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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李四海恍然大悟,“地瓜烧原来是这玩意酿的!”

    随后小声和相熟的人说起一坛地瓜烧的价钱,实在是钱帛动人心。

    祝明月循循善诱,“诸位乡亲,无论是想种些红薯来酿酒还是喂猪,尽可和里长说一声,到时我让人把种苗送来。”

    第

    1525章

    村口质问

    祝明月逮着安全的机会,着手向众人推销起红薯来。

    李四海这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对于祝明月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心存顾虑。说到底,地里种的还是粮食最让人放心。

    忧心忡忡地问道:“祝娘子,不种粮食,那你们打算种什么呢?”

    祝明月泰然自若地回答:“棉花,一种西域传来的作物,在当地被称为白叠。”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解。西域,他们只是听说过,却从未去过,更不用说认识那里的花了。

    祝明月耐心地解释,“棉花是一种纺织原料,作用与麻相似,但用途更加广泛。”

    为了让大家更容易理解,祝明月将麻拿出来进行比较。毕竟,他们除了种植粮食之外,也种植麻。这东西不仅家里要用,就连向朝廷交税也少不了。

    祝明月停顿一会,“若是家中还要顾着口粮,那我不建议种棉花。”

    “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祝明月说话做事有条理,又是在长安发达了的人,她的行事自然引人效仿。

    但“民以食为天”一句话出,众人就明白她不是吝啬,而是深知小民生存艰难,特意体恤。

    此时在这堂屋里,不仅有两个李子村的村民,还有一些前来凑热闹的客人。这个时节,能够走十里路来凑热闹的,要么是闲得无聊,要么就是有些家底。

    一个邻村的富户开口问道:“若是口粮够了呢?”

    祝明月轻声道:“那倒可以种一些,棉花收获后取出棉籽,将冬衣夹层里草絮取出来,将棉花塞进去就行,更加保暖。”

    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或者将收获的棉花卖给我也行,同样的田亩,种棉花会比种粮食收益高几分。”

    富户迟疑道:“种子从何而来?”

    祝明月停顿一会,“待刘家村的田庄收拾妥当,会对外出售种子,种植办法也可以教授。若是有意,到时去那边走一趟便是。

    ”

    “不过,棉花需要精心伺候,颇费人工。尤其是收获期,会用不少短工,到时还麻烦诸位乡亲多多帮忙。”

    祝明月既然说是短工,就不会白赚他们的劳力。正好多了一个挣外快的地方,十来里地压根不算事。

    祝明月之所以如此费心劳力,就是为了让李子村和田庄达成制衡和监督之态。

    武功田庄如同一块肥肉孤悬在外,既怕本地势力吞没,又怕留守的庄头中饱私囊。

    李西村既是三人户籍所在,又在这里留了一个蒙正学堂,自然不能耳目闭塞。

    祝明月在李西村消磨大半日时间,扮演一个和善的长安贵人。

    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这一刻深刻明白,为何有些人在外为非作歹,回到家乡反而乐善好施,被称为“大善人”。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也!

    变故出现在祝明月离开的时候,恰逢一群所谓的“贵客”离开。

    或许连李启祥都说不清楚他们的来历,毕竟是流水席,只要没有天大的恩怨,不会主动赶客。

    这次是一群年轻的土族郎君。

    其中一位绯衣郎君见祝明月登车离开,忽然高声问道:“并州为防备突厥入侵枕戈待旦,娘子却在此处大宴宾客,不知作何感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忧国忧民呢!

    祝明月打量这一行人,先前敬酒时并无印象,显然是后来的。但从村里出来,吃了她的饭,还想砸她的碗。

    祝三齐愤愤不平,本想说长安歌舞不休,李西村这场流水宴席用的农家肉、农家菜,加起来连个零头都够不着,再说他们花自已的钱怎么了。有本事去长安那些高门大户门口叫嚣,让他们别办宴会呀!

    祝明月微微抬手,止住祝三齐将要出口的话,自证是最没有用的事。

    神色平静,轻描淡写反问道:“郎君方才用了饭菜,感想又如何?”

    绯衣郎君跳出来为难祝明月,若她答得不对,就出一口恶气。答得好,就赞她一声聪慧,将事情抹平。

    两种结果安排得明明白白,哪知道祝明月不按套路出牌。

    绯衣郎君面上保持镇定,“滋味甚好,只是心绪难平。”

    祝明月最烦这些又当又立,想踩旁人上位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很不客气的问法。

    绯衣郎君强撑脸面,“在下姓苏。”

    口称“在下”,却从未认为位置低下。

    能当着众人的面只说一个姓氏,必然是因为这个姓氏在本地值点钱。

    祝明月牢牢把握主动权,问道:“原大理寺少卿,现苏刺史是你什么人?”

    绯衣郎君挺起胸膛,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在下的族叔。”

    据祝明月所知,苏文德是武功苏氏的嫡支,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只不过是苏家的一个旁支而已。

    祝明月神色收敛,质问道:“苏刺史谋身、成事、做人皆是一等一,他知道家里有你这么个蠢货吗?”

    特意在她面前提起并州,是想说什么?

    绯衣郎君气得面色涨红,怒道:“娘子怎可如此辱人!”

    这时候还记得守礼,可惜守小礼,缺大德。

    祝明月轻蔑地笑了笑,“若觉得我说错了,就写信给苏刺史告状,他现在应该快到洛阳了吧!看他是收拾我,还是收拾你!”

    说完,不理周围一圈看客,头也不回地登车离开。

    祝明月千算万算,只算错了一件事。苏文德跑得飞快,已经快到江南地界了。

    绯衣郎君,也就是苏旭尧在周遭人火辣辣的目光中,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颅。

    众人虽然听不明白祝明月打的机锋,但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于是在所有人眼里,苏旭尧就真的是一个蠢货。

    李启祥示意周围几个村中青壮出面赶人。

    “走,我们李西村不欢迎你!”

    “把我们的饭吐出来!”

    ……

    苏旭尧只得带着一群朋友和亲随,落荒而逃。

    李启祥站在人群之后,小声问李四海,“刚刚祝娘子……”是变脸了吧!先前有说有笑,看着挺和气的。

    换一个更“委婉”的说法,“好似变了一个人。”

    李四海缓缓说道:“祝娘子待自已人向来和善客气。”

    余下的不用多言,苏旭尧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别的不说,李四海从筹办到吃席,一点没想起远在并州的儿子。

    第

    1526章

    客套交际

    苏文德的堂兄,武功苏氏的当家人苏文信是临近傍晚时听到这个笑话的。

    第一反应是,祝明月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

    无论是说苏旭尧是个蠢货,还是对苏文德三项“美德”的排序,都极为贴切。

    苏文德的确是这种人,做事之前永远想的是如何保全已身,人品有瑕,但尚存底线,有可取之处。

    关键苏文德在并州的极限发挥,祝明月远在长安如何得知其中“精髓”?

    在苏文德离开长安前,堂兄弟俩躲在书房,就差头对头交代并州始末。苏文信听当事人诉说,都没总结出这三条来。

    可见祝明月若不是深知内情,就是天性聪颖。

    并州和长安那一系列事,是能轻易扒开的吗?

    以武功苏氏的地位、苏文德的官阶,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倾向,只是不明显而已。但随着吴皓的薨逝,种种打算落空,只得蛰伏。

    苏文信在发火之前,有一些事还需要搞清楚。吩咐亲随将苏旭尧一家请去祠堂,另请几个住得近的族老做见证。

    苏旭尧一头雾水地被带进祠堂,非年非节进这里,通常不是好事。

    苏文信站在祖宗牌位前,不露丝毫情绪,问道:“你今日做了什么?原原本本道来。”

    祠堂内的烛火摇曳,昏暗的光线中,祖宗牌位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苏旭尧缩着肩膀,不敢不答,“听闻城外李西村办流水席,便去瞧了一眼。”

    苏文信问了一个有关人情世故的问题,“你去赴宴,为何为难宴会的主人?”

    苏旭尧眼神闪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心头更是凉了半截。

    硬着头皮答道:“她口出恶言,侮辱小侄。”

    颠倒黑白!

    苏文信不禁扭过头,生怕眼中的嫌恶之色露出来。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苏文信转回头,质问道:“为何拿并州作筏子?”

    苏旭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冀之色。“都说十二叔是在并州得罪新任河间王,方才遭贬谪……”

    段晓棠是吴越的心腹,又恰恰是武功人。在他们的地盘,怎么能不受点教训。

    若非顾忌在族亲面前的形象,苏文信非得猛掐人中不可。

    哪怕你说只是单纯小肚鸡肠,看不惯祝明月那副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他都认了。

    结果竟然是这么荒谬可笑的理由!

    怎么,还指望我夸你吗?

    苏文信长叹一口气,同在场族亲们叹道:“十二弟与河间王并无嫌隙。”

    否则苏文德压根不可能全须全尾走出并州。吴越平白背了一个黑锅。

    说苏文德办案不力,都快捅破天的事,他敢用力吗?

    再者光知道他被贬了,知道被贬去哪儿了么?江南富贵窝!

    眼睛别只盯着长安!

    电光火石间,苏文信忽然凑到苏旭尧面前,问道:“‘蒙以养正,圣功也’,出自哪一卦哪一传?”

    苏旭尧听着这句话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出处,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苏文信喝道:“你平日在族学中就是这般读书的吗?终日浪荡,真是枉费家族对你的栽培!”

    “来人,杖二十棍,给他长个教训!”

    打你就打你,有的是理由!

    祠堂内族老们有的还在思考方才的问题,哪知道苏文信说变脸就变脸。

    久经训练的下人反应更快,已经将苏旭尧按在地上,举起棍子开始行刑。

    有的人开始回过味来,苏旭尧以为苏文德和吴越有矛盾,所以去报复祝明月。但苏文信说双方没有矛盾。

    往深了说,苏旭尧的所作所为是在离间双方的关系,给苏文德招祸。

    随随便便给自家树一个政敌,真是无知又无畏。

    苏文信缓缓走到苏旭尧父亲面前,轻声道:“你别怪我心狠,孩子年轻气盛,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故意将后果往严重里说,“你知道那位祝娘子在长安是什么名声?五品官以下招惹她都得掂量一下,何况他这没出仕的。”

    都说族长生杀予夺,但教训别人家的孩子,面上总得做得公道一些,显得有理有据。

    并州那些事万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祝明月的“凶残”有一半是虚张声势,但她若想玩死苏旭尧,易如反掌。

    苏文信的话一出,其他哪怕想做好人出来劝和的族老,都停住了脚止住了口。

    哪怕一时想不通其中关窍,也隐约清楚苏旭尧犯了某种忌讳。现在挨一顿打,担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名声,也算是将事情平息了。

    左右只是个不甚重要的旁支子弟。

    第二天一早,祝明月本是准备和刘家交割田产和钱帛,却被一个女人“堵”在客舍里。

    刘娟妍,出自武功大姓刘氏,如今更为人所知的身份是苏文信的儿媳。

    刘娟妍长着一张白胖的笑脸,见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一见面先和祝明月套近乎。

    “听闻娘子与白三娘交情甚笃,我娘家与袁氏有亲,往年亲戚聚会也见过几次。”

    祝明月并不觉得刘娟妍是在胡说,关中是一张巨大的姻亲网,但凡有些跟脚的,总能拉出关系。

    只因为白秀然是她们最知名的朋友,所以刘娟妍才以此作为开场白。

    祝明月此时倒是怀疑,白家在武功的庄园,究竟是祖传的,还是白秀然母亲通过袁家的关系置办下的。

    刘娟妍问道:“多年未见,不知她现在可好?”

    祝明月摆出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嫁了从小定亲的夫婿,如今生了一个儿子,日子和美。”

    刘娟妍嘴角挂着盈盈笑意,“她啊,从小就是闺阁里出挑的。”

    白秀然的事谁不知道,刘娟妍说这些既是客套,也是为了向祝明月传达善意。

    刘娟妍:“我与娘子一见如故,若早些知道你回乡,定要把臂同游。”

    祝明月推辞道:“也是回来见见乡亲们,待不得几日。”

    刘娟妍眉毛微微挑起,“我听闻,是办了流水席?武功县多少年没有这般热闹了!”

    祝明月客套道:“我们多年没回来,想着与乡邻同乐。过去只听过名头,哪知道那般琐碎,幸好有乡亲们帮忙操持。”

    刘娟妍打听道:“听说捐了一座私塾?”

    祝明月摇了摇头,“哪敢言捐,不过是教孩子们识几个字罢了。我看着村里那些孩子,一个个只知道胡闹,实在是缺乏管束。”

    第

    1527章

    田庄过户

    刘娟妍笑道:“昨日父亲听闻,都说这是造福乡里的大善事。若人人知礼明仪,武功县便是大同之乡。”

    忽然露出一丝苦恼之色,“这般喜事,昨日族中有个兄弟也去凑了一会热闹。”

    悄悄贴近祝明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不过他是逃学去的。”

    “这些年轻人最是不知天高地厚,找着机会就想显出自已博学多才来,幸好妹妹你昨天把他驳回去了。”

    昨天祝明月只是“驳”吗?那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开骂了!

    祝明月微微一笑,回忆道:“昔日我在长安,同乡难遇,倒是听闻过苏刺史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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