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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段晓棠直接切入主题,“孙三,我打算做沙盘,能找本《水经注》来吗?只要并州周边的。”

    孙安丰脑筋迅速转动,片刻后回应,“可以。”

    他们行军在外,收集书籍不方便,首要是想向本地名望人家商借。

    段晓棠点了点头,“到时你翻译一下。”

    既然已经开口,段晓棠索性一并问道:“会画画吗?”

    孙安丰咬牙道:“会,但只会两笔。”

    特意强调,“这不是谦辞!”

    他写酸诗没什么值得遮掩的,但从来不提绘画,可见是真拿不出手。

    段晓棠打探道:“有什么便宜的颜料?孔雀石、青金石、红珊瑚别来啊!”用不起。

    孙安丰自从进了右武卫,常常和火头营打交道,提议道:“蔬菜汁,如何?”

    段晓棠无奈道:“你看现在像有蔬菜的模样吗?”

    伙房每日都是以豆腐、萝卜充数,新鲜蔬菜早已成了奢望。

    孙安丰脑筋一转,又生一计,“染料,染料可以吗?”

    段晓棠目光落在地上两摊黄泥上,“能行吗?”

    染料是用来染布的,但用来染泥巴,却未曾有人尝试过。

    孙安丰说干就干,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将军,你需要哪些颜色?”

    段晓棠缓缓道:“绿色、黄色、灰色、蓝色,暂且就这几样吧!”

    孙安丰立刻将集中颜色的用途归类,山水城池。答应道:“明日我就出营去找。”

    段晓棠不占人便宜,“待会我把钱拿给你!”

    孙安丰连忙摆手拒绝,“不用。”看不起谁呢!

    “待会我去找长史支钱。”

    孙安丰虽然武略稀烂,到底是将门之家出来的,一眼就看出沙盘的用途。

    段晓棠既然是给营中做的,就没有让她出钱的道理。

    段晓棠无奈点了点头,“也行!”

    庄旭虽然抠,但从不卡报销。

    孙安丰另外提起一事,“将军,《论语》快教完了,下一本学什么?”

    段晓棠颇感惊讶,“这么快?”

    孙安丰实话实说,“最开始一日一句,后来学得多了,就多学几句。尤其是到并州后,大半日时间都是空着。”

    段晓棠不仅看重数量,更看重质量,“他们都学会了吗?”

    孙安丰也不多贴金,“除了少数聪慧肯用功的,大多是学了今天忘了昨天。”

    虽然无法做到复述原文,但其中的道理他们也算是听了几遍。

    段晓棠问道:“你觉得哪一本合适?”

    孙安丰犹豫道:“如果在儒家经典里选,《周易》、《尚书》、《尔雅》一类,都用不上。”

    段晓棠打断了他的话,“那就学《孟子》吧!”

    孙安丰点头附和,“孔孟之道,确实极为适宜!”

    段晓棠选择《孟子》,皆因其中的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嘱咐道:“《论语》也别落下,常看常新。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半部《论语》治天下。”

    孙安丰作为读书人发声,质疑道:“何人如此狂妄?”荒谬至极。

    他把《论语》倒背如流,都不敢放这样的狠话。

    段晓棠半点不觉得尴尬,“野史传说,是一位宰执所言。”

    孙安丰决定今晚回去把《论语》温习一遍,管他野不野呢,沾点宰执的光。

    次日一早,庄旭背着手来房间内视察工作,他要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

    问道:“就像万福鸿租商铺的沙盘?”

    段晓棠不屑道:“那多简单啊!”

    几块木板拼接,再挖点不值钱的草皮、野花装饰,就齐活了。

    段晓棠如今拿着数张用铅笔绘制的粗略等高线图,感觉自已快要被逼疯了。

    看着摸不着方向的伙头兵,绝望道:“欢欢喜喜汾河畔,凑凑胡胡晋东南。哭哭啼啼吕梁山,死也不过雁门关。”

    “我们过了黄河之后,一直行走在山脉间的盆地中。临汾是一片,并州是一片,代州又是一片,它们被各种山脉隔开。”

    “平时看并州城外一马平川,但从宏观上观察,它其实是夹在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的。”

    伙头兵听得一头雾水:“这山得有多大,几天几夜才能走出去?”

    庄旭勉强能领会几分意思,“走?若没有向导,在里头只能迷路。”

    琢磨一会,“我再调几个空闲的将官过来打下手。”

    还得那些学过舆图学说的将门子弟才沾边。不过让他们将平面图转为立体,也有不小难度。

    段晓棠用手背按着额头,无奈道:“是我想得简单了!”

    伙头兵惴惴不安,“将军,我们哪儿做得不好?”

    段晓棠摇了摇头,“这个项目,需要更多的人搭手。”

    庄旭雷厉风行,立刻找来几个东游西逛,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

    舆图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若要在上头捏出山川地理,着实有些考验头脑。

    众人的兴奋劲没过,段晓棠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在木板上堆出一座大山,从比例尺换算上看,珠穆朗玛峰在它面前,都只能算是小弟。

    吃过午食再休息一会,就轮到武俊江的兵法小课堂开课了。

    武俊江骂骂咧咧进门,“我儿子都没这么教过!”

    他这话倒也不假,熟知武俊江脾性的人,不指望能当他儿子,只能放低期待,稍后能有一个孙子的待遇。

    在这个场合,校尉们坐在前面,将领们反而往后坐,算是压场的。

    等看到武俊江拿出来的分析战例,吕元正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段晓棠猜到里头有点猫腻,问道:“吕将军,怎么了?”

    吕元正给一帮人年轻人讲古,“这场战役,发生在十年之前,主将是右御卫应将军。”

    武俊江交恶的姻亲。

    不知他当年为何将这场战役记下来,不光有战报内容,还打听出部分细节,

    直至今日仍念念不忘。

    原本以为,即便武俊江不拿自已做例子,也该讲讲杜松的事迹。

    没想到会反其道而行之,把应荣泽拿出来“公开处刑”。

    照吕元正的看法,应荣泽军事才能平平无奇,这场战役可谓毫无亮点。

    大吴的军功多看结果,少有纠结具体作战过程。

    若被这群思想活跃的小将官反复推敲,恐怕能挑出一堆毛病来。

    转念一想,这样的例子刚刚好,若是太过完美的战例,除了小鸡啄米,还能干什么?

    果不其然,一群将官开始各抒已见,纷纷提出改进之策,有的主张精简兵力,有的要求缩短时间,有的则力求减少伤亡……

    第

    1422章

    风寒病症

    这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实战之中,能够发挥出几成功力,恐怕只有天知地晓了。

    诸将官的积极性算是调动起来了,武俊江只负责起头,由着他们讨论,或者说争论。

    若是几方高声争辩,掐出真火来,上前一人给一脚撵出去,简单粗暴地维护课堂纪律。

    范成明在后头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火上浇油,小声嘀咕,“武将军应该会很喜欢这份活计。”

    在他把应荣泽扒完皮之前,不会丧失兴趣。

    吕元正打听道:“他这些年到底记了多少?”

    除了那些一流的武将,谁经得住这么细扒。

    宁岩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杜大将军和伯文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范成明在一旁偷笑,“就凭他们以前的关系,肯定会特别关注啊!”

    秦景只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偶尔听听八卦也不错,至少知晓两人的过往恩怨,结亲结成仇!

    上课不知山中岁月长,等到一群亢奋过度的将官渐渐平静下来,也挨到下课的时间了。

    段晓棠偷偷问尹金明等人,“感觉如何?”

    兵法小课堂,最能受益的就是他们这群从庶族提拔起来的将官。

    尹金明整理了一下思绪,“初听有些懵懂,但慢慢地就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了。”

    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已的看法,一点一点叠加,或许能造就一场经典战役。

    尹金明肯定道:“很多事情都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一时间,往日熟悉的同袍,焕发出陌生的光彩。

    段晓棠收集用户调查,“你们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将领或者战役?”

    武俊江在讲述的时候,对一群小将官隐去了具体名姓。

    但对于那些“知识面”比较广的人来说,应该能猜出一二。

    刘耿文兴奋道:“能讲讲弘农宫之战吗?”

    光知道这是一场扭转乾坤的战役,把杨胤逼上绝路,但到底妙在何处,却是雾里看花。

    段晓棠冷嘶一声,“你们先在武将军手下混出头吧!”

    每当武俊江用暴力维护课堂秩序的时候,整个房间都会有一瞬间的寂静。

    近水楼台,作为右武卫亲密合作伙伴的左武卫,亲历弘农宫一战的高阶将官就两位。

    范成达和冯睿达,都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右武卫一群小家雀,未必能承受得住他们的摧残。

    右武卫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训练、干活、读书……一切井然有序。

    但这份固有的平静,被外力打破了。

    这边白隽刚支棱起来,吴越病倒了——风寒!

    轻则打几个喷嚏,重则要命!

    段晓棠和庄旭匆匆赶到王府,见吴越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说话有些鼻音,看起来情况不甚严重,就是普通的感冒。

    王府前院,白勇达和一群小伙伴在玩官兵和土匪的游戏。

    吴越哪怕病着,不说传不传染的事,每天也得抽空见这些小家伙们一回。

    官员进驻王府敏感,一群半大孩子,就没有这顾虑了!

    并州的人实在是被上次的事情搞怕了,表现得比南衙诸卫还要紧张。

    上次范成达隔绝内外,吴岭最后传出的病症就是风寒。

    吴岭走了之后有吴越接替,但如果吴越再没了,可就真没人能顶上了。

    吴越撑着力气告状:“范二,晚上抢我被子。”

    范成明坐在床尾的凳子上,梗着脖子道:“少在这儿诬赖,我俩各盖一床被子。”

    吴越一翻眼皮,“那就是你把我踹下床了!”想他堂堂一个王爷……

    段晓棠没好气道:“说范二把你踹墙上都更有可信度。”

    想也知道,哪怕两人同睡一张床,也是吴越在里,范成明在外。

    吴越强词夺理,“总之,都是范二的错。”

    范成明作为吴越的专属背锅人,敷衍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错!”

    吴越并不是因为受凉而生病,而是体内有热,又受了风邪,内热外冷相冲才病倒。

    所谓的内热,就是前阵子长安传过来的那通消息,难为他能压上两三日。

    庄旭没空掺和三人的斗嘴,关切道:“姚太医怎么说?”

    吴越脸色一沉,“开了药,慢慢调养便是。”

    正常人谁会喜欢喝药呢?

    病因的锅,范成明可以背,但药总不能替吴越喝吧!

    说话间,姚壮宪入内,重新为吴越把脉。

    大夫,尤其是修炼到太医这一级别,都是多面手。

    但姚壮宪自从接了那份要命的差事之后,再见外人,不说沐浴焚香,至少也得净手更衣,陈烽亲自盯着他做这些。

    姚壮宪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吴越的手腕上,微微颔首,“这两日的药方不变

    ,王爷继续喝便是。”

    吴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仆役端着冒着热气的苦药汁子入内,吴越脸一皱头撇向内。

    庄旭安慰道:“旁边有上好的蜜饯。”

    吴越本就不甚喜爱蜜饯,更何况是服药后的蜜饯,更没有吸引力。

    范成明见药渐渐放凉了,催促道:“别磨蹭了,快喝!”

    要换了一群小狐狗,这时候就该掰开嘴硬灌了!

    吴越拗不过,只能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往嘴里喂,每一口都喝得痛苦无比。

    段晓棠看不过眼,说道:“你若是一口闷了,就只苦一回。”

    吴越闻言,腮帮子颤抖了两下,鼓起勇气,高高举起药碗,一口饮了下去,差点没把他恶心吐了!

    第

    1423章

    可乐姜茶

    范成明与庄旭两人,一人忙着给吴越递上蜜饯,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递水给他漱口。

    吴越被折腾一通后,躺回床上挺尸。

    段晓棠追出门,对姚壮宪说道:“姚太医,我老家有个治疗风寒轻症的土方,您看能不能让王爷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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