常不回家。
Arno让姜宜过来跟他一起睡,姜宜刚开始不同意,Arno二话不说,拎着睡衣和枕头,直接从姜宜家的窗台翻进姜宜房间,蛮不讲理地赖在姜宜房间。
但姜宜房间的床远远没有Arno房间的床大,Arno天天早上要去地上捡自己凌晨踹下的被子,有次还被冻得了感冒,一整天都没怎么敢靠近姜宜。
姜宜心软了,于是两人睡觉的房间从他的房间转移到了Arno的房间。
从此以后,Arno的卧室里有两个衣柜,一个衣柜装自己的衣服,一个衣柜装姜宜的衣服,卧室地板上也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
铺上地毯的原因对外说是讨厌声音,喜欢安静,但实际上只有Arno知道,是因为姜宜拼图的时候喜欢坐在地毯上拼图,一拼就是一下午。
某次,姜父跟着老东家出差回来,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家儿子房间门口傻眼了,还以为进错了家门。
姜宜房间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就连姜宜小时候那只瘸了腿的小马玩具都没被放过,一起被Arno搬去了自己的房间。
姜父颤颤巍巍地给姜宜打电话,他是知道姜宜会留宿在小少爷家里,但他压根都没想到留着留着连房间都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强盗
后来时间一久,姜父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姜宜一直都很懂事,除了在交朋友这方面比较突出异常,其他方面都让他十分放心欣慰。
在小升初时,姜宜不仅能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实验小学脱颖而出,在小学毕业时也不需要任何关系,直接以优异的竞赛成绩顺利晋升到了实验中学,并分配到了火箭班。
实验小学和实验中学是九年一贯制学校,小学部和初中部在整个市都十分出名,实验中学中的火箭班更是重中之重,火箭班的学生常年参加各种竞赛,回来时奖牌必定是硕果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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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烈日灼灼,教学楼旁的香樟树上的蝉死命叫得让人头昏脑涨。
实验中学一班的教室门半掩着,讲台零零散散躺着半截用过的粉笔,粉扑扑的黑板擦斜斜挂着。
盛大的阳光透过窗明几净,撒在课桌上,亮堂堂的有些刺眼。
穿着蓝白校服的姜宜坐在座位上,窗外的操场远远地传来悠悠的哨声与模糊的喧嚣声。
他笔尖顿了顿,半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投下浅浅阴影,姜宜揉了揉昏涨的太阳穴,好像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窗外模糊的哨声响了几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一阵听得不真切的欢呼声。
姜宜忽然偏头,他迟疑地问同桌道:“今天有篮球赛吗?”
同桌是个带着眼镜的男生,见一向安静的姜宜停下笔,头一次问他问题,问的不是上课的题目,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娱乐项目。
同桌愣了一下,他望着姜宜,有点结结巴巴道:“对、对的,听说是二班和八班打比赛。”
姜宜摁了摁太阳穴,他微微靠在椅子上,心想,坏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他把陆黎的篮球赛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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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来辣,今天有点短,明天一定长(来自短短的忏悔)
第19章
操场上隐隐约约的欢呼声还没有消散,闷热的风伴随着蝉鸣浮动。
通往操场的绿荫小道上,饮料自动售货机前站着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他微微弯着腰从饮料出口取着矿泉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柔软的黑发松散地盖在上面,显得格外细腻莹白。
姜宜直起身,他拿着矿泉水,下一秒却被一只炙热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后颈,手掌摩挲了几下后,便整个人被揽着走。
来人要比他高大很多,似乎刚做完剧烈运动,体温很高,带着篮球护腕的手腕时不时摩擦到他的后颈,有点痒。
姜宜一路被来人揽到了厕所门口。
厕所隔间的门“嘭”地一下就被关上了,搭在姜宜头上的雪白毛巾被抽了开。
姜宜睁开眼,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生,眉眼带着点桀骜,金色头发带着点濡湿,浅蓝色的眸子居高临下盯着他,薄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带着点阴沉。
他掐住姜宜的后颈,盯着姜宜道:“为什么不来看我比赛?”
姜宜想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听到陆黎面无表情道:“别跟我说你因为买水错过了整场比赛。”
姜宜:“……”
他揉了揉鼻子,老老实实小声道:“忘记了。”
陆黎冷笑一声,带着点咬牙切齿道:“怎么不见你忘记刷题?”
天天刷那破题,刷得连他比赛都忘记了。
姜宜眨了眨眼道:“比赛赢了吗?”
陆黎面无表情道:“输了。”
姜宜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得有点吃惊。
陆黎继续面无表情道:“输得被别人指着脑袋挑衅骂垃圾,输得满场的矿泉水瓶全部砸我头上,输得教练骂了我一整场。”
姜宜吃惊道:“八班那么厉害啊?”
他嘀咕道:“我明明记得应卓翰说他们班打球不是很厉害啊……”
说着说着,姜宜就意识到陆黎是在说气话,他望向陆黎,果不其然,陆黎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陆黎捏着他后颈咬牙切齿道:“在你心里我打球就打得那么烂?”
姜宜立马说没有。
陆黎越想越气,他一把扯下雪白毛巾,塞到姜宜怀里,瞪着他道:“帮我擦汗。”
姜宜:“……”
他望着面前人已经干爽的额头,诚实地茫然道:“不是擦干净了吗?”
陆黎气势汹汹道:“你管我。”
“仪式感懂不懂?”
姜宜虽然不是很懂,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干净的雪白毛巾,替陆黎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陆黎又绷着脸道:“送水给我。”
姜宜搞不懂,把怀里的水给陆黎。
陆黎满意了,他一边拧开矿泉水,一边想象着篮球场姜宜给自己送水的情形,就听到姜宜对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厕所。”
陆黎:“……”
姜宜继续叹气道:“你很渴吗?”
陆黎没忍住,用力摩挲了好几下姜宜的后颈,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上课预备铃声响起。
他跟姜宜不在同一个班,也知道火箭班跟他们班不一样,火箭班管理很严苛,果不其然,姜宜微微仰头道:“上课了。”
“我得回去了。”
陆黎没说话,只抿了抿唇,好一会才松开手,跟着姜宜走出厕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后面的金发男生单手拎着矿泉水瓶,面无表情跟在黑发男生身后。
姜宜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却不愿上前走上来同他并排走,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开学前两个月,从得知他们两个没在同一个班开始,陆黎就想要找陆霆换班。
他们幼儿园在一个班,小学在一个班,陆黎不允许他们初中分开。
哪怕他们是在同一所学校,甚至是同一层楼。
但姜宜没同意。
因为他清楚,语文一直是陆黎的短板,去了火箭班,想要跟上进度会很吃力。
两人为此还冷战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和好。
但分班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姜宜去了火箭班,陆黎去了以国际班著称的二班了,前段时间因为冷战,两人在学校一直没什么交集。
看起来十分不熟。
因此,当姜宜踏进教室时,窃窃私语的教室安静了一瞬,等他坐下座位后,教室又恢复了细微的讨论声。
“陆黎?二班那个混血儿?我知道,他怎么跟姜宜起冲突?”
“不知道,听说七班的人都看到陆黎拖着姜宜进厕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教室后排的几个学生时不时抬头看姜宜,又忧心忡忡道:“姜宜看起来也不像是惹事的人啊……”
“姜宜不是惹事的人,但陆黎是啊!国际班的学生个个都眼高于天,我听说,陆黎一打完篮球就冷着脸下场了……”
“我天,一打完篮球就去找姜宜算账?多大的仇啊……”
姜宜坐在座位上,听到身旁戴眼镜的同桌小心翼翼结巴道:“你、你没事吧?”
姜宜白皙的指尖将饭卡放好,他抬头道:“没事,怎么了?”
同桌连忙摇了摇头,踌躇了一会结结巴巴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老师。”
“老师可以帮我们做主的。”
姜宜有点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的。”
同桌看着有点忧心,在他眼里,姜宜成绩好,回回年纪第一,长得也好,脾气也好,之前他说出去自己的同桌是年纪第一,都十分骄傲。
这样的姜宜怎么就惹上国际班的人呢?
想到这里,同桌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道:“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姜宜顿了一下,然后想了想道:“有一件。”
同桌连忙道:“什么事?是要告老师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别害怕。”
姜宜摇了摇头道:“不是告老师。”
“你知道二班跟七班的篮球赛什么时候开始吗?”
同桌傻眼了,干巴巴道:“不知道。”
姜宜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没事,我再去问问别人。”
看着一向勤奋好学的同桌愣愣的样子,姜宜提醒他道:“上课了,这节课是数学课。”
同桌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拿出数学书。
姜宜上课一向很专注,几乎不会开小差,同桌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看到姜宜专注的模样,只得默默把话给咽了下去。
———
下课后,二班不同于打铃后还在座位上刷题的火箭班,课间热闹得厉害。
“刚才我的那个三分球,帅得要死好不好!”
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后排兴致勃勃说笑着,显然还对刚结束不久的篮球赛意犹未尽。
在闹哄哄的嬉笑中,其中一个穿着球服的男生挑眉,他指了指单手枕着头,闭着眼不说话的陆黎,跟周围几个做了个口型道:“他怎么回事?”
一个男生笑嘻嘻道:“怎么回事,他小青梅没来呗。”
靠后的男生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小点声,陆哥专门给他的小青梅留了个前排席位……”
谁知道一整场比赛下来,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
穿着球服的男生懂了,不由得感叹道:“他那小青梅得是天仙吧……”
他们一群人家世相仿,都是一个圈子的世交,偶尔也在马术俱乐部或者其他俱乐部打过照面,比起国际班的其他人,打过交道的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
靠后的男生也感叹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见过。”
不止是他没见过,班里面他们这群跟陆黎玩得好的人也没见过。
只知道同在马术俱乐部的陆黎有个小青梅,陆黎对这个小青梅宝贝得很,那小青梅送的手套和护腕,别人是碰都不能碰。
马术课一下课,陆黎走得比谁都快,一问,就说要去接奥数班的小青梅。
至于他们一行人为什么一致笃定这人肯定是跟陆黎一块长大的青梅,那自然是因为陆黎跟他们得意洋洋说送护腕的那人比他小,长得特别漂亮,还可爱。
长得漂亮还可爱,估计就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女生。
只可惜陆黎脾气臭,很少跟他们说这小青梅的事情,他们这群人也是半蒙半猜这个小青梅肯定也在实验中学。
不然陆黎不会特地在这场篮球赛用了小青梅送的护腕,还特地留了前排位置。
不过他们这群人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发现陆黎跟哪个班的女生走得近,只能估摸着一个班一个班猜。
一群刚进入青春期的男生,精力跟猴子一样,兴致勃勃讨论猜测,陆黎这个传说中的小青梅到底在哪个班。
他们首先排除的就是火箭班。
因为陆黎一提到火箭班脸色就难看得厉害,估计是嫌弃火箭班天天上课前背诵课文吵得厉害,那天仙一样的小青梅肯定不在火箭班。
接下来排除的是八班,毕竟今天他们班跟八班打了一整场比赛,也没见陆黎找过八班的女生。
兜兜转转排除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遗憾作罢。
其中一个男生话说多了,有点口渴,正巧自己桌上的矿泉水全在打篮球比赛的时候一口气喝光了,他扭头,见陆黎桌上有瓶满满的矿泉水,看上去像是没开封过。
他们一行人常常轮流请整个班的同学喝饮料,男生以为是陆黎顺手多买的,便跟陆黎说了一声,想要拧开那瓶矿泉水。
谁知道刚才还趴在桌上的陆黎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男生没说话,然后丢了一瓶能量饮料给他,把矿泉水收进来书包。
那样子,跟不让别人碰他的护腕一模一样。
男生捧着能量饮料,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瓶矿泉水估计不简单,笑嘻嘻地问陆黎那瓶水是谁送的。
陆黎神情还是一贯的冷,但嘴角是翘着的,懒洋洋地说别人送的。
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嘻嘻哈哈起着哄。
快上课时,前排的几个女生忽然讨论声大了一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纷纷扭头朝窗外望去。
穿着球衣的秦斓望向窗外,撇了撇嘴嘀咕道:“这个星期的流动红旗又是火箭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