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其实众人还是有些敏感性的,比如没问吴越和杜松刚才骂的是谁!留下来的两人也说不出所以然,一切照旧是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
吴越作为苦主,不仅不能高调追凶,还要上书为两个年纪比他大,但辈分比他低的侄儿喊冤,力证他们清白。
想想都觉得憋屈!
段晓棠虽然没有主辱臣死的概念,但她有集体荣誉感,这是拿南衙军权当儿戏,打他们的脸!
秦景更是一头雾水,别说黄环,他连滕王是谁都分不清楚。
好在卢照早在屋子里等着打探消息,听完秦景的诉说,轻嗤一声,“去年皇帝到辽东,我见他还是壮年。”
没想到这会就闹起来了!
老实说,卢照心底有些隐秘的快感!
仿佛看到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一般……
第
1417章
废物外甥
一些不能拿到公开层面讨论的说法,卢茂和卢家的败落,是由吴杲间接造成的。
如今看到大吴天家闹起来,卢照心中岂能不快意。
卢照比起秦景,到底多受过些继承人教育,说起来有些条理。
“表哥,我先前打听过,谋刺王爷的嫌疑人之一姓黄。杜大将军口中的黄环,要么是他的家人,要么是同谋。”
秦景微微点头,似在消化这些信息。
卢照继续说道:“齐王是皇次子,论嫡论长都应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滕王是皇侄。他俩说起来都是王爷的子侄辈。”
秦景心中似乎有一层窗户纸未曾捅破,疑惑地问道:“所以?”
卢照直言不讳,“从明面上的消息来看就是,齐王窝藏刺杀王爷的嫌犯。滕王杀人要么是灭口,要么是故意将事情挑破,让齐王处于众矢之的。”
“毕竟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由着人搬弄是非。”
总结陈词,“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遭罪的是王爷,但他只是个由头。”
秦景只是不关心朝政,卢照既然起了头,他自然能顺着想下去,吴越果真没骂错!
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 “他们怎么不想想并州之外是虎视眈眈的突厥人,明年势必会大举南下!”
吴越若被刺杀而亡,南衙四卫顷刻间就将生乱,外有突厥强敌压境,旁有乱上加乱的并州大营。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卢照冷笑一声,“他们眼里只看得到眼前利益,要不怎么鼓动征高句丽!”
“何况这件事定计时,无论朝中还是并州,都未曾全面主战。此一时彼一时!”
表兄弟俩在屋里盘算来盘算去,又反复犹豫要不要向段晓棠打探内情,她看起来很懂的模样。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外禀报,“将军,温校尉来访。”
秦景说道:“请进来吧!”
片刻后,温茂瑞带着一个面善的年轻人走进来,对方长着一张讨喜的笑脸。
不待秦景开口询问,梁景春主动介绍道:“秦将军,我姓梁行五,是左武卫的校尉。”
秦景微微颔首,的确在范成达身后见过,只是不曾通过名姓。
梁景春继续道:“武将军是我亲舅舅,我和温六、范二、庄三从小一块长大的。”
总之身份绝对可靠。
温茂瑞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光叫他帮忙引荐,连连事情都不说清楚。
梁景春终于转到正题,“想请秦将军移步去左武卫大营游览一番。”
卢照心中直觉此事必有蹊跷,“用得着你一个校尉出面?”
言下之意,你说话不管用,做不得左武卫的主。
梁景春肩膀一跨,说着暗号,“那什么不是‘如常’么,大将军就如常地在校场考校将官们武艺。”
卢照当起发言代表,“左武卫猛将如云,真金不怕火炼。”
梁景春不得已说了实话,“但大将军一反常态从弱往强打,又没收着力,我们扛不住啊!”
不得已来请秦景这尊高规格救兵,期望能消耗范成达的精力。
秦景正好可以精进武艺,可谓双赢。
在范成达看来,旁人在吴越孝期、继位大典上搞事,更深层的原因是不尊重吴岭。
如今事情到了这般局面,不光他自已忍,还要劝吴越一起忍,心中怎能不恨。
再看到营中一群拖后腿的小废物,更气了!
温茂瑞见势不对,立刻将人往外拖,“少来,范大将军下手有分寸。”
卢照虽然不打算应邀前往,但出于好奇,还是问道:“你属于哪一类?”
梁景春抖个机灵,“我属于溜得快的!”
消息都打探完了,卢照翻脸不认人,管你是谁的外甥,谁的发小。
伙同温茂瑞将人往门外推,“右武卫一堆事,表哥脱身不得,下次再去左武卫拜访!”
梁景春再抛出一个诱饵,“秦将军,我们大营还有三千江南大营的旧部,都是你的老相识!”
卢照出了名的不念旧情,“少来这些虚的,一码归一码!”
武俊江从旁边经过,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梁景春猛地扑过去,“舅舅,大将军考校营中将官,我们实在扛不住,想请秦将军过去看看情况。”
武俊江脑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大义凛然顶替外甥当沙包的打算。
一把将人推开,“你小子就是欠练,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嘱咐身后的亲兵,“把人押出去,这两天不许他来大营打秋风。”
梁景春被亲兵强迫向营外行走,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舅舅,舅舅,我可是你亲外甥啊!”
武俊江铁面无私,“华清,你去送送他,送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靳华清无端一桩飞来横祸,上前按住梁景春的肩膀,“梁五兄,我们走吧!”
待人走远了,温茂瑞尴尬地解释道:“我真不知道,他来是说这事的。”
武俊江找补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除了废物些,其他都挺好的。”
秦景理解大人物们的谦辞,知道这只是客套话。
卢照天真些许,“这还算好吗?”废,就是最大的污点。
武俊江喉头一哽,真心话果然让人破防。好在知晓卢照初来乍到,并非故意刺人。暗道一声家门不幸,摆摆手离去!
温茂瑞见武俊江离开,这才敢笑出来。
卢照冷脸道:“你笑什么?”欺他年轻面薄?
温茂瑞侧身扶墙笑道:“先前忘了提醒你们,不要和武将军讨论亲戚。”
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这种废物外甥,已经是来报恩的了!”
卢照好奇道:“难道还有更废物的?”
温茂瑞捂着肚子笑道:“就是比较费舅舅!”
卢照问道:“怎么费?”难不成牵连武俊江的兄弟。
温茂瑞一谈到八卦,便精神焕发,热情招呼道:“来来来,咱们进屋细说。”
三人重新进了营房,围坐在一起。
温茂瑞娓娓道来,“你们不知道,这两年武将军和孙三是在营中值守最多的将官。”
“武将军睡营房,他夫人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全是家里闹的。”
接着说起武俊江和他四姐一家相爱相杀的那些事。
卢照奇道:“你怎么如此了解?”
温茂瑞自信满满,“废话,第二次我就在现场,范大夫人领着一群诰命,气势汹汹杀到南衙告状,所有将官就蹲在外头听着呢!”
第
1418章
恩威不足
卢照感慨道:“豪门大户和乡下家长里短差不多!”
他在乡下住了将近两年,多少也见过一些。
乡下人家顶多就是争产争风,但这费舅舅的外甥,牵连数位将官的前程,也是少见!
家门不幸!
卢照心中有一个更大的疑惑,“孙三怎么会常住营中?”
以他的出身,军营肯定没有家中高床软枕舒服。
温茂瑞反问道:“秦将军没和你说过,孙家的家事吗?”
卢照坦言,“表哥从来不说道旁人长短。”
这句话听得温茂瑞差点老脸一红,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指着别人的乐子活着吗?
叹息一声,“荣国公有两任夫人,原配生了孙世子,现在长安当家的是继室,是孙二的生母。”
“孙二不是在巩县被我们右武卫抓了,后来判了流放吗?结果荣国公把孙三塞进右武卫。这其中的微妙,你们懂的吧!”
卢照连连点头,秦景表情就有些尴尬了,一不小心听到老上司的八卦。
他离开长安时,孙安丰还没定前程,哪知道会落得有家回不得的局面。
卢照犹豫道:“若好生将丈夫和儿子笼络住,往后孙二遇赦而返,才能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孙安轩谋反,属于十恶不赦之罪。但世事难料,万一哪天孙文宴立下大功,皇帝开恩,人就能回来呢!
毕竟看在他的活爹面上,谋反都只是流放,哪天翻身也未可知。
温茂瑞摇了摇头,“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两码事。”
不好说孙家夫妻都当孙安轩死了,荣国公夫人抱养另一个庶子在膝下教养。
提醒两人,“因为这件事,右武卫家眷都不和孙家往来。”
卢照迟疑道:“这样好吗?”
温茂瑞笑道:“这有何妨,有什么事直接告诉孙三便是。”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时人对孝道的看法,相当折中。
温茂瑞到底有一些狐狗的本分,替梁景春找补道:“秦将军、秦三,梁五只是武艺差点,但为人不错,在左武卫也并非混日子。”
秦景点头,“我明白。”
终于想起来了,在洛阳校场边就见过梁景春,从弘农宫战场活下来的。
城中另一处,白家同样收到消息。
白隽半躺在温暖的炕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心腹兄弟子侄陪伴在旁。
他没有生病,只是辛苦奔波一段时日,好不容易归家,整个人就惫懒起来,做什么都没劲。
白隽将白旻情急之下梳理来龙去脉的短笺放在一旁,纸张轻盈如羽,但其中的内容可谓雷霆万钧。
白隽感慨道:“终究是恩威不足。”
白智宸是个大老粗,实在不明白堂哥的话中之意,问道:“三哥,说的是谁?”
白隽叹口气,“还能是谁,当然是现在并州城中这位小王爷。”
白智宸迟疑道:“可我看他把四卫都紧握在手中。”
说句不好听的话,比白家对并州大营的掌控力还强。当然这也是由于两支军队性质不同造成的。
吴越如今的表现,比白智宸当年慌慌忙忙被旧部扶上台,灰头土脸的样子强多了。
白隽直指核心,“烈王在时,那些皇子皇孙,谁敢把他拉入局中?”
中立就是最好的结果,敢让吴岭下场,就得做好他掀桌子的打算。
而现在,吴越被人做成了筏子。
白湛沉吟道:“许是他们还用在长安的眼光,看待如今在并州的王爷。”
吴越仁弱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
但凡了解些,就知道那些仅仅只是假象。
长安皇亲国戚公卿比比皆是,处处掣肘,哪及得上并州天高地远,任意施为。
连白隽都要避让锋芒。
如今的并州城,与其说是并州大营的并州,不如说是南衙四卫的并州,只从驻军人数就能看出端倪。
白湛终究按捺不住作死的好奇心,问出一个问题,“父亲,觉得是何人所为?”
白隽摇了摇头:“原先我倒有几个猜测,如今看来却都不成立了。”
白智宸惊讶道:“是谁?”
白隽淡定道:“长安有实力将手伸进礼部、宗正寺,伸到并州、行宫的人家不多。”
“现在看来,许是数人合力,才成就如今光怪陆离的局面。”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出一个人,我搭一条线,要么搞死吴越,要么搞残吴愔。
总之都有利可图。
所以这就是所有人都查不出来陆玉泉、黄思淼和刘高思之间有何关系的缘故。
他们或许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背后的主子也从来不是同一人。
这个排列组合的规模,可就大了!
白隽悄悄将锦被往上拉,遮住发凉的心口,“我现在就想知道,行宫外那些刺客,真的是元家派出的吗?”
白隽承认他的疑心病犯了,皆是来自于的吴越刺杀案的启发。
凶手不一定是真正的凶手,真正的目的往往隐藏在刺杀之下。
换个敏感的,说不定以为白隽是在怀疑指认元家的自已。偏偏白智宸钝感十足,他们兄弟绑在一条绳子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智宸结结巴巴道:“他们不就是元家人吗?”
白湛顺着白隽的思路往下想,“他们先前的确是元家的死土,但行刺却不一定是出自远遁草原的元昊庆授意。”
白隽补充其中关节,“并州新旧交替之时,可能落到旁人手上,或者假传元家的命令,让他们刺杀与我。”
“八弟,即便那时你不站出来,也会有其他人揭露他们的元家身份。”
毕竟这些死土,前不久的确是元家爪牙。
背锅侠·元!
白智宸忽的瞪大眼睛,“那会是谁?”